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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乡夜话 | 木栅随笔

崔楠&张方瑀 OFPiX 2019-04-21


图/崔楠

文/张方瑀


说我是土生土长的木栅人一点也不为过,一家上下包括阿公都毕业自木栅国小,阿公那个时代是日治时期,还叫做木栅公学校,算到现在木栅国小也有百年历史了。阿公还告诉我张家在木栅是望族、是大姓。


指南山下的木栅,还有流经的景美溪,比台北任何地方都还要容易下雨,总是有人说,这里不适合住人,交通不是那么方便,天气也不舒适。但对于我来说,这辈子除了大学时跑去了远在新庄的辅仁读书,就从没有离开过木栅这个地方,这块地有着一份无法割舍的情感。


· 尪公庙

  

我家位于木栅保仪路,保仪这个名字源自集应庙所供奉的神明“保仪尊王”张巡,我在木栅成长的故事,都围绕着这座庙宇。


保仪尊王张巡又称“尪公”,所以台语就称之为尪公庙,对于木栅地区的人来说有点像是家庙,逢年过节都会到这里参拜,对于住在庙附近的小孩来说,最喜欢每年二月底的绕境活动,整个文山地区的庙宇都会派出队伍来集应庙参拜,前一天阿公就会来告诉我们:“明天会绕境喔!记得看。”而绕境会经过的街道也都会贴上黄色纸条,告知大家绕境的时间。


鞭炮声、唢吶声、鼓声此起彼落,我们就知道绕境队伍来了!我和妹妹就会跑到家里的店门口去看。首先是挂着各家庙宇名字的花车,伴随着神轿与乐队,还有敲着大鼓的舞龙舞狮,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七爷八爷。这时就会跟妹妹交头接耳讨论着,哪个是顺风耳、哪个是千里眼,接着就会看到三太子出现,当时还不流行电音版本,只是走在路上摇摆着。重头戏就是我最期待的八家将,脸上涂满彩绘,化身成神明,踏着我们看不懂却相当规律的步伐,还会走进有摆出供品的店家里帮忙祈福。


因为张家是集应庙的主祭,就得负责每九年一次的“杀猪公”祭典。我出生那年正好举办,所以有印象的就是九岁和十八岁那两次。九岁那年第一次看到“杀猪公”觉得相当震惊,怎么有猪可以养到这么大,比我躺下来手脚张成大字型还要大,当时庙旁边有一间专门“办桌”的餐厅,猪公就放在他们旁边的空地上,到了傍晚猪公就会被杀来祭祀,而张家也会办桌请大家吃。


现在的“杀猪公”已经不如过去热闹,爸爸说他国中时真的能用万人空巷来形容,家家户户都在骑楼摆出桌子放供品拜拜,集应庙周边的街道充满了各个阵头,街头巷尾的小孩子也都到处跑来跑去,晚上整条巷弄封街办桌。


· 木栅市场


六岁以前我都是由阿嬷照顾的,每天早上妈妈去上班前,都会把我送到隔壁街的阿嬷家,阿嬷总是会牵着我去市场,先带我去吃市场里的卤肉饭,卖卤肉饭的老板总是在店门口用好大一口锅子翻炒着肉末,大把的铲子配上阵阵的肉香味,到现在还无法忘怀。


每次买菜之前,阿嬷都会问我中午想吃些什么,知道我爱吃鸡就会买整只鸡回家煮,而且我还特别爱吃鸡皮。还记得有一次阿嬷把煮好准备拜拜的鸡放在餐桌上,过了一段时间来看,鸡居然少了一半的皮,原来是被我偷吃光了。回忆以前,最喜欢和阿嬷去逛市场,她总是拉着我的手走过每一个她认识的摊位,还记得他们总会喊着:“又带孙女来买菜啦!”猪肉摊的阿伯总会多秤两斤肉,卖鱼的嫂嫂都会记得我爱吃的鳕鱼和白鲳。阿嬷已经过世多年,但时至今日,跟着妈妈去市场都还会听到长辈对着我说:“还记得你以前都跟阿嬷一起来耶,那时候啊你才这么小……”对我来说,每去一次市场就是对阿嬷的一次回忆、一次怀念。


· 街头


爸爸说他小学的时候,木栅的河堤还没建好,保仪路曾经淹水淹到一层楼高,而木栅路的河堤在还没加高前,也是每逢大雨必淹水。以前木新路一带都是稻田,爸爸老是说他会在这里抓泥鳅。谁知道几十年后,木栅已经成为一坪七八十万的中高房价区,小时候吃办桌的地方新盖成了大楼,集应庙前表演野台戏的看台也拆了,附近的杂货店不敌24小时的便利商店也被收了。


印象最深刻的是国中时,常常去一家叫做小豆芽的店,店的前半段卖着各种爸妈不准我们吃的零食,像是巧克力棒或是条状果冻。还有经常做的五元抽奖活动,总是会抽到奇奇怪怪的奖品,可能是书签,或者是明星的护贝卡。店的后半段则是一柜又一柜的漫画出租,每次学校下课都会偷偷跑来借漫画,还不能借太多,顶多一两本,因为被妈妈发现的话可是会被揍得惨兮兮。时代更迭,充满儿时回忆的店家虽然还在,但店里已经换成一台台的电动游乐器,漫画也都不知卖到那里去了。




崔楠,帝都人,水瓶O血,一个学生命科学出身,以拍照为乐的摄影记者,结缘台湾穿梭两岸多年。现居台北,于台湾政治大学攻读两岸传播硕士学位,貌似会成为这个“冷门”方向的第一个硕士学位获得者。而木栅或许是我以后心心念的Second Hometown。

张方瑀,台北木栅人,毕业于辅仁大学新闻传播学系,目前就读政治大学传播研究所,过去想成为一名新闻人,现在希望能够成为一名传播人,超爱传播的程度,就如同狂恋着木栅这块土地一般。





还乡计划 由 OFPiX 工作室在2012年开始发起,请大家在春节回家的时候用影像的方式记录家乡的变化,从一种中立的态度出发,并不对“还乡”的情绪做任何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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