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派札记 | 一切为了吃上放心菜，无死磕，不吃货！
还记得那天《2016年六大超市蔬菜农药残留调查》的结果一经绿色和平的官微发出，我的朋友圈就被瞬间刷屏了。“菜篮子”的安全问题再次被推到风口浪尖。虽然以这样的方式“上头条”并非我所愿，但毕竟关注更多一点，我们离食品安全就更近一步。
“民以食为天，食以安为先”。秉承着负责任的吃货精神，食品安全，永远值得我们死磕到底。从2008年至今，中国消费者经历了“食品安全元年”，目睹各类食品安全事件的井喷爆发。伴随而生的是各项法规的逐步完善，最终史上最严格《食品安全法》得以出台。而在这过程中，我和小伙伴们一起督促了政府加强对禁用农药的管理，推动了企业在供应链中率先禁用高毒、剧毒农药，到如今推动各地方政府“菜篮子工程”和大型超市生鲜供应链的农药减量。
回顾这些年，每一个胜利正在发生着蝴蝶效应，催生着一个更安心的食物未来。
犹记得2011年，我们要求超市率先在生鲜类食品品类中率先淘汰高毒、剧毒农药。在我们的努力呼吁下，家乐福、欧尚等一些国际超市品牌优先做出承诺，上海农工商等本土的超市也自发依靠自管基地优势做出整改。然而，国际超市大品牌乐购与上海零售业巨头联华超市却表现得无动于衷，丝毫没有被撬动的迹象。
© 绿色和平
轻言放弃绝不是我们这些死磕侠的风格。在接下来的一个半月里，我们公开发布了超市食品抽样检测结果，将乐购和联华出售蔬果农残严重超标、使用禁用农药的违法行为提交到法庭，对超市直接沟通并佐以微博等社交媒体的施压，换来的却是行业巨头的推诿和沉默。就在我怀疑是否还有攻破的机会时，下班时我接到一通来自上海的电话让事件有了新的转机。
© 绿色和平
2011超市排行榜
电话来自上海联华超市的运营总监，听声音对方比我年长不少。他告诉我，超市从上海法院庭长那里得知绿色和平的调查结果和起诉，并希望当面听取我们的建议。几天后，联华高管层亲赴北京，和我们坐到了谈判桌上。虽然谈判场景根本不是大家脑海中势均力敌的双方辩手，而是我们面对着一个联华高管团的“”2 V 10“”以寡对众，但谈判进展得出乎意料地顺利。面对诉讼的压力和不争的产品质量事实，联华承诺在自有品牌和供应商品牌上淘汰绿色和平要求其淘汰的危害较大的几类农药，两个月后公开实施 。
超市率先禁用农药的措施在我们的努力推动下成为了行业标准，也在随后成为了超市的法定责任。2012-2015年，农业部连续发布多个农药禁用公告 ，各项食品安全管理法规包括新的《食品安全法》相继出台。事后对超市食品农残结果跟踪调查也显示，甲胺磷、久效磷等高毒农药检出频率越来越低，一定程度说明危害最大的一批农药已经逐步淘汰出生产领域。
农地里被遗弃的农药瓶
我们的工作也逐渐迈向推动生产者、销售者和地方政府“逐渐减少化学农药使用”的战役，这与单纯淘汰几十种农药相比，是一项更艰巨的任务。我们选择继续充当皇帝新衣里的小孩，重复着不太动听的真相。中国文化符号象征的茶叶，药食同源的中草药，城市居民餐桌的生鲜蔬果，中国常规食物生产中越演越烈“农药成瘾症”被再三举证说明。而这一时期的死磕目标就是：
1 唤起人们对食物来源、农药滥用问题的关注。像是山东大棚运往全国各地的黄瓜，两个多月的生长期能用30多种不同的化学药剂。然而不明真相的消费者还在市场挑选着又粗又长，“见花带刺”的黄瓜，殊不知农民为此会更多使用化学农药（蔬菜颜值党请注意！）。
2 分段治理，各个击破，推动地方政府解决辖区内的食品的可追溯、并在种植源头通过各项激励措施减少农药使用。
© Wendi / 绿色和平
这在过程中，我们也发现上海在一线城市的对比中，竟然在短短几年内实现了（2011年-2015年）90%以上的生鲜蔬菜、水果来源可追溯，并在周边的生产地投入大量资源替代化学农药的化肥的使用。但直到今年，上海市颇具成效的进展的背后原因才浮出水面：
2011年我们与联华超市的那场硬仗最终惊动了上海市政府。上海市政府也趁着世博会的机遇，迅速召集上海市主要生产和零售单位，包括联华超市，决定对危害食品安全的问题重拳出击，建立覆盖全上海的食品可追溯体系（从蔬菜和猪肉入手，逐步扩展到其它食品种类）。从外省市进入上海核心批发市场时需要登记产地、生产负责人、进行快速检测才能销售，还要求上海本地生产的蔬菜完善田间档案，对分散小农进行网格化的管理。这些措施纸上谈兵容易，执行起来却难上加难。
与此同时，上海农业部门投入大量资源补贴有机肥——使上海成为全国唯一一个化肥用量下降的城市，并积极推广绿色防控等生态防治技术替代化学农药的使用，农药使用量与频次显著下降。如果绿色防控集成技术在全市绿叶菜基地实现全覆盖，可使化学农药使用量减少50% 。现在回想起来，与上海市零售巨头的那场叫板真的唤醒了企业和地方政府，并引发了一场积极的“蝴蝶效应”。
2002-2011年上海市农药施用强度变化
2000-2012年上海市农用化肥施用强度变化
今年的5-8月，我们对六家超市生鲜蔬菜农残展开了新一轮的调查，以便了解时隔5年后哪些超市的生鲜蔬菜质量更有保障，那些看上去更有保障的精品包装蔬菜是否比散装菜更安全。结果发现，在六家排名前十的连锁超市中，沃尔玛和永辉超市所售的蔬菜农残超标比例高达16.7%和15%。除上海联华超市外，其他5个超市都有超过一半的蔬菜样品含有超过5种（及以上）农药残留。价格昂贵的精品包装蔬菜在农残表现上反而更差。
绿色和平2016年农残检测结果
这结果再次印证了食品安全问题不会自动解决，还会随着社会发展出现新的问题。通过超市的问卷调查、生产基地的走访和样品抽查，我们发现：可追溯的农场会更在意化学品的使用和记录，即使出现问题也能查找到原因，降低再次发生的风险。位于上海的超市自管基地和部分政府支持的绿色防控基地已经做到了这一点，产品的安全性也明显优于其它产品。
食品安全重在追溯的有效性和源头治理，需要实打实的功夫。而在2015年农业部提出“农药和化肥零增长行动”以来，各地政府已经开始将资源投入能够显著减少农药和化肥的项目和技术上来，如扶植采用绿色防控技术基地 。只要企业和地方政府拿出决心和切实的行动，食品安全问题可以得到极大的改善。因此，我们希望推动超市积极地与可追溯、减量使用农药的基地寻求合作，再一次提升行业标准，从消费市场端引领新的潮流。
在地方差异巨大，整体生产者和食品供应链小而分散的中国，食品体系安全性的全面升级还有更长的路要走。一方面我们需要从消费者意识的觉醒，帮助食物生产的清洁化和更可持续，对农民支付更公平的价格；另一方面，基于食品供应的一部分公共属性，需要政府“正规军”投入更多公共资源推动农业生产转型，例如支持修复被污染的土地、破坏的土壤，推广可行的化学农药和化肥的替代技术。
消费者体验有机生态农产品
当然，食品安全的道路上同样少不了我们这样死磕到底的吃货小分队，为了力求大伙儿能吃得放心而仗义执言、风雨无阻，推动每一个前进的脚步。只有每个参与者都各司其职，食物才能拥有更安全的未来。
本文作者
王婧绿色和平东亚办公室
食品与农业项目副经理
「推荐阅读」农田到餐桌，我知道食物都经历了什么
点击关键词，获取感兴趣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