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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魏连岳

《生命与信仰》第10期

20世纪著名的哲学家海德格（Martin Heidegger）曾说：“人是走向死亡的存在者”。人活着似乎就是为了死。死亡替生命注入了悲观及恐惧的成分；因此，死亡俨然成为人生中最必要、也是最困难的生命问题。每个人在生命的每一个阶段都无可避免地要认真思想死亡的问题。

死亡到底是什么？

一、死亡是人类的终极敌人

死亡绝对是人类最大的敌人。因为：

1.死亡使我们没有真正的自由

有选择才能体验到自由。在任何事情上，似乎人类都有选择，但在死亡的这件事上，人却完全没有选择。不分男女、老少、种族、肤色、地位、财富，只要死亡找上我们，我们一点选择的自由都没有。没有选择，就意味着没有真正自由。法国大革命时，人们呼喊着：“无自由、吾宁死”；但死亡却对法国人呼喊：“不论有没有自由，你还是都得死”。的确，只要有死亡的存在，死亡就迫使人们不再有真正的自由。因此，人们现在所拥有的种种自由，其实都只是片面、短暂、虚幻的自由罢了。

2.死亡使我们失去一切

人们辛苦努力一辈子，拥有了许多财富，并且在其中享受快乐。但是当死亡来临时，这一切都和我们没有关系，只剩下棺材和我们有关系。也就是说现在一生劳碌，最后换来一口棺材。其他的一切，即将转眼成空。

3.死亡是生命的阻力

既然一生努力最后换来一口棺材，那么人生有什么值得奋斗的呢？于是许多人就这样一天过一天，一年过一年，消极、无奈地等待死亡来临。

4.死亡使人感到愤恨不平

当人们面对死亡时，总会觉得为什么别人都活得比自己久。甚至因为觉得那些老人、病人、坏人都活得比自己还久，而感到愤恨不平。

5.死亡使人丧失信仰

对于宗教界来说，死亡似乎也是最大的敌人，许多信徒的信仰原本都是很稳固的，人生也都很乐观、积极；但当面对死亡时，就开始悲观、消极，甚至开始怀疑他的信仰是否能够帮助他解决死亡的问题。有些信徒面对死亡时，信心完全瓦解，精神几乎崩溃，信仰完全派不上用场。

6.死亡令人感到恐惧害怕

死亡绝对是人最害怕的对象。有些人说不怕，其实不是真的不怕；恐怕是因为不了解死亡真正的可怕。它为什么那么可怕呢？

a.死亡总是痛苦的

不论是老死、病死或是意外死，任何死亡的过程，都令人很痛苦。不但自己痛苦，连身旁的人也很痛苦。

b.死亡总是确定的

奥古斯丁曾说：“在我们的一生之终，所有的一切都是不确定的；只有死亡这件事，是我可以完全确定的！”也就是说，人人皆有一死，它一定会发生在我们身上。人无法把死送给别人或卖给别人。因此，恋爱中的男女常会向对方说：“我是真心爱你，我愿意把我的一切都给你！”其实这句话不对，因为谁能够把自己的死给别人呢？人生就是这样无奈，想要给别人的，却无法给出去；想要保留的，别人却想把你夺走。

c.死亡总是陌生的

死亡之后，灵魂会到哪里去呢？是到天堂？还是地狱呢？还是被困在棺材里面呢？就这样完全消逝无有了吗？

d.死亡总是孤单的

有人说这是死亡最令人难以接受的地方。因为现代人最怕孤独，只要有伴，什么都不怕。但是，死亡肯定是孤独的。有人说：“秦始皇不就找了许多人陪他一起死吗？”但不论他找再多的人，他断气的那一刹那，仍是孤单地死去。而且大家都是孤单的、冰凉地躺在地底下，绝对无法互动。

e.死亡总是无法预测的

死亡什么时候到来没有人知道，那日子、那时辰没有人知道，它就像贼一般地来到。我们除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遇到它之外，另一方面，我们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情况”下遇到它。有人在医院，有人在家中，有人在床上，有人在飞机上，有人在水底下，有人在轮胎下。总而言之，随时随地都可能会遇见它，因此，我们就永远活在恐惧与不安之中。

从以上这些方面而言，死亡的确是我们生命中最大的敌人，令人感到又恨恶，又无奈。于是，许多人就开始对上帝为何容许死亡的存在，感到相当不理解。

二、死亡也是人的朋友

死亡是人类的敌人这很容易理解，然而它似乎也是人们的朋友。这怎么说呢？

1.死亡之后有真正的自由

许多人都认为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脱。苏格拉底就认为灵魂是永恒的，但灵魂却被肉身所禁锢，因此死亡之后，灵魂才真正自由。至于灵魂要到哪里？在那里自由自在地晃来晃去，就真的很幸福吗？关于这部分，活着的人无法有解答，只是做一些臆测罢了。

2.死亡是生命的助力

死亡使人知道生命的有限，因而更认真地生活，更爱护自己的健康，更珍惜光阴，更加追求人生的目的、意义与价值。甚至有许多人，他们一生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要避免死亡。为什么要求学，为了学习工作技能。为什么要工作，因为要有收入。为什么要有收入，因为没有钱，无法生存，会饿死。几乎所有的人生问题，追问下去，都和死亡有关联。换句话说，假如没有死亡，你看着好了，一定有许多人不愿做任何努力；也就是说，假如没有死亡，那么人类可能真正会走向灭亡。毫无疑问，死亡驱使人类奋斗。

3.死亡使人们说出真话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人在死亡面前，不会再虚假、欺骗。因此，一个人他在死前所说出金库密码、埋宝藏的地点，你只管抄下来，绝对是真的。要听真话，到加护病房准没错。

4.死亡最公平

不论男女、老少、种族、肤色、地位、财富，人人皆有一死；死亡面前，人人有份。而且，不会有多死、少死、大死、小死的分别。因此，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5.死亡似乎是宗教界最大的帮手

因为它迫使人们必须更积极地接触信仰。因为人们不可能在其他地方找到死亡的解答，而宗教界总是有令人满意的答案。于是，死亡成为人们接受信仰的桥梁。

从以上这些方面而言，死亡似乎又是我们生命中的朋友，有着令人赞赏的部分。然后，许多人又觉得对于上帝容许死亡的存在，感到有一些理解。

三、一般对死亡问题回答的问题

1.儒家的观点

子路在问完“鬼神”之事后，接着再“敢问”死。孔子回答：“未知生，焉知死？”（论语先进篇）。然而，已知“生”，就会知“死”吗？不能知“生”，就不能先知“死”吗？更重要的，不知“死”，真的能知“生”吗？

事实上，依照实存经验，通常人们乃是在深透地思索“死”、了解“死”之后，才会认真地“生”。这就是为何许多经历大难、生过大病、濒临死亡的人们，总是会更加珍惜生命、更加地知道如何“生”。因此我们认为：“若知生，必知死”。

显然，孔子并未回答子路对死亡的疑惑。他只是把焦点从“死”转移到“生”上；以“生”的哲学来回避“死”的问题。相对于孔子，子路敢问“死”的执着态度更发人深省。

2.轮回的困境

印度教与佛教的轮回（Transmigration）与转世（Reincarnation）的信念，使他们相信人的生命是在永无止境的“生老病死”的循环之中。然而这个信念的问题在于：人的前世（LastLife）、今世（ThisLife）及来世（NextLife）三者之间，并没有记忆、经验、能力、身份等等任何的联系。亦即，此世完全不能知道前世或来世为何。对于那些号称能透过“特殊方式”（例如催眠、通灵）而能了解前世或来世的作法，不但可疑，而且枉然。之所以可疑，乃是因为：没有人能保证在催眠或通灵过程中，所获得之讯息是否为真，或仅是黄梁一梦。之所以枉然，乃是因为：即使讯息为真，前世身为一位公主，并不能改变此世是一位工人的身份及实际；来世将成为公主，也不能帮助减轻此世的工作压力及工作量。前世或来世是公主，而此世是工人的想法，只会让这一位此世的工人更沮丧，且更不实际地活在虚幻的前世或来世梦幻之中。

此外，既然前世、此世、来世三者之间不相往来且毫无关系；那么，前世、此世、来世三个生命也就成为了三个完全独立的个别生命。亦即，前世、此世、来世三个生命，乃是三个互不相干的人，而不应理解为是同一个人或同一生命。

这意味，此世生命最终还是会死去；因为此世的生命既然完全感受不到可能将会有的转世生命，又何能将这个完全感受不到的“他人”生命，当作自己此生的延续呢？此世生命既然最终还是会死去，而前世与来世又不能给此生任何感觉或希望；那么，人在面对死亡时，大概只有惧怕与颤栗了。明显地，轮回及转世的信念，并未回答死亡问题的真正关键，更无法帮助人克服面对死亡时那种必然的恐惧与绝望。

死亡既是敌人，又是朋友；人们恨它，但也从它那里获得许多帮助。它似乎在摧毁人类，又像是在挽救人类。我们对它有点了解，又完全不理解。许多智者及宗教似乎也在死亡的议题上不是加以回避，就是给予无法令人满意或无法解决死亡问题的答案。事实上，人是不可能有死亡的解答；因为活着的人既然没死过，怎么会有答案；而死去的人，虽然有经验，但却又有口难言。既然，对于死亡的问题，绝对无法从人那里找到满意的解答。我们最后仅能从上帝那里去寻找答案。

四、基督教的死亡观

上帝透过圣经向人们启示死亡问题的答案，而这也是基督教的死亡观。

1. 死不是从上帝而来，乃是从人的罪(sin)而来

许多人都会质疑：死既然那么痛苦，为什么上帝要让人死呢？亦即，为什么上帝要将人造成是一个向死而活的存有者呢？

事实上，上帝不是要让人死的，上帝恰恰是要让人成为不死的。反倒是人选择死，而且不相信上帝会给人永生，所以人才会死去。圣经也告诉我们，在原初的创造计划中，上帝是要人永远活着的；死这个事件原本不应该会发生在人的生命中。死的产生，是一个违背创造计划的人为事件，是一个不自然的现象。

至于人之所以会死的原因，圣经指出：“死又是从罪来的；于是死就临到众人，因为众人都犯了罪”，“罪的工价乃是死”，“从亚当到摩西，死就作了王，连那些不与亚当犯一样罪过的，也在他的权下”（罗马书5:12，6:23，5:14）。因此，死不是从上帝而来，而是从人而来，是从人的罪而来。

虽然上帝原初的计划遭到人的破坏，但上帝还是希望人能活在永生之中。既然人是因为有罪而必须死，因此上帝必须解决人有罪的问题。上帝的解决办法乃是透过耶稣基督的死来代替及除去世人的罪。所以圣经说：“谁能救我脱离这取死的身体呢？感谢神，靠着我们的主耶稣基督就能脱离了”（罗马书7:24-25）。“赐生命圣灵的律，在基督耶稣里释放了我，使我脱离罪和死的律了”（罗8:2）。“世人都犯了罪，亏缺了神的荣耀；如今却蒙神的恩典，因基督耶稣的救赎，就白白地称义。神设立耶稣作挽回祭，是凭着耶稣的血，借着人的信，要显明神的义”（罗3:23-25）。“唯有神的恩赐，在我们的主基督耶稣里，乃是永生”（罗6:23）。因此，上帝独生子耶稣基督降世为人的目的正是要解决人会有死亡的问题，耶稣的死正是作为对抗死亡的事件，使人获得永生。

2. 上帝带给基督徒的生命不会经历灭亡。因此基督徒并非是死了，乃是睡了；并且睡了之后还要再苏醒过来

圣经说到：“上帝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约翰福音3:16）“凡活着信我的人，必永远不死。”（约翰福音11:26）上帝应许信靠耶稣基督的人不但不会死去，并且会得到他所赏赐的永恒生命。

或许有人会质疑：那些在坟墓里的基督徒，他们的肉体都腐烂成枯骨了，怎么说是睡了呢？然而，有许多证据都显示出基督徒乃是“睡”了，而非“死”了。首先，就观念上来说，耶稣及圣经许多地方都是将信徒的“死”视为是“睡”的观念。例如，保罗指出：“我们若信耶稣死而复活了，那已经在耶稣里睡了的人，神也必将他与耶稣一同带来”。（帖撒罗尼迦前书4:14）

其次，就现象来说，由于基督徒死去的身体于耶稣再来时仍然会复活，所以基督徒的死的确更像是睡眠。保罗曾说：“论到睡了的人，我们不愿意弟兄们不知道，恐怕你们忧伤，像那些没有指望的人一样。我们若信耶稣死而复活了，那已经在耶稣里睡了的人，上帝也必将他与耶稣一同带来。我们现在照主（耶稣）的话告诉你们一件事：我们这活着还存留到主降临的人，断不能在那已经睡了的人之先。因为主必亲自从天降临，有呼叫的声音和天使长的声音，又有上帝的号吹响；那在基督里死了的人必先复活。”（帖撒罗尼迦前书4:13-17）

因此，当基督徒的身体“睡了（脑死及心脏停止）”后，意识及感官也就失去功能。此时他们是感受不到自己肉体的任何情况，也意识不到自己的肉体是处于腐烂及枯骨状态的情况。但是当他们从睡中醒来（死里复活），而再一次地恢复意识时，他们的身体已经是一个复活的身体，而非是一个朽坏的身体。也就是说，当基督徒在人生的最后“睡着”后，下一个他能够有知觉的时刻，乃是从这个“睡眠”中“醒来”的复活状态。那么，对他们来说，肉体在坟墓中那段曾经是腐烂及枯骨状态的时期，也就像是根本不曾存在过。既然那一段死亡状态的时期不曾存在于他们的记忆及意识中，那么他们复活之后的感觉的确就像是从睡眠中醒来，而不像是从死里复活。

我们可用一个比喻来说明这个情况。若是有一天，有一位基督徒在夜晚开车途中，由于太过疲劳而睡着。在睡眠中，他的车撞上围墙。由于撞击非常强烈，使他立刻昏迷过去。他被救护车送往医院后，最顶尖的医师群开始用最先进的设备及药品妥善地医护他。等到他一个月后从家中清醒过来时，他的所有伤势都早已完全复原。由于此时他的记忆中只有当夜开车前的记忆，再加上他感受不到身上有任何伤势，所以他以为自己就像是平常一样的从昨夜的睡眠中醒了过来。若没有身旁医护人员的解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曾发生过几乎要丧命的车祸。

同样的，对于在将来还能经历到死里复活的基督徒，他们的外表上虽然像是死去，但实质上更像是睡了。死亡既然若并不真的存在于他们的记忆及意识中，那么死亡的过程就只是一个还会醒来的长眠过程。

一般人似乎很难理解基督徒这种没有死亡的生命。其实，这种没有死亡的生命，就好像是一般人一天生活的扩大写照。比如说：当我们处于生命幼年、少年及青年时期，就好像人处在一天的早上阶段，总是精神饱满、精力旺盛，什么都想学，什么都想做。到了壮年时期，就好像人到了中午，日头虽然炎热，但仍然可以继续工作，体力非常够用。中年时期，就好像到了下午，工作虽然还没做完，但体力已经用得差不多了。晚年时，就好像到了一天的晚上，已经非常疲惫，虽然还想要做一些事，但已经心有余，力不足了。只能够想，却无法做。而基督徒在死之前，就好比是夜里躺在床上要睡之前。心里虽然很想入睡，但总是无法入眠。这种感觉非常痛苦，因为只能够躺在那儿不能做其他事，但又睡不着。这时候心里最盼望的就是：赶快睡着，使身体得着休息，迎接明天的到来。而当基督徒“睡了”（即一般人的“死了”）之后，等到再醒来时，又是一个美好、崭新一天的开始。

这就是为什么上帝并非称呼基督徒是“死了”，而是称呼他们是“睡了”。这是基督教与其他宗教最大的不同之一。基督教只有“睡了”的信徒，没有“死了”的信徒。

3. 当基督徒睡了再苏醒之后，必死的身躯将被改变成为不朽坏的身体

圣经说到：“血肉之体不能承受上帝的国，必朽坏的不能承受不朽坏的。我如今把一件奥秘的事告诉你们：我们不是都要睡觉，乃是都要改变，就在一霎时，眨眼之间，号筒末次吹响的时候。因号筒要响，死人要复活成为不朽坏的，我们也要改变。这必朽坏的总要变成不朽坏的，这必死的总要变成不死的。”（哥林多前书15:50-53）

当基督徒“睡了”之后，再“苏醒（复活）”过来时，若身体还仍旧是一个会朽坏、会死去的身体，那要如何能说有永久的生命呢？在这方面上帝都安排好了，当我们在“苏醒（复活）”的那一霎那间，上帝便将我们这个会朽坏的身躯，改变为不朽坏的。所以，当主耶稣再来的日子，我们从睡中再苏醒过来时，这个必死的身躯就会被改变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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