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骨文何以成为TikTok信赖的技术合作伙伴？

甲骨文联合创始人兼董事长埃利森。图片来源：DAVID PAUL MORRIS/BLOOMBERG

甲骨文公司(Oracle Co. ,ORCL)是一家企业软件和咨询服务提供商，同时也是硅谷最赚钱但却低调的公司之一。现在，该公司成为TikTok值得信赖的技术合作伙伴。TikTok是一款流行的中国社交媒体应用，已成为众多美国青少年智能手机上的常用应用。

在中美紧张关系、商业竞争影响以及美国总统特朗普(Donald Trump)的个人干预下，围绕TikTok业务已经持续六周的谈判已经不同于常规的交易谈判，上述颇为怪异的联盟的出现是最新转折。

TikTok的母公司字节跳动(Bytedance Inc.)周一证实，已经向美国政府提交一份提议。位于北京的字节跳动称，该提议将消除特朗普政府长期以来对一家中国应用处理美国用户数据在安全方面的担忧。

提议的细节尚不清楚，许多接近该交易的人士警告称，仍有许多问题需要决定，交易仍可能告吹。

相关谈判几次出现出人意料的波折，多次吸引了一些全球商界巨头参与，包括沃尔玛(WalMart Inc., WMT)、Twitter Inc.(TWTR)和Alphabet Inc.(GOOGL)旗下的谷歌(Google)，谈判还涉及高层政治博弈。

据知情人士称，尽管特朗普要求TikTok予以出售，但据信甲骨文不会获得TikTok的多数股权。知情人士称，相反，字节跳动的计划涉及采取一系列行动来解决国家安全担忧，而不会直接出售其美国业务或者放弃这款应用的引擎——令其如此吸引用户的珍贵算法。一些知情人士还称，甲骨文将可以查看算法的源代码及其工作原理。

知情人士说，字节跳动的提议包括扩大TikTok的美国办事处，使其成为全球总部，并让甲骨文认证该应用程序数据的安全性。

TikTok母公司字节跳动在北京的总部。图片来源：GREG BAKER/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

一位知情人士说，甲骨文最初被引入谈判，是为了在微软(Microsoft Co., MSFT)之外找到一个替代选择。微软与沃尔玛联手参与竞购。该知情人士称，字节跳动现有的投资者美国投资公司红杉资本(Sequoia Capital)和泛大西洋投资集团(General Atlantic L.L.C.)一直在寻找一家与政府关系密切的科技企业，最终选择了甲骨文。

甲骨文联合创始人埃利森(Larry Ellison)今年在他的家中为特朗普主持了一场筹款活动，首席执行官卡茨(Safra Catz)还曾在2016年为特朗普过渡团队的执行委员会工作。

对甲骨文来说，这种安排可能推动其将数据库业务向主流云计算领域转变的努力。云计算是科技领域最具活力的领域之一。

特朗普有关封禁TikTok的威胁引发了对该公司的角逐，特朗普将是最终决定者。他有权否决美国海外投资委员会(Committee on Foreign Investment in the United States)向他提交的任何建议，不过总统介入的案例并不常见。该机构负责监管跨境交易。在连续数周表示只接受将TikTok美国业务全盘出售给一家美国公司后，特朗普必须从政治角度权衡是接受达不到这一要求的协议，还是禁止一款极为热门的应用。

字节跳动相信该公司正在实施的上述举措将充分满足美国的要求。

“特朗普需要的是一家安全的大型美国公司，”一位熟悉字节跳动想法的人士说，“我们已明白这一点。”

7月31日，特朗普称他计划禁止TikTok在美国运营。图片来源：DOUG MILLS/BLOOMBERG NEWS

微软是甲骨文的主要竞购对手，据一些了解该公司想法的人士称，微软认为任何不涉及转让TikTok算法的交易都会无法满足美国政府的要求，一些安全专家也持这种看法。前述了解字节跳动想法的人士称，此前微软有些时候似乎接受不转移算法的结构。

一位知情人士透露，甲骨文的埃利森和卡茨一直在直言不讳地表达他们对中国的担忧，甚至在TikTok大戏开场之前，二人就已多次向美国政府官员提出该问题。

据熟悉相关谈判的知情人士称，红杉资本已在利用自身人脉试图推动美国政府允许TikTok继续在美运营。红杉资本的全球管理合伙人莱昂内(Doug Leone)主导为TikTok进行游说的活动，他与妻子在本选举季已向共和党候选人捐献数万美元，其中包括特朗普的连任竞选活动。1月份，莱昂内还在自己位于硅谷的家中为国务卿蓬佩奥(Mike Pompeo)举行了招待会。

据与白宫有联系的人士称，卡茨与特朗普的关系可能会让甲骨文在该交易获批方面占有优势。甲骨文已与美国政府合作数十年，包括与国家安全机构签订了多项合同。

甲骨文CEO卡茨曾在2016年为特朗普过渡团队的执行委员会工作。图片来源：DREW ANGERER/GETTY IMAGES

白宫内部仍然存在分歧，一方是认为特朗普应当坚持其禁止这款应用的威胁，另一方则支持达成一项交易。

据与白宫有联系的人士透露，美国财政部长姆努钦(Steven Mnuchin)被视为后一阵营的领导者，参议员格雷厄姆(Lindsey Graham)等人也认为，从政治角度而言，禁止TikTok会在年轻的保守派中产生适得其反的作用。

姆努钦和美国商务部的高级别工作人员努力让商务部长罗斯(Wilbur Ross)加入到他们的阵营。一位知情人士称，姆努钦和罗斯在上周五的一次电话会议中决定推进让TikTok与甲骨文合作的选项。

甲骨文在周一的一份声明中证实该公司是字节跳动所提方案的合作方，并指出其“有40年提供安全、高性能技术解决方案的记录”。

一位知情人士称，特朗普在关于TikTok的内部讨论中没有发挥核心作用，并说，此事不是特朗普在竞选连任期间最优先考虑的事项之一。这位知情人士表示，特朗普偶尔对引入一家新公司来监督TikTok美国业务是否足以解决政府对国家安全的担忧表示过怀疑。

特朗普7月31日表示，他计划禁止TikTok的平台在美国运营，一周后发布了一项禁止其运营的行政令。他向记者表示：“至于TikTok，我们将禁止他们在美国运营。”

特朗普于8月14日签署的总统令给交易设定了90天的完成期限。该命令与针对中国社交媒体应用微信(WeChat)的另一项命令一同发布，将禁止美国人在他们的智能手机上下载这两款应用，由于TikTok广受欢迎，有人认为发布该命令在政治上相当冒险。

特朗普9月10日表示：“我们看看会发生什么。它要么被关闭，要么他们把它卖掉。因此我们要么在这个国家出于安全原因关闭TikTok，要么它就得卖掉。”

对美国的数百万青少年来说，TikTok已经成为他们手机里的必装应用。图片来源：ANDREW HARRER/BLOOMBERG NEWS

在数周的时间里，微软似乎在谈判方面领先，而且似乎接近于在8月底达成交易。当中国表示，任何中国知识产权（据信涵盖TikTok的算法）的转让都需要获得批准时，形势发生了变化。

这对微软是个打击，该公司希望使用这些算法进一步进军社交媒体、游戏和视频领域。了解谈判情形的知情人士表示，一旦北京方面介入，甲骨文的胜算就变大了，因为该公司主要感兴趣的是赢得TikTok作为其云业务的客户，在这块业务中企业会租用别人服务器的空间。

硅谷咨询公司Constellation Research Inc.的创始人Ray Wang表示，与TikTok合作将提升甲骨文在云市场的地位，部分原因是TikTok是一款视频发布应用，这个特性使其成为对云技术要求特别高的用户。

Wang指出，甲骨文将向人们展示，其公共云上能够运行最艰巨的工作任务，这也是TikTok所追求的。”Wang称，视频需要稳定且极其灵活的云系统支持。

目前在云领域，甲骨文远远落后于亚马逊公司(Amazon.com Inc., AMZN)、微软(Microsoft Co., MSFT)等领先者。甲骨文主要为企业客户提供软件以帮助其运营业务。

云业务之所以对甲骨文来说变得更加重要，是因为客户正倾向于租用服务器时间和软件，并削减在内部技术上的支出，而企业内部技术支出几十年来一直支撑着甲骨文的销售。

研究公司Gartner Inc.的数据显示，亚马逊推广了云计算模型并在公共云基础设施领域处于领先地位，拥有45%的市场份额，领先于微软约18%的市场份额，而甲骨文尚未跻身前五。甲骨文在发展云业务方面动作缓慢，因为其试图保护自己的传统业务。

Gartner分析师安德森(Ed Anderson)表示，TikTok业务有助于使甲骨文的云业务得到认可。“甲骨文积极追求云业务令人鼓舞。”

据了解相关情况的人士说，与TikTok达成交易最主要的吸引力是为甲骨文的云业务增加一个旗舰客户。在甲骨文董事长埃利森(Larry Ellison)看来，TikTok是全球知名的客户，而且具备令人垂涎的用户基础。埃利森试图加快自己所创建的这家公司向云计算的战略转移，这是最具活力的一大科技领域。

Georgia Wells / Aaron Tilley / John McKinnon

2020年9月15日12:10 CST 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