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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李星星”的背后,隐藏着多少对女性默认的枷锁

社长的小号 社会学了没 2021-10-28




作者 | 玉温

编辑 | 平子


最近,南风窗一篇名为《涉嫌性侵未成年女儿三年,揭开这位总裁父亲的“画皮”》的文章在朋友圈迅速扩散,激起了群怒。



据这篇报道,跨国公司高管鲍毓明从2015年开始,对其14岁的养女李星星进行性侵和精神控制,他逼迫星星在家观看恋童癖的相关色情片,对她说:“你看大家都是这么做的,国外也是这么做的。”


而在这篇报道中,被踹烂的床单、胶带与成人用品、只有一个好友的微信、自杀期间的朋友圈,勾勒出一个让人心碎的晦暗牢笼。


这位披着慈爱面庞的“父亲”反复对星星强调:“我是对你最好的人”,“你喜欢爸爸,爸爸也喜欢你。”让人不战而栗的是,在星星尝试自杀失败后,派出所敦促鲍毓明写了一封保证书,而这位“父亲”写道:“给我现在的女儿,和未来的妻子。”



被物化的女性身体


让人感到愤怒的不仅仅是戴着假面的养父,更有案件中其他人的看法和态度。


警察对报案的星星说:“别总说强暴强暴”,其他人劝说她:“鲍毓明收入不错,应该嫁给他”……


这样的言论,将受害者遭受的苦痛一笔勾销,实则是更残忍的精神强暴。在鲍毓明眼里,星星只是私人财产和泄欲的工具,而这种工具性,却在不少男性眼中异常自然。


这种理所当然的氛围让人感到惊异和愤怒。


上野千鹤子在《厌女》中提出一个预设:对于厌女症的男性来说,只有两类女性:一类是他的母亲、妻子,另一类就是可供玩乐的其他女性。他们利用性来主导女人,以证明自己是“统治者”、“被崇拜者”。



女性成为了一种符号,丝袜、高跟鞋、超短裙成为了女性身体的衍生。许多女性都曾在闲鱼上碰到这样的情况——陌生男性发来消息,问自己“有没有旧丝袜卖”。在这样一场交易中,女性的物品承载了一种下流的意淫、一种投射想象。


在韩国,对女性身体的侵犯则更是无孔不入。普通的矿泉水、棒球帽、打火机、钟表上,都可能拥有藏匿的摄像头,公厕更是危机四伏——一不小心,陌生人就能逮住机会围观自己的私密生活。而每一次凝视,都变成赤裸裸的伤害:美国民权机构调查显示,韩国有50%的被偷拍者因隐私被公布,而产生过自杀的念头。


于是,愤怒的韩国女性手举横幅,走上街头,高呼:“我的生活,不是你的色情片。”



这样的抗议,起效了吗?


也许韩国爆发的“n号房”事件便是最无力的答案。加害者通过威胁、精神控制女性,将其变为性奴役的对象。女孩们自残重要部位、性虐待的视频就这样被聊天室的26万名付费会员共享。“一起强奸吧?”对n号房内的男性来说,宛若是“吃了吗?”这样的简单问候。




熟悉面具下的恶魔


星星的经历引发热议后,她的母亲也受到了很多指责:怎么会放心,将自己的女儿单独交给一个相识不到一年的男性?


网友列出条条款款为星星母亲辩护:鲍毓明名校毕业,律师身份,表现得对孩子关怀备至,且两人已经想要“组成家庭”……


鲍毓明的衣冠楚楚自然蒙骗了星星母亲,然而她的疏漏,也揭露了儿童性侵中一个很重要的部分——我们教会孩子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却没有想到伤害有时候就发生在眼皮底下。


在2018年被媒体曝光的317起儿童性侵案中,被熟人性侵的比例占到66.25%——这些“熟人”,很可能时被害未成年人的老师、亲戚、邻居或者父母单位的同事等等。而更令人痛心的是,有调查表明,儿童性侵案的官方认定隐案率是1:7。即每一起被揭露的儿童性侵案背后,必有七起不为人知的相同案件。



青年女作家林奕含在2017年上吊自杀,直到她离世之后,大众才了解到她曾经遭受的痛苦——她将自己被老师性侵的经历写成小说,和着血泪悲壮地控诉。


小说中的老师李国华和鲍毓明一样,给人温文尔雅的印象,甚至,他们为自己施暴所找的借口都极其类似——李国华说:“这是老师爱你的方式。你喜欢老师,老师喜欢你,我们没有做不对的事情。”


房思琪不喜欢与老师发生性关系,她觉得这样不正常,觉得自己脏掉了。然而,另一方面,她却无法隐藏自己作为学生对老师的崇拜。她难以对老师的行为作出解释,为了让自己不被痛苦的想法撕裂,只能被迫接受这样的爱情,强迫自己“去爱上老师。”


在很多熟人性侵的案件中,强势的一方拥有混淆大众视听的资源、名声、权力。他们借由自己在受害者心中的权威地位,不惜采用威逼、诱骗的方式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是一种有恃无恐的欲望发泄,这是一场处心积虑的权力游戏。


受害者困在熟人打造的牢笼里,因为对权威的恐惧,对侵害的无知,同时还被社会上对“性”的污名、耻辱所裹挟,变得躲无可躲,逃无可逃。


这正如林奕含所说:“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屠杀,是房思琪式的强暴”。


    

性教育的缺席


很多人在看到李星星的遭遇后,觉得悲愤、心痛。


14岁的星星因为下体疼痛在网上求助,第一次从“医生奶奶”那里,得知“强暴”这个词,并在“医生奶奶”的建议下报警。她没有相关的性知识,如果没有向这位医生求助,她可能直至成年都不知道自己遭遇了侵害,更罔论去报警、进一步保护自己。


而在《房思琪的初恋乐园》里有这样一段情节:思琪对妈妈说:“我们的家教好像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性教育。”妈妈诧异地看着她,回答:“什么性教育?性教育是给那些需要性的人。所谓教育不就是这样吗?”


如果,女孩们能够提前接受正确的性教育,是不是可以第一时间意识到自己被侵犯?甚至,可以在更早一些时候对来自异性的身体接触大声说“不”?


性教育的缺失让人痛心,正如林奕含所说:“在这个故事中父母将永远缺席,他们旷课了,却自以为是还没开学”。


曾经有一篇报道,母亲无意中撞见女儿将用过的情趣用品藏在床底,便在下一次女儿紧锁房门时愤怒地拿起子拆门。女儿觉得颜面扫地,与母亲争吵,闹着要搬出去住。最后,两人甚至闹上了法庭。


对于性教育,鸵鸟埋沙式的逃避或是将其视为为洪水猛兽的做法都是没有用的。


家长、学校、社会闻“性”色变的后果是:男孩从暴力的情色片中学会把女性身体看作泄欲物品,女孩谈“性”觉得羞耻、尴尬,不知道如何诉说自己的欲望,遭到侵害后选择沉默地舔舐伤口。



反观性教育发达的荷兰,孩子从4岁开始就接受性教育课程,11岁的时候,孩子就能讨论性别意识、性取向、避孕措施,而不觉得尴尬。


性是与生俱来的天性。孩子们需要在成长过程中了解自己的身体,知道它随着发育有了怎样的变化,这变化代表了什么。


我们应该让孩子们了解:如何尊重彼此的身体界限和身体自主权,如何在遇到侵犯时尽可能地保护自己。坦诚地谈论“性”,不仅是未成年人,也是众多成年人需要学习的课题。



星星的经历引发了广泛的同情,有越来越多曾有相似经历的人开始声援、支持、保护她。她们说:“姐姐们不需要你回报什么,这是姐姐们欠你的,因为我们不够勇敢。”这种沉痛的共鸣包裹成了一个共同体,和着血泪打出一个温柔的小小保护圈。我们赞扬星星的勇气,并且应该尽力保护她免受二次伤害。


但我们要做的也许远远不止于此。


在我们看不见的角落,也许还有许许多多的“李星星们”不被人知晓,不被人看见,对于这些受害者,绝不仅仅是喊一句“女孩要学会自救”就能轻易解决。


它牵涉到家长、学校、社会的每一个层面,事关每一个有良心的你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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