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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守奎、王永昌 | 从女儿到母亲有哪些不同:母

李守奎、王永昌 汉字学微刊 2022-0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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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你陪我长大,我陪你变老。今天母亲节,“汉字阐释”专栏特推送李守奎教授和王永昌博士的第四讲“从女儿到母亲有哪些不同:母”,愿天下母亲平安喜乐,健康幸福!

本期要点:

甲骨文中,“女” 一形多义,后来的“女”“母”“毋”都可以表达。“母”与“每”最初的音义相同,都可以表示母亲。“母”与“毋”最初的音义也一样,都可以表示母亲与否定词,后来分化为不同的字。

说解汉字:

女、母、每

从女儿到母亲有哪些变化?从表意字的角度看,可以表现为“女”和“母”有哪些不同。

第三十八讲分析过“女”字的文化内涵,突出的是女性的柔顺。女人生了孩子就做了母亲,由女性到母亲有哪些看得见的形式标志?

生理变化上,做了母亲突出的变化是具备了哺乳功能,乳房储满了甘甜的乳汁,那是婴儿最美好的营养来源。下面是甲骨文中的“女”与“母”:



(合13867)

(合34083)

(合19971)

(合27599)

“母”在胸部的位置比“女”多了两点,有学者说这两点儿代表乳房。有的学者不同意,说右面的一点点在后背上,怎么能是乳房呢?这两点仅仅是和“女”字区别开来的符号而已。我想这是把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给对立起来了。从与现实生活联系的角度来说,两点像乳房,合情合理。至于说右面的一点在“女”字的背部,那是为了文字的结构匀称,文字不是图画,不完全受现实真实性的制约。从文字是符号的区别系统来说,两点起区别作用,是区别特征。两个方面的阐释并不矛盾。

“母”字到了小篆就变成了这样:

,牧也。从女,象褱子形。一曰象乳子也。(《说文》)

因为小篆的笔画系统中没有点,点都变成了线条。汉代已经弄不清楚了,许慎说“象褱子形”,又说“象乳子”,弄得后来的学者纷纷扰扰,纠缠在到底像什么的讨论上,很没意思。

“母”只是突出乳房,“乳”就是哺乳的象形了,这个字我们后面会详细地讲。

生理变化外,还会有发型变化。过去的时代发型关乎礼制,女性婚前、婚后不同,丈夫死了以后又不同。这种文化起源于什么时候?汉字是否能够提供一些信息?这就说到了“每”。

“每”和“母”最初就是一个字,读音相同,意义也相同。


每:(合28680)、(合28410)、(合29185)

母:(合19971)、(合27599)

每一个词的意义都有许多区别特征被认知,每一个区别特征都可能成为字形所表达的意义,这就成为异体字产生的基础。女性成为母亲,有身体上的改变,也有发型装饰之类的区别,文字表达不同的特征就形成不同的异体。“母”与“女”的区别可以突出乳房,也可以用头部发型,如加一根簪子、改变一下发型等等。“每”与“母”最初就是异体字,音义的区别是逐渐形成的。

“毋”经常用作否定副词,有祈使的语气,例如“苟富贵,毋相忘”;也用作姓氏。在战国文字中,“毋”就是“母”字的简化——把两点连成了一笔,用法相同,两个形体都可以用作“母亲”的“母”,也都可以用作否定副词“毋”,区别也是后起的。

“女”与“母”很早在形、音、义各方面都区别得很清楚了,我们今天更是区分得细致,没结婚的叫“少女”,结了婚的叫“少妇”,生了孩子的才叫“母亲”。在礼法森严的时代,没结婚就成了母亲那是天大的丑闻,出过很多人间悲剧。这种文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自来就有的吗?从古文字中透漏出的信息推测,远古时代我们的祖先并不如此。

证据之一是甲骨文中“女”与“母”的关系不像后来截然有别。商王室祭祀的对象女庚、女丁等显然不会是一般的女,而是母辈,都得读成“母庚”“母丁”等。“女”可以用作“母”,这种语言现象的背后有什么文化信息?关于汉字产生的时代,我们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证据做出明确的判断,但一定比商代甲骨文早得多,那个时候大概还没有形成“万恶淫为首”之类的观念,也没有相应的礼制,可能是一个只知其母不知其父的时代,女性到了成年做母亲是自然的事情。

还有一种语言现象也可以说明这一层意思。前面说过,“母”是生育后乳房突出的母亲,“乳”是母亲正在哺乳,从语言分化的角度说,“母”与“乳”作为同源词非常合理,但语言中不是这样的。“乳”与“女”古代读音更近,“母”与“每”古代读音相同或相近。如果“女”与“乳”是同源词,更可以说明远古时代对女性生育、哺乳的崇尚。

前面说“女”与“母”在甲骨文中有通用的现象,这种现象有多种可能性:文字书写层面的,文字记录语言层面的,文化层面的,等等,不能说定。但是由“母”分化出“每”,“母”又分化出“毋”,这个结论可以确定。


理论延伸与思考:

文字在一定的时代,一定的条件下分化。目前对文字分化的描写大都停留在形音义关系的笼统描写上。文字分化关涉到文字系统的调整。“母”分化出“每”,“母”又分化出“毋”,这个结论是确定的,但分化的条件是什么?分化的节点在什么时候?“母”的读音什么时候从之部转入鱼部?文字分化之后,文字系统发生了什么变化,综合考虑,有文章可做。有兴趣研究汉字的朋友可以进一步深入思考。


作者介绍:

李守奎,清华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出土文献研究与保护中心教授,中国文字学会副会长。


王永昌,在吉林大学获汉语言文字学博士学位,清华大学出土文献研究与保护中心博士后,现任山西大学文学院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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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选自:《说解汉字一百五十讲》

李守奎、王永昌著,陕西师范大学出版总社,2021年版



编辑:沈盈帆

审核:仇俊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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