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湾 • 阅听】散年饭里余味长

□ 陆飞伶

小时候正月十五元宵节，在老家上思“散年饭”是不可少的，家人团聚，摆上一桌丰盛的菜肴，推杯换盏间开开心心地聊着正月里的喜闻乐见，隆重程度不亚于除夕的年夜饭。

从我记事起，日常忙碌的爷爷，再忙也会在正月十五当天停下手头的活。老辈人讲究，在他们眼中元宵节是整个春节的收尾，一家人在一起吃散年饭，寓意着家人在新的一年里，日子红红火火，事事顺心，这样才算过完年。

散年饭的餐桌上，鸡是必须要有的。散年饭宰杀的鸡也颇有讲究，须是养了一整年的，羽毛光滑、 健康肥硕的阉鸡，这样的鸡肉质鲜。爷爷每年散年饭都安排大伯负责杀鸡这项工作，他一边磨刀霍霍一边念叨着：“杀鸡时，手拿稳，刀要准，一刀毙命，这样鸡肉才够新鲜，寓意着新的一年吉祥如意，做事干脆利落、顺顺利利。”杀鸡时，我和堂兄弟姐妹们都喜欢上前凑热闹。年纪最小的堂弟总抢着要帮大伯抓住鸡的脚，大阉鸡的劲大，堂弟憋足劲，满脸通红，双手紧紧抓住鸡的脚，丝毫不敢大意。若抓不稳，鸡逃跑，下次就没机会抓鸡脚了。只见大伯左手抓着鸡翅膀，右手拔掉鸡脖子上的毛后，迅速横抹一刀，然后将鸡倒挂放血。大伯用开水将鸡毛烫一遍之后，我们都抢着帮拔鸡毛，只为能挑选几根漂亮的鸡毛，扎成毽子，开学后拿到学校和同学比比谁扎的毽子最好看，飞得最远。

看完杀鸡，我和堂兄弟姐妹们便从前院来到后院，看长辈们做上思特色美食花莲。爷爷告诉我们：“花莲的形状像盛开的莲花，所以当地人就给它取名为花莲。吃花莲寓意着今年好运连连。”花莲好吃，但制作工序繁琐，需要配料、和面、出面坯、搓制、油炸定型等，还要有经验丰富、技术熟练的人指导。主持做花莲这项工作非伯母莫属，我妈、婶婶和姑姑打下手。花莲搓制好摆在四方桌上，等伯母下锅炸制。后院的杨桃树下临时垒了一个大灶，支起一口大锅炸花莲，柴火“噼啪”作响，油锅里花莲上下翻滚，锅里发出“滋滋滋”的声音。我们守在一旁，馋馋地看着，直咽口水。伯母娴熟地用长筷条翻动着花莲，花莲呈金黄色后便可捞出，放入旁边的铝盆里。刚炸好的花莲，金灿灿的，香味扑鼻，馋嘴的我们早已急不可耐，左右同时开弓，抓起花莲便往嘴里塞，烫得眼泪打滚，还是舍不得吐出来，想出了靠摇头晃脑的办法让口中的花莲散热快点。时至今日，每每忆起，都觉得特别好笑。

厨房里更是热闹，灶台上的锅正冒着热气，锅碗瓢盆响个不停，洗菜、切菜、炸扣肉、炸鱼、砍鸡肉……大伯、我爸、姑丈和三叔，交流各种菜的做法和总结做年夜饭时得到的经验，足见为了做好这顿散年饭一家子都很用心。

老家的散年饭菜式丰富，每一道菜都有特别的寓意。爷爷动筷招呼小辈们跟着夹菜：“吃鸡是大吉大利，吃五柳鱼年年有余，吃西红柿炒水芹菜勤劳勤快，吃鱼丸团团圆圆，吃个汤圆生活甜甜蜜蜜……”我们也就照着爷爷的样，各种菜都尝一遍。爷爷会挨个儿问，是否都吃到汤圆了，正月十五，汤圆至少要吃上一个。如果没吃上，散年饭就未免少了些味道。

一家人坐在杨桃树下，斟满酒，细细尝，将年味留存在散年饭的温馨场面如同一帧帧电影镜头，令人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