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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尘飞扬   图 | 豆瓣

他让葛优拿到影帝

他让巩俐成为影后

他缔造了第一部

荣获国际A级电影节大奖的国产电影

他让知识分子赞扬又失望

他就是张艺谋

《长城》公映了， 有史以来最贵的中国电影，投资1.5亿美元。影片公映首日，就斩获5000万票房。《长城》明星阵容豪华。马特·达蒙、威廉·达福等主攻西方市场，刘德华张涵予鹿晗等主攻中国市场，老中青三代偶像阵容，摆明要做合家欢套餐。

《长城》剧照

当然，关注《长城》，还因为导演是张艺谋。

张艺谋大概是最忙的国产导演。电影等他拍，奥运会开幕式要他执导，城市印象系列等着他做。这厢《长城》公映，那厢开办张艺谋艺术学院，自然要拜谒毛泽东像。

张艺谋拜谒毛泽东像

如果在四十年前，有人对张艺谋说，他能成为最知名的中国导演。他肯定会以为逗他玩儿。

那时，张艺谋是名普通的纺织厂工人。他最大的愿望，有一部照相机。为此，他攒了三年钱，加上卖血，买了一台。相机价格186块6。

那是1974年，张艺谋24岁。他的父亲张秉钧，曾是黄埔军校的军需官，国民党党员。多年后，总有媒体用显赫的家庭背景来介绍张艺谋。事实上，正是这种家庭背景，让张艺谋自卑不已。

难道个人身份是梅毒，可以靠肉体传播？因为家庭背景，张艺谋被归为黑五类。所谓黑五类，就是地主、富农、反革命、坏分子和右派的简称。新中国 ，中国人民站起来了，地富反坏右们被狠批。这里面也有张艺谋最痛苦的成长经验。

青春期的张艺谋

那是一个贫农才最光荣的年代。张艺谋虽然出身不好，却也擅长团结人民群众，拥有多种技能。在工厂期间，张艺谋文能刻钢板，武能刷标语。他画的毛泽东像，尺寸比别人更大，色彩也更鲜艳。

对张艺谋而言，做个勤恳的螺丝钉，好过遭排挤的边缘人。青春期真是塑造三观的黄金时代。因为属于黑五类，让他有太强的生存焦虑。他太渴望被组织认可，在主流社会中赢得赞赏。做了七八年工人，张艺谋的机会终于来了。

1977年，高考恢复了。一番波折，张艺谋成了北京电影学院78届的摄影系学生。那一届，导演系还有陈凯歌、田壮壮，摄影系有顾长卫。

后来，张艺谋和陈凯歌拍摄了《黄土地》。张艺谋担任摄影。从业之后，张艺谋发现他的血汗钱相机，没白买。凭借《黄土地》，张艺谋拿到金鸡奖的最佳摄影。

拍摄《黄土地》时的陈凯歌和张艺谋

那一年，张艺谋34岁，和现在的韩寒一样大。好在路遥知马力，上天眷顾努力的人，热爱阅读的张艺谋，他遇见了凭借《红高粱》大火的莫言。

没有拿诺贝尔奖时，有多少人知道莫言？张艺谋在八十年代就知道，除了摄影之外，张艺谋还是文学青年。他的阅读量和习总书记一样，可以开成书单，供人膜拜。

读过《红高粱》，张艺谋感觉机会来了，他要当导演。他要证明：不想当导演的摄影师不是好文学青年。这话肯定被《红高粱》的摄影师顾长卫听到了。

顾长卫

多年之后，国内一流的摄影师顾长卫华丽转身，拍摄《孔雀》。不过那是下个世纪，二十年之后了。

张艺谋找来一帮志同道合的人，拉起摊子大干一场。小说家莫言，男主姜文，女主巩俐。那一年，莫言32岁，张艺谋37，巩俐大二......如果来一老道，说，你，将来是戛纳影后，你，将来拿威尼斯奖，你拿金熊奖，至于你，诺贝尔文学奖。

估计谁都会以为是天方夜谭吧……

从左至右：巩俐、莫言、姜文、张艺谋

不努力，就永远不知道自己潜力有多大。现在正在看这篇文章的你，知道自己将来能取得怎样的成就？

最好的办法，就要像张艺谋一样，把自己投入人生的旅程，自始至终都，不可失去开放的胸怀和童稚的热情，然后自然会心想事成。

晒一下张艺谋的成绩单：《红高粱》，中国第一部荣获国际A级电影节大奖的影片。《菊豆》，第一部提名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中国电影。《秋菊打官司》，让巩俐第一次拿到威尼斯影后……

张艺谋不仅受到国际A级电影节的青睐，和他合作的也多是国内一流的小说家。《红高粱》与莫言，《菊豆》与刘恒，《大红灯笼高高挂》与苏童，《活着》与余华。

而《活着》堪称张艺谋的代表作，他让葛优拿到戛纳影帝，也是张艺谋第一部恐怕是最后一部禁片。被禁理由：涉及文革。

巩俐和葛优在戛纳电影节

张艺谋当然不是中国唯一一个被禁过的导演。娄烨拍《颐和园》被禁拍5年，田壮壮因《蓝风筝》被禁拍8年。他们遭受的处罚都比张艺谋严重太多。

对于《活着》被禁，张艺谋公开表示，作为一个导演，你的作品中国人长期看不到，是很失落的。他不能接受这情况，再不能碰敏感题材了。

《活着》剧照

《活着》被禁也成为张艺谋最重要的分水岭。他的创作方向出现了变奏。“《活着》的遭禁使张艺谋面临如何活着的问题，最后张艺谋选择了谢晋的团团作揖，为了他的电影事业能够继续活着。”文化批评家李劼如是说。

张艺谋后来投身商业大片，拍摄《英雄》、《十面埋伏》、《满城尽带黄金甲》、《长城》，并且越战越勇。走上商业大片，固然和审查有关，也是他的个人选择。只是这种选择并非心甘情愿，流露着悲情。

《英雄》剧照

张艺谋的选择源自他的生存焦虑，他吃过被主流社会排挤的苦。为了逃避这种焦虑感，他表现出极强的适应能力。张艺谋的《一个都不能少》在戛纳参赛，戛纳主席雅各布公开表示，很不喜欢《一个都不能少》，因为它“替政府做宣传”，影片被建议退赛。

而张艺谋也公开发表《给雅各布的一封信》。北京电影学院教授郝建也认为，它是“给中国人看的”，是张艺谋公开显示自己的政治态度。王朔表示，张艺谋就是投机分子。

张艺谋拍摄《一个都不能少》

和知识分子的态度不同，政府很认可张艺谋，为《一个也不能少》的版权提供”红头”保护，这在中国属于第一次。这当然不是张艺谋最荣耀的时刻。2002年，《英雄》在人民大会堂举行全球首映式。2008年奥运会，张艺谋担任总导演，杭州G20峰会开幕式总导演。后两者，都是官方活动。

于是，张艺谋有了更响亮的名称：张国师。有人戏谑，现在的张艺谋叫张谋财，字害命。

和频频拿奖的文艺片不同，张艺谋的商业片，票房和吐槽齐飞。更多的指责都涌向张艺谋，最常见的论调就是《英雄》有法西斯情结，《满城尽带黄金甲》（后简称《黄金甲》）有红卫兵情结，洋溢着集体无意识的狂欢。

在拍摄《黄金甲》时，周润发忙里偷闲就玩儿胶片摄影机，黑白大干版，绝对烧钱。不知道张艺谋是否想到二十岁那年，他卖血买到的相机。为了节省胶卷，他可以寒风中等三个小时。

张艺谋与周润发

简而言之，《活着》之后的张艺谋，逐渐丧失着知识分子对他的同情。批评家朱大可说：“张艺谋的沦落，终究是电影制度的问题。一个问题成堆的电影体制，把好端端的张艺谋变成了一个文化怪物。这个富于才华的导演，最终辜负了我们25年前对他的热烈期待。”

换而言之，那个富有才华的文艺片导演张艺谋，已经死了。

2016年，张艺谋66岁，已经过了耳顺之年，对于批评，他早就身经百战，也早不关心了吧。他花了三年时间创作《长城》，目标是带领中国故事走向世界。这次和他合作的演员阵容，超级豪华。然而，我们惊奇地发现，无论是哪一位演员，大多（刘德华除外）第一次和张艺谋合作。

曾经和他拍摄过《活着》的葛优，《我的父亲母亲》的章子怡，《三枪拍案惊奇》的倪大红等，他们出现在《长城》的竞争对手《罗曼蒂克消亡史》里。而这种局面，多么像张艺谋的A面与B面、过去与现在的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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