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虐狗的节日，就让一堆小豹子来陪你吧！

蛋蛋镇楼，陪你过好节

昨天北京落了鹅毛大雪，还没来得及去堆一个雪人，便迎来了2022年开工后的第二个周一，和一年一度的 Valentine's Day。

人类总是需要一些特别的1/365，给日复一日一些微微的波澜，好让生活更有“仪式感”。

不瞒大家说，在猫盟办公室，大家真的都太八卦啦，常常无心工作，只想嗑甜甜的cp——

六盘山M2和F4玩躲猫猫，太甜了吧！拍到华北豹荣耀石约会现场了，公豹竟然不是M12？！F2又又又带崽了，好想知道这是谁的娃......

人类的cp已经不香了，豹子们的生活才能吸引我们的好奇心。

不得不说，和顺的豹子们2021年一如既往地给力：19只定居个体，8只繁殖母豹，14只小豹子。

蓓蓓在年会上给大家分享了和顺2021年的华北豹监测工作，今天的文章来自她的分享，给大家换个形式再吸一次豹子。

能够看到，我们的监测工作在一步一步优化，2022年也是值得期待的一年。

年会现场戴着豹豹帽给大家讲豹子的蓓蓓

大家好，我是猫盟的蓓蓓，又是一年年会和大家相见了。

现在由我讲讲2021年和顺的豹过得怎么样。大家能注意到我还有一个副标题：在猫盟做监测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很多人知道我们会在野外安装红外相机，但可能还有很多想踏入这一行的萌新比较好奇完整的监测是怎么做的。

豹豹委屈.jpg (大家看到华北豹影像，都是安装在野外的红外相机兢兢业业拍下的)

其实我之前也并不是做大型兽类监测的，我曾经更多是去做小型啮齿动物比如花鼠，还有水鸟的调查监测。

这些都和大型兽类的监测非常不一样，因为那些对象我可以看到，甚至花鼠能够拿在手上做识别的标记。

而大型兽类，我们见不到摸不着的，应该怎么样做监测呢？

我第一次来到基地的时候，正是抱着这样的疑惑和期待，不知道将来要做什么样的工作，也对华北豹这个物种没有什么概念。

甚至看到基地集装箱上M2的画像，我也没有那种即将和这个物种有所联结的实感。

猫盟基地的集装箱俯瞰 ©蓓蓓

直到陈老湿带着我走到基地门口，指着对面山林跟我说这就是M2的领地，他又让我回头，指着我们基地背后的山林说这一片就是M4领地。

当时看着近在眼前的山林，我才突然有一种感觉：这些豹就在身边，我们和豹子之间就是这样一种这么近那么远的距离。

M2、M4的家域与基地的位置 制图：陈老湿

看不到豹子怎么监测？

首先是捡屎。

以前红外相机技术不发达，就靠捡屎这样的手段来确认大型兽类的踪迹。

捡屎是我们的日常之一，这项工作能帮我们迅速确定一个地方是否有我们的目标物种，遇到的粪便需要观察记录，有时候还需要采集回来。

粪便能告诉我们的信息很多，首先是它来自哪个物种，在什么地方活动，其次能说明那个物种吃些什么，间接地，我们就可以获得该地区的一些物种分布信息，当然这些还需要借助后续的分析手段。

记录的时候需要一个参照物，比如一支笔，甚至是蓓蓓的头绳 ©蓓蓓

除了捡屎，我们还需要调查脚印。

能看到的脚印都是非常重要的痕迹，它们能够体现这只豹子经过哪些地方，研究者们甚至能够通过脚印的每一个指垫大小做个体识别。

雪地里的豹脚印非常完整清晰 ©蓓蓓

还能够像我这样采集一些脚印标本，当然，这样的标本不是谁都可以采集到的，需要天时、地利，以及......牛粪。

因为这个标本过于特别，我会跟每一个人说我捡到过一个用牛粪做的豹子脚印。

豹子踩到了牛粪上，留下了一个特别的标本 ©蓓蓓

除这两样之外，红外相机才是我们现阶段采用的最关键的技术，也是猫盟从2008年开始做华北豹调查，一直到2013年做系统监测甚至至今依然采用的最主要的手段。

老豹子队员在安装红外相机 ©蓓蓓

但是用红外相机采集到的数据并不能直接展现给大家所有的信息，我们还需要做一系列处理：首先是物种的识别，其次是豹子个体的识别，最后这些数据才能用于数学模型和生态学的分析。

大家现在知道我们到底拍到了多少只豹子，我们的豹子到底是有一个什么样的密度，以及生存的情况，都经过了上面这些流程。

豹个体分部位特征表。根据豹子身上独一无二的斑纹，我们能够认出不同的个体

2021年的监测和以往有何不同？

猫盟从2013年开始就和北师大合作在山西和顺建立了一个非常系统的监测网络，也观察到了很多个体，比如大家熟知的M2、M4、F4、F8等。

但这些年还有很多个体没有监测到完整的活动范围，所以今年4月份，在原本监测范围的基础上，在马坊西北、和顺与昔阳交界、和顺与榆社交界处增设相机48台。

今年10月份，我们又有一个契机可以跟和顺县政府、北京大学合作在整个和顺县开展调查。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进步呢？

以往我们只能在和顺县西边开展调查，而我们今年有了覆盖整个和顺县的4km×4km网格，并在全县域布满相机。

截止到目前，和顺县维持工作的相机有271台。未来我们就可以解答和顺县到底有多少豹这个问题了。

和顺县全县域的华北豹种群状况正在揭开 ©蓓蓓

另一个进步是粪便样品的分析。

以前我们对粪便并没有进行专业的分析，最多就是看到了，知道是什么粪便，甚至会上手捏捏闻闻，然后做个记录，很多采集到的粪便也没有条件去进行化验。

但是今年和曲阜师范大学的合作，让我们的捡屎更加规范——粪便到底在什么样的地方，包括经纬度，周围环境，地面到底是沙、土还是草地，我们都会记录下来，还会用更加专业的设备采集回去进行分析。

粪便样品采集工作更加规范 ©大猫

我们的监测扩张到新区域，当然也会面临新难关。

12月我去和顺东边收相机，我一个上午收了三台，其中两台相机都丢了，我当天特别挫败，但我知道这是在任何一个新区域都会面临的情况。

相机被拆走留下的痕迹 ©蓓蓓

红外相机丢失率在一开始总是会比较高的。我们现在西侧的相机很少有丢失，也是因为陈老湿以前在基地每天都会骑着豹纹小摩托，到各个村子去转转。

小昭在给豹纹小摩托绘制豹纹

久而久之，整个马坊乡的人都知道这里有一个猫盟，他们是我们邻居，可以帮助我们解决一些问题。

正是有了陈老湿和老豹子队员们当初的努力，才能够让西侧的相机安稳地在野外拍摄。

所以东部的监测也并不是把相机放在那里就可以了，我们还需要做更多社区工作。

2021年加入老豹子队的队员郝耀华，老豹子队员的队伍也在壮大 ©蓓蓓

2021年的收获

我们今年发现有19只定居豹个体， 5只公豹和14只雌豹。

这是2016年以来监测到定居个体最多的一年，也得益于扩大了监测范围。

可以留意到公豹和雌豹的比例几乎是1：3，似乎公豹有很多交配的机会，但是在和顺，公豹实际要面对的挑战和竞争比母豹大得多。

我们每年发现的游荡个体非常多，往往数倍于定居个体，这些游荡个体绝大多数都是公豹，它们会跟定居在这里的公豹竞争猎物和交配权，这些资源关乎着它们的生存和基因延续，竞争失败的，可能要付出生命为代价。

可以看看我们今年19只豹的全家福，这些都是定居的个体。

2021年度和顺定居华北豹全家福

这个图中可以佐证雄性个体面临很多竞争。

能看到定居公豹中，现在留下来的老个体是M12、M13，编号已经非常靠后，但雌豹还有F2、F7、F8等老个体仍然存活。

这说明公豹更迭更快。这种快速的更迭，只可能与它们面临的威胁和竞争有关。

讲完成家的豹子，大家一定很好奇今年小豹子有多少个。

和顺虽然有很多成年豹，但只有它们不断生下小豹子这个种群才能一直延续下去。

今年参与繁殖的母豹一共有8只，监测到的小豹子有14只，也是长期以来我们记录到小豹子最多的一年。

参与繁殖的是F2、F7、F8、F20，还有记录到的新参与繁殖个体1904、2029、2132、2175，说明新加入繁殖队伍的母豹越来越多。

有小豹子才有生产力 制图：蓓蓓

而且今年有很多新个体一来就生了两只。那接下来就给大家开始吸猫吧。

2021年的小豹子合集，内含F7两次叼着小崽子搬家

这就是我们今年14只小豹，它们都生活在和顺，但有着不同的家域。

我们看看母豹在哪里生的小豹子，这是母豹活动范围，呈现出令强迫症感觉非常舒服的，一种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它们的家域都不重叠，除了F2。

我们推测2132是F2后代，因为雌豹会把自己的领地分给女儿一部分，这在大型猫科动物里比较常见。

母豹的家域大都井水不犯河水 制图：蓓蓓

再看一下公豹的家域，相较起来重合比雌豹严重。

公豹的家域重合度较高 制图：蓓蓓

这有两种可能性，一是一个强势公豹（比如M2）消失后，这里其他公豹就会开始竞争它原来的领地，进入到一种群雄争霸的状态。

二是这里的公豹面临较强的竞争，所以需要不断扩张自己领地，不断去尝试获得更多的资源才能够更好地生存下去。

我们还根据建模估算了豹子的密度，大概为1.48只/100平方公里。

这个数据不太直观，我用一个比较好理解的说法，以北京的面积举例，二环左右面积只有一只豹子。

大家想想北京二环有多少人，就知道豹子这样的大型食肉动物需要多少资源才能够养活。

有够多的狍子，是养活大猫的重要条件之一

虽然一直说豹子是适应性非常强的大猫，但并不是什么样的环境都适合它们生活。

我们做了一个栖息地利用模型，发现华北豹更偏向海拔更高，坡度、崎岖度更低的地方。

可能海拔越高离人越远，但是坡度和崎岖度更低这样的空间更加适合它行动，更容易捕猎。

而根据模拟出来的结果，它们其实并不能利用很大的面积，这些适宜栖息地之间也存在着不同程度的阻碍，以及别的威胁。这都是要进一步去摸清的。

模拟出的豹子的栖息地利用率 制图：王一丹（北京大学）

前面提到我们今年做了很多更加规范的“捡屎”，并对粪便进行了专业分析。

分析什么内容呢？当然是粪便DNA能体现的最重要的信息——遗传多样性和食性。

在和顺我们一共捡了51份粪便样品，有效的是46份。六盘山也捡了一些粪便，有效的只有5份。

粪便样品数量统计

六盘山和和顺都是华北豹，但是长期的地理隔离导致两个种群之间已经出现了遗传分化，不过种群内部并不存在遗传瓶颈，说明没有近交压力，种群比较健康。

尤其是和顺的豹种群，有很多外来豹作为补充，新生的豹子也能够向外扩散，没有近亲繁殖。

这是非常好的结果，说明和顺的种群很健康，所以继续保持种群的连通性非常关键。

我们还通过粪便做了食性分析。

我们曾经以为狍子是华北豹最主要的食物，其次是野猪，第三蒙古兔，另外是獾，尤其后两者不管是密度和体型都可能是华北豹喜欢的食物。

曾经以为的食谱  绘图：张惊鸣 汪安澜

但事实上结果令我们有些吃惊，食性分析表明豹确实最喜欢吃的是狍子，但野猪只占第三。第二是家犬，然后是赤狐。

看来猫科和犬科还是有些矛盾存在的。

实际的食谱 绘图：张惊鸣 谭静怡

另外粪便中出现频率很高的是家鼠，不过家鼠太小了，所以生物贡献率占得比较低，吃的频率高，但是不顶饱。

老鼠们可能是豹子的零食，就像我们吃薯片一样，或许家鼠对于它们来讲也是一种“鼠片”。

大猫看了华北豹五花八门的食谱，感叹了一句“豹子真是机会主义。”

豹子也爱吃“鼠”片

明年要怎么做？

首先我们要调整相机的位置和密度，以及设置对拍相机。这能够极大地解放青峰，CS的眼睛，可以让他们更轻松地做个体识别。

当然因为他们还需要继续做这个难活儿，可以说是解放了但没有完全解放。

去年食性分析是跟曲阜师范大学合作完成的，监测是和北大合作，今年将联合更多科研院所，也加入更多研究内容，给大家更多新鲜的华北豹的猫事。

此外我们今年会有很多需要公民科学完成的监测，这些工作人人都可以参加。

所以今年猫盟监测关键词将是“联合”“开放”，也期待更多人能够加入进来。

2022猫盟华北豹监测关键词诞生！

最后在这里感谢今年的合作伙伴，首先是所有科研院校，然后感谢资助伙伴，更要感谢和顺县委县政府的支持。

接下来要感谢帮助我做个体识别的月捐人青峰和CS，作为月捐人，他们不只为猫盟付出了钱，还为我们付出了眼睛。

最开始我忽悠青峰帮助我做个体识别时他特别开心，但过两个月他说“你一刀鲨了我算了”。

虽然但是，青峰痛并快乐着，做完个体识别还肝了一篇文章讲了一下他的瞎眼辛酸史：数完几十只豹子，月捐人不但瞎了，还哭了......

CS去年帮助我做个体识别复核，那时候我就发现她特别厉害，复核快准狠，今年还继续请（忽悠）她帮助我做个体识别。

她甚至可以用尾巴卷度这样的特征缩小个体识别范围，非常玄学但非常有效。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真的有用！

还要感谢实习生晗光，今年暑期她做了三个月实习站长，可以蹭蹭爬山，随便躺一个地方就可以睡（这一点也十分有猫盟风范），自然教育也做得非常好。

我本来想放丑照，但是她来现场了，我怕她打我所以没有放。

躺哪都能睡的实习生晗光 ©蓓蓓

做自然教育也是靠谱担当 ©旷野童年

感谢帮助我装相机的志愿者，不只帮助我装相机还帮助我种地，有了他们我今年才能收获这些豆角，虽然只收获了这么一把。

一起装相机

在大家的帮助下才没有颗粒无收 ©蓓蓓

我们有一个志愿者东尼，他非常幸运，第一次来就看到了豹子（的尾巴）。

第一次听到野猪喇叭的声音的东尼，以为自己幸运地遇到了当地人某种神秘的仪式，我无情地告诉了他真相。

当志愿者听到野猪喇叭后......

有月捐人听到过“野猪喇叭”，应该知道是种什么感觉。

关于野猪的故事，野猪少女大锤会讲给大家听（大锤：快写完了.jpg）。

带着小胖和小臭祝大家虎年大吉。谢谢大家！

相亲相爱的小胖和小臭 ©蓓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