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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对外汉语行业里的一员，从毕业后开始教课起，我就一直在行业里“摸爬滚打”，不多不少，到现在正好三年。这三年的时间，有孩子带给我的欢笑和成就感，也有一个人独在异乡打拼时的无奈和心酸。如今，再回首这三年时间，作为一个从业者，依然还有一些我没能思考清楚的问题。现在我把这些问题写出来，希望能够得到大家的意见和反馈，共同成长！

由于本科期间学院规定本科生不能带汉语课，因此我并没有在学校有过实际的对外汉语教学经验。我的第一节对外汉语课始于毕业半年后到新加坡。之前看过我文章的朋友应该知道，我在坡县的工作是在当地的一家华文补习中心担任老师。由于那间补习中心比较小，华文老师比较缺乏，因此我一个人就要hold80%的华文补习——我的学生年龄跨度很大，从K1（5-6岁）到S4（中学四年级），学生程度不一，种族跨度也很大（马来族、华族、各族通婚的混血）。新加坡MOE教育部规定：英文是孩子们必修的科目，只要英文挂科，那么其他科目就算考得再好也算不及格；而华文只是种族语，尽管孩子们也有华文考试，但是由于目前的教育体制，大部分家长只是希望孩子能够在小升初考试中（PSLE），华文这一科的成绩不至于“拖后腿”，因此新加坡家长对于“华文教育”看上去很重视，但实际上华文教学仍然处于一个很尴尬的地位。尽管如此，我接触到的还是有一部分家长还是对于孩子的华文教学有着很高的期待，因此我也竭尽全力地教学，希望能够给这些孩子们以真正的提高。

在这个过程中，有几位代表性的学生让我印象最深。第一个是一位叫Tosh的马来族学生。和大部分非华族的孩子不一样的是，Tosh从很小的时候就能理解华文，询问之后我才发现，这是因为小时候妈妈把他送到了附近社区一间以华文背景为主的托管中心，也就是在华语的语言环境中，Tosh潜移默化地“习得”了华语。从小学一年级到六年级，Tosh一直在我的前公司补习华文。但是中文水平并没有达到他补习的年限所应该有的高水平，最大的障碍就是理解篇章中的一些中高级字词和中文的习语表达，因此尽管听说不错，他的中文考试水平一直就只能维持在班级中等。

对于Tosh，从兴趣教学还是纯专业化的补习方式，我前前后后都尝试过了，但他始终兴趣缺缺，每次一看到做worksheet就一脸“压力山大”的样子，我也曾经想过，如果不做大量的练习学生是否会对上课更感兴趣？这就让我不禁想起了我在国内的某个英文补习机构的日子——同样是第二语言补习，同样的国内六年级孩子，他们对于英文的态度跟Tosh对华文的态度如出一辙。所以我忍不住一直问自己：教学技巧的多样化真的能够让孩子在考试的大环境下，对一门影响他们未来走向的语言产生很大的兴趣吗？还是我学艺不精，没能让孩子在我的课堂上真正感受到语言的魅力，让他们就算是在面临考试的重压之下仍然迸发出对语言的激情？可能还是后一种原因的可能性比较大吧！毕竟我国内的英文教师同事还是经常po出孩子们在课堂上非常兴奋地做活动、背单词之类的照片。但是到今天，可以说我对于第二语言考试的存在依然抱有怀疑——我们学习一门语言，真的需要“考试”这种重压的检测方式吗？

“考试”意味着“标准化”，意味着“规则”的不容置疑性，除了在现实生活当中的“交际性”外，语言既是一门蕴含着人类智慧的哲学，也是人脑创造出的最为缤纷的伟大产物，就像音乐、舞蹈和哲学，语言有着自己的节奏、韵律，是非常优美的，这就意味着我们不但要用智商去理解语言的规则，更要用心灵去体会语言的魅力，这样才能有兴趣去深入了解它。但是目前几乎全世界的国家和地区都是在强调语言学习的“功利性”——即在最短时间内通过学习，掌握一门或者多门第二语言，最好能够三个月速成，听说读写样样都会。但现实是，除开那些天生大脑结构突触发达，对语言有特别敏感的孩子（“语言学能”突出），对大部分孩子来说，如果一开始就是以考试或者每节课要学多少个重点字词，多少个句型，乃至多少分数为目的，那么最后的结果就是孩子很有可能会对这门语言产生抵触情绪。

我现在也在思考，假设我们的语言教育能将硬性的升学成绩和语言学习分开，老师重新以“语言的美丽”来引领孩子步入所有语言殿堂，这样老师会不会没那么多抱怨“学生难教”，学生也不会纷纷抱怨“语言难学”？这当然是对目前整个语言教育框架的一个颠覆，这个构思太大了，我自己也不敢说是完全正确或者科学的，毕竟语言本身也具有极强的“实用性”和“交际性”，一个国家的语言教学体系在初期要做到完全摒弃这两种属性，只注重兴趣，几乎也是不可能实现的。

其实不光是语言，在现代社会，人类创造出的艺术，大多已经演变成了某些必须经过系统的所谓“科班”的学习的功利性科目：舞蹈、音乐、象棋、钢琴……我不否认有步骤的科学训练可以让一部分有天赋的孩子在习得过程中大大缩短时间，提高熟巧度，但是当艺术全部变成了以班级的形式教授，当大部分家长和孩子已经将所学的艺术看成是傍身的技艺，或者是跟自己未来相关联的一门“考试科目”时，我觉得这样的教育或许已经偏离了这门艺术的本质规律，也不应当是“教育”的本质。最终造成的“反噬”——孩子产生厌恶的情绪，也就合情合理了。

“一定时期的文化是一定时期的政治、经济在意识领域的反映。”目前国际上的“汉语热”是基于中国经济的蓬勃发展，这股热潮终有一天会随着中国国际地位的稳定逐渐趋于平稳，到那时，我相信，不管对于汉语教学本身还是汉语教师的选拔乃至整个对外汉语行业，才是真正“大浪淘沙”的时刻。每一种行业都需要不断地迭代更新甚至是“革新”，才能保持活力，对于对外汉语行业发展的和第二语言教学模式的不断探索，也是我们作为对外汉语教师的个体所不可推却的历史责任。希望大家能够多多在下方留言评论，发表自己的意见，相互学习和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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