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渊冲：论希言

这一章谈“希言”，“希”是稀少，“言”是说话，“希言”就是少说话的意思。

开始就说：“希言自然。”少说话是符合自然规律的。为什么呢?接着就举例说：“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轻飘飘的风不会吹一个上午，暴风急雨更下不了一整天，而风雨就是大自然的语言，所以大自然是不太说话的。译成英文就是：

It is natural to speak little. A wanton wind cannot whisper all the morning, nor can a sudden rain howl all the day long.

轻风不能一个早上都窃窃私语，暴雨更不能整天呼喊叫嚣。接着就自问自答： “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何况于人乎！”谁使风吹不长，雨下不久的呢?回答说是天地。天地都不能长久说话，更不要说人了。这几句可以翻译如下：

Who has made them so? Heaven and Earth. Heaven and Earth cannot speak long, not to speak of men.

下面又从具体的实例回到抽象的理论。“故从事于道者，同于道；于德者同于德，于天者同于天。”所以寻求天道的人，说话做事就要符合天道；寻求道德(人道)的人，说话做事就要符合道德；取法上天的人，说话做事就要符合自然。这几句的译文可以是：

Therefore, those who follow the divine law will conform to it; so do those who follow the human law and those who imitate Heaven.

这样做的结果呢？“同于道者，道亦采得之；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同于天者，天亦乐得之。”这就是天人合一了，寻求天道的人，得到天道，就是天人合一，自然其乐无穷，不但人得其乐，天既然和人合一，自然也得其乐了。寻求道德的人，得到道德，就是人德合一，这里把德人格化，于是就人德同得其乐了。为什么又说“同于天者”呢?因为老子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法”就是“取法于”的意思。老子把人所取法的分为“天地道”三个层次：道最高，地最低，天居中。三个层次都和人合而为一，都同得其乐。所以这几句可以翻译如下：

Those who conform to the divine law are welcome to the divine, those who follow the human law are welcome to the human, and those who conform to Heaven are welcome to Heaven.

是不是大家都能天人合一，同得其乐呢?不是，为什么?老子说：“信不足焉，有不信焉。”因为有人不太信道，有人根本不信，所以结果不同。 “希言”虽然自然，有人并不“希言”。最后的译文可以是：

Some are not faithful enough;others not at all.

作者简介

许渊冲，从事文学翻译长达六十余年，译作涵盖中、英、法等语种，翻译集中在中国古诗英译，形成韵体译诗的方法与理论，被誉为“诗译英法唯一人” ，北京大学教授，翻译  家。在国内外出版中、英、法文著译六十本，包括《诗     经》《楚辞》《李白诗选》《西厢记》《红与黑》《包法利夫人》《追忆似水年华》等名著。2014年8月荣获国际翻译界最高奖项之一 的“北极光”杰出文学翻译奖 ，系首位获此殊荣亚洲翻译家。

本文选自

北京大学出版社

《老子》译话

作者：许渊冲 著

ISBN:978-7-301-27677-8

定价：45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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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外文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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