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平凹 | 秦岭人写秦岭故事

蠹鱼阅读人民文学出版社 2023-01-20

厚积薄发的新作

贾平凹一直是一位高产量的作家，今年五月他的新作、长篇笔记小说《秦岭记》——携带着秦岭别样密码的新书，隆重上市啦。

贾平凹是土生土长的秦岭人，回顾以前的作品，从《兵娃》到《商州初录》《腊月·正月》《浮躁》，再到《白夜》《秦腔》《古炉》，以至于《老生》《山本》，无论小说、散文，贾平凹所写故事，皆发生于文学地理意义上的秦岭南北。

他说：“我就是秦岭里的人，生在那里，长在那里，至今在西安城里工作和写作了四十多年，西安城仍然是在秦岭下。”

这一次，贾平凹重返生于斯长于斯的秦岭大山，携带《山海经》和《聊斋志异》等所蕴藏的传统文化基因，将秦岭里的物事、人事、史事悠悠道来，奉献出一部在心里累积经年的秦岭山川草木志，动物志，村落志，人物志。

这本《秦岭记》是他的第19本长篇小说，是贾平凹的厚积薄发之作，也是秦岭印记最为突出的一本。

2017年写《山本》时，贾平凹说秦岭是“一条龙脉，横亘在那里，提携了黄河长江，统领着北方南方”。2021年再写《秦岭记》，写毕，他却不知还能怎么去说秦岭：“几十年过去了，我一直在写秦岭，写它历史的光荣和苦难，写它现实的振兴和忧患，写它山水草木和飞禽走兽的形胜，写它儒释道加红色革命的精神。先还是着眼于秦岭里的商州，后是放大到整个秦岭。如果概括一句话，那就是：秦岭和秦岭里的我。”

“努力写好中国文字的每一个句子”

这句题记用手写体印在书的扉页上，是贾平凹创作《秦岭记》的初衷，也是他一直以来他的文学创作中不会背离的中心点。

“生命就是某些日子里阳光灿烂，某些日子里风霜雨雪……”

“生有时，死有地啊，其实人是一股气从地里冒出来的，从哪儿冒出来最后有从哪儿回去。”

“不论是人是兽，是花木，是庄稼，为人就把人做好，为兽就把兽做好，为花木就开枝散叶，把花开艳，为庄稼就把苗秆子长壮，尽量结出长穗，颗粒饱满。”

《秦岭记》中的这些感悟来自作家七十年来的生命洞察。这些语句没有花哨的修辞，所有的文字就像是从土地中生长出来一样，朴实无华而又充满真诚与灵性。

就像贾平凹自己说的那样：“所写的秦岭山山水水，人人事事，未敢懈怠、敷衍、轻佻和油滑顺溜，努力写好中国文字的每一个句子。虽然是蚊虫，落在了狮子的脸上，它是狮子脸上的蚊虫，绝不肯是螃蟹上市，捆螃蟹的草绳也卖个好价钱。”

魔幻与现实交融

《山海经》写先民行经的山水以及对世界的想象，是保存中国古代神话材料最多的一部古书，也是中国历史的另一种形态，汪洋闳肆，包罗万象，涵盖了中国上古时期的地理、天文、历史、神话、气象、动物、植物、矿物、医药、宗教等的诸多内容；《聊斋志异》则是用近五百个短篇故事，在继承魏晋志怪和唐宋传奇的基础上，以其异彩纷呈的人物故事、不同流俗的美学思想，成为中国文言小说的瑰宝。

有评论家说贾平凹早在写《商州》的时候，已在内心对《山海经》致敬，后来的很多作品中，也隐约可见《聊斋志异》的故事讲法。而《秦岭记》正是作家沉潜累年、积淀半生的“一个人的山海经”“一个人的聊斋志异”。

贾平凹 | 秦岭记 | 人民文学出版社

正如本书设计师所言：一本充满魔幻色彩的传统大书，一部贾平凹最新奉献的长篇笔记小说，一座混沌磅礴的深山大山：互不关联的三个存在就像艺术设计中的异质同构一样，指向了同一个主题——连绵不绝的中华文脉。由此也决定了《秦岭记》的书籍形态以现在这样一个面貌示人：《山海经》里鸟兽鱼蛇一体的“鯥”、憨态可掬的混沌神“帝江”，竟和作者所绘执剑门神、灿烂生命的精神之花毫无违和，加之以《山海经》古画的山林和水脉，共同组合成了奇诡的《秦岭记》形式样貌，和作家文本摇曳的笔法亦形成一种新的文图关系。

“返本”与“创新”结合

《秦岭记》的主体内容，先述秦岭的神话源起，次以老僧进入秦岭腹地，动念修建庙宇起笔，最后以仓颉造字旧地后生立水之奇思异想结尾，近六十个秦岭故事，虚实相间，历史与现实交织，被评论家认为在文体上兼“返本”与“创新”。

首篇老僧与黑顺入山，即开深入秦岭故事路径之一种：佛与道与人事，天地与自然，鸟兽与山石，河流与树木等等，皆浑沌和神秘着，似乎触手可及，进入其中了，却仍觉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殊不知，这正是贾平凹的用心处：“《山本》是长篇小说，《秦岭记》篇幅短，十多万字，不可说成小说，散文还觉不宜。写时浑然不觉，只意识到这如水一样，水分离不了，水终究是水，把水写出来，别人用斗去盛可以是方的，用盆去盛也可以是圆的。”

从心所欲不逾矩的人生智慧

秦岭是一座大山、深山，万物蕴藏其间，山中除了鸟兽虫鱼、花草树木、寻常百姓，自然也有世事洞明的智慧人物居于其间——即人们称之为“神仙”似的人物，人们喜欢找这些人物说话，这些人物所言说也并不玄奥，都是人世间出入应对的智慧，前后故事照应着看，读者朋友的或能明了这一部《秦岭记》运思用笔的落脚处——人生于天地间，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向外明了自然规矩与人事运行之道，向内则调适自己处世的智慧。古今人情物理，相通之处远甚于相异之点；贾平凹在书中写秦岭的万千面相——古事、今事、仙事、花草树木之事、鸟兽虫鱼之事，用心却全在当下，发人深省也启迪人思，如同《古炉》《山本》中所述的有“渔樵”意象之喻的善人和陈先生，世事变幻，他们燕处超然，为现实中人开启另一番精神的可能，体现了作家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的人生思考。所以说，《秦岭记》是作者慢慢写出的文字，故事里蕴含着作者的生命感悟和人生智慧，需要读者慢慢读，细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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