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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人,2猫,31天

和菜头 槽边往事 2020-02-29

抱歉,很久不见,你都还好吗?

在过去的31天里,我一个人和我的两只猫一直待在家里。之前春节委托朋友照看,但是始终放心不下,所以最后还是飞回他们身边。现在看来这是个明智的选择,因为小区两周前已经全面封闭,朋友就是有心上门喂食喂水也全无可能。

期间偶尔和朋友去喝过几次咖啡,幸亏还有熟识的店家开门,可以让我们出门透口气。但去过三四次之后,我谢绝了朋友的邀约。并非是怕感染,而是担忧如果店家进出的客人和员工如果有人出现状况,我们这些经常去的人必然要被强制隔离。我也不怕隔离,但是如果要和我的猫分开两周,那么我大老远赶回来就变得毫无意义。

回来第一周,小区关闭了底商入口和侧门,只留下一个主通道;第二周,外卖和快递只允许放在大门外,禁止保洁阿姨上门,进出测量体温;第三周,整个小区封闭,禁止任何外人进入,小区居民办理出门卡。现在是第四周,我穿着大衣戴着口罩保安也能一眼认出我来。

每天上午,猫妹在床头床脚疯跑蹦跳,叫我起床拉开窗帘,她要晒太阳。起床烧水泡茶,坐在沙发上发一会儿呆。猫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无声走出来,站在我的大腿上,仰头让我帮他挠下巴。挠饱之后,绕到我的身侧,枕着我睡一会儿。不多时鼾声响起,低头看去是一张无忧无虑的毛茸茸小圆脸,小手还得搭在我胳膊上。

我以为我会看书看剧,把之前没有勇气看完的都一股脑全部解决。但我并没有。站在窗前眺望城市,也不再觉得心胸开阔,反而增加了局促。我宁可打开扫地机器人,让它轰隆隆在家里横冲直撞。反倒是在沸腾的噪音里,我多少获得了一点安宁。看它不知疲倦地来回扫地,看着猫咪一路追逐,觉得房间里多少有了些生机。

晚上我会在走路机上走一小时,希望自己能够疲惫一些,这样也好睡。其实我睡得并不好,轻且浅,入睡困难,一晚上要醒来许多次。走路的时候我会打开电视播放剧集,需要有点东西分散注意力,否则在走路机上也会思绪如潮涌,反复把自己打下地来。选过许多部电影和剧集,最后还是只有《老友记》。一如既往的温暖、安全、轻松,里面有许多肯定和理解。猫咪这时候一般不会打搅我,只是偶尔试着用爪子按在履带上。每一次都因为履带的移动而露出惊奇的表情,真的是笨得可以。

从机器上下来去洗澡,无论猫弟在哪里,只需要我喊一声“弟弟”,他就像一条小狗一样窜出来,跟着我一起去浴室。其实我并是不理解,为什么一只猫会对浴室如此迷恋。他经常一个猫跑进漆黑的房间里,躺在浴室的瓷砖地上睡觉。其实他很怕水,花洒有任何一点水溅出来,他都要慌不迭地跑开。除此而外,他会很沉迷地看着水珠冲击在玻璃隔板上,对此百看不厌。

妹妹对我整天在家这件事的态度不算友善。我连续打了几天电脑游戏,期间她在我脚下绕来绕去,我并没有及时回应,于是她就把我的耳机线给咬断了。睡前我会趴在枕头上平摊手机打几局四川麻将,这刚好是她要摸摸的时辰。可能是觉得我太过敷衍,她现在养成了一个新习惯:叫我两声没反应,她就径直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我的手机上,而且还背对着我。一定要我停下来,专门从头挠到脚,认真按摩几个来回,才满意地走开,允许我继续玩下去。

曾经我认为自己是个从天而降的拯救者,现在我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被拯救的人。

祝你一切安好!


题图摄影:和菜头的手机


往期回顾:

再见,李医生

怎样在家里闲---给川生的一封信

关于科比的两件事

看到昨天我写的文章之后,八面又帮做了一张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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槽边往事和菜头 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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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你相信我:

我所说的每一句话,

都是错的


                  禅定时刻

同样是苦难,天性敏感的人就要更难捱一些,反应也就要强烈一些。就像要下雨之前的鱼塘,大部分鱼都在水里安安静静呆着,但有些鱼就忍不住跃出水面高喊“闷死啦”。你们看严锋教授,平常多么风光霁月,云淡风轻的一个人,烧烧小菜,玩玩VR,偶尔忆旧。这么样一个人,疫情爆发后两周,内心一下子崩坏,从此就不说话了。

大咕咕咕鸡也是一样的。有天实在忍不住,跳出来写了一篇长文,自嘲是个键盘侠,什么都做不了,然后就基本不讲话。主要还是精神痛苦,但又无从解脱,对现实又充满无力感。最后,不能骂天骂地骂别人,只好骂自己一顿了事。这就是精神敏感带来的副作用,容易伤害到自己。

假设一个人听力敏锐,平常可以听到“万籁”,每一种声音哪怕极为微小都能听到。那么,这样的人来形容音乐,形容歌手,文字可能是极好的。他能够发现常人觉察不到的那些美,那些声音的微妙之处。那么,你可以想象一下,这种人在听到许多人的惨叫时,他所感受到的痛苦又是常人的多少倍?

疫情不仅仅是物理性的,不仅仅意味着白细胞的死亡,肺部的渗出液,体温的的升高,血氧的下降。它同时也是心理性的,无论是否身处疫区,都会造成很强的心理压力。现在如果不是默认三月最多五月疫情结束,那么很多人可能感觉更难捱。即便是士兵,在连续作战140天以上都会出现精神崩溃,完全失去战力的现象。何况是平民?疫情终究是会过去的,但是精神压力却未必有那么快消散。有些人可能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感觉焦虑、愤怒、沮丧,缺乏必要的安全感,无法从负面情绪里摆脱出来。对于敏感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所以,在疫情中突然不说话的人,各自都有他们的理由。现在还在说话的人,未必也都是内心强大。大家还是要彼此体谅,彼此支持。当然,我们也应该尽量让生活如常进行,比如说该拿阑夕对赌奥斯卡奖的钱还是得拿。都不去拿固然感人,但是哭完了会让人感觉内心空虚。相比之下,哭完了手里拿着100块钱,感觉要好上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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