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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小力:说战国文字“(鼠一)”字的来源

先秦秦汉史 先秦秦汉史 2023-12-28

说战国文字“”字的来源

石小力

(清华大学出土文献研究与保护中心  北京  100084)

提要:战国文字中常隶定作从鼠从一,用作“一”之字,其所从的所谓“鼠”形,是由甲骨金文羽翼之“翼”的初文演变而来的,因在战国文字中多用为“一”,又在字形上加注义符“一”,遂成战国文字中的从鼠从一之字。

 

,首次出现于河北省平山县战国中山王墓出土的中山王壶(《集成》09735),在铭文中用为数词“一”,后来在战国楚简中多次出现,也用为“一”。这个字的构形如何分析,尤其是其中的所谓“鼠”形,跟“一”的读音和意义都没有关系,该字为何从“鼠”,引起了学界持续的讨论。笔者曾根据新出清华简等古文字材料,认为战国楚文字“”字来源于甲骨文的“翼”字初文[1],“”字所从的所谓“鼠”形,也应该是“翼”形的一种变体,该字从翼,从一,也是羽翼之翼的异体,在楚文字中用为“一”。下面试论证之。

,在战国中山国铜器中山王壶铭文中的文例曰:

(1)燕故君子哙,新君子之,不用礼仪,不顾逆顺,故邦亡身死,曾无(一)夫之救。(中山王壶《集成》09735)

学者一般隶作“”,根据铭文辞例,该字是用作“一”的。张政烺就指出:,从鼠,一声,字书不见,在此读为一,一夫古书中常见”[2]一夫,即一人,古书屡见。《左传·僖公十五年》:“一夫不可狃,况国乎。”《管子·山权数》:“地量百亩,一夫之力也。”《孟子·万章下》:“耕者之所获,一夫百亩。”《墨子·尚同下》:“故曰治天下之国若治一家,使天下之民若使一夫。”故“”字用为“一”,得到了绝大部分学者的赞同,但是该字何以从鼠,让人十分疑惑。铭文公布后,学者就提出了不少解释,如徐中舒、伍士谦:“逸,此一字之緐文,从逸、一两声符。”[3]李学勤、李零隶定为“”。[4]黄盛璋认为此字从,从一,读为“匹”。[5]

随着上博简、清华简的不断公布,“”字屡有出现,在简文中皆用为“一”,举其要者如下:

(2)王曰:“如,速祭之,吾瘙(一)病。”(上博四《柬大王泊旱》5)

(3)曰:百姓之所贵唯君,君之所贵唯心,心之所贵唯(一)。(上博七《凡物流形(甲本)》28)

(4)察此言,起于(一)端。(上博七《凡物流形(甲本)》25)

(5)闻之曰:(一)生两,两生三,三生四,四成结。是故有(一),天下无不有;(一),天下亦无(一)有。(上博七《凡物流形(甲本)》21)

(6)闻之曰:能察(一),则百物不失;如不能察(一),则百物俱失。(上博七《凡物流形(甲本)》22-23)

(7)吾(一)耻于告大夫。(上博八《王居》2)

(8)□方三述,其极(一),弗知则不行。(清华五《命训》8)

(9)事不震,政不成,艺不淫,礼有时,乐不申,哀不至,均不(一),惠必忍人。(清华五《命训》13)

(10)(一)月始扬,二月乃裹,三月乃形,四月乃固……(清华五《汤在啻门》6-7)

(11)贵贱之立诸同爵者,毋有疏数、远迩、小大,(一)之则无二心,伪不作。(清华八《治邦之道》12)

(12)彼其辅相、左右、迩臣皆和同心,以(一)其智。(清华九《治政之道》19)

(13)彼虽先不道,我犹(一)。(清华九《治政之道》21)

例2的“”,由刘洪涛释出,在简文中作程度副词,与“甚”相当。[6]例3-6皆见于《凡物流形》篇,整理者误释为“貌”[7],沈培改释为“一”。[8]此后诸例,整理者多直接隶为“”,括注作“一”。

”在中山国铜器和楚简中,皆用为“一”,无一例外。该字为何能用为“一”呢?学者陆续提出了不少解释。先列出“”字的形体:

A:)中山王壶《集成》09735

上博四《柬大王》5 [9]   清华五《命训》8、13

清华五《汤在啻门》6-7   

清华八《治邦之道》12

华九《治政之道》19、21

B: 上博七《凡物流形(甲本)》17、21、22

 上博七《凡物流形(乙本)》12、15 [10] 

 清华九《治政之道》28

,根据所从“鼠”形和“一”形的结合情况分为两类,A类从鼠,从一,B类二形结合在一起,所从一旁置于鼠形的尾部,是一种简省的写法。

张世超认为左边偏旁并非“鼠”字,而是“象一动物奔逸之状,当为‘逸’字古文异体”。[11]张亚初认为字“从鼠为有蔑视贬义”。[12]苏建洲认为《凡物流形》之字从“臼”或“齿”,“卬(抑)”声。[13]杨泽生根据《凡物流形(甲本)》简13“鸣”字的写法,将该字释作“”,即燕鳦之“(鳦)”字,“”和“一”声韵相同,可以相通。[14]孙合肥认为《凡物流形(甲本)》“”字从“一”从“儿”,“儿”为迭加的声符。[15]刘云认为与甲骨文中的字为一字,应释为“鷧”。[16]

杨泽生提到的《凡物流形》篇的“鸣”字形如下:

上博七《凡物流形(甲本)》13A

文曰:“草木得之以生,禽兽得之以鸣。”根据文例,用为“鸣”无疑。该字除去“口”形外的部分跟同篇的“”字写法一致。同篇“鸣”字出现多次,除了此例外,其他几例作:

(甲1)(甲13)(乙1)(乙9)

从口,从鸟,所从鸟形与楚简中常见的鸟形一致,上部皆类化为“目”形。简13之例“鸣”字,所从鸟形上部讹为“臼”形,我们认为这一例“鸣”字的写法只不过是受同篇“”字影响的一个偶讹字而已,不能将“”字视作从鸟之字。

我认为,“”字所谓的“鼠”旁也来源于甲骨金文中的“翼”字初文[17],后来演变作“鼠”形,因为形体发生类化,“翼”形的表音作用消失,容易与“鼠、鸟”混淆,又经常来表示“一”字,故益“一”旁以与“鼠”相区别。

“翼*”字在甲骨文中作:

《合集》154  《合集》1526  《合集》34680

翼*象鸟翼之形,在卜辞中用作翌日之“翌”。下面从形体上论证“翼*”如何演变为所谓的“鼠”形。

下部演变作“鼠”形下部之形,可参考“巤”字的演变,“巤”字下半部分与“翼*”下半部分形体基本相同,到了战国秦简文字,“巤”字下半部分逐渐演变与“鼠”字下半部分同形:

(《集成》4313)→(清华七《越公其事》59“”)→(《说文》小篆) 

“翼*”下半部分也可以发生这种演变。这里重点讨论“翼*”上部如何演变作“臼”形。因为“翼*”字和从“翼*”之字屡见于甲骨文和早期金文,但在西周中晚期和春秋金文中较为少见,故我们只能根据汉字形体演变的一般规律来推测二者之间的演变。

西周中期的尚盂(《铭图》06229)中翌日之“翌”字形作,所从翼形上部已经演变为向上弯曲的一弧笔,而向上弯曲的弧笔演变为“臼”形,在古文字中多见,下面举出几例:

 

舂:(《合集》17078正)→(《集成》9399伯舂盉)

陷:(《合集》10951)→(睡虎地《日书甲种》5)

(《合集》14610)→(《集成》260㝬钟)

旧:(《合集》203361)→(清华七《子犯子余》9)

面:《花东》113→(《集成》09897师遽方彝“”字所从)→(上博七《武王践阼》3)

 

在楚文字中,“臼”形是一个常见的构形部件,如齿、鼠、斯、萬、異等字,在楚文字中皆类化从“臼”作[18]。因此,从古文字形体演变的规律来看,“翼”形上部完全有可能演变为“臼”形,而“翼*”字也就可以演变作“鼠”形了。“”所从的鼠形来源于羽翼之“翼”,而翼字可以用为“一”,故此字如果据未讹变的字形来隶定的话,上引B类字形可以直接隶定为“翼”,字形下部的小短横可以视作饰笔,也可以视作“一”,A类字形在“翼”字上加注义符“一”,可以隶定作“”。

 

附记:本文是国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标项目《先秦两汉讹字综合整理与研究》(批准号:15ZDB095)的阶段性成果。


注释


[1] 石小力《说战国楚文字中用为“一”的“翼”字》,《中国语文》2021年第6期。

[2] 张政烺《中山王壶及鼎铭考释》,《古文字研究》第1辑第219页,中华书局1979年。

[3] 徐中舒、伍仕谦《中山三器释文及宫堂图说明》,《中国史研究》1979年第4期,第88页。

[4] 李学勤、李零《平山三器与中山国史的若干问题》,《考古学报》1979年第2期;收入李学勤《新出青铜器研究》第177页,文物出版社1990年。

[5] 黄盛璋《中山国铭刻在古文字、语言上若干研究》,《古文字研究》第7辑,中华书局1982年。

[6] 刘洪涛《读〈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四)〉札记》,武汉大学简帛网,2006年11月8日。

[7] 马承源主编《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七)》,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

[8] 沈培《略说〈上博(七)〉新见的“一”字》,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网站,2008年12月31日。

[9] 陈斯鹏师认为此类写法除去“一”部分,与其说从“翼”变来,倒不如说从“咠”变来。它和“咠”的区别只是“口”换作“臼(齿)”,完全可以直接认为是“咠”的异体。这样正可与新蔡简的“一祷”——“咠祷”合证。

[10] 陈斯鹏师认为这类写法,且不论其形体来源如何,就其结构而言,可认为其下部变形声化为“色”或“抑”。

[11] 张世超《释“逸”》,《中国文字研究》第六辑第8页,广西教育出版社2005年。王辉先生赞同此说,见氏着《古文字通假字典》(中华书局2008年)第592页。

[12] 张亚初《商周古文字源流疏证》第19-20页,中华书局2014年。

[13] 苏建洲《〈上博七·凡物流形〉“一”、“逐”二字小考》,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网站,2008年1月2日。按,苏先生后放弃此说,见苏文后海天(网名,即苏建洲先生)先生的跟帖。

[14] 杨泽生《上博简〈凡物流形〉中的“一”字试解》,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网站,2009年2月5日,又《古文字论坛》第一辑第138—155页,中山大学出版社2015年。

[15] 孙合肥《试说〈上博七〉“一”字》,武汉大学简帛网,2009年7月18日。

[16] 刘云《释“鷧”及相关诸字》,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网站,2010年5月12日。

[17] 下文用“翼*”来表示羽翼之“翼”的象形初文。

[18] 参上引杨泽生文。

说战国文字“𫜢”字的来源

石小力

(清华大学出土文献研究与保护中心 北京  100084)

提要:战国文字中常隶定作从鼠从一,用作“一”之字,其所从的所谓“鼠”形,是由甲骨金文羽翼之“翼”的初文演变而来的,因在战国文字中多用为“一”,又在字形上加注义符“一”,遂成战国文字中的从鼠从一之字

𫜢首次出现于河北省平山县战国中山王墓出土的中山王(《集成09735),在铭文中用为数词“一”,后来在战国楚简中多次出现,也用为“一”。这个字的构形如何分析,尤其是其中的所谓“鼠”形,跟“一”的读音和意义都没有关系,该字为何从“鼠”,引起了学界持续的讨论。笔者曾根据新出清华简等古文字材料,认为战国楚文字“”字来源于甲骨文的“翼”字初文[①],“”字所从的所谓“鼠”形,也应该是“翼”形的一种变体,该字从翼,从一,也是羽翼之翼的异体,在楚文字中用为“一”。下面试论证之。

𫜢,在战国中山国铜器中山王铭文中的文例曰:

(1)燕故君子哙新君子之不用礼仪不顾逆顺故邦亡身死曾无夫之救。(中山王壶《集成》09735

学者一般隶作“”,根据铭文辞例,该字是用作“一”的。张政烺就指出:“,从鼠,一声,字书不见,在此读为一,一夫古书中常见。”[②]一夫,即一人,古书屡见。《左传·僖公十五年》:“一夫不可狃,况国乎。”《管子·山权数》:“地量百亩,一夫之力也。”《孟子·万章下》:“耕者之所获,一夫百亩。”《墨子·尚同下》:“故曰治天下之国若治一家,使天下之民若使一夫。”故“”字用为“一”,得到了绝大部分学者的赞同,但是该字何以从鼠,让人十分疑惑。铭文公布后,学者就提出了不少解释,如徐中舒、伍士谦:“逸,此一字之緐文,从逸、一两声符。”[③]李学勤、李零隶定为“”。[④]黄盛璋认为此字从𣬉,从一,读为“匹”。[⑤]

随着上博简、清华简的不断公布,“”字屡有出现,在简文中皆用为“一”,举其要者如下:

(2)王曰:“如,速祭之,吾瘙(一)病。”(上博四《柬大王泊旱》5)

(3)曰:百姓之所贵唯君,君之所贵唯心,心之所贵唯(一)。(上博七《凡物流形(甲本)》28)

(4)察此言,起于(一)端。(上博七《凡物流形(甲本)》25)

(5)闻之曰:(一)生两,两生三,三生四,四成结。是故有(一),天下无不有;无(一),天下亦无(一)有。(上博七《凡物流形(甲本)》21)

(6)闻之曰:能察(一),则百物不失;如不能察(一),则百物俱失。(上博七《凡物流形(甲本)》22-23)

(7)吾(一)耻于告大夫。(上博八《王居》2)

(8)□方三述,其极(一),弗知则不行。(清华五《命训》8)

(9)事不震,政不成,艺不淫,礼有时,乐不申,哀不至,均不(一),惠必忍人。(清华五《命训》13)

(10)(一)月始扬,二月乃裹,三月乃形,四月乃固……(清华五《汤在啻门》6-7)

(11)贵贱之立诸同爵者,毋有疏数、远迩、小大,(一)之则无二心,伪不作。(清华八《治邦之道》12)

(12)彼其辅相、左右、迩臣皆和同心,以(一)其智。(清华九《治政之道》19)

(13)彼虽先不道,我犹(一)。(清华九《治政之道》21)

例2的“”,由刘洪涛释出,在简文中作程度副词,与“甚”相当。[⑥]例3-6皆见于《凡物流形》篇,整理者误释为“”[⑦],沈培改释为“一”。[⑧]此后诸例,整理者多直接隶为“”,括注作“一”。

”在中山国铜器和楚简中,皆用为“一”,无一例外。该字为何能用为“一”呢?学者陆续提出了不少解释。先列出“”字的形体:

A:)中山王壶《集成》09735

上博四《柬大王》5[⑨]   清华五《命训》8、13

清华五《汤在啻门》6-7   清华八《治邦之道》12

 清华九《治政之道》19、21

B  上博七《凡物流形(甲本)》17、21、22

 上博七《凡物流形(乙本)》12、15[⑩]  清华九《治政之道》28

𫜢,根据所从“鼠”形和“一”形的结合情况分为两类,A类从鼠,从一,B类二形结合在一起,所从一旁置于鼠形的尾部,是一种简省的写法。

张世超认为左边偏旁并非“鼠”字,而是“象一动物奔逸之状,当为‘逸’字古文异体”。[11]张亚初认为字“从鼠为有蔑视贬义”。[12]苏建洲认为《凡物流形》之字从“臼”或“齿”,“卬(抑)”声。[13]杨泽生根据《凡物流形(甲本)》简13“鸣”字的写法,将该字释作“”,即燕鳦之“(鳦)”字,“和“一”声韵相同,可以相通。[14]孙合肥认为《凡物流形(甲本)》”字从“一”从“儿”,“儿”为迭加的声符。[15]刘云认为与甲骨文中的字为一字,应释为“鷧”。[16]

杨泽生提到的《凡物流形》篇的“鸣”字形如下:

上博七《凡物流形(甲本)》13A

文曰:“草木得之以生,禽兽得之以鸣。”根据文例,用为“鸣”无疑。该字除去“口”形外的部分跟同篇的“”字写法一致。同篇“鸣”字出现多次,除了此例外,其他几例作:

(甲1)(甲13)(乙1)(乙9)

从口,从鸟,所从鸟形与楚简中常见的鸟形一致,上部皆类化为“目”形。简13之例“鸣”字,所从鸟形上部讹为“臼”形,我们认为这一例“鸣”字的写法只不过是受同篇“”字影响的一个偶讹字而已,不能将“”字视作从鸟之字。

我认为,“”字所谓的“鼠”旁也来源于甲骨金文中的“翼”字初文[17],后来演变作“鼠”形,因为形体发生类化,“翼”形的表音作用消失,容易与“鼠、鸟”混淆,又经常来表示“一”字,故益“一”旁以与“鼠”相区别。

*”字在甲骨文中作:

《合集》154  《合集》1526  《合集》34680

*象鸟翼之形,在卜辞中用作翌日之“翌”。下面从形体上论证“*”如何演变为所谓的“鼠”形。

下部演变作“鼠”形下部之形,可参考“巤”字的演变,“巤”字下半部分与“*”下半部分形体基本相同,到了战国秦简文字,“巤”字下半部分逐渐演变与“鼠”字下半部分同形:

(《集成》4313)→(清华七《越公其事》59“”)→(《说文》小篆)

*”下半部分也可以发生这种演变。这里重点讨论“*”上部如何演变作“臼”形。因为“*”字和从“*”之字屡见于甲骨文和早期金文,但在西周中晚期和春秋金文中较为少见,故我们只能根据汉字形体演变的一般规律来推测二者之间的演变。

西周中期的尚盂(《铭图》06229)中翌日之“翌”字形作,所从翼形上部已经演变为向上弯曲的一弧笔,而向上弯曲的弧笔演变为“臼”形,在古文字中多见,下面举出几例:

舂:(《合集》17078正)(《集成》9399伯舂盉)

陷:(《合集》10951)(睡虎地《日书甲种》5)

(《合集》14610)(《集成》260㝬钟

旧:(《合集》203361)(清华七《子犯子余》9)

面:《花东》113(《集成》09897师遽方彝“”字所从)(上博七《武王践阼》3)

在楚文字中,“臼”形是一个常见的构形部件,如齿、鼠、斯、等字,在楚文字中皆类化从“臼”作。[18]因此,从古文字形体演变的规律来看,“翼”形上部完全有可能演变为“臼”形,而*字也就可以演变作“鼠”形了。“”所从的鼠形来源于羽翼之“翼”,而翼字可以用为“一”,故此字如果据未讹变的字形来隶定的话,上引B类字形可以直接隶定为“翼”,字形下部的小短横可以视作饰笔,也可以视作“一”,A类字形在“翼”字上加注义符“一”,可以隶定作“”。

附记:本文是国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标项目《先秦两汉讹字综合整理与研究》(批准号:15ZDB095)的阶段性成果。

注释

[①] 石小力《说战国楚文字中用为“一”的“翼”字》,《中国语文》2021年第6期。

[②] 张政烺《中山王壶及鼎铭考释》,《古文字研究》第1辑第219页,中华书局1979年。

[③] 徐中舒、伍仕谦《中山三器释文及宫堂图说明》,《中国史研究》1979年第4期,第88页。

[④] 李学勤、李零《平山三器与中山国史的若干问题》,《考古学报》1979年第2期;收入李学勤《新出青铜器研究》第177页,文物出版社1990年。

[⑤] 黄盛璋《中山国铭刻在古文字、语言上若干研究》,《古文字研究》第7辑,中华书局1982年。

[⑥] 刘洪涛《读〈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四)〉札记》,武汉大学简帛网,2006年11月8日。

[⑦] 马承源主编《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七)》,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

[⑧] 沈培《略说〈上博(七)〉新见的“一”字》,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网站,2008年12月31日。

[⑨] 陈斯鹏师认为此类写法除去“一”部分,与其说从“翼”变来,倒不如说从“咠”变来。它和“咠”的区别只是“口”换作“臼(齿)”,完全可以直接认为是“咠”的异体。这样正可与新蔡简的“一祷”——“咠祷”合证。

[⑩] 陈斯鹏师认为这类写法,且不论其形体来源如何,就其结构而言,可认为其下部变形声化为“色”或“抑”。

[11] 张世超《释“逸”》,《中国文字研究》第六辑第8页,广西教育出版社2005年。王辉先生赞同此说,见氏着《古文字通假字典》(中华书局2008年)第592页。

[12] 张亚初《商周古文字源流疏证》第19-20页,中华书局2014年。

[13] 苏建洲《〈上博七·凡物流形〉“一”、“逐”二字小考》,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网站,2008年1月2日。按,苏先生后放弃此说,见苏文后海天(网名,即苏建洲先生)先生的跟帖。

[14] 杨泽生《上博简〈凡物流形〉中的“一”字试解》,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网站,2009年2月5日,又《古文字论坛》第一辑第138—155页,中山大学出版社2015年。

[15] 孙合肥《试说〈上博七〉“一”字》,武汉大学简帛网,2009年7月18日。

[16] 刘云《释“鷧”及相关诸字》,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网站,2010年5月12日。

[17] 下文用“翼*”来表示羽翼之“翼”的象形初文。

[18] 参上引杨泽生文。

本文原载《古文字研究(第三十四辑)》,2022年,中华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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