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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于 2021年9月20日 被检测为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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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点昨天说过了，晚餐的时候也要守餐厅的礼，包括全程禁言。我最怕我在的时候大家做样子给我看， 我不在的时候就原形毕露。其实观察一个人是要看他的原形，不是要看他被约束的时候。所以《中庸》讲一个慎独，《大学》讲两个慎独，这就是切己的工夫。所谓“切问而近思”，做工夫要从切近的地方做起。不要做两面人，我们班级的面貌不要有两个面。如果我所看到的都是假象，是我最担忧的。因为我会越来越老，我会越来越不管事，也越来越管不动，如果书院是因为我才能好好运作，就不要说千年了，我看二三十年都维持不下去。那这个书院不就是一个笑话吗？我们所有的理想都是一个笑话。不只是别人会嘲笑我们，我们自己都会嘲笑我们自己。所以尽量不要如此，我们的自由是要以德来搭配，以德来争取的，不要认为规矩就是拘束。我常常跟大家讲目的王国，其实目的王国才是最自由的。
自由有两种，一种是放任式的、感性的、任性的，就是习气上的自由，那个叫放纵恣肆，不叫自由；自由是自己能够把握自己，自己听自己的。自己不能听自己的，怎么能叫自由呢？你如果被习气掌控，你是最不自由的，是从心灵上就不自由。所以自由要从心灵上说，不要从现实上、习气上说。有人认为他在这里生活很郁闷，想要自由，认为自由了他才能长进，郁闷了他就不能长进。如果是这样，我看那个长进也不值得追求，那是在气上的，不是在理上的，那只是欲望的追求，不是义理的追求。如果是义理的追求，他应该不会在生活的规矩上感到压迫。所以什么是自由？大家应该好好地再思考一下。什么叫争取自由？像今天星期天，我们没有早课，是给大家调适一下身体的疲惫，如果身体不疲惫呢，就不需要调整，不要认为这一段时间就是空档。如果认为这是一个空档，就表示你的生活处在一种被约束而想要挣脱这种约束的抗争中，像这样你当然不会快乐。所以不要抗争，不要跟我抗争，不要跟书院的规矩抗争，其实就是不要顺着你的习气。有些人是暂时地守规矩，他遇到没有规矩看着他的时候就原形毕露，像这样，都要知道自己还是个无德者。德者，得也，你有没有真正得到，要好好想一想。
今天等一下九点的时候有一个演讲，这个讲题我认为是相当有内涵，而且相当重要的，叫做《从杜威到文礼书院》，就是从1890年到2012年一百多年间世界教育的发展，这样的历史在一般的师范学校的教育史中是读不到的。我们现在一般学校的教育史不谈这个问题，也不会反省这个问题，所以在别的地方几乎没有人讨论这个问题，所以今天的演讲是很特别的。请大家把握这个机会，去听一场，大家也会知道你所走的路应该是没有遗憾的，这样子更能够让大家安心于学。
要不然一个年轻人的心见了风就是雨，听到不同的理论、声音，看到不同的路就心生向往。想去扩充自己的生命是对的，但是现在这种向往不是扩充，而是这山望着那山高。扩充的意思是要守着本分，然后再吸收、丰富别的思想，增广见闻。如果放弃自己只去追求别人，这个不叫扩充，除非那别的道比较高。道比较高是可以放弃自己而向上的，如果是平级的，就不一定要放弃自己，如果是比较低的更不必倾心。你要求的是道，道的内涵无穷，你现在守在这里，有别的道理你不要惊讶，还有千千万万的东西都从道发出来，但是你自己所守的是不是从道的本质发出来呢？每一次都要这样比较，如果别人也是从道的本质发出来，你回归于道就可以把它吸收过来，这个叫扩充，每一步扩充就更接近于道。如果对方不是从道的本质而来，它从别的地方而来，它也有精彩，但你就不一定要吸收它，因为它不能扩充你，你去注意它，就把你的境界拉低了。所以除非你自己所守的不是真道，你心思的源头来自于其他方向或层次，当你一接触到来自于道的，你不止是要把它吸收，你是要靠过去走它的路，这个叫“变易”，这个叫“革命”。《易经》的“易”就是变易，学《易》的人要能“随时变易以从道”，一个人心灵要活，要随时变易，但是变易的目的是从道。而《易经》革卦的“革命”，是顺乎天应乎人，不只是为了求新而求变，也不是一定要变革什么。变革要有变革的道理，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改变了自己，不一定是好的。《大学》引汤之盘铭说“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是日新其德，那个日新有时候是自己新，自己本来就向往于道，但是偶尔会昏沉，所以要重接起来，这个叫“日新”；又断裂，再接起来，一再一再地重接，这个叫做“又日新”，重点是在道上的常新，不是改到别人那里去才叫新。除非你自己无道，别人有道，你变易、你去从道，这个变易是好的。每一次看到别的东西就要想，不去思考我的是不是道，他的是不是道，那改来改去，永远是迷茫不安的。道只有一个，路只有一条，或许你所认识到的道是低的，他所认识到的道是高的；或者说你认识的道比较高，他认识的道比较低，甚至是邪道、非道。你要分清楚，不要时常变易。
叫你随时变易，但是又叫你不要常常变易。不变的是向道的方向，孔子十有五而志于学，他的人生方向就永远不变了，造次、颠沛他都不变。颜渊是“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所立是什么呢？就是他眼前看到的，就是“道”之化身，所以颜渊的方向也是不变的。这个不变不是死板、固执的意思，如果是固执，也是“择善而固执之”那个意思，不是“毋意毋必毋固毋我”那个意思，“意必固我”的固执是习气的固执，“择善而固执之”那个固是择善从理的固执，两个固执的意思是不一样的。一直勉励大家要有道，什么是道？你要常在这上头琢磨，越琢磨越稳定，像一盘动荡的浊水，慢慢地静定，所有的渣子都下沉了，水变得清明透亮，可以照物，那你就见道了。有智慧的人，像孔子，十五岁就见了道，见了道就永远不失去。如果你还要琢磨琢磨，还要摇摆、动荡，那是人生的无奈。所以有些时候自己静下来的时候、与同学相处的时候，要常常摩挲这个问题，你心中有一颗明珠——有一首禅诗说“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今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你的光明之性被尘俗的扰攘锁住了，有一天灰尘都扫掉了，光明终于展现出来，照亮了天下。希望你好好注视你这颗心中的明珠，如果一时浑浊不清，你要好好地擦拭它，这个明珠之明永远不会丧失的，它只是被灰尘所蔽，当你一朝尘尽光生，你自己会知道的。如果没有认识到这一点，只有模模糊糊地守规矩，模模糊糊地读书，读到某一句话高兴一下，像这样都还是不够的，一定要真的见了道。所以来书院，最重要的事是“见道”，有了道一切都是真实的，没有道一切都是虚的，所谓“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而“不诚“则”无物”。这就是宋明儒常说的“实理实事”——理是实的，所以事也是实的，要不然事也是虚的，你要先把握到那个实理，才能有实德实学实功实业，这需要每个人各自从心灵上去寻求。
好了，以后会慢慢说，随时想到随时说，或许对大家有一点益处，将来如果大家还不行，我就再辛苦一点，带着大家读书。当我起来带着大家读书的时候，就是我不信任大家的时候。我希望我们书院不要沦落到这个地步，我是愿意信任大家的，你的心灵是很活跃的，我只是要告诉大家，人生难免会有颠簸、波折，你不要恐惧，不要陷落。
再讲金圣叹的两个故事，回忆他小时候，说有一件很奇怪的事，他每天晚上都看到他家的仆人——因为他们是富贵之家——提着灯笼去点路灯，到了早上，又看到那些仆人把灯一个一个熄了。金圣叹起了疑问，就问他们说，你们到底干什么呢？为什么有时候把灯点亮，有时候又把灯熄灭呢？仆人说，你不知道吗？天暗了就点灯，天亮了就要把灯熄了啊。金圣叹就说，什么叫天暗了？仆人说天暗了就黑黑的看不到啊，金圣叹就说，哪里有什么黑黑的啊，不都是亮着吗？也就是说他的天地永远是亮的，白天是亮着，晚上也亮着。第二个故事是他有一次跟小朋友们玩，那些孩子玩把石头丢到井里去的游戏，金圣叹也学他们去捡一颗石头，丢进去，后来就嚎啕大哭，其他小孩子不知道他哭什么，他长大以后回想那时的心情，说他把石头丢下去以后，听到那噗通一声，他忽然想，那一颗石头被我丢进去了，它何年何月再重见天日啊，于是忍不住就哭了。
各位，你何年何月重见天日？所以请你不要掉到井里去，“乍见孺子将入于井”我都会有“怵惕恻隐之心”，何况是你？请你不要掉进井里去，一掉进去就何年何月啊！
地点：书院教室 主讲：王财贵 整理：陈桂林 ◆ 牟宗三先生讲演录 | 儒家的生死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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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文礼常谈 | 何年何月重见天日
编者按：在文礼书院的课业与生活，无论大小，院长季谦先生必给学生以随机指点。下文为某日季谦先生给学生的训勉。
好，就讲到这里，谢谢各位！
时间：2016年12月25日
修订：王财贵（2017年4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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