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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界太极学术 | 赵稀方:从《香港文学》看香港文学(一)

赵稀方 跨界经纬 2021-12-03


从《香港文学》

看香港文学(一)

赵稀方


赵稀方

      赵稀方:博士,教授,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研究员、现代文学研究室主任,著有《后殖民理论》、《翻译现代性》、《理论与历史》等著作。剑桥大学、哈佛大学访问学人,波兰罗兹大学,台湾成功大学、东华大学等校客座教授。



随着一系列报刊的停刊,及至1984年底,香港文学似乎已经走向了绝路。黄傲云称:“一九八四的结束,看起来像香港的文学或香港文学,已经结束。”〔黄傲云《从难民文学到香港文学》,《香港文学》1990年第二期,总第六十二期。〕然而,结束也是开始,1985年《香港文学》横空面世,意味着一个新的时代的开始。


  上世纪五十年代以来香港左右对立的文化格局,是二战以来世界两大阵营冷战的产物,香港是作为美国太平洋战略前沿阵地而存在的。及至冷战结束和中美建交,这种格局自然瓦解。徐速的《当代文艺》在1979年结束,《海洋文艺》忽然在1980年被中止,这个时间点并非偶然。右翼作家代表徐速和左翼文学代表作家阮朗,双双於1981年去世,富有象征意义,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


  随着一系列报刊的停刊,及至1984年底,香港文学似乎已经走向了绝路。黄傲云称:“一九八四的结束,看起来像香港的文学或香港文学,已经结束。”〔黄傲云《从难民文学到香港文学》,《香港文学》1990年第二期,总第六十二期。〕然而,结束也是开始,1985年《香港文学》横空面世,意味着一个新的时代的开始。



  《香港文学》不但接续了香港文学的命脉,更创造了八十年代以后香港文学的新的格局。在《香港文学》创刊号刘以鬯发表的“创刊词”中,刘以鬯强调了几层意思:一,香港是高度商业化社会,严肃文学受到排斥,我们要有正确的文学价值观念;二,香港文学是中国文学的组成部分,但它位置特殊,是中西文化中转,海外华文文学中心;三,《香港文学》不是同人刊物,而是各方公开园地,希望能够产生的作用,创造“深远的影响”。这三点意味深长:首先要打破香港文学的商业化格局,建立严肃文学的平台;其次要打破香港文学的政治化格局,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左右对立,派别林立,而是要“凝结”,成为一个共同体;再次是香港文学的自我定位,它是中国文学的一个部分,不过不是普通的一部分,而是海外华文文学的中心。


  刘以鬯的特点,一是文坛元老,资历深,成就高,能服众,二是他非左非右,能够团结各方人马。当年《星岛日报》请刘以鬯编“大会堂”的时候,刘以鬯就解释,“那究竟什麼是大会堂呢?‘大家聚会一堂’,就是‘老中青’和‘中左右’。‘老、中、青’的意思是这副刊无论是老年的,中年人,还是年纪轻的,只要是好文章,我一定会登。‘中左右’表示我没有政治立场,中立也可以,左派也可以,右派也可以。只要是写得好的文章,我就会刊登。”〔刘以鬯《我编香港报章文艺副刊的经验》,《城市文艺》一卷八期,2006年9月15日。〕在新的时代条件下,香港文坛所需要的,正是这种“老、中、青”,“中、左、右”各路作家汇聚的新书面。


刘以鬯创刊《香港文学》


  下面借《香港文学》的窗口,简略介绍发表作品的几代作家,藉此总结八十年代中期以后香港文坛的状况。


  在出现於《香港文学》创刊号上的作家中,最让人意外的是力匡。力匡(1927-1991)在五十年代主编《人人文学》和《海澜》,俨然一代盟主。他的诗歌风行文坛,成为一代人的记忆。1958年5月,力匡告别香港,到新加坡定居,此后就“失踪”了。不过他的名字却一再被人提起,被文学史记录。二十七年后,力匡在《香港文学》创刊号发表了小说《苏宅的黄昏》,宣布重新归来。力匡在《香港文学》上发表的作品,既有诗歌,也有小说,还有回忆怀人之作。五十年代在香港的时候,力匡对於香港并无好印象,他的诗歌主题往往是流落放逐之感。再回香港,他已经不认识故地了(《香港重回》,14),不过,记忆很快就浮现,五十年代诗歌中常见的“圆脸短髮女孩”,他依然还没有忘怀,“我记得所有你说的话/我记得你穿得每袭衣裳/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穿校服/我从此忘不了这白上衣蓝裙的姑娘”(《浅水湾十四行》,85)。这次再来香港,力匡反倒充满感情和信心,“我在香港时生活并不愉快/我觉得现在的香港比较进步/现在的香港比以前更好/明天的香港将比今天更好”。从艺术上看,力匡的基调仍然没有多少变化,多是整齐压韵的抒情诗。力匡的复出,引起了文坛的瞩目,1989年5月,《香港文学》发表了一篇署名巴丁的诗歌《给一位新加坡诗人:致力匡》,“隔绝了九百六十次月缺月圆的日子,/偶然在《香港文学》读到你的诗篇:彷彿当年在石牌校园的茶室,/听到您幽默诙谐的絮语。”〔巴丁《给一位新加坡诗人:致力匡》,《香港文学》1989年第5期。〕可见文坛对於力匡回归的惊喜。


  右翼作家登陆《香港文学》的还有黄崖。黄崖(1932-1992)是五十年代初香港主要右翼作家之一,任职《中国学生周报》等刊。他1959年赴马来西亚,与杨际光等应该是同一批人。七十年代,黄崖脱离友联,独自创办“星报出版社”。黄崖是比较勤奋的,六十年代在南洋最畅销的小说家一个是徐速,另一个就是黄崖。他的《紫藤花》一书,单在马来西亚就卖出了两万本以上。黄崖晚年移居到了泰国,他失望於马来西亚中文文坛的衰落,希望在泰国易三仓大学建立一个完整的中文学院,把华文教育和文艺传承下去。可惜,时不假人,1992年1月3日,黄崖病逝於医院。黄崖登上《香港文学》的时候,已经是晚年,他发表了散文《鹰》(75)、《清晨散步》(81),小说《太太门》(77)、《一家人》(86)等作品。从时间上看,他临终前还在为《香港文学》写稿,小说《一家人》发表於1992年2月,已在他去世以后。黄崖对香港还是很怀念的,在黄傲云访问他的时候,黄崖问起香港一连串的人名,黄傲云回答:“死的死了,走的亦走,剩下的并不太多”,他又问起香港的一大堆的地方,黄傲云回答:“变的变了,拆的也拆了,剩下的恐怕他认不出。”黄崖说,“不会的,不会的,在梦中我常常见到。”黄崖表示,“我要写一本香港的史诗,我仍然怀念我在香港的日子,香港把我培养出来……”〔黄崖《最后的心路历程》,《香港文学》1992年第4期。〕。



  慕容羽军(1927-)也是五十年代初活跃的右翼作家,从《人人文学》到《海澜》乃至《当代文艺》,他都是基本作者。慕容羽军在《香港文学》1986年第1期发表了《我与〈文艺刊物〉》一文,内中谈到:1975年7-8月暑期,戴天在港大“香港四十年文学史学习班”上讲授“五十年代香港文艺的发展情况”时,将他列为右翼作家,让他“颇多苍凉感”。五十年代以来,慕容羽军创作了大量作品,内地的《香港文学史》却很少提起,这让他颇为不满。他在自己的《为文学作证——亲历的香港文学史》一书闢专节“慕容羽军作品的全面检视”介绍自己的作品。在介绍亚洲出版社出版的他的中短篇小说集《海滨姑娘》的时候说,他借题发挥,“这十篇小说,是十分樸素的创作,中间并无任何‘赶任务’的意态,於此多少反映了五十年代的‘绿背文学’绝不是满脑子‘政治任务’的评论家所想像的‘类型化’。”〔慕容羽军《为文学作证—亲历的香港文学史》,利源书报社有限公司2005年7月初版。第七十九页。〕在《香港文学》上,慕容羽军主要发表诗歌,计有《本事》(75)、《长夏诗叶》(91)、《笑》(95)、《寻诗》(170)等。在1999年第11期《香港文学》上,他发表过一篇童话小说《银月》(179)。慕容羽军在《香港文学》上所发表的文章,较多涉及文学史料方面,这一点我们后面再谈。



图片来源于网络

总编:凌逾

责编“肖小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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