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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人在深圳丨方伟岗:“北医”,他从未离开

宣传办 北大人在深圳 2024-01-12


编者按

这篇访谈发布之际,时值北京大学深圳研究生院建院二十二周年;也是二十二年前,方伟岗从北医来到深圳,开启了北京深圳两地医学教育和科研管理的“双城生活”。二十二年间,北京大学深圳研究生院与每一位在深圳的北大校友,都在这片热土上传递着北大声音与北大精神。“北大人在深圳”为深圳市北京大学校友会联合北京大学深圳研究生院推出的校友访谈栏目,旨在讲述在深北大校友故事,传递北大与深圳的情谊。

人物简介

方伟岗,1977级北京医科大学(现北京大学医学部)基础医学专业学士,后分别于1985和1991年获北京医科大学病理学专业硕士及博士学位。曾任北京大学科研部副部长,医学部科研处处长,医学部副主任,病理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分子病理学实验室主任。1996年获得卫生部医药科技进步一等奖,获得北京市“五四”奖章,1998年获得卫生部有突出贡献中青年专家称号,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2000年后长期于北京和深圳两地开展医学教育和科研管理等工作。


1/

“误打误撞”进了北医 

1977年2月,已是文革尾声,当时刚从中学毕业的方伟岗,还不知道时代的齿轮即将转动起来,并深刻改变自己的命运。他已经做好了插队的准备,但由于运动损伤导致急性腰椎间盘突出,插队的事也就暂时搁置。医院疗养期间,方伟岗从一名关系要好的老师那里听到了关于恢复高考的风声,伴随着希望而来的还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三种原因参加不了高考:“病留、政审、年龄”,而方伟岗的情况算“病留”,体检可能过不了关。但是方伟岗决定先考一考,“好不容易赶上这一次,摸一下自己的水平怎么样”


当年8月和9月,中国教育部连续两次召开全国高等学校招生工作会议,决定恢复高考;10月12日,国务院正式宣布当年立即恢复高考;12月初,全国开考。虽然已经停滞了十年,但反观恢复高考的第一年,决策如此之果断,开展如此之迅速,如平地升起一股劲风,一把托举起了当年渴望求知的幸运儿和佼佼者,其中包括方伟岗。


高考就这么来了,大家都不知道要考什么,也无从辅导。方伟岗只有自学,在家翻箱倒柜,把“一切带字的东西”翻出来读,包括压箱底的五几年的《北京晚报》。考政治,就听广播、看报纸,关注国内外新闻时事;考语文,他复习了之前曾获过奖的、写学农的心得体会,结果当年的作文题为《在这战斗的一年里》,用现在的说法,方伟岗“押中”了作文题。


1978年1月,全国开始发录取通知书,方伟岗自知体检不通过的缘故,也压根没抱什么希望。当时他填了三个志愿:北京工业学院(即现在的北京理工大学)、复旦大学、北京第二医学院。三所院校要么在北京,要么在上海老家,医学院则是因为自己在医院的工作经历,被同事怂恿着报了。


结果2月份,方伟岗收到了一份北京医学院(北京大学医学部/北京医科大学的前身)的通知书,一下子摸不着了头脑。方伟岗决定亲自去北京医学院问个究竟。骑着自行车沿新街口外的羊肠小道,骑到北太平庄以北的广袤农村,到了学校他问:“我没报北医怎么录取我的?是不是搞错了?” 听了学校的解释,方伟岗才得知:北京医学院当时是全国10所重点建设大学中唯一的医学院校,在恢复高考第一年,择优把所有报医学的考生档案都招收进来了。


方伟岗就这样“误打误撞”进了北医。


2/

 学术恩师、人生导师 

77、78、79年高考入学的学生被称为文革后的“老三届”,方伟岗与当年一同考入大学、处在不同年龄段的同学一样,特别珍惜上大学的机会,“在学校里面拼了命地读书”。在学校的日常是“三点一线”:宿舍、食堂、图书馆或教室。经常在实验室呆到深夜,看门大爷按点锁门,学生们摸出了一套“跳窗出楼”的路线,成为读书时有趣的回忆。


1982年,在北医第19届田径运动会上,基-77代表队获得男子100米接力第一名(右二为方伟岗)

1987年,在北医第24届田径运动会上,研究生代表队获男子4x100接力第一名(左一为方伟岗)

方伟岗入校时,时任北京医学院院长是医学教育家马旭。1977年,他恢复创办了国内第一个基础医学专业,培养具有一定理科素质又懂医学的毕业生,以补充高等医学院校的师资和科研队伍。方伟岗记得,马旭院长亲切地和可能还不太了解基础医学是学什么干什么的新生们座谈。他说:“你们今后要干什么?第一最主要的是要留校当老师,作为培养人才的老师;第二将来搞研究,我们不看病,你们不是要干医生的,你们是将来要给医生上课的。”当时医学教育资源之珍贵,医学教育前辈之良苦用心,可见一斑。


1988年,方伟岗在实验室工作

对方伟岗影响最深刻的恩师,是中国现代病理学的奠基人之一,吴秉铨教授。说到吴教授,方伟岗以“人生导师”形容。在方伟岗印象里,他思路特别清晰,课讲得也好;一心扑在专业上,退休后,学校保留着他的办公室,吴教授每天都要到办公室来。病理学专业,是解释疾病发生的机理,可以理解为基础医学和临床医学的“桥梁”,将理论和实践紧密地连接起来。学习病理学,需要看显微镜、参加尸体解剖,考试也比较难,很多学生心生畏惧。但是方伟岗不怕难,他报了吴秉铨的硕士,随后又在其门下攻读博士,成为国内最早一批自己培养的病理学博士[1]。


2010年,庆祝吴秉铨教授80岁寿辰(左一为吴教授夫人穆莹教授)

从“误打误撞”进入北医至今,近半个世纪,方伟岗从未离开过。1989至1991年他获得国家留学基金公派去美国留学。期间正值国内动荡,国内的导师担心他是否回来。到美国开会,下飞机见到方伟岗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的想法没变吧。”听到方伟岗肯定的回答,才放下心来。而另一边,美国的导师表示,“如果有任何麻烦,随时欢迎留下来。”妻子去美国探亲,方伟岗坚持不要带三岁多的儿子一起过来,他心里知道,儿子一来,可能真的就很难回去了。


方伟岗曾获得包括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第8完成人)及卫生部科技进步一等奖在内的省部级科技成果奖(第一完成人2项)共8项

1991年从美国回来,方伟岗在北医成立了国内第一个分子病理学实验室,并保持着学术上频繁的国际交流。他深深扎根在了北医,留校任教授、做研究,负责管理工作。正如当年老院长马旭所期望的,学医的方伟岗不做医生,而是在几十年里培养了一批批优秀的医学学子,参与建设医学院所和科研机构,推动医学人才队伍和制度建设向更长远的方向发展。1977年播下的一粒种子,在北医的土地上成长为枝繁叶茂。


3/

“北医”的三种意涵 

对于方伟岗而言,“北医”两个字有三种意涵:北京医学院,北京医科大学,北京大学医学部,这三个名称随着时代的发展依次登上历史舞台,在名称的变化中,浓缩了这所中国医学强校的发展之路。从1977年进入北医求学至今,方伟岗在北医学习工作贡献半生,同时也是北医发展道路的历史见证人。


历史上,“北医”与“北大”一直密不可分。北医前身可追溯至1903年京师大学堂设立医学实业馆,教授中西医学,而京师大学堂就是北大的前身;1912年10月,中国第一所国立西医院校-北京医学专门学校正式诞生;抗战时期,多所院校编入北大,包括北医;1946年北大在北平复校后成为北京大学医学院;1952年,全国高等学校院系调整,北医独立建院并更名为北京医学院;1984年,北京医学院作为唯一一所医科学校被国务院批准为全国重点建设的十所大学之一,第二年更名为“北京医科大学”;进入21世纪,“北医”又有了新的意涵——2000年4月3日,北京医科大学与北京大学正式合并,北京医科大学正式更名为北京大学医学部。


谈起北医的历史,方伟岗不仅亲眼见证,更是亲身经历,并参与了许多重要的决策。2000年,北京医科大学与北大的合并,方伟岗形容为“强强联合”:北医一直以来是国内医学院校的传统强校,北京大学是中国高等教育顶尖学府,两者携手,建立“新的北京大学”,对双方无疑是重磅。合并后,北医整体结构不打散,人事财务相对独立,同时得到了更多政策和资金的支持,这对北医的发展起了非常巨大的作用。


不仅仅是硬件条件,合作也更方便开展医学跨学科的科研合作。在新的北大医学部,方伟岗任科研处处长,并在2005-2016年间担任医学部副主任,主管科研、学科建设及国际合作。他首先推动了与工学院开展跨学科合作,工学院时任院长南方科技大学学术副校长、讲席教授张东晓,双方都拿出资金来设立种子基金,促进双方教授之间的交流和合作,后来这样的合作模式又扩展到信息科学等更多领域。“医学+X”在新的北京大学推动了更多的学术交流。同时,方伟岗也非常关心国内落后地区的医疗情况,在北医期间,他创建中国研究型医院学会移动医疗专业委员会并任首届主委,大力推动基层医联体/医共体建设,率队赴全国数十个县乡村考察、调研及成果落地。两次赴青海玉树,到海拔4800米的县乡帮扶。

2019年,方伟岗在青海玉树治多县

学术交流不仅限于国内。在担任医学部副主任期间,方伟岗负责对外合作工作,结合曾经的海外留学经历,方伟岗非常重视国际交流,而且注重平等的学术交流。在任期间,方伟岗推动与美国密西根大学建立密切实质性合作关系,成立了转化医学与临床研究联合研究所,方伟岗任中方所长。双方每年举行一次双边学术交流,从最开始每方都是四五十人的团队规模,到后来代表团近100人。在此过程中,也培养了一大批中青年的学术骨干,这些人很多都后来成为了医院的中流砥柱。后来,这样模式又成功地复制,开展与英国、德国、挪威、瑞典等国的交流,现在许多合作仍在深入推进。


2013年,与英国King's College签约

(时任国家卫计委主任李斌主任、马晓伟副主任见证)

2015年,参加布什中美关系研讨会-美国休斯顿


4/

 与深圳结缘 

伴随着北医和北大的强强联合,中国的南方也不断涌动着新的合作机会。2000年前后,新世纪之交,北京大学与深圳携手,正式开启市校合作篇章,合作有三个重点:北京大学唯一一所异地校区——北京大学深圳研究生院;创新科研转化基地——北京大学深港产学研基地;首开国内医院与高校紧密合作办医先河——北京大学深圳医院,其中包括2001年9月正式挂牌的深圳北京大学香港科技大学医学中心。


方伟岗时任北医科研处处长,2001年时任北大党委书记王德炳来到深圳主导三方合作,并担任深圳北京大学香港科技大学医学中心首任主任。自那时起,方伟岗几乎每年都来深圳,开会、交流、培训,推动北大深圳医院及医学中心的科研管理工作,并随着北医与深圳合作持续深入,方伟岗在深圳的工作重心也不断增加:2016年,他参与北大临床研究所(深圳)落地医学中心,成为深圳第一个面向全市高水平医院的临床研究支撑平台;2020年,受医学部委派担任北大深圳医院临床研究院院长一职,帮助推进医院临床研究平台及队伍建设。


方伟岗刚刚来到深圳之时,深圳建立经济特区刚刚成立20年时间,城市建设处于起步阶段,而尤其需要基础和沉淀的医疗事业,优质资源更是捉襟见肘。对深圳市而言,市政府一边大力引进人才,建造医院,满足社会人口就医需求,但同时伴随着医疗队伍的扩大和医院的扩张,相应的人员培训、风险管理、伦理,缺乏历史积淀的深圳医疗事业要长久发展,这些是不得不面临的问题。


方伟岗和北医看到了这些问题。从如何进行科研管理、推动医生们做科研,到建立医疗管理制度、关注伦理和社会保护,方伟岗带着科研处人员和北医相关专家来到深圳开展交流,或组织深圳医疗单位人员到北医进修挂职。2016年成立的医学中心临床研究所,每年都要办很多的培训,多年来为深圳培养了一批临床研究骨干,并建立了一套质量控制及受试者保护系统,这在深圳乃至全国都是先进的。


许多工作不仅是“从0到1”的建立,更是从专业视角对未来的预判。2018年,“基因编辑婴儿”事件造成一时轰动,引起国家相关部门高度重视,着手调查,严肃追责。来到深圳发现,在北医专家的带领下,深圳早已成立伦理审查委员会,而且调查期间正在开展相关培训,不但没有被追责,还得到了有关部门的肯定。


伴随着北大与深圳的合作持续深入,以及包含方伟岗在内的建设者们在深圳近20年的耕耘,北医在深圳的校友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凝结。方伟岗经常参加北医深圳校友会的活动,他觉得校友活动不仅维系了校友和母校的联系,更是将北大的学风和精神在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上发扬。如今的北京大学深圳医院,也在近年的全国医院排名中逐年提升;而持续完善的管理制度、不断丰富的人员培训乃至代代相传的严谨求实的精神,更是在深圳未来医疗事业建设中发挥隐形又深远的作用。


2018年,方伟岗参加北医深圳校友会活动

2023年,北京大学与深圳签署进一步深化合作协议,拟建立医学中心,统筹北大医学在深圳的深度合作。对此方伟岗充满期待。他指出,高水平的医学院一定要有高水平的医院管理和高水平医生的培养,这是密切相关的。在新时期“双区驱动”战略下,深圳医疗事业将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工作之余,方伟岗喜欢趁着午休的时候到北大深圳医院路对面的莲花山公园散步,莲花山顶有一座邓小平铜像。1977年,邓小平推动恢复高考,1978年宣布改革开放,随后深圳建立经济特区。他改变了方伟岗等一代人的命运,也赋予了深圳新的生命,在内心深处,方伟岗深深感恩着这位伟人。在深圳多年,方伟岗也从最初误会这里的热带气候,在12月的冬天彻夜开26°的单冷空调而被冻醒,到如今看到深圳四季常青,公园鲜花盛开,城市青春活力,觉得是一个适合养老的好地方。方伟岗现在的微信头像是他在深圳蛇口的留影,背后是海上世界的明华轮,用北大120周年限定纪念相框围着。北大和深圳,在方伟岗的心中永远连接在了一起。


[1]九十载人生路,一甲子北医缘https://sbms.bjmu.edu.cn/xyxw/1d0f5b17c35c43149bd15bff9587ff4f.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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