来源：《中国计算机学会通讯》2017年第3期《学会论坛》

中国的学会、协会、商会、基金会、研究会、校友会等非营利机构(Non-Profit Organization，NPO)多如牛毛，但不管什么会，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非营利。一说到非营利，不少人以为就是不能有经济行为，不能沾钱，这导致中国大多数社团缺钱，要靠“挂靠单位”或政府“输血”维持。由于经费困难，使得这些社会组织难以发挥应有的作用，也很难成为一支推动社会进步的重要力量。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固然和中国法律不完善、不健全有关（如免税），但更主要的，还是和社团管理者的观念陈旧、运作方式落后有关。 

非营利机构最显著的本质特征就是为某个特定群体提供服务而不能分红。实际上，非营利的属性并不是不盈利。非营利机构如NPO组织和一般的商业机构在运作上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产品不同而已。

不管是什么机构，凡是在社会上有活动的，就会有交易，有交易就会涉及到钱。所以，NPO组织没有经费保证就难以开展活动，这就要求NPO组织懂得商业模式和融资手段。政府的商业模式是收税；大学的商业模式是政府拨款、学生缴纳学费以及接受社会捐赠；学者的商业模式是将自己的劳动力“卖”给政府以获得酬劳；作家的商业模式是码字卖稿。中国过去的“养儿防老”其实也是一种商业模式，即先“投资”孩子，后得到“回报”以养老。

具有非营利属性的社会团体固然要承担社会责任，但并不表明它一定是一个公益组织，也并不意味着提供免费服务。当然，在有足够经费的前提下，可以从事一些公益事业。NPO组织要把社团的商业运作和公益分开，没有充分的经费支持，就谈不上从事公益事业。

作为一个科技社团，其主要产品是学术会议、培训、出版物、发展报告、评价和奖励。上述产品中，有些可以盈利，如学术会议和培训，有些则需要投入，如发展报告和学术评价。应该了解的是，需要经费投入的活动可以给其组织带来更大的影响力和品牌价值，对于开展其他方面的活动很有帮助。这样，一个组织如果要从事（实际上也必须从事）需要经费投入的活动，就必须保证一些活动是有盈余的。

中国计算机学会(CCF)年度收入中，会费约占17%，另外的83%是经营性收入。CCF总部组织的活动，均能做到不同程度的盈利。大部分CCF所属专业委员会多年来只能做到收支平衡、没有结余，也很难开展学术会议以外的其他活动，自然很难对总部的财政有所贡献。产生这种结果的原因是，大部分专委将自己的活动完全“承包”给了承办单位。交给承办单位固然省事，但没有任何结余，又会使得专委难以从事“扩大再生产”方面的业务。多个CCF专委秘书长对开展活动，如何筹资感到困扰。如何改变这种状况？这就需要先从改变思路和做法开始。

专委组织活动时，组织者要先把活动看成“产品”。会议是专委最主要的产品，这就要对会议进行精心设计：会议的定位、会议的形式、大会的演讲者、参会者（买家）、注册费、商业赞助、财务预算等。

定位和会议设计：会议的定位很重要。会议是属于学术、技术、应用方面的会议，还是和产品关系密切的商业会议？组织者对此要非常清楚。采用何种形式，邀请哪些人作大会报告，会议的“卖点”、地点、举办时间都要考虑。一个优质的学术会议往往有非常精彩的大会报告，参会者提交的论文水平也要很高。

客户和定价：要精准定义客户群体，定位不同，客户就不同。会议的规格高、影响力大，会吸引众多不投稿的专业人士参会，而注册费往往也不低。由ACM和IEEE-CS合办的高性能计算会议(Supercomputing)每年参会人数达到1.2万人，注册费标准为每人725美元（不包括任何餐费和参加workshop的费用），而TED（技术、娱乐、设计）演讲大会门票收费高达每人数千美元。我们有的会议收费很低，希望吸引更多的参会者。其实，收费很低未必和参会人多有必然的正相关关系。注册费可以看作是和价值的交换，人们参会与否主要是看会议的价值和需求。还有另外一种情况就是免费会议，它导致别人看不出会议的价值，除非有人为那些免费入场者付费，否则就是自欺欺人。

宣传和营销：“好酒不怕巷子深”是不对的，一个好的产品也要有很好的营销手段。营销需要渠道或借助于有影响力的平台。一般而言，参会者越多越好，这样不但可以扩大影响力，还可以降低单位参会者的成本。

预算和财务控制：会议组织者要估算所有可能的收入和支出，做出平衡或有结余的预算表，并在执行过程中严格控制。会议的收入除了注册费之外，还有承办费、协办费以及赞助费。有无赞助取决于会议对出资方的吸引力和会议的影响力。精心编制的可执行的预算表对把控整个会议的财务过程非常必要。

会议的平台作用和产出：只要有人聚集，就有平台作用。一般地，参会人越多，平台作用越大，不同的利益诉求者可通过平台满足其诉求。比如，通过演讲扩大影响力，通过影响力吸引展览、招聘人才、寻找合作伙伴等，会议组织者都可以明码标价地把这些机会“卖”出去。这就是平台的价值。

诚然，盈利多少并不能和会议的影响力大小直接划等号，但会议的营收可以从一定程度上看出其影响力来。今年，CCF将要求所属专业委员会实行严格的预决算制度，举办会议前制定详细的预算表，在会议结束后向总部提交决算表。无论承办单位是什么机构，都需要和学会签署合作协议。学会要求各专业委员会改变让承办单位“包干”的做法，而是让对方提供显式的资源（现金、场地、人力等）并承担有限责任。如果按照上述产品经营的方法，不但会解决专委“缺钱”的状况，更重要的，能把会议办得更好。

作者：

杜子德 1996年到CCF任专职副秘书长。1998年创建YOCSEF，2004年4月起，任CCF 专职秘书长。2005年当选国际信息学奥林匹克主席，2009~2015年担任世界工程组织联合会信息与通信委员会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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