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界经纬：学术丨金敦：追寻情调与格调的都市骨感 ——浅议新锐女作家周婉京的小说本色和风格

追寻情调与格调的都市骨感——浅议新锐女作家周婉京的小说本色和风格

金敦

网络世界中，人们被良莠不齐的信息裹挟而行，不得不照见形形色色的人，尤见蜂拥而至的诗人、作家和艺术家数不胜数，刹那间，无法断定谁是当今世界上优秀的文学艺术家。古今中外名人名家多如牦牛，颇有清代学者赵翼的《论诗》情景，“李杜诗篇万口传，至今已觉不新鲜。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这是说网络世界的人与事吗？显然，网络时代更迭速度不以年月日的时间决定，而是以流量来衡量成功高低了。

2020年新冠病毒疫情蔓延，没有阻止伤害人类精神世界秩序的正常运转，相反，疫情激发了人类的精神想象创作力，使之精神产品一如既往地不断产出，流向世界各地。在五颜六色纸媒体的书海里，新锐女作家周婉京的都市长篇小说《了不起的郝大小》，顶住新冠病毒入侵反扑，逆市飘红成为2020年一部备受瞩目的都市小说。有关周婉京的词条到百度搜索，看到她是属于90后这一代文学艺术的翘楚人物，有年龄和学历上的优势，她是香港城市大学创意媒体学院电影艺术学士，香港中文大学视觉文化研究硕士，北京大学博士，美国布朗大学哲学系访问学者，她是一位游走列国的文字工作者。自2009年起从事电影剧本创作及艺术评论，曾在香港与北京的电视台任编导、报社记者。曾任香港《大公报》收藏版主编，台湾《典藏.今艺术》特约记者，中央美术学院艺讯网特约撰稿人。2012年获得香港城市文学奖，同年获香港特区政府才艺发展奖，2019年获第45届香港青年文学奖。著有书籍《一个人的欧洲》《清思集》《相亲者女》《隐君者女》。

年纪轻轻的她，有这样的求学经历和文学艺术佳绩，可见这部讲述00后一代人屡遭误解的网络“网红”成长经历小说，会贴近年轻人的现实生活，书中郝大小、袁小馍、无花果、文治、郝亮、姚秘书、程维、小诺等人物粉墨登场，并由这些人物交织起来的矛盾纠葛，给人们呈现出00后一代人生活与工作的网络大餐。为什么小说《了不起的郝大小》会在各方面成色上有上乘表现呢？这需要反观新锐作家周婉京的成长经历。她作为上世纪90年代出生并长大的年轻人，赶上了无缝连接兴起的网络世界，90后这代人不同中国以往年代出生的人，他们降生人世间，意味直面漫无边际的网络世界，快节奏的竞争环境，信息泛滥的社会，碎片化的现实生活，虚拟的网络游戏，日趋复杂的人际关系，时尚达人与网络红人交相呼应，变幻无常的全球化烟火，以及层出不穷的何去何从人生选择等，让90后出生并成长起来的年轻人，仿佛脱胎换骨不同于以往任何一代的男女，他们是骄傲的又是脆弱的新一代人。

   周婉京                 

90后、00后最大的特点是学历高有双语特性，见识多广，艺术感悟力强，没有历史包袱可束缚，没有传统世俗来压制他们。也许，这是最好的时代，他们像虚拟世界里的人那样自由自在；也许，这是最糟糕的时代，他们像漂浮海面的浮萍寻找根系的滋养。他们抛弃了前辈作家艺术家陈旧的创作观念和手法，甚至创作状态也不同以往了，他们是与网络世界同步前行的文学艺术创作者。同时，他们是被双语被网络引爆的艺术独行者，具有知识裂变下的跨界创意效应。这些时代特性决定他们与50后、60乃至70后的文学艺术创作者，有许多格格不入的地方。90后、00后的文学艺术之辈，可能不再感冒追随前辈心目中那些文学偶像，不会沉醉在像萧红、张爱玲、三毛等作家营造的文学情景里走不出来，不会对中国文学“四大名著”及《西厢记》等作品热衷追捧，不会津津乐道文化艺术界奇闻异事，他们有这一代人的审美和文学艺术追求。如歌星王菲所唱：“有时候，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结合感性与理性方面认知90后、00后人的价值所向，会理解新锐作家周婉京希望撕掉“北大博士”、“艺评人”、“作家”等被人瞩目的标签，相比而下，她更关心了解那些都市的犄角旮旯，最平凡普通的人和她们的秘密，长篇小说《了不起的郝大小》和之后的续篇《了不起的袁小馍》这样的故事。

阅读小说《了不起的郝大小》，会被小说的故事情节所触动，见袁小馍和无花果在职场里争奇斗艳，拼争头牌“网红”的种种伎俩，不免想起美、英、法合拍电影《穿普拉达的女王》，影片讲述一个刚离开校门的女大学生，进入一家顶级时尚杂志社当主编助理的故事，与周婉京的小说《了不起的郝大小》不谋而合。百变的投资家郝大小被写得入木三分，惟妙惟肖，都是写新人入职时尚界的历练与奋斗历程。只是她的小说更具传神有文字感染力，“我的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无花果’的身上，那是一张跟郝大小一样不会让人轻易忘记的脸，她的丹凤眼几乎和她的柳叶眉交汇在了一起，再加上她鼻尖的美人痣，这三样东西让她有了‘三位一体’的神圣感。”（第23页）

穿普拉达的女王

文学是语言艺术，周婉京在词语运用上，有女作家秉持的准确规范，不显得生硬呆板，而是灵动出婉丽轻快的笔调，用词用语上着力打造暖色调的色彩空间，给人印象深刻。“她的手掌是瓜瓤颜色的，摸起来特别顺滑，就好像完全没有掌纹一样。”（第28页）再如“姚秘书走过来，给了我一个带有鲫板子气息的拥抱。她踏着她的方头皮鞋走了，步伐依旧快速而谨慎。我透过窗户往武康路望去，街上浮着一种奇妙的难以言表的微光。”（第206页）

身为90后女作家，当然对她们或00后人的心理活动，有直接体验和感受，写出来的话，显得鲜活有信服力。“生活不就是这样吗？一事接着一事，一餐接着一餐，一顿酒接着一顿酒，一个故事接着一个故事，你根本来不及骂‘他妈的’。”（第61页）同时，周婉京的作家洞察力略胜一筹，着力提炼这一代人的集体形象与心理活动。“互联网上的人像是一些半虚半实、亦真亦幻的仿制品，他们的真身可以是机器人或者AL。当他们藏身于一些宣泄情绪的句子时，他们摇身一变，倒成了微博上的KOL（互联网界的意见领袖）。”（第48页）女性作家普遍比较心思细腻，不会发生张冠李戴的错误叙述。如她所说这部小说里的故事，曾想过发生在北京，但北京没有上海这种湿度，没办法勾连出她们语焉不详的关系。

古往今来，人性没有本质上发生改变，游历越多越对人性有深刻理解体察。2012年，她前往瑞典斯德哥尔摩大学电影系交换，研究重点是国际电影和区域电影，2015年12月，中国旅游出版社出版她的首部旅游文学书籍《一个人的欧洲》，尤其在2019年3月和5月，分别出版中篇小说《相亲者女》、长篇小说《隐君者女》后，她的小说在挖掘人性方面有了张力和弹性空间。“双方的怒气一下子达到顶峰，纷纷显露出势必将敌人置于死地的气焰。越来越多的粉丝‘翻墙’加入骂战，我、无花果和郝大小三股‘势力’加起来至少有5万粉丝在线互怼。一些不入流的营销号看中了这次‘粉黑大战，趁机大赚KPI’的商机，穿梭在两边阵营里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第49页）这样的网络恶骂现场，倘若倒退三十年前，即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以前，中学校园里经常上演类似骂战，并升级群殴事件，它们的区别仅有没有电脑屏幕而已，人性里不甘示弱的好斗本性，争强好胜没有改变多少。

足迹走遍天下四海后，她发觉奥黛丽.赫本的人生箴言符合内心的价值追求，“优雅与从容是内在修养所致，一个女子之所以优雅，并不在于外貌和财富，而在于其内心的高贵。”对自我内心的认识愈是深入，愈是提升人的文学艺术创作能力。周婉京接连出版小说佳作，是她艺术认知与创造力的跃进突破，是她对都市题材小说的整体把握，以及对人性的洞见与证悟。

城市小说，或者说优秀都市小说是有某些地域城市限制，一座城市有没有机场、地铁、港口等公共设施，是不是中心商贸城市，虽然不是绝对的硬件条件，但都市小说确实离不开城市的现代特性。所以，都市小说会以北上广深及省会城市为背景，甚至以台北、香港、澳门为背景，这就不奇怪了。周婉京写出这么好的都市小说，离不开自小生活在北京，有上海、香港、斯德哥尔摩、纽约学习工作的经历，这些看似不起眼的阅历与经历，其实，已组成她小说的有机组成部分。这是环境熏陶的结果，不是想要学就能学来的东西。尤其是网络时代，时空压缩在一定的城市空间里，时髦流行的东西转瞬即逝，来不及消化吸收，这要求小说作者有现场存在感，不是乡村或乡镇所能体验到的碎片化流逝。为什么90后、00后的作家比起以往作家有异样感，原因在于他们压根不知道土地的概念，远离乡村或乡镇的生活，导致某些创作理念和创作手法，与过去的作家出现代沟，出现陌生与疏离，这是时代特性造成的结果。

远离土地，却与人性近了。都市小说是从复杂的人性开始，这牵扯城市的方方面面，城市人的多维多变是见识与知识叠加，造成其行为思想的不可琢磨，流动性造成人的开放包容，当然，人性美丑更加有层次有张扬，这是都市小说的优势，是都市小说难以覆盖写出精品的原因之一。

如果说王朔是京派都市小说的开拓者，甚至柯云路等作家的城市题材小说，对比周婉京这批90后、00后有学历有国际视野的作家，会感到八十年代崛起的都市小说，还是停留在街景胡同里玩世不恭层面，没有突破一座城市的区域城堡，缺乏城市与城市，海内与海外的流动迁徙。由此，看出周婉京等新锐作家的出现，不是惊鸿一瞥的惊艳，而是时代递进的必然。优秀作家或者说都市小说家不可能被一地一隅所禁锢，他们该像一座都市那样富有强大的辐射力，有一种包罗万象的气质气韵，用小说的故事性和思想性碾压人们的庸俗生活，揭露或启示一种新生活新未来。

倘若这样来对照周婉京的都市小说，发现她的小说描写体现出来的物质与精神元素，并没有达到都市小说的高标准要求。她的《了不起的郝大小》等小说，还停留在她们这代人的城市场景，这代人的所思所想所表现出来的日常行为，没有把都市的宏大与复杂，人性的多层面多棱角，各个阶层的错综交织，及城市光怪陆离的阴暗与光明表现出来。瑕不掩瑜，周婉京等新锐作家，他们突出的小说故事性，语言的准确鲜明性，以及开阔视野带来的双语小说明快，已经开启了中国都市小说的新航程。

如周婉京在小说《了不起的郝大小》里所说，“你要相信网络舆论的特性，就是一浪接着一浪，下一浪来了，你这波就过去了。重要的是，始终有浪。”（第46页）是的，试看新冠疫情全球爆发，可以预见世界性的事件不会偃旗息鼓，而是直面人心归于常态化。时代不再四平八稳地前行了，沿着浪潮谷底起伏而行，始终有浪推助文学艺术逐浪追梦。假以时日，周婉京这批都市小说家，给予他们更多的人生经历和体验，相信中国的小说会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质变。这种质变是叙事结构、语言多彩、未来指向、双语并存的文学作品。

都市对人类最大的贡献是创造性，一切皆有可能是城市的完美诠释。所以，当代都市小说的鲜明特性，在小说家文本里会凸显想象力、科幻性、悬疑性、科技性以及星际空间感，一旦这些城市特性在小说文本里得到体现，都市小说会达到前所未有的质地和高度。

城市的情调是浪漫，城市的格调是开明，城市的骨感是冷峻与温情并存。随中国城市小说向纵深演变发展，小说本色和风格随即会发生历史性裂变。阅读周婉京的都市小说带来的冲击力，不仅是她的小说写了什么，而是她的小说体现出怎样的时代特性，该是城市与乡村，国内与国外，以及其它两元对立的藏匿和消失。90后、00后的作家艺术家创作的作品，不再高悬立于某个城市某个地域展开艺术创作，他们本身的双语国际特性，决定他们的文学作品自成一体，将会是独具一格的国际性艺术作品。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难以理解的创作途径。现在，中国城市进程快速融入全球城市化，如北上广深与台北、香港、澳门相互渗透合流，以及与纽约、伦敦、巴黎、柏林、东京等城市日趋同质化，中国的城市小说已出现分水岭，自90后、00后的作家们悄然崛起后，势必与过去产生裂痕，有了不一样的故事叙事结构和方式。

网络时代实现了跨界创意的平台基础，人与人的交往扁平化，艺术交流已做到瞬间语音视频，虚拟与现实切换自如，无疑让90后、00后的作家艺术家对艺术创作得以自如把握，抵达“与高手为伍，与智者同行”的艺术交流境界。凭借新锐作家周婉京等一批创作人才的出现，有了让人们拭目以待的期待。假如再过二十年会怎样呢？像站在二十一世纪20年代，回望让人沸腾的上世纪八十年的文艺高潮，以此类比，不难看出今天90后、00后的艺术作品，正处在新城市文学艺术的萌芽时期，他们的未来不可想象无法限量，惟能企盼奇迹不断闪耀华夏上空。

她在《后记：半部之后半部之前》里有一段话：“我年幼时也像袁小馍和郝大小一样崇拜‘时代’，长大一点后而关心时代更迭的问题。我在美国东岸做访问学者的这一年，经常搭错车，坐上驶往反方向的火车。那个时候，我才发现，我一直都坐在‘时代’的列车上，迷茫也好，困苦也罢，都像一种模棱两可的问号永远地留在我的脑海里。”或许，这是90后一代人的精神状态。

文学艺术是隶属于人类基因的突变与编码属性，且嵌入附注在城市肌肤灵肉里变幻造梦，前浪推后浪，一浪高过一浪是命中注定演变的发展规律。周婉京的都市小说《了不起的郝大小》出版后，续篇《了不起的袁小馍》、更多的了不起系列都市小说出版，不是偶然的“昙花一现”，而是90后、00后崛起中国文坛的冲锋预演，会引爆中国文学走向文学艺术新层面新轨迹，这代诞生并成长于网络时代的文学艺术家们，他们传递发扬中国文学的火种烟火，在未来裂变出炫丽多彩的文学星空......

作者简介   

金敦，原名潘新林，生于1966年，山东人，现居深圳。1987年发表作品，已出版《今生今世》、《缘去缘来》、《星星海的涟漪》、《浪花人生》等文学作品集，致力于创作长篇小说兼文学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