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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课堂 | 丁宁:在多重视域中探寻“最美的艺术”

丁宁 通识联播 2020-09-30


博雅哥说


本文是丁宁老师为其论文集《视远惟明——感悟最美的艺术》一书撰写的后记。在文中,丁宁老师分享了自己研究过程中萌发灵感、获取资料、磨砺成文的经历,并概要地介绍了全书不同部分中论文的视角与思路:从意趣隽永的山水园林到热情奔放的巴洛克绘画;从西方绘画中中国瓷器与丝绸的身影,到中国近代对文艺复兴的接触与理解;从对博物馆展览中经典作品的思考到对奥运会开幕式中“艺术转型”的观察,艺术史学者宽广的视域和灵动的思想都被展现在这则后记中,等待着读者展卷细品,与作者共同走上追求“最美的艺术”的道路。


Vol.837

走进课堂

写在《视远惟明——感悟最美的艺术》一书的后面 



丁宁

艺术学院


对古训“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年少时就心向往之,可是,实际做起来却绝非易事。而且,尤难在将两者孚会激荡而至真知灼见。自己虽有意努力,却也未必总是心想事成。本书结集的是过去发表的部分论文,大体聊当津筏而已,如果能引发出别的学人更有力度的论述,我当为之欣喜。


要说体会的话,写书与写论文其实并不完全一样。写论文的好处是对一个特定问题的专深思索,而不是对一系列问题的系统、完备的把握。写论文需要沉潜与敏锐的结合,忌在没有博涉而凭空议论,同时尤其需要有一定的前沿意识,否则就断无新意。所以,把论文写好,有时其难度不在一般著作之下,道理就在于斯。我自觉在论文写作上花力气的重要性,并一直保持着写论文的习惯,其目的也在于不断提醒自己要磨砺思想而不沉迷于貌似的深通广晓。


图为丁宁老师《视远惟明——感悟最美的艺术》一书书影


庆幸的是这些年来屡有出访的机会,在国外参加学术会议、讲学、从事专题项目研究,以及带北大学生进行实地考察等,不仅要完成和提交相关的论文,也时或接触到一些名声如雷贯耳的学者,领教过各种各样新鲜甚至极怪异的学术见解。其间,令我个人感触最具体而又丰富的,就是逛各种各样的书店和博物馆时所带来的特殊收获。说起来有些匪夷所思,有些论文的题目就是自己在书店里突然想到的,而一些最为关键的参考书竟也是在随意浏览时买下的。像巴黎塞纳河边的莎士比亚书店,名声大,书的品质也常常不负所望。我在该店买过的几本书后来都让我频频引用。英格兰北部的约克古城去过多次。最爱的就是在其众多的旧书店里淘书,结果总是要为严重超重的行李忧心忡忡。不过,与好书相遇,让思想鸢飞鱼跃,又夫复何求!至于博物馆,则让我对艺术品本身保持最为直接的感知,是写论文的另一种灵感来源。大博物馆的好处自不必说,小博物馆也让我在兴味盎然的同时产生写作的愿望。像法国科尔马的下林登博物馆、英国伦敦的市政厅美术馆、德国的卡尔斯鲁厄国立美术馆、意大利特里雅斯特的艺术史博物馆等,都不是什么名声显赫的大馆,即使是专业的艺术史学者也未必会注意到它们的存在与价值。可是,我置身其中,却常有绵绵不断的思绪,原因颇简单,有的小博物馆并不缺少精彩而有独特的展品。至于位于佛罗伦萨的哈佛大学意大利文艺复兴研究中心的收藏,相当一部分是并不对外开放的,而我曾有幸获得特许,考察了其中一些库藏的作品,成为我最难忘的研究经历的一部分。可以肯定地说,没有人能遍访天下的所有博物馆,因而,个人的所见总不过部分而已。但是,不管在什么样的博物馆里,能与经典的艺术品相遇,会有一种美妙的幸福感,就仿佛是缘份。这也正是本书要取名为《视远惟明——感悟最美的艺术》的缘由,其中“视远惟明”采自《尚书》,一是自己期望视域无界,二是由此努力走向对最美的艺术的理想阐释。



图为坐落于巴黎的Shakespeare and Company书店


第一辑系“理论之思”,谈的内容是相对偏大的话题,主要涉及学科、艺术与文化,以及艺术品等的理论问题。也许是自身年岁渐长的缘故,我对那些泛泛而谈的空洞理论常常避之不及。写作时,史与论、命题与作品等方面如何平衡,是我常常关心的问题。因而,个人就比较偏爱伯纳德·贝伦森(Bernard Berenson)、柏立特(J. J. Pollitt)这样的学者的文字。这一编虽是理论为主,但也依然有意用了不少艺术品的例证,而且基本上是自己考察过的经典艺术品;


第二辑为“古典中国”,所谈皆与中国古典艺术有关,讨论了中国古代画论的发展与成就、中国画技巧的人生化本质、山水画的自然观、中国园林中的山石,以及古画的释读等。需要提到的是,我在20世纪80年代当研究生期间,就曾对中国古代部分下过一些功夫,所以,一直保持着对这一部分的浓厚兴趣,而并非外界有时猜测的那样,只专注于西方的部分。某种意义上,淹贯周览与博识目鉴,就意味着要对无论中西的艺术既有文献上的了解,又有亲睹作品的体会,否则是谈不上什么研究的。只是目前我对自己感兴趣的其它不少命题尚未遑论及。假以时日,我当再努力为之;


第三辑取名“域外艺术”,顾名思义,就是对国外艺术的研究。《漫议西方名画中的细节问题》一文其实断断续续写了许多年,因为既要具体到西方绘画作品中真正的细节,又要提出自己的某些见底,实非一蹴而就的任务。好在长期地关注一个问题,而且是关乎细节的问题,让我无论是读书还是看具体作品时都有了一份格外的细心,平时也更勤于向人请益,其实收获最多。论述巴洛克艺术以及莫奈的论文,都是因为策划相关的展览或为特定展览而撰写的。由于把相关的作品放在心中,同时尽量一一细看,论述起来就比较踏实。《重返巴洛克——那不勒斯的黄金时代绘画》一文初刊时除了中文版,还有意大利文版,当时曾受到国外同行的关注。



为那不勒斯画派画家乔万·巴蒂斯塔·卡拉乔洛的作品《维纳斯与阿多尼斯》


第四辑称作“比较视野”,大多是结合中西方的话题。在我个人看来,比较不是什么目的,而是为了更有效地阐明特定的问题,否则就是无聊地为了比较而比较了。同时,由于比较是对学者的一种更高要求(即兼综所要比较的两方面的学识),做研究时应当慎之又慎才是。《早期的印象——中国人眼中的意大利文艺复兴艺术》是应哈佛大学意大利文艺复兴研究中心之邀而写的,追溯的是1877-1910年期间中国人接触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创作的艺术品的一段历史,因而属于所谓的“影响”研究。其英文稿可见于:http://itatti.harvard.edu/ding-ning-early-impressions-1877%E2%80%931910-italian-renaissance-through-chinese-eyes。《明代以来中西艺术影响刍议——以西方绘画中的瓷器为例》一文,是在德国柏林自由大学艺术史工作坊上的发言基础上扩展的,也是我想了很久的题目之一。现在的文本或许只能是阶段性的成果,因为远没有包括所有重要的作品及其讨论。也正是因为有了这篇笔记式的论文,我现在就有了尝试写一篇“西方绘画中的中国丝绸”的论文的念想。《转义与建树:中美艺术交互影响的若干个案》是为一国际会议而作,英文稿发表后还在法国的一个艺术家工作坊上讲演过一次,因而,有机会吸收了讨论时的一些宝贵意见。《佛陀的微笑——佛教与西方艺术刍议》自然尚属尝试的文字,这么大的课题当然还有许多深入的可能性。



第五辑冠名“展事观察”,都是结合具体的展览而形成的文字,一方面可以让我们思考所谓“大展”(blockbuster)的文化意义,另一方面则让我们了解以伟大艺术品(如达芬奇的《蒙娜·丽萨》)为核心而展开的国际文化外交的非凡性。今天的中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让自己的文化走出去,那么,博物馆与展览的研究就是颇具针对性的一种课题。相对而言,艺术博览会是较新的研究对象,由于其被关注的程度与日俱增,也促使我到巴塞尔的博览会现场去观察与思考,这里的文本也还只是抛砖引玉而已。



图为意大利画家乔凡尼·贝利尼的名作《诸神的宴会》,画中出现了来自中国的青花瓷的身影


第六辑是“当代一瞥”,可以多少反映出我参与和思考当代活动的一些情况。我通常是倾向于把当代艺术与博物馆联系在一起来谈的,因为,只有那些有资格进入博物馆并且成为永久收藏的艺术品才是真正具有当代价值的,也就是说,可被历史所记取的。无论是阿尼什•卡普尔(Anish Kapoor)的一些作品,还是董希文的油画《开国大典》,确实都可列为博物馆中的经典作品了。至于《突然的现代——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表演中传统艺术的转型》一文,则是讨论了超出博物馆范畴的视觉文化现象,而在当代景观社会中的重大文化事件上如何做好传统的转化与创新,并不是个可以轻描淡写的议题。该文蒙德国艺术史家汉斯·贝尔廷(Hans Belting)的抬爱,收入《全球研究:绘制当代艺术与文化的地图》(Global Studies: Mapping Contemporary Art and Culture, Hatje Cantz Verlag, 2011)一书。


英国的浪漫诗人约翰·济慈(John Keats)在其1819年写的《希腊古瓮颂》里有一名句:

 

听得见的旋律甜美,但那听不见的更甜美。(Heard melodies are sweet, but those unheard / Are sweeter)

 

在此,我就期许自己在未来写出更多的好论文。


是为后记。

 

 2016年4月16日谨记于蓝旗营小区寓所


祁箫 编辑  /  紫薇 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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