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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植物杀手”的阳台园丁修炼记

千禾 三明治 2023-03-24



我以前对植物真的没什么特别的感情,除了小时候很喜欢昙花以外。在北京的那几年,是真情实感地想要种点薄荷,养死了一盆又一盆之后,我放弃了。直到去到好朋友家,看着她阳台上繁盛的薄荷、罗勒、迷迭香,问她为啥她养得那么好,她说,“对待这些植物呢,要物尽其用,它们用来做调料很好,就常常用它们,收割是一种很好的促生长的方式。”


他们夫妇两人是美食博主,经常做西餐,迷迭香配牛排,罗勒薄荷配越南 pho。植物们有表现的价值,一直被需要,是不是就有了活下去的热情?我看着那些长得油亮的新鲜香草,心生羡慕,但不会再尝试种了,做不到让它们“死得其所”,就还是不要糟蹋生命了吧。


有段时间我所在的公司有个“带一盆绿植来公司养”的活动,我十分不安,问能不能不参加,HR 很爽快地说可以,又问,“是不是担心自己养不好?”我脸红红说“是的”,如果世上有什么我完全没把握做好的事,养植物养动物都是,我不大能面对失去它们,于是就还是不养好了。HR 很理解,她说,“不妨多参与到其他人养绿植的日常里,多观察和学习。”


我就这么看着同事带着白犀牛、绿萝、春雨,还有我叫不出名字的蕨类放在桌上,当时公司里有阿姨会定期给植物们浇水,我从旁看着是很开心的,一是我不用亲手照顾,只需要享用绿植带来的愉悦福利,二是看着别人养好的植物,我也是很高兴,想着未来也许有机会下定决心的时候可以再试试。真是辣手摧花之心不死。


我妈是农耕家庭的长女,什么农活都干得来,种菜种花种葡萄,忙前忙后像小蜜蜂一样,我当时并不懂其中的乐趣,我的兴趣在别处。


搬家后再也没有菜地了,也没什么空间放花盆,她也不放心放在天台怕人家偷走她的宝贝花,结果贪心不足的结果就是放在阳台上的花也活得不开心,加上我妈不擅长断舍离,阳台惨不忍睹。


多年之后我继承了这个阳台,今年开始一点点清理和维护,很费力气,现在还是初级园丁,隔三差五被红蜘蛛、根腐病气得血压升高,但也很沉浸其中,我好像跟妈妈有了某种共同语言。 





我接触绿植之后,恶补了很多知识,包括在淘宝看店家的视频解说植物养护的方法,在小红书看小白到素人大师的分享,看完之后就是汗颜,自己在没有做好功课就莽撞行事,比如在月季这个事情上就过于冲动了。


我喜欢月季无非是过去买新鲜切花的习惯,回到小地方了,家附近并没有那么优秀的花店,我开始顾阳台之后,自然就有种冲动要不实现一下月季自由。春天的时候我就下手了五棵月季,现在还剩两棵,我觉得它们能活到现在,一方面是我种下去的时机是正确的,另一方面大概它们本身皮实好养自己争气,可能也有半地栽的原因。


我住的小区是至少二十五年份的小区了,过去的建筑会在阳台留出一方凹槽给屋主种点什么,我观察过我们小区,几乎是家家都有在种东西,有的人家三角梅已经夸张到覆盖了整个阳台。


我把月季们种在里面,跟它们一起种在“大通铺”里的还有四种薄荷,后来薄荷“成精”了,我就整个把薄荷的植被给铲除了,那个位置留给了菊花,把五棵月季中的三棵移出来单独装盆,这个动作可能某个环节没有考虑好,移出来的月季先后阵亡了,那两棵留在“大通铺”里的还在健壮地生长。


我陆陆续续买过很多月季,有的品种甚至同时买两盆来做对比,但因为病虫害、植株生病以及我养护没跟上,很快就只剩下盆了。有的月季带着花苞来,都没活到开花,我很挫败,渐渐放下了买月季的手。


配合月季没少买驱虫、除菌的药,还是各种不得要领,最终还是觉得这天气、这种植环境以及园丁本人实在不太适合月季。我也常去讨教同纬度地区的朋友怎么种月季,原来不止我在月季这里交了很多学费,有费了很大劲终于成功的,也有失望下头的,我也差不多了。


我作为一个超新手,从土到肥到水都还在艰难地摸索,驱虫、打药、维护等基本技能还懵懵懂懂,下手月季的时候,也没考虑到它们适不适合在高温高湿的环境生存。


我发现有的月季就是比较耐高温和命硬,我的月季们基本上都被红蜘蛛染指过了,有的掉光叶子施药后勉强活过来了,开开心心地长新芽。有的一两次雨后就挂了,看情况应该是霉菌侵蚀了,这被发现后就基本上是无力回天的情况,我还是按照店家建议的方法一点点学着“救”它们。


现在还活着的月季大约是六七棵,不知道下个月是不是可以期待这六七棵“一棵都不能少”呢,我心里也很没底。


老老实实种点别的吧。





我的阳台上有一棵多年的茉莉,没怎么被照顾过,曾被多个植物占盆,都肆无忌惮地开,现在轮到我照顾了,先把盆里其他植物清掉,给盆里添点颗粒肥,然后它就抖擞起来了。刚刚过去的六月,开得很热烈,但我知道,这距离它的全盛可能还有一些距离,至于全盛是怎样的,我只是有个大概的预期,因为我还从未见过它到达全盛。


此前没有认真打理过,现在我学着打理了,还请它多多关照,要是做得不好,也不要生气死掉。


今年我买菜的时候随手入了两棵栀子花,就真是随便养的,结果养得很好,有一棵我放到挂盆里养,想不到那款好看的树脂挂盆其实不透气,分别种在里面的姬小菊和栀子花差点闷根死了,我赶紧把它们都重新种到控根盆里。姬小菊恢复得很快,但栀子花差点没救回来,我换了透气的控根盆后,它还是死掉了好几枝,是整枝变黑变干枯那种,我含泪清掉了死掉的枝叶,看到底部长了新芽才放心了。


要是连栀子花都养死了……算了我还是别假设了。在岭南,栀子花其实非常普及,就像九里香、茉莉、薄荷,在南方随便养,一养就疯长。我在公园里还有见到栀子花做的路旁围栏,那段路最少也有两三公里,都是三五年生的壮实高大喷香的栀子花,有工人养护,及时打顶,高度都是一米左右,当作灌木丛来治理的。


它们长得自由、光亮、粗壮,开花的都在发光,花大且香,这种香花在本地很多,观众也很习以为常,只有我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人,冲上去左拍右拍稀奇得不得了。


好在我的栀子花后来还是坚挺地活下来了,希望它们在我这活得开心,等它们下一波开花。 


除了茉莉和栀子花,我还新进了一棵丁香花,收到之后我觉得很不对劲,用软件识别后证实是狗牙花,我当场觉得就是被直播间骗了的“大冤种”。去找店家理论是一回事,狗牙花也没有错,目前还在缓苗观察中,带着花苞来的,已经陆续开了好些,植物们经过运输的折腾后还能如常生长,也是一种本能吧。它要是知道自己是被“换了太子的狸猫”,会怎么想呢?


被当作是丁香花卖的狗牙花


说到植物开花的本能,我想到前面那棵饱受闷根之苦差点死去的栀子花,在我解救出来之前还开过一轮花,但花朵很小且没什么力气,植物无论身处什么样的环境,即便植株本身并不健康,到了花期就还是生出花苞,奋力开出花来,也是遵循自然规律,这样的情况下开出的花,带着一种赴死的悲壮吧。





因为看到对面楼的人家养了一棵极好的令箭荷花,正要开花的那一天,我刚好下楼,我在楼下往上看,那棵展开很长的枝条的令箭荷花,坠着三个很大的花苞,每个花苞都有我两个拳头大,我很震动,差不多当天就从一个球兰和仙人掌科植物的基地买下几棵令箭荷花,可以说是冲动消费了。


拿到手的时候刚好是傍晚,赶紧找简易盆先种下缓缓苗,等它们稳定后再换正式的花盆。


我会对令箭荷花感兴趣,还要从头说。年初我对我家濒死的昙花下手了,无论怎样都要试试,不能让我的童年记忆就这么死掉。我把那棵可怜的昙花取下几条主茎,插进新盆。有一个多月是毫无反应,但从生命体征来看,肯定没有死,但它到底会不会活过来呢?我一点把握都没有,要知道,我的前半生,是以“辣手摧花”闻名的。


我三不五时地给它浇水,偶尔放点肥,主要都是不管,然后让我惊喜的事情发生了,五月中旬,几场雷阵雨过后,潮热的下午,我发现昙花在枝条底部开始冒出嫩芽,那嫩绿绿发着微光的嫩芽啊,我动都不敢动,也不敢多浇水,只是每天用喷壶小喷一下。


到了六月我跟倩兮共写的时候,我已经可以宣布这棵昙花活过来了。因为它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了,整棵植株已经饱胀起来,原先只有一张纸这么薄了,叶片呈现干枯的暗粉色。新长的嫩芽多么闪亮和肥厚,我几乎是老泪纵横。



我把它从扦插的矮盆里移出来,换了新的深盆和新土,放在它重生的地方,一个既能在清晨晒得到太阳,又不会在中午被暴晒到的角落,期待它长高长壮。


就是这棵昙花给了我勇气吧,让我试着扩展到令箭荷花领域。令箭荷花和昙花同属仙人掌科,但它们不同属,外型有点像,但是只有昙花能入药和食用,还有,昙花是夜间开花,持续时间很短,大约 3-4 个小时,但令箭荷花是白天开花,差不多是朝阳开花,夕阳合拢,几天之后才正式谢掉。维护起来也相对比较简单,属于放养型植物。


鱼骨是比较流行的款式,我还买了昆布、小叶昙和锯齿,冬天还可以转为室内绿植。它们就算不开花,可以当做多肉来养(我可真棒,叉个腰)。





我给狗牙花换了盆,因为我实在看不下去那个养育盆和土的状况,土明显结块了,刚好也有绿植已经度过了缓苗期,差不多可以换盆、换土、施肥了。从小植买的植物便宜实惠,盆土也给得实在,好些植物是被塞得满满的,浇水的时候水都浮半天下不去那种,这种就很不透气。


我数数缓苗的时间差不多了,就一次性都换了,原土也留一点,大部分换成统一的通用土,今天看看,大概是心理作用,感觉植物们也松了一口气。


每日书小伙伴依凡也说过很喜欢手指触摸土壤的实感,我今年陆续给植物们换了很多盆,也觉得这一步是有某种魔力,细心调好土和底肥、颗粒肥,小心把植物从原来的盆里拿出来,土和根都打松,有助于帮助根在新的土里伸展,最后水浇透,沉甸甸的盆子放在阳台阴凉处,过几天,肉眼可见植物在新盆里开心生长的样子,就很欣慰。


盆土我直接买店家调配好的通用土,月季就用月季专用土,我虽然也有铁线莲和绣球,但就不细分这一层了,让它们用通用土就足够了。


灌浇完毕收拾完跟植物们合个影:






我前面说过很多次,养月季让我伤透了心,连日来的热浪一波又一波,海神王居然开了,蓝色阴雨居然也开了,还有其他月季也有花苞,也有人建议我在这个天气就别让月季开花了,掐掉花苞,蓄着力量让苗长壮长大,但作为新手的我就是很想看它们开花的样子嘛。


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海神王,花瓣会有白色纹路,很像我喜欢吃的一款草莓大理石蛋糕


那棵蓝色阴雨是我今年最早种下的,种在以前薄荷的隔壁,逃过了薄荷的疯狂寄生,在生存战里保存实力活下来了,夏天来临前,我修剪过,新长出来的枝条一飙就飙出去好远,那两条长出一米远的枝条上,长出多头花苞,等我再看的时候,就都开了。


这应该是蓝色阴雨,是一款灰紫色的多头月季,讲真,看别人晒出来的蓝色阴雨都是全株爆花,我这次一次性开四朵,我都非常非常高兴了


我为了拍这张照片,顺着刺很多的枝条,小小心摸到末端,赶紧捏两张就放回去了,这几天都在刮大风,枝条在风中飞舞,倒是一点也没打算跟风妥协的意思。


那两根枝条其实我不打算让它伸出去那么长的,在两个月前修剪过,我想让枝条们都长差不多长就好了,结果修剪过之后,旁枝们得到了足够的营养,大家一起向外生长,一起长得老长,我算算日子,下次修剪大约是秋季过界到冬季的时候,那到时候再统一修剪一次,希望再长出更多旁枝,明年长得更大。


明年,啊,我还从未如此期待明年。原来园丁之路是这么坎坷,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大概因为植物在获得应得的关照之后,会顺应自然的安排,在花期开花,花期就像是自然与花的约定,到这一天一定要开哦!


我想象花的回应是这样的:“好的!我一定会来,我哪怕受伤了,身体很弱,到了花期,我爬着、跑着也要来!”


于是我的花开了,在南方如此湿热、暴晒、还有台风过境、还有红蜘蛛、各种路过的小鸟小虫……在很多同伴来不及开花就死掉之后,活着的花花,还在回应着花期的召唤,从旁看到,就很为植物们感动,生命真是如此渺小,又如此伟大。



  *这篇故事来自三明治“每日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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