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冲击，柳州出租车现“退车潮”？

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多地出租车行业受到冲击。日前，一条柳州市出租车集体“退车”的短视频引起关注。疫情对出租车行业产生哪些影响？“退车潮” 背后有怎么样的始末？

2019年2月，柳州市火车站前等客的出租车。资料图 。

采访｜林馨

   编辑｜林馨

疫情导火线 出租车行业雪上加霜

突如其来的疫情，让“80后” 李岩一家一下子几乎失去收入来源。

李岩和妻子均是一名出租车司机。疫情发生后，民众居家隔离，一时之间，街上行人空空如也，李岩只得和妻子歇业在家。

2月7日，陆续有一些企业开始准备复工，李岩便想着到街上转转，找点生活费。“但街上基本没有什么人坐车，连挣回份子钱都困难。”李岩回忆。

李岩所说的“份子钱”，是出租车公司对驾驶员收取的承包经营费。李岩所运营的出租车属于柳州市恒达出租汽车有限公司，双方签订合同后，他以每日210元费用承包新能源出租车。

目前，柳州市共有11家出租车公司，每家公司对不同类型的出租车收取的承包费用不同。天燃气车半天承包费100元左右，燃油车一天承包费用多在130元至150元，新能源汽车一天承包费多在200元左右。

疫情期间，柳州市的不少出租车公司对驾驶员的承包经营费进行减免，如恒达、国联、通帮等公司等基本上采取不出车不收费；或者出车只收一半费用等方式运行。

2月，李岩上路经营享受50%优惠政策，每日需要缴纳105元“份子钱”。“除了份子钱，每日还要花40元电费，几乎要挣到150元以上的流水才能盈利。” 李岩说。

疫情期间，尽管街上人烟稀少，但李岩心疼“份子钱”。他只要出门载客就坚持开满15小时以上，跑够200公里，希望能多挣点。“往往跑一天仍是杨白劳，偶尔也可以挣到几十元至百元。”在疫情之前，李岩每日开车15小时，可以盈利200元左右。

 受访者提供恒达出租汽车有限公司对3月份承包费减免标准。

2月底，据恒达公司发放通知，3月1日起要求所有出租车恢复正常运营，将按照合同约定的承包费40%、60%、80%，每十天为一个阶段，依次递增收取“份子钱”。

李岩的同事张衡整个2月闭门在家，直到3月公司号召复工后，才出门搭客。10日16时许，张衡接受记者采访时，出事当天工作成果。“今天上午7点多到现在，跑了90公里才接了4单，流水76元，扣去40%“份子钱”和油钱，等于白忙活。”张衡承包的为汽油出租车，享受优惠政策后“份子钱”为40元左右，当天油费60元。

受访者提供10日16时许，其至接到4单共计76元。

“退车潮”背后的诉求

因生意难做，柳州市0K出行、恒达、通帮、柳行等出租车司机发起一场“退车”行动。9日，上千台出租车集体将车开回各自公司。记者采访多名司机发现，在退车潮里分为两部分人两种诉求，一部分司机希望以退车达到减免班费目的、也有一部分司机想从此退出市场。

此次参与“退车”行动的李岩、张衡，两人希望2、3、月份“份子钱”全免，疫情过后公司也视市场情况下调“份子钱”。多位司机表示，根据市场调查，柳州出租车份子钱高居广西首位，但起步价却低于其他城市，司机经营压力较大。比如南宁市电动出租车的每日“份子钱”160元，起步价为9元。而柳州的电动出租车“份子钱”为200元左右，起步价为6元。

此次，疫情只是一根导火线，近年来，受滴滴冲击、出租车数量新增等影响， 出租车行业每况愈下。入行8年的李岩记得，2012年刚入行时，李岩月收入尚可，只做半天便可以挣到现在一天的收入。

2014年，滴滴大量进入柳州市市场。2019年，原本有2000多辆出租车的柳州市，又新增1000台新能源出租车，市场竞争更大。多数出租车司机每天工作十几小时，月收入在3000元-4000元左右。

行业不景气 想要退出不容易

出租车市场不景气，52岁的周深早已萌发出退出市场的想法，但想要退出并不容易。

2009年，周深与通帮出租车运输有限责任签订4年协议，并缴纳2万元保证金，以每日110元的承包费，承包一辆天燃气出租车。“4年前我入行，每个月收入4000多，2018年以后越来越难做，几乎不挣钱，靠借信用卡不断周转生活。”周深说。

“做不下去，退出退不起。”周深无奈的叹气。根据合约，周深承包的出租车2022年到期，若在此之前提前结束合约，需要赔付上万元违约金。此外，还需要负责将承包车辆进行维修，维修费用约在近万元左右。

“算下来，要花费2万元才能退车，有时候一年扣去家用都挣不了这么多钱。但不退车每天都被“份子钱”压得喘不过气。”周深说。不少司机像周深一样，在出租车行业里看不到希望，想要退出，但又被条件所缚住。

“80后”陈辉也想退出出租车行业，他认为自己还年轻，不能再耗下去。“车子每天都有损耗，每天都缴纳份子钱，等到退车时为什么还要缴纳一笔高额的维修费呢？”陈辉想不通。

受访者提供其与恒达公司签订承包合同，关于不可抗拒因素可终止合同条款。

但此次疫情，也让不少想退出的司机看到转机。据恒达巴士《出租车运营承包合同》第八章第五十六条显示，因自然灾害、国家法规、政策和政府行为等不可抗拒因素，导致单方或双方不可能继续履行合同的，则本合同自然终止，不追究责任。

不少司机认为，照司机承包合同签订的条款，因市场不可抗拒因素，司机无条件可以退车，公司不得再收取高额的违约费用。

出租车公司减免2、3月份子钱

出租车“份子钱”能否降低？疫情期间是否可以无条件退出市场？

11日，柳州市出租汽车行业协会发布关于3月份合同承包收费通知。该通知表示，虽然广西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响应已由一级调整为三级，但疫情仍未解除，出租车驾驶员的营运收入也受到了较大影响。为此，协会召集柳州市恒达、国联、云森、通帮、精诚等11家巡游出租车汽车公司召开紧急会议，并做出对三月份的出租车承包经营费用进行部分减免的决定。

当天，11家出租车汽车公司达成决定：对2020年3月份的出租车汽车合同承包经营收费进行调整：3月1日至15日，按合同约定的承包经营费用标准的20%收取；3月16日至31日，按合同约定的承包经营费用标准的50%收取。4月份收取标准待定。

2019年2月，柳州市火车站前等客的出租车。资料图 。

柳州国联运输集团蒋总表示，双方签订承包合同时，合同中已约定退车时由个人承担汽车维修费，签署合同表示双方已经认可合同的约定，也是以此约束司机爱护车辆。

而对于司机反映的“份子钱”较高问题，广西云森科技有限公司(OK出行)负责人翁克顺认为，不能单纯将各地“份子钱”金额进行对比，每个地方的具体情况不一。比如柳州电动出租车购置成本高，自然“份子钱”比南宁相对较高。

2019年，OK出行进入柳州市场，但公司也受行业影响。“一辆新能源汽车投入4年才能回本，跑40万公里又要更换电池。市场不景气，公司也几乎挣不了钱。”翁克顺表示，疫情之前公司也被影响。

另外，对于此次疫情，多家出租车公司认为不属于合同中不可抗拒因素，不能无责任终止合同退车。蒋总表示，其律师称疫情期间，政府没有要求出租车停运，不属于不可抗拒因素。如果双方有不同意见，可以走法律诉讼解决。

随后，记者就该问题咨询律师。广西君行律师事务所江律师认为，疫情是否构成不可抗拒因素存在一定争议。合同规定的政府因素导致单方或者双方不可能继续履行，现在的情况可能也达不到。如果要单方面解除合同，可能条件还未达到。

进退两难的出租车行业，将何去何从？

（文中受访司机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