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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说 | “打工人”火了,打工人没有

鲍星辰 符号与传媒 2022-07-27


撰文︱鲍星辰


“我要悄悄打工,然后惊艳所有人。”

“累吗?累就对了,舒服是留给有钱人的。早安,打工人!”

“三百六十行,行行能起床。早安,打工人!”



从打工者到新工人:打工者的去标签化


何谓“打工”


“打工”一词被认为源自香港,经由沿海地区传到内地。所谓“打工”,就是被人雇佣从事各种体力或脑力劳动,与公务员或国有企业工人不同,其从事的工作比较劳累、不稳定、收入较低。最早与打工产生关联的是第一代进城务工的农民工,迫于生存的压力,他们成为最早尝试打破城乡二元结构的人。但是由于从事工种,户籍制度等多种因素的作用下,他们始终将自己作为城市的异乡人,在城市的挣扎中产生了自我身份认同,创造了独特的“打工文化”


“城市与村庄是我生命的两端,我横亘其中无法适从。”(许立志《夹在村庄与城市之间》)


标签理论植根于符号互动理论,用来解释社会越轨行为过程的理论,贝克尔在其《圈外人》中,系统地阐述了标签理论的主要内容:“越轨行为是应用规章、法律等对于一个‘冒犯者’标定的结果。所谓有越轨行为者,就是被成功地贴上了这种标签的人。”与打工相关的概念是“打工仔、打工妹”,相关的职业是“保安、清洁工”,修饰词是落后封建、乡巴佬。第一、二代进城务工人员在诸多污名化的标签下艰难的生存,现实中的诸多不平等现象让人们逐渐意识到首先突破身份上的不平等,才能为后续争取平等铺平道路。针对这类群体的称谓问题引起了讨论,也确实带了变化,例如“新市民”“新工人”等新的称谓开始出现。这是打工群体自身与社会共同争取的结果,以符号化的方式参与到价值、意义与知识的生成当中,暂且不说现实生存状况的变化,取消“农民工”“打工妹”等歧视性的称号,本身就是去标签化取得的成果。


从新工人到打工人


“早安,打工人!”已经把大家的朋友圈问候了个遍,“打工人”成功取代了“社畜”成为2020年度热词,大概是因为“打工人”至少是人,“社畜”连人都不是?


(一)“打工人”如何爆红?

9月22日,一位名叫“抽象带篮子”的网友在网上发了一条自拍的短视频,视频中他做出要出门打工的样子,并说:“勤劳的人已经奔上了塔吊,你却在被窝里伸了伸懒腰,你根本没把自己生活当回事儿。早安,打工人!” 这个视频引来大量关注与模仿,“打工人”随即引爆网络。在流传中,“打工人”适用范围扩大,指称对象多元化,几乎成了各行各业劳动者的统称。无论是社会精英还是普通职员,无论是脑力劳动者还是体力劳动者,都称 “打工人”。


(二)为何人人自称“打工人”?

1.重压下的自嘲

“打工人”“内卷”一前一后成为《咬文嚼字》2020年度热词时,“重压”与“自嘲”的关系就可见一斑了。如果说内卷是一种无声的悲哀,那打工人的鸡汤只能说是一种嘲弄的哀嚎了。论“卷”谁也卷不过具有钢铁般意志的打工人,996算什么,我007什么时候输过,就算卷进了ICU,也能在梦回时刻发个轻描淡写的朋友圈,“为了老板的幸福生活,我还能继续工作。”

(李雪琴笑谈职场压力:老板暗恋我)


职场PUA被搬上脱口秀的舞台,《脱口秀大会》上的观众在听到呼兰讲出格子间的中年危机,“被生活干得服服帖帖”的段子时,能拍手称道,反映了自嘲文化影响下,我们与生活重压达成的和解。这与以前的“打工文化”异曲同工,只是“打工诗人”们创作的是时代的悲歌,“打工人”写的是段子。


2.抱团取暖式的身份认同

“打工人”最初是火在城市白领阶层的朋友圈里面的,掌握互联网新科技,所以在社交媒体时代就拥有一定的话语权。“知识分子”“新锐青年”这些美好的词汇好像与他们相关,但恐怕还是“打工人”最为贴切。每个人拥有不同的背景,从事着不同的工作,穿梭于不同的城市之中。外部环境看似不同,但工作经历与压力在“打工人”中却相通,乘坐地铁早出晚归,进入格子间,日复一日做着重复的工作,终于盼来下班,却又钻进互联网“主动”做着“数字劳工”。而普遍声称“社恐”的年轻人,与周围同事的社交距离仅保持在“嗨!”“明天见!”之间,于是依托弱连接的互联网给了他们“倒苦水”的空间。

(微博“打工人”相关话题阅读量上20亿,讨论量接近30万)


他们既是白领,也是“新穷人”。为数不多的账户余额终究耗不过直播间的一声“买!”有时候人世间的悲喜又是相通的,在消费主义面前,我们都是挪不开步的“打工人”。

(#双十一后的打工人#)


(双十一后网友们创造的网络热词)


3.有待商榷的职业平等观

有人认为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是打工人,这是一种“职业平等观”,但想想我们感慨自己是打工人的语境,“深夜加班到凌晨两点,冒着大雨来到24小时便利店,最后一份盒饭都卖完了,就连关东煮都只剩下海带,于是用方便面草草果腹,躺在床上发一条朋友圈‘晚安,打工人!’”只有当我们面临窘境的时候才会说自己是打工人,这恐怕是对于真正的打工人的冒犯,而不是充满荆棘的世界我与你一道。


近日热度较高的户外真人秀《哈哈哈哈哈》,该综艺定位“半工半游”,即公路旅行+体验素人职业,核心看点是让MC去体验底层工作的酸甜苦辣。节目的初衷与先导片都透露着对“打工人”的关怀,但是正片播放后却引起了众多网友的愤愤不平,有人认为节目嘉宾的姿态不是体验底层工作,而是神仙下凡体察凡人的疾苦。当MC说出自己才学会使用支付宝,不会滴滴打车时,不管节目的剧本再真实,普通“打工人”也难以共情了。

(MC通过给餐饮店老板按摩获得酬劳251元)


嘉宾们在节目中声称自己是“打工人”,但显然普通打工人是很难有他们这样的“福报”的。

(10月26日“环卫工人节”微博话题阅读量不足1亿,

而同时期的“5哈”户外真人秀阅读量超过30亿)


环卫工人任劳任怨,领着最低工资,占有较低的社会地位,可能“马路天使”称谓是其仅有的精神安慰了。但同为“打工人”的明星,体验着素人生活,就能收获高价片酬。“打工人”爆红,我们取得了符号上的平等,但真正的职业平等却是任重而道远了。    



参考资料:

[1]转型期“农民工”群体媒介再现的社会史研究[D]. 万小广.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 ,2013.

[2]邓大才.农民打工:动机与行为逻辑——劳动力社会化的动机—行为分析框架[J].社会科学战线,2008.

[3]王锡苓,汪舒,苑婧.农民工的自我赋权与影响:以北京朝阳区皮村为个案[J].现代传播(中国传媒大学学报),2011.

[4]吕途.《中国新工人:迷失与崛起》法律出版社,2013.

[5]韩丹,肖立志.标签理论:理解“艺术”和“越轨”的新向度——从霍华德·贝克尔的《局外人:越轨的社会学研究》和《艺术界》谈起[J].中共福建省委党校学报,2019.


作者 | 鲍星辰

编辑︱陈英娴

部分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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