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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多年前的广州,竟是一座中国版“水城”

广州日报 广州日报 2022-09-04



刚刚经历的龙舟水,

在“水城”广州

两千两百多年的建城史上

并不罕见。


广州地处北江、西江、东江三江交汇处。每逢汛期,三江之水直下广州城,给广州带来洪涝灾害威胁。同时,广州南临大海,潮水倒灌的情况也经常出现。



广州自建城以来,

一直围绕着江河水系,

顺珠江岸线、水系变迁和地势而为,

寻求着城水共生共存之道。


防御洪潮、排泄内涝自古就是广州城市建设的重要内容,历代广州先民在城厢内外兴修水利,疏浚环城濠池和六脉渠。顺应自然、因势利导是广州古人治水的智慧。





2000年夏,西湖路兴建光明广场时,发现了一座距离当今地表大约4米的西汉南越国水闸遗址


这座水闸在防潮泄洪引水方面居然具备了现代水闸的基本功能。这也是迄今为止世界上发现的年代最早、规模最大、保存最完好的水闸遗存,可以证明广州自古以来就是水城





两条古水道,环抱广州城




“广之城,无之而非水也。”这是清代《白云越秀二山合志》对广州城作出的“总论”。



广州知名地理学家梁国昭教授也曾作出论证,古时广州是一座水城、历史比威尼斯还悠久。


根据梁国昭教授的研究,古时广州“河道如巷、水系成网”,其中既有甘溪、司马涌等天然水道,又有人工挖掘的环城濠涌、六脉渠及其支脉等大小水道。


水畔人家,凭栏沐风,这是外销画里的古广州。


追寻广州河涌濠渠的历史,

就不能不说起

一条古老的水道——

 甘溪  





古时,广州城内(今越秀区)几乎所有水道都与甘溪相通。甘溪又称文溪或越溪,因溪水甘甜清润而得名。


它发源于白云山东麓菖蒲涧的滴水岩,曲折而南,至越秀山下小北门处分为东西两支流入市区:


西支流经大石街入古西湖(今华宁里和教育路一带),再南流入珠江;东支流沿今仓边路南下长塘街,注入清水濠出珠江。


甘溪曾是古广州城内居民主要的食用水源,也是历代广州城选址的关键因素。




 司马涌 
又叫流花水或洗马涌,
在西汉南越国时就已存在,
是古代出入广州城的重要水道。





司马涌源出越秀山西侧,经过现在的越秀公园、流花桥(体育馆侧)、彩虹桥(今西华路),曲折向西南流入珠江,全长六七千米。


古广州西北郊的石门是南北水路交通的要冲,由石门或佛山入城的百姓,大多取道司马涌,经荔枝湾直航至兰湖码头上岸。





开凿“六脉渠”,打通“水脉”




宋代,官方疏浚环城濠池和六脉渠,建起了真正的系统防洪排涝工程,六脉渠打通了广州城的“经脉”。


明清时期,街区日益增多,街区下水道再接支脉,形成了干、支、斗三级排水系统,也为广州的人文环境锦上添花。



·



左滑查看更多↑来源:广州市城市规划展览中心)


 宋代濠池环城 

 “六脉”通海,城中无水患 


宋代,广州城市建设轰轰烈烈,先后筑中、东、西三城(今天的大南路、人民路、惠福西路、德政路这一范围),史称“宋三城”,兴建广州古城真正的系统防洪排涝工程


广州的南濠、清水濠、玉带濠、西濠都是在宋代开凿的。


宋代,官方在广州城南疏浚了两大内濠:西澳和东澳。




古西澳

    即南濠,“由城内达诸海,以通漕运,以泄渠脉”(《南海志》),水深至三丈,外国商船常停泊在此,曾是宋代广州重要的对外贸易码头。


东澳

    即今清水濠一带,曾是宋代广州的盐运码头。


宋代,广州利用天然河道和干谷开凿著名的六脉渠沟通护城濠,再由护城濠排入珠江,打造了干支两级排水系统。(见下图)。这些城濠和水渠将城内水系贯串起来,构成了一个四通八达的水网。


宋代六脉渠示意图

(注:示意图说明均用当今地名,标注的为宋代六脉渠大致走向。)


左三脉: 从文德路市一宫出,入清水濠。

左二脉: 从人民公园出,经华宁里,由仙湖街出城,入玉带濠。

左一脉: 从越华路出,经起义路惠福巷、解放南路、起义路素波巷出城,入玉带濠。

右一脉: 从六榕路出,经惠福西路,至南濠街出城,入玉带濠。

右二脉: 从净慧路出,经海珠北路、擢甲里、朝天路、光塔路,至南濠街出城,入玉带濠。

右三脉: 从光孝路出,经诗书路,至大德路口出城,入玉带濠。




《广东通志》说:“六脉通而城中无水患,盖城渠之水达于闸,闸之水达于濠,濠之水入于海,此城内水利所由通也。”



可见,有了六脉渠,广州城的“经脉”就通了,“六脉皆通海、青山半入城”的城市雏形也逐步显现。


 明代东濠涌被疏浚 

 从白云山一路流向珠江 


到了明代,

永嘉侯朱亮祖将“三城合一”,

又把城区“北扩”至越秀山一线,

甘溪就从小北门旁入城,

变成了城内濠。


秀美的甘溪也有“凶狠”的一面,尤其是山洪暴发的时候,水道排泄不及,洪水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崩城门,把广州城泡在水里。


明代成化年间,总督韩雍在朱亮祖疏浚、扩建东濠(原宋代东城外也有城濠)工程的基础上,开凿黄华塘峡谷,使甘溪转东南,成为东濠涌的一部分。


此后,人们口中的“东濠”,指的就是这条护城河。东濠涌既承担着护城河的功能,又成为城东最重要的水运干道。


广州古城格局。(来源:广州市城市规划展览中心)


明清时期,尽管排水渠的数量和走向不一样,却都沿用了“六脉渠”的称呼。


随着街区的日益增多,街区下水道再接支脉,形成了干、支、斗三级排水系统,也为广州的人文环境锦上添花。



明末清初学者屈大均曾由衷地赞叹广州水脉:“盖会城沙水气脉,起伏周环,有情有势,真天地造设之奇。”



广州市水务规划勘测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副总工程师刘晓平说,古代城市设计者将“水系成网”“活水自流”作为广州古城水利的核心思想,每条河涌的起止、位置、走向都很明确,脉络清晰,各司其职,构成了绕抱回环、交流如织的水网,不但节约了提水调水的巨大费用,还能使水保持清澈、活力。


 清末开辟马路水运逐渐衰落 

 古六脉渠难觅踪迹 


清中叶以后,

广州成为“一口通商”的口岸城市,

城市的发展突破了原有城墙的限制,

沿着珠江两岸和西关平原发展。


在东濠涌博物馆内,一张电子版的清代广州水城图呈现了古代广州“珠江与六脉相通,河涌溪流首尾相连,水系网络四通八达”的情况:广州北面靠山、三面环水,城西城东建有护城河。


那时节,广州人进城要过“水关”。街坊们撑着船,划进“水关”,才能入城。

 

清代《广州府舆图》上,东濠涌护卫着广州古城。


清末,西关一带被开发为城市居民区。此后,随着官方拆除城墙、开辟马路,广州水运逐渐衰落。甘溪也逐渐干涸,六脉渠水系逐渐淤塞或被改为地下暗渠。


近代,东濠涌雨小时,“流水石桥素馨花,微风细雨古渡头”;一旦遭遇暴雨、洪水过境和台风“两碰头”“三碰头”,它就水患不断,“人家十万羊城居,一朝巨浸半丘墟”。 


清代外销画里的渡口。



篷船画舫过如鲫风

流不让姑苏城



经营犹记旧歌谣,来往舟人趁海潮。

   风物眼前何所似,扬州二十四红桥。   

——南宋 方信孺



潮来濠畔接江波,鱼藻门前净绮罗。

两岸画栏红照水,疍船齐唱木鱼歌。

——清代 王渔



梁国昭教授曾见过一幅19世纪英国画家钱纳利(George Chinnery)的油画,为之怦然心动:


盈盈的碧水、秀丽的拱桥,或游弋在水面、或穿梭在桥洞间的小船,还有河畔颇具岭南风格的民居——也多亏了这些房子,否则你会很容易误以为这些美丽的风景属于江南水乡。


如果说清代《羊城竹枝词》里“水绕重城俨画图,风流应不让姑苏”之句描绘了一道水城风景线,那么,东濠涌博物馆就用蜡像为我们还原了水城风貌:


河涌畔,商人在家中悠闲饮茶;河涌上有船行过;岸上,富商的私家园林溪水临门;不远处,犬吠鸡啼,木屐踏踏,小贩叫卖;临水而居的人们从小楼里探出头来,向水上的撑船人微笑致意;桥底下,梳着长辫的疍家女在卖艇仔粥。她的艇仔旁有菜艇、屎艇、沙艇;远一点的地方,还有紫洞艇、驳船、舢板、渔船……


对文人墨客来说,古广州的河涌充满诗情画意;对普通百姓来说,河涌则提供了他们赖以生存的饭碗。


从东江、北江驶来的船,多在东濠口泊岸,沿濠涌开设的糙米栏、牛栏、猪栏鳞次栉比,是四乡农副产品出入的主要集散地。



数不尽的大船小艇,使得珠江上“桅樯如林”,也成就了一个生机勃勃的水上商业世界。


宋元时期,广州“城外蕃汉数万家”“广州富庶天下闻”。当时的意大利旅行家鄂多立克就说过,广州是“一个比威尼斯大三倍的城市,整个意大利都没有这个城的船只多”。




广州生态治水 城市成为“海绵”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广州修建了麓湖(调蓄白云山山洪)、东濠涌水闸、珠江堤防等。


2010年-2014年,广州陆续开展了东濠涌综合整治、雨污分流、东濠涌深隧工程等建设。


至此,昔日古城区域形成了“上蓄(挖麓湖)、中通(疏通东濠涌)、下排(利用珠江低潮位将水排入珠江)、外挡(水闸泵站挡住潮水倒灌)”的防洪(潮)排涝体系。




 古老河涌鹭鸟翩跹 


2019年,一只红尾水鸲在东濠涌栖息的消息不胫而走,不仅引起广州市民热议,还登上了各大新闻媒体的版面。红尾水鸲的出现,意味着这条古老河涌彻底告别臭水沟的旧模样,实现华丽蜕变。


如今的东濠涌水清见底,两岸绿树成荫、鸟语蝉鸣。河涌两岸建成了7.6公里长的绿道和带状公园,滨水步道、观景走廊,叠水瀑布、羽毛球场……成了集园林景观、体育健身、休闲娱乐于一体的健康休闲观赏景观新空间。


近年来,

广州以“人水和谐”的新思路,

探索出一条低成本、可持续的

低碳生态治水之路。

降水位、少清淤、不搞人工化

是广州低碳治水的关键词。


猎德涌是流经珠江新城CBD的一条古老河涌。前几天,记者漫步于珠江公园门前的猎德涌畔。临近中午时分,只见10多只白鹭时而在空中盘旋,时而在水中觅食,时而停在石头上梳理羽毛。


猎德涌


“广州本轮治水的一大特点就是科学治水、花小钱办大事,因地制宜、一涌一策。”天河区水务局总工程师杨敏说,“过去,猎德涌是需要补水的,故而要维持较高水位。因为水位较高,阳光无法照到水底,阻碍了水中生态系统的构建。”


随着管网截污的不断完善,天河区有了降低猎德涌水位的底气,随着水位降低,河涌水体透明度提高,促进水生植物生长,从而逐步构建完整的生态链和丰富的生物群落。


猎德涌


 “千涌通百川”泄洪涝 


治水成效经受住了

今年广州十年一遇的

“龙舟水”的考验。


据广州市气象局统计,2022年“龙舟水”期间(5月21日~6月20日),全市平均累计雨量为408毫米,比近十年同期偏多17.2%,比去年同期偏多42.6%。但全市并未出现大面积的内涝和江水倒灌。


这得益于广州近年来不断筑牢“千涌通百川、三江护安澜”的洪涝安全网,以及用“以水定城,顺应自然”的海绵城市理念打造生态宜居城市。


根据《广州市城市内涝治理行动方案(2021-2025年)》,广州将通过雨水管网、泵站、河湖整治、源头海绵、调蓄设施等一系列工程措施,力争到2025年基本形成“源头减排、管网排放、蓄排并举、超标应急”的城市排水防涝工程体系,全面消除老城区严重易涝积水点。


“海绵”项目不断涌现


治涝先治源,

要从源头出发,给降水汇流降速,

就得打破硬底,让城市成为海绵。





近年来,全市已形成海珠湿地、灵山岛尖、中新知识城等海绵城市示范项目或片区50余个。


截至目前,全市建成区28.66%的面积达到海绵城市要求。2021年,广州入选全国首批“系统化全域推进海绵城市建设示范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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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筹/读懂广州工作室倪明
文/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倪明、杜娟
图/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莫伟浓、苏韵桦

部分图/广州市城市规划展览中心
海报文案:林玮琳
海报设计:刘赞文

广州日报·新花城编辑:黄紫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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