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届“星火杯”科幻征文大赛初审作品：短篇组-52号 | 《浮空城》

进入初审作品：短篇组  52  号

浮空城

全文约7561字

预计阅读时间19分钟

有一片风吹来了，在这风上看这片大地，会有一种跨越冰河世纪的感觉——此处的大地，有许多冰和土。

海风割开覆盖大地的冰层，黑色的泥土从这伤口里流出来，静脉一样的河水，带着晶莹的冰，把大地的血注进宝蓝色的海里。

黑色的巨石矗立在河边，哪怕冰层完全覆盖大地，巨石也会和夜空的北极星那般闪耀地点缀在冰壳上。

此处的落日，更要比别处不同，太阳坠落在海里，在它最后一眼望见的世界，那雪山后的天空，是要比这边的海更加蔚蓝的，落日让天空变成海，让海变成纯白的幕布。或许让天空变得如此幽蓝深邃的，不是太阳，而是人类的孤独，寂寥，和对天空的怀念。

由于上个世纪的核战，这个世纪绝大部分人都到了地底生活了。地底的生活很压抑，外面的核辐射使得他们几乎无法出去，于是他们无止尽地沉沦进元宇宙里，把躯体卖给元宇宙，最后地底只剩无数的大脑培育装置，到最后，许多人干脆就把自己的大脑也卖掉了，以数据的方式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太阳完全落下去了，然而海风还在吹，吹，吹到巨石边，于是亮起一盏灯。

灯下，响起快门声，摄影师皱着眉头望着手里胶片相机的取景框，远方紫黛色的群山被薄云笼住，依然没有照到群山的全貌。他已经有些厌倦了这里的景色，他抬头望去，脸上凉凉的，有风吹来了。摄影师拉上兜帽，带上面罩，向着巨石边走去，那是进入地底世界的入口。

在电梯要上来之前，忽然一声呼喊叫住了摄影师。摄影师一回头，就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他身后，向他招手。

流浪者，太甲和西河，被元宇宙和地下城放逐的人。太甲中等身材，很壮实，机械手臂上画了一朵纯蓝色百合花还有一串数字DY9687，西河较高瘦一些，机械腿上纹着DY9698，他一直在东张西望，像是要迎接什么一样。他们穿的很严实，戴着面罩，指着地面，对摄影师说道：“能帮我们弄一些物资上来吗，我们下不去。”

摄影师点点头，走进电梯，不多时，他拖着两个箱子从电梯里走出来。

他们一起坐在巨石背后，风都被巨石挡住了，摄影师支起相机，对准头顶自群山那头一直蔓延到海的尽头的星空。

太甲和西河正慢慢地吃着能量棒，他们两个比摄影师要大几岁，和摄影师一样，最开始他们都是地底世界少数还拥有自己躯体的人。

“要不要去一趟群山之后？”西河忽然说道。

“什么？”

“群山之后，那里最近有异响，我们觉得是可能是最后的遗产，如果是的话，你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好过你老死在这里。”西河补充道。

“找到了又如何，前世代的遗产就凭我们三个？再说，怎么去？路上遇到变异的野兽怎么办？”摄影师一连串地反问道。

“我和西河是被驱逐的科学家，我们有翻越群山的方法，只是缺少实现的条件。这片群山包围的平原不会有野兽。我们可以带点装备去。”太甲沉闷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摄影师靠着石头，似乎是在打盹，过了一会，他说道：“我们说不定会死在半路的。”

“我们也会死在这片平原上。”西河补充道。

摄影师望着星空，过了半晌，站起身，说道：“要准备什么？”

太甲和西河互相望了一眼，两个人迅速列了一张清单，并拿出一沓图纸给摄影师，摄影师皱皱眉头，这几乎要掏空他半数的资产。但他还是拿着清单和图纸下了电梯。

太甲和西河从天亮一直等到黄昏，太阳快要从海平面落下时，才听到巨石底下有声响传来。摄影师带了三大包东西上来，分别是补给用品，三幅全新的生存外装，三幅最新型的轻型外骨骼装甲，还有个两米来高的全地形货运蜘蛛——都是太甲和西河的图纸产物。

他们在货运蜘蛛撑起的帐篷里换上了生存外装和外骨骼装甲，清点了物资，坐在巨石边等待着天亮。

摄影师说道：“你们被流放的四五年里就做这种东西？”

“小产物罢了。”西河略有些得意的说道，说完后却叹了一口气。他们就是因为在元宇宙里研究探索现实世界的物品，违反了人类安全法，才被驱逐的。

太甲沉闷地说道：“人类会死在地底的，傻逼AI，人不是婴儿，总该收拾自己搞出来的烂摊子。现在还窝在地底下当鸵鸟。”

“起码他们很快乐。”西河略带讽刺地说道。

很快，天边泛起鱼肚白，三个人在冥冥的微光里，向着群山走去。摄影师边走边拍照，时不时回到货运蜘蛛上休息。太甲一直坐在货运蜘蛛上，西河腿部以下都是机甲，就在地面上一直走。

他们用了一天半走到平原边界，在此处已经能隐隐约约听到群山之后的一点响声，再往前走就是冰原了，远远的已经能感受到有寒风吹来。

他们的生存外装已经开始供暖，他们在靠近冰原的一处石头旁边坐下休息。两条火棒升起一道火焰温暖了他们三人。摄影师蹲在黑色石头上，找准角度，拍下篝火的照片。

太甲望着近了许多的群山说道：“我们预计用三天穿越冰原到山脚，然后从两处山的隘口越过群山，到达群山之后。”

摄影师点点头，开始拍摄星空。摄影师在元宇宙里的身份准确来说是星空摄影师，许多人都不知道他拍摄的是真实的星空，若是被知道了，或许他也会被驱逐。

太甲在检查货运蜘蛛的运转状况，不时在图纸上修修改改，西河站在石头边缘，看着那道篝火。

货运蜘蛛撑起帐篷，三个人在里面睡到天大亮，养足了精神，就向着茫茫的雪原走去。

三个人在货运蜘蛛和顶级生存外装的庇护下，终于在第四天艰难的到达了隘口。

他们在隘口休整的时候，已经能清晰地听到群山之后有巨响传来，像是古老的野兽，躲在群山之后对着不速之客嘶吼。星空依旧绚丽，前方却冥冥有着未知的危险。

西河说他们是在平原边界处听到这种巨响的，听起来有锁链碰撞的声音。

他们用了一天翻过了隘口，他们不断地靠近巨响发出的地方，到达群山之后，是一大片丘陵。在那里，三个人看到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场景——最后的遗产是真的。

苍莽无人的丘陵上，一座倒圆锥状的浮空城半悬在空中，像是要压死天空，整座浮空城表面尽是泥土，看起来在土里已经埋了许多年。浮空城底延伸出一条粗壮的锁链，死死的钉在地下，让它无法飞离此处。浮空城底下一直在喷出焰火，提供动力让其飞起。

那条巨大的锁链上布满了猩红的铁锈，却异常的牢固。浮空城不时掉下一些泥土，砸落在地面上，大坑周围尽是新鲜泥土。

就这样，荒无人烟的广阔丘陵上，一座浮空城像活物一样，想要挣脱锁链向天空飞去。

西河兴奋的手舞足蹈，时不时发出一声怪笑。太甲长呼出一口气，从货运蜘蛛上取下生命探测仪，对着浮空城一阵扫描。

摄影师还在不断的拍摄那浮空城，哪怕是在照片里，也能感受到那浮空城想要挣脱锁链冲向高远天空的自由意志，它几乎要冲出照片了。

生命探测仪显示——浮空城里没有生命迹象！

西河立即狂奔而下，太甲慢慢收起生命探测仪，拉着摄影师一起向着浮空城底进发。

他们很快到了锁链所在处，浮空城的最底端距离地面仅十几米，西河率先爬上锁链，从浮空城最底端的门进入了内部，摄影师在太甲的帮助下也一起上了浮空城。

当摄影师和太甲进入浮空城时，西河早已不见了。

浮空城内部是后现代风格的，内部设施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灰，桌椅都很整齐的摆放着，几乎看不见使用过的痕迹。

太甲拿着勘探仪到处勘探，说道：“都是用高分子材料做成的，极轻但是强度极高。”

摄影师拿着相机不停的按着快门，闪光灯不停的闪烁。拍完之后，摄影师和太甲向着浮空城内部进发。

他们在浮空城内部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碍，所有的门都是大开着的，除了偶尔有些地方被堆积的货物挡住。

忽然，浮空城里传来一声巨响，整个浮空城的灯霎时间都亮了起来，然后响起一阵咔哒咔哒的声音，各处地方还爆出许多电火花，摄影师直接弯腰蹲了下去，太甲警惕的左顾右盼，连接上西河，低声说道：“西河！”

“嘿，我没事，我只是启动了这儿的供电，我还发现一些有意思的事情，你们先上主控室来。”西河快速说道。

他们很快按照标识来到主控室，西河还在主控室的屏幕面前翻阅资料。一见到摄影师和太甲，西河就说起了他的发现。

浮空城莫名启动的原因是因为浮空城最顶上的太阳能板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在吸收太阳能，而太阳能板直接供电给动力系统，经过了长时间的积蓄，动力系统就直接自发的启动了。西河在供电室里将太阳能板积蓄的能源分出一小部分，用于浮空城内部的供电。西河还减少了输入动力系统的能源，让浮空城的高度慢慢地降下来，锁链不再发出巨响，整个丘陵也安静了许多。

摄影师走到窗边，在高处拍下远处的群山，还有底下的丘陵。浮空城的灯光照亮了这片丘陵，淡淡的灯光把磕磕巴巴的丘陵都照得温和了起来。

不多时，浮空城已经降低了许多高度，底端和地面堪堪触及时，浮空城侧面伸出三根大支架，在地面上平稳地撑起了浮空城，随后，浮空城的动力系统就关闭了。

同时，四十八只多功能机器蜘蛛在储备间被启动，有序的开始清理各个地方的泥土和维修老化的设施，有些机械蜘蛛直接爬到喷火口附近，开始清理黏附其上的泥土。

西河先是被这机械蜘蛛吓了一跳，但是机械蜘蛛却无视了他们，继续着它们的工作。见状，太甲和西河就直接在主控室忙了起来。

摄影师则拿着相机，径直登上了浮空城最顶部的塔台。此时已是深夜，银河从远方的云边倾泻而出，一路洒到群山那头去，洒到他们来时的路上，连着这紫黛色的雪山，都变得神秘了许多。丘陵上仍旧有大部分地区布满冰雪，只偶尔一小块露出来的地方是长了一些草的。溪流却没有被冰雪覆盖，汨汨前流，巨大的石块星罗棋布的散落在平原上。

摄影师拍下一张又一张的照片，像是为了留住千万年来不断变化的此刻，亦或者是记录这一世代没有人类的摧残过的自然。

摄影师支起一架摄像机，对着星空，开始拍摄，他坐在摄像机旁边，仰着头望着星空。宇宙似乎在高远的天空之外对他喃喃耳语，闪烁的星辰对他述说着什么。摄影师应该是人类少数还望着星空的人。

他正想着，忽地，太甲走了上来，和他一起望着夜空，说道：“检测到远方有辐射风吹来，先下去吧。”

他们一起来到主控室，只见西河还在显示屏边忙着什么，不时有机械蜘蛛走进来打扫灰尘。摄影师在一旁的座椅边坐着，说道：“有什么新发现吗？”

西河说道：“还在翻他们的数据库。可以说一些给你们听。”

接着，西河就开始说起这浮空城的来历。上个世代的科学家建立了七座浮空城，在大多数人沉溺于元宇宙时，重启星际探索。可惜还没开始，就爆发了全球核战，死了不少人，大多科学家也从浮空城上下来，开始为全人类建设地底城市，作为人类最后的避难所。至于浮空城，则是在所有人类都进入地底城之后没多久，就在各个地底城附近降落了下来，遭受风吹雨打，直到今天。

但奇怪的是，这座浮空城用于制造飞船的资料似乎有点少，但起码够西河他们翻阅一两年了。

而那批科学家在浮空城上就已经被核战的核污染波及，各种病变使得他们根本无法把自己的意识上传到元宇宙里，但他们留下了许多前世代的资料，还有最后的遗产这个传说，之后就尽数死去了。

摄影师默默的听完，说道：“所以我们要启动7座浮空城来进行星际探索？”

“对。”

“就凭我们三个？”

“只有我们三个了。”太甲沉闷的说道。

“我们打算在一个星期之后，重新启动这里的核反应堆。”西河打断了他们。

这座浮空城就在丘陵上待多了一整个星期。四十八只机械蜘蛛将整座浮空城清理的干干净净，并且对损伤部分都做了维修，在第六天时，整个浮空城焕然一新，灯光打开时，像是在黑暗的丘陵上亮起了个太阳。

在第七天的时候，西河启动了核反应堆。一声巨响，整座浮空城颤抖起来，摄影师以为浮空城要炸开了。但过了两分钟，浮空城一下安静了下来，同时伴随着许多器械运转的声音。

整座浮空城，已经准备启航了。

随着机械蜘蛛直接将粗大的锁链切割开，整个浮空城随风慢慢爬升，渐渐的把丘陵抛在底下，群山由原本的高大巍峨，逐渐矮了下去，最后在摄影师的相片里变成海洋里的细浪一样。

他们按照预定的计划，往南飞向赤道，预计在那里发射第一颗卫星，率先探查太空的情况。

夜晚笼罩了这半边星球，摄影师独自坐在塔台上，一个人和一台相机一起凝望着星空，当浮空城飞上高空之后，那种天空的孤独感就更加的强烈了，这从宇宙而来的孤独感并不只加于他一人之上，而是笼罩在整个人类族群之上。摄影师任由这种孤独感将自己打湿，浸润，在这其中，他像是可以和宇宙一同呼吸。

远方黑暗和太阳交界的地方，升起一小簇火焰，一点一点地向上爬升着，像是从地球将要落到宇宙的星星。

摄影师注意到这从地面上升起的星星，立即连线上西河，说道：“西河！地平线那边升起了道焰火！”

“哪？哪？噢！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天！是一艘飞船！太甲！”西河惊呼道。

“看见了，确实是飞船。”太甲说道。

那艘飞船在极远极远的晨昏线上升起，穿破大气层，向着浩渺的太空飞去。

西河立即操控浮空城向着飞船起飞的地方飞去。摄影师在塔台上看着色块般的陆地，还有平坦的海洋，此时他们像是远古夸父一般追逐着太阳，追逐着他们不再孤单的可能性。

他们终究是没有追上太阳，但是却在地平线边，看见了另一个浮空城！

西河还在犹豫要不要再向前追赶，但是那座浮空城已经向他们发来通讯请求。

“太甲，我们要连线吗？”西河把选择权交给了稳重的太甲。

“我们跑不掉。”说着，太甲接受了通讯请求。

原本以为的各种情况都没有发生，那头只传来一道很老的声音，说道：“孩子们，欢迎你们，你们是第二座浮起的浮空城。”

“是的，那道飞船是你们发射的吗，你们升起多久了？”西河问道。

“是的，十三年，先别说这些，你们那边有多少人还活着？”老人问道。

摄影师此时刚从塔台上下来，惊呼道：“十三年！那我这些年在地平线上看到飞碟就是你们！？”

“大抵是了，孩子，你们那边的地下城，还有多少人活着？”老人继续问道。

“我们不知道，先说说你们的情况。”西河反问道。

“我们是这边的地下城最后几个活人了，其他的都把器官卖掉了，连脑子也没留下。”老人说完之后，沉默了好一会。

“那为什么你还在。”太甲问道。

“我们是最后一批胚胎，但也只剩下几个人了，我的元宇宙账号生来就没有捐献器官的权限。所以，孩子，你们那边还剩多少人有躯体？”老人说道。

“我的元宇宙账号也是生来就没有捐献器官的权限！”摄影师惊异的说道。

那头忽然安静了，传来几道痛苦的低吟，过了许久，那头的老人颤抖着问：“孩子，能告诉我，你的编号是多少吗。”

“DZ10000。”摄影师回答道，这串序号意为D号地下城，最后一批胚胎中的最后一颗。

那边又沉默了许久，过了很久，久到几乎他们几乎以为通信切断了，老人气若游丝的声音才传过来，说道：“我们没有未来了，我们没有未来了。”

“为何这么说？”太甲问道。

老人沉默了一会，开始叙说他的经历。

 他是在十三年前登上浮空城的，和四个朋友一起，就这样在天空上漂浮了十三年，除了偶尔落地补充物资外，他们几乎没有靠近过地面。地面常常吹着强劲的辐射风，核污染仍未消散，各处都还在散发辐射，有不少的变异生物。地面的危险使得他们不敢冒险去寻找剩余的浮空城和地下城，只得在天空上漂浮，不断地发射卫星去尽可能地探索天空。他们希冀能有第二座浮空城升起，和他们一起探索，或许第二座浮空城有孩子呢，有孩子的话，就可以进行真正的星际探索了。他在浮空城上的资料显示，D号城市是最后建成的城市，D号城市的胚胎也是最晚开始培育的，所以，只要D号城市还没把胚胎培育完，那人类就还有希望。

西河说道：“我们不是可以连接上元宇宙，让那群意识来进行星际探索吗？”

 “可以，但是他们的思维都已经和常人不同了，试问谁能忍受将近上百年的孤独而不疯狂呢，元宇宙里的人一般活到五百岁左右，大多就已经申请自我数据删除了，一了百了。况且他们对世界都已经没有了敬畏心。”老人说道。

“敬畏心，孩子们，敬畏心。人类能在这个世界存在那么久，唯有敬畏这个世界，才能发展下去。元宇宙早已把人类的敬畏心阉割掉了，你能指望一群游戏世界的人敬畏世界吗？缺少对世界的敬畏，人类也要灭亡了。在宇宙里，人不一定是最好的工具，但一定是最可靠的工具。而且，没有生命的星际扩张，都是空话，只能说我们是用器械占领了一些星球，但意识仍困在元宇宙里。”老人又继续说道。

西河他们默默的听着，摄影师问道：“所以，我们能做什么？”

  “我不知道，孩子们，我们这群老东西没多少年可活了，我们只能尽力发挥我们的作用，把卫星，飞船，尽早地升上去。”老人很疲惫，虚弱地说道。

最后，老人向他们发起数据共享，西河惊异于他们关于太空的资料数量之多，但对于老人他们来说，这些资料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摄影师看着太甲和西河埋头于那些资料里，自觉无趣，就独自退了出去，端着相机到处拍摄。

 太甲和西河一直在主控室翻阅资料，进行调控。

 就这样过了个把月，摄影师从塔台上下来，对浮空城那些空房间感兴趣起来了。

他兜兜转转的到处走。无意间走到到一处生物实验场，这处实验场在浮空城里非常的隐蔽，没有任何标识，在浮空城设施一览里也找不到任何标记。

生物实验场里有许多培养容器，但是却空无一物。摄影师拍了几张照片就退了出去。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些什么，就回到主控室里，说道：“我们这有个生物实验场，西河。”

“生物实验场？”西河立即联系上了老人，说道：“老头，你们那边有生物实验室吗？”

“生物实验室？没有！你们那里有吗？”老人的声音忽然粗壮起来。

“我们这里有！”说着，西河拿过摄影师地相机，连接上了网络，把所有的照片都传了过去。

半晌，老人颤抖地说道：“孩子们，孩子们，等等我，我就来！我就来！”

老人挂断了通讯。远处的那座浮空城上忽然闪过一道火光，一架飞舰迅速起飞，直冲而来，在浮空城顶部降落，摄影师和太甲来到浮空城顶部，迎接老人。

 老人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老，几乎是佝偻着背，满头白发要挂在肩上，与他一起的还有一个老人，并不佝偻，但是肩却是垮的，头发很短，眼神极其深邃。

 他们一起下了楼，就直达那个隐蔽的生物实验场，两个老人的脸都潮红了许多，颤颤巍巍的到处查看那些设备。

 许久之后，他们才冷静下来，说道：“生物培育场！孩子们，我们可以再造人类！只要有细胞，有基因！”

“但是我们没有原料。或者说，原料只有我们。”西河说道。“想从地下城那里抢脑子简直是天方夜谈，躯体更是直接溶成营养物质，什么都不剩了。”

老人痛苦的呻吟了一声，抱着头走来走去，忽然抬头紧张地说道：“我可以，我可以做原料，我活的够久了！”

西河，太甲，摄影师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随同的老人也说道：“没事的，用我们这帮老头做原料吧，我们活得够久了，我们经历绝望也够久了。”

在接下来的四个月，他们交接完了所有的事情，老人在进入培育仓之前，忽然回头对摄影师说道：“记得要教孩子们仰望星空。”随后，他平静的走进了培育仓。

 24年以后，三座浮空城上，载人飞船一艘接一艘的升起，如万星归入星空，向着浩渺的太空前行。

摄影师在浮空城上拍下飞船起飞的照片，拍下有人的星空。

人类还有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