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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女硕士乐当食堂阿姨?背后的背后……

广报心传工作室 广州日报 2023-09-18


8下旬,引起热议的“北京大学研究生毕业留校当食堂阿姨”的事件当事人黄女士对媒体记者表示,希望回归以前的平静生活,目前她需要时间“修补内心”。

与当年卖猪肉的陆步轩被动曝光“北大毕业生”身份不同,黄女士是通过“自曝”将自己推上热点的。

从另一视角观细节

8月13日是黄女士“平静生活”与“热闹景象”的分水岭。当天,拿到北大硕士学位已一年的黄女士在社交平台发表了《十年后留在北大,我要做快乐的食堂阿姨》一文。北大女生、硕士、食堂阿姨,这几个关键词划上等号,此事立马引起热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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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中旬,由于部分网友提出“不同声音”,黄女士很快又发布声明“打了补丁”,强调说是7月份从文员转岗北大餐饮中心的“管培生”(注:未来的管理人员,类似于储备管理人员),当食堂阿姨只是个深入了解一线工作的一个过程。



有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新闻行业从业者表示,黄女士对于流量的诉求还是很明显的。“北大的陆步轩当年是从体制内辞职卖猪肉,因为重视品质、也讲究营销方法,本来在同行中就是做得很好的;只是因为偶然一次例行检查,他走到了众人的关注中。当然此后命运的齿轮发生巨变,他第二次从体制内辞职、参加另一北大校友的创业,得以相互成就,也是‘被动曝光’的良性结果。黄女士就不一样了,对于流量她是‘求仁得仁’。首先她在网络平台自曝此事,本身是7月份从文员转岗做管培生,却强调做‘快乐的食堂阿姨’这一临时身份,算是打了个小小的擦边球;其次她只是在别校本科毕业后保送北大、读了两年研究生,但在第一次发文的标题里用的是‘十年后留在北大’,这让标题更能‘引流’了,会给部分人感觉她在北大求学了十年;还有她发的文都更像是普通网文,每一小段基本都是一逗到底,从逻辑到行文都看不太出来从本科到研究生的传播学的功底……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专职心理老师龙贵瑜表示,不论“北大女硕士当饭堂阿姨”这一热点事件背后的深层原因是什么,此事本身都值得深思,当事人黄女士至少做到了“先干起来”,“在现在这个有点内卷的大环境中,很多人做事都是带有功利性的,并且前提是必须符合主流文化。能够坚持自我、忠于自己的内心,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的人是少之又少。社会上才会出现很多‘极端鸡娃’或‘空心病’的现象,即价值观缺陷导致的心理障碍,症状为觉得人生毫无意义,对生活感到十分迷茫,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在这种情况下,先将实事做起来,很有必要也十分重要。”

高登教育有限公司教育总监陈春雨表示,尽管黄女士的自动曝光发声有“蹭流量”的可能性,但“我还是要点赞她勇气可嘉,面对求职不易的现实,勇敢放下面子从基础做起,而且还有自己未来走‘健康饮食’的职业规划。她在学历上已经秒杀了大多数同龄人,求的职却是无编制、无户口、无高收入的北大后勤服务员,一年后才由文员转为管培生,挺务实的。她也敢于自信调侃曝光自己进餐厅做‘厨房阿姨’的经历。这份勇气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


此外,网上有人讲黄女士是在炒作自己,但我认为只要不是违法违背公德的言行,年轻人借助网络宣传自己,即使是将来成为网红带货或推广她的健康餐饮产品也无可厚非”。

知识不是桎梏

北大女硕士黄女士尽管不是真的长久做食堂阿姨,但她能积极乐观进入后勤产业就业,也已相当不错。反观现在一些网络言论,如“如果我没上过大学,就可以心安理得去当服务员,可是我上了大学拉不下脸。”“如果我没上大学,就可以找一个没有学历门槛的工作……真的很想做点心师,可是已经读到硕士了,家里人肯定接受不了”等等。类似的感慨,大意都是“要是自己没上过大学,就可以接受一个普通的不需要学历的工作……”有些人自嘲为“现代版长衫孔乙己”。有意思的是,黄女士在自己的文字中也提及此,她认为自己“脱下了长衫”。

那么,
“知识改变命运”的说法过时了么?
为何部分人不但未能改变命运、
反而觉得选择更少了,
难道上大学是错误的?
陈春雨表示,人类社会的一些基本规律,可能会随着社会的发展而优化但其底层逻辑不会改变,“这包括‘知识就是力量’这种说法。当社会上出现‘高学历低就业’的现象,不少人对此语产生了怀疑。实际上,现在知识不仅仅是力量,也是机遇”。陈春雨进而认为,部分人将学历变成了裹足不前禁锢自我的“长衫”,活在了“楚门的世界”。而像黄女士一样‘接地气’的打工人给仍在求职路上徘徊不前的人点亮了一盏灯,发出了一缕走出困境,走向希望的光:知识完全可以创造机遇;有了良好的知识结构,踏实学习新行业也不是难事还很可能锦上添花。


心理咨询师、生涯规划师优澜认为,有些表面上的“低就业”其实并不像大众们想像得那么简单无趣无成就;即使在不需要学历的行业,有创意肯吃苦的部分名校毕业生也可以展现出强大的实力和水平,“一个有深厚知识底蕴和眼界的人,如果又兼具创意,就很可能实现较为高超的顶层设计,这落实到任何一项工作中,都可以‘做出花来’。他们在看起来低起点的行业,也可以结合艺术、快乐情绪、合宜技巧等等,达到旧时从业者难以达到的高度。陆步轩与他的北大校友陈生联合创业、将企业市值做到数十亿元,就是其中一个鲜活的例子。而相当多的大学生进入快递和外卖行业,实际上也用他们的高素质改写了整个行业的格局,给人们带来了更好的服务;其中的很多人也实现了较高的收入,为人生的下一步规划蓄力,都是好事。”
陈春雨如此说道,“孔子就在《论语·述而》里表达过自己对财富与工作的鲜明立场,‘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也就是说如果富贵可以追求,即便是给人执鞭的下等差事,他也愿意去做。

这种理念放到现在,也说明上大学没有错,读多点书、学多知识是幸运而不是错。凭本事吃饭,就是荣光。如果仍然纠结一毕业就要成‘人上人’,那错的是你对知识的价值认知——现在已经不是知识稀缺的年代,而是知识爆炸的年代,一个人还将知识等同于价值的想法是陈旧的错误的。知识不应还停留在课本、教室、图书馆、实验室里,要将它与生活、社会、世界联系起来,让知识成为改变世界的力量。

年轻人和家长都要认识到:人工智能时代已经不是物资和知识匮乏的年代了,尤其是和电脑网路、智能机器人相比,人的知识少得可怜。只有将知识形成能力,运用到实际生活中,才能产生价值变成财富”。

广州神思文化科技有限公司创始人、心理咨询师刘希认为,北大女硕士做食堂阿姨的新闻激发了十分有益的讨论,“希望黄女士在完成了‘食堂阿姨’这个轮岗培训时,忽略流量,更加深度思考未来:工作的价值和意义,以及如何发挥真正的创造力,为自己以及社会创造一些新的具备未来性的价值来。若能思考并践行,其流量也会熠熠生辉,其回归的平静也是一种更高层面的平静”。

优澜表示,如果黄女士能坚持自己的梦想,在北大食堂坚持开设“少油少盐少糖”的健康窗口,结合其新闻传播的专业优势,为传统的校园食堂餐饮带来一些变革性的创新,于己于社会也未尝不是一件大好事,“知识结构就是核心竞争力,这样的人也会有更强的学习能力”。

“起跑线”或“马拉松”

大学毕业后未能进入本专业工作或者不能直接做心仪的工作,是不是就是输在了起跑线?刘希以问代答:“赢在起跑线”和“人生是一场马拉松”,哪一个更为接近真理?



刘希进而阐述,何为赢在起跑线?要留意,体育比赛中,很多起跑领先者都不是最终的获胜者,后者至少需要两个条件,一是起步的时候心态好,不争一时之先,二是整个比赛过程中都非常讲究策略,选择什么关键路段弯道超越,选择什么路段保持体力,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逐渐占据优势、保持优势。从长周期看,不只是在起跑线,还有人生中段、延长段等多个阶段的选择,最终决定了结果”。

刘希表示,“以前国内顶级名校毕业的很多年轻人,一毕业就能去到大公司大单位,这几乎是所有人认为的‘顺理成章和水到渠成’,现在求职的竞争已经激烈了太多。只是无论时代和大环境如何变化,脚踏实地从基层做起才是真正的‘起跑线’。

真正赢在起跑线的赢,应该是一个人主动地站到了起跑线,主动积极地参与竞赛,迎风而战的‘心赢’。可以说,一个真正受过教育的人,应该是一个敢于终身学习、敢于面对未知勇敢探索的人。

北大硕士去食堂做阿姨,是作为‘管培生’的一个正常程序。反而是该女士在解释其选择时,语气中自带的兴奋与自我欣赏和自我肯定,难能可贵。似乎其本人对于自己引发的争议也是清醒的,可以看出她的选择是自主的,心态也比较开放。我们这些‘职场前辈’就不应该反对更不应该嘲讽。一旦年轻人自己做出了选择,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马拉松比赛’的哨声才算真正吹响’。
黄女士策划推出的健康餐。

陈春雨表示,考了5年才上北大的俞敏洪,可以说是用一场“马拉松”为自己选择了一个“起跑线”;此后也一直执着于深耕教培行业,几年前遭遇行业洗牌,他又跨界农村电商,带领团队从教室内转身到直播间,由城市写字楼深入到田间地头,通过董宇辉等以前的老师现在的“播客”开辟了全新的事业空间,“可以说,起跑线和马拉松,完全可以相互转变与成就,最重要的是看清大势、选准方向、坚持深耕。因此,刚走上社会的年轻人不要迷惘,从心出发也从实际出发,无论选择做什么行业都可以,所有正当的工作都是有价值的,而你的学识,还可以赋予工作新的可能性。




优澜如此说道,“在多元的时代,我们的判断标准也应该多元化。一方面,不能一味地将名校背景与个人学识、能力、愿力划等号;不要动不动贴上名校的标签,应尊重个体的差异和个体的选择。另一方面,不能固化对社会各阶层职业的认识,卖猪肉也好、食堂阿姨也好、包括那个去做油漆工的北大女生也罢,这些工作为何不能与高学历并存?起跑线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跑起来。而且,时代在进步,一切皆有可能,对各阶层职业的尊重也体现了我们自己的素养”。


学会整合“真假自体”

到底什么原因造成一方面“知识无用论”甚嚣尘上,而另一方面部分大学毕业生成为了“不上难下”的现代版孔乙己?

优澜表示,通常人们的社会行为受社会动机的支配,而社会动机则不仅与时代环境和社会文化密切相关,也与个体需求紧密相连,“‘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是传统观念,而在新的时代,当学历不能实现世俗的成功之时,人们往往就会宣扬‘读书无用’论;而何谓‘高’也会给人带来困惑。且时代变了,有名校学历与只有较低学历甚至没有学历的人,可能同样借助网络的力量成为网红,这又会让人产生错觉,觉得读不读书都可能有一样的际遇。人们在这样的大流中,很难不被环境所影响,也很难坚持做真实的自我。”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专职心理老师龙贵瑜认为,在网络时代,因各种信息、观念、机会蜂拥而来,如果价值观有缺失,人们很容易迷失自我,不知何去何从,“因价值观缺失导致心理障碍而对生活产生虚无感,这与著名精神分析大师温尼科特所提出的‘真假自体’概念相关。所谓的‘真自体’是我们每个人生命活力的根本体验,它是一种自发性的姿态,来源于你身体和本能,包括你的欲望、原初的攻击性和创造力,最终体现在生命的每个细节中,你的喜怒哀乐、你真实的需要与渴望等等。然而,‘假自体’就是人为了顺从环境而发展出的一种防御结构,目的是为了隐藏和保护真自体,以待真自体有朝一日可以重新发展。极端的情况是,人把虚假自体当做其真实的自体,就像是一个人面具戴久了就把面具当做是他自己了。于是,人就与真实自体失联。当人与内心的真实自体失联时,他就会觉得人生毫无意义,内心深处感受不到愉悦或满足。正如温尼科特所说的,顺从总是与虚假自体结伴同行,顺从与绝望和无意义相连,而不是与希望和意义感相连。因此,如果北大女硕士真的是发自内心去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我觉得她倒是挺有勇气的,毕竟她能够无畏世俗的眼光去做真实的自己。我们要呼吁大众引起重视,在成长的过程中,我们需要保持着自我觉察和反思,学会接纳、理解我们的假自体,并在这个过程中慢慢找寻真自体,并逐渐将真、假自体整合起来,从而让我们拥有更有意义的人生”。

陈春雨老师认为,尽管面临就业压力,还是有许多人的择业观念不切实际,“部分人误将读书、学历视为谋取功名职位的捷径坦途,社会上还出现不良风气:一些有学历缺实践的人看不起身为体力劳动者的‘蓝领’。实际上工作无分贵贱,有本事做好才是真的有才能。知识和学历,应该为自己赋能,而不是让自己成为一个‘假面人’,分不清‘真自体’和‘假自体’,以至于‘假作真时真亦假’,不会客观评估自己、看待现实;对于他人勇于放下各种桎梏去做选择的行为,反而不理解,这也是值得反思的”。

刘希如此说道,“北大文科女硕士转入后勤产业的新闻激发了十分有益的讨论,引发我们对于教育本质和未来的思考:从填鸭式教育到素质教育,再到人工智能时代下,人如何面对生存大挑战?加拿大麦克马斯特大学医学院提出了‘理解人类与社会、医学专业及其功能、自我学习’三大学习目标,该学院认为,医学也是社会学科,医学生要学习如何更好地理解一个个真实的病人而不是生病的躯干,而不仅仅是钻研医术忽略病人本身甚至忽略人的价值和意义。这可以给我们其他行业以参考,所有的行业都在接受前所未有的大洗牌,此时我们更应直面真相,去重视普通人的价值和创意,去强调每一个人的不可替代性;我们每个人,也更应该去坚持做踏踏实实的真的自己。

进而言之,教育的本质是什么?个人认为,教育是为了帮助人们获得自由——学习的自由、思想的自由;推动我们从个人本能中解放出来,从各种桎梏中解放出来,进而获得人生的自由。爱因斯坦说过,‘一切真正伟大和激励人心的事物都是由能够自由工作的个体所创造的’。在教育中体验自我探索和实践,才有可能培养出真正有创造力和影响力的行业领军人物。而教育的目的或者说成果也正在于此,用泰戈尔的诗句来表达:我们通过教育,帮助每一个人‘踏进生命之河,毫无惧色’。做真实的自我、做符合现实的选择可能会很难,但这种艰难,一定会是照亮未来的光芒”。















 每周一书丨《天空的另一半》

《天空的另一半》(HALF THE SKY),是在驻北京期间获得美国普利策新闻奖的一对夫妇尼可拉斯·D.克里斯多夫(Nicholas D Kristof)和雪莉·邓恩(Sheryl Wudunn)合著的书,书的中文版于2014年5月出版。
此书的副标题是“普利策新闻奖得主讲述女性的绝望与希望”,书的扉页印着“献给全球所有站在前线拯救世界的人,即使一次只解救一名妇女”;该页的背面也只有一句话“女人能顶半边天——中国谚语”。后者似乎在提醒我们,作者之一的邓恩是首位获得普利策奖的亚裔美国人;书中的第十一章也有一半的内容涉及中国。
这对杰出的记者夫妻,通过亚非拉一系列有关女性的故事,揭示了女性的普遍困境,折射了性别歧视、厌女倾向、家庭暴力等社会问题。其中也有女性对于所处困境的抗争,外界的观点和态度,以及有心人士提供的一点一滴却对她们而言至关重要的帮助。
此书的细节详实真切,所揭示的问题令人感觉惊心动魄。全球数以千万计的女性未能接受教育;在一些国家,30%-60%的女性遭遇过各种暴力;在一些落后国家,妇女因分娩而丧命的几率很高;“过去50年来,在世界范围内遭到杀害的女孩,比整个20世纪死于所有战争的男性还要多。仅仅因为她们的性别”……。然而只要生活在明亮世界的人们多一点关心和作为,这些问题都是有希望得到部分或全部解决的,如“政府可以通过培养妇女来促进经济发展……援助也通常特别有效”。
这个世界,永远有隐藏在冰山之下的另一面。此书的叙述生动、数据详实、观点鲜明,尽管是将近十年以前的书,也仍然是我们了解世界、了解女性生存状态的好书。
书中多处提及教育的重要性。而教育,唯有教育,是解决一切不公平、改变一切愚昧观念的最快捷的方式。愿我们一起致力于,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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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兰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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