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刚上映没多久后,票房打败了今年的这抹“炸裂”的黄。
由格雷塔·葛韦格导演的《芭比》,与诺兰的《奥本海默》几乎同时上映。上周票房,《芭比》首周末票房收官1亿美元,而《奥本海默》则有4900万美元。Sir在上映的第一时间,就去了电影院,特地拽上了一位女同事(怕尴尬)。但,坐在电影院后发现,这场看《芭比》的,居然还是男的多。说实话,整体看下来,笑点多,内涵梗也密。坐在隔壁的女同事更是笑得看见了后槽牙(一个夸张比喻)。为了拍《芭比》,导演与摄制组还专门搭建了芭比的梦幻屋。演员玛格特·罗比还设计了一个从卧室能直接滑到游泳池的滑梯。道具组在设计冰箱时,也是按照芭比玩具里的样子,可活动的部分,是可以拿出来的实物;固定背景,则用二维的贴纸。电影的导演格雷塔·葛韦格,手里拍出了像《伯德小姐》《小妇人》(豆瓣评分也在8分左右)女性视角的电影。所以,这部《芭比》又一次成为这个时代所需要的声音。她与所有的洋娃娃都不一样,她不再是一个“娃娃”,而是一位性感的女人。她有丰满的上围,蜂腰,翘臀,还有一双细长、笔直的双腿和精致的小脚。这样的“芭比”,让女孩子们在与它玩的时候,不再当“妈妈”,而是将芭比视为未来憧憬的对象,投射着自己的影子。在市场上获得巨大成功后,芭比开始推陈出新,芭比有了不同的职业,法官、医生、歌星、宇航员......所以就算公布了预告,大家也不知道这会是个什么故事,只觉得画风辣眼。如果认真去看完这部电影,剥开这层“粉嫩”的外壳却有着与“美国甜心派”电影,不一样的内核。先说说,作为《芭比》大电影里的主角芭比(玛格特·罗比 饰)。她有着一头又长又顺滑的长发,标准地露出八颗牙微笑;早晨起床精力满满,跟周围的芭比们挥手say hi,而且还没有口气,就连睡衣也整整齐齐,没有一丝褶皱。
而她的男朋友,是一位在芭比世界里,普普通通、无人问津的肯(瑞恩·高斯林 饰)。在芭比的世界里,肯,并不是主角,甚至,是不被尊重、不被在意的那一个。当高斯林在看到院子里,看到女儿们的肯娃娃脸朝下躺在泥巴地里,还有一颗压扁的柠檬在他旁边时。他就决定接受了肯这个角色,并把这张图片拍了下来,发给了导演说:“我将成为你的肯,他的故事必须被讲述。”洗澡水(虽然没有水),变凉了;早饭的吐司(虽然不用吃),也烤焦;从天空飘下来时,摔跤了。
那一双一直踮着的脚,居然,可以脚跟着地了(变成扁平足)!就连亮光滑、细腻的双腿,还有了橘皮组织(脂肪堆积产生)。
芭比会飘,是因为在塑料世界中,没有小女孩会让芭比走下楼梯,而是直接拿下来。
脚跟不着地,因为芭比娃娃天然就被设计成绷脚姿势。
变成真人后。
芭比,一个每天都开心的女人,突然,开始思考起了死亡。她找到疯狂芭比,寻求解答,被告知——要恢复原状只有去现实世界里,找到曾经“玩”过你的现实女孩,搞清楚她怎么回事,你就能恢复原状了。就这样,芭比,与现实的连接就此打开,她准备开车前往现实世界时,肯,却偷偷爬上了她的车.......这种女主的独立意识觉醒,并开始自我改变的戏码,我们看得也多了,看得也乏了。
(以下涉及剧透,但,剧不剧透你都知道芭比最后的命运)
芭比刚走入人类社会,只有10分钟,就已经感受到现实对她的不友好。当芭比与肯,穿着紧身衣一起来到海滩上时,她与肯体验出了完全不同的感觉。而肯,反而有着莫名的自信,觉得自己“feel so good”。她从一个为激励女性的洋娃娃,变成了腐朽的物化女性的产物。她是一个迫使让女性活出“完美”的枷锁,一个让女人从小就要“服美役”的模版——“在这个世界里,女人恨女人,男人也恨女人,这就是现实。”当芭比进入了美泰公司的高层时,她发现不论是CEO、CFO还是COO,组织、领导、决策的人,都是男人。肯走到大街上,建筑工地上,都是男人;健身房里,都是男人;行走在CBD里的,是西装革履的男人;在聊着股票、投资而不愿意被女秘书打断谈话的,也是男人。毕竟,在“芭比乐园”里,他的存在感为零,他没有自己的梦幻屋,他是芭比里搭着卖的娃娃,他是芭比可有可无的男朋友。从图书馆里出来,肯抱着关于“父权社会”“战争”还有一本关于马的书,他准备回芭比乐园构建自己的“父权社会”。认为,这个社会,只要是男人,就可以为所欲为,获得一份最赚钱的工作,或是成为一名医生......
但,却不妨碍他回到“芭比乐园”,建造自己的“肯乐园”。像这种用“性转版”强调两性待遇在社会中差异的电影,并不少有——比如法国电影《女儿国的杰基》《男人要自爱》等,或是前不久的国产片,《家庭主夫》(并不推荐)。以“母性社会”为主,让男性以“女性”的角度,体验弱势性别在社会法则中的不公平。虽然有一定的先锋性,但,也某种程度上,只不过是治标不治本,无法改变现状,反而在本质上,像是用电影透露出“还好不是女人”的窃喜。
在芭比乐园里,是以“芭比”为主,女性地位高;到了现实社会中,是以男性为主。这种性转设定,编剧与导演是可以将这个话题扩大,甚至走向一个锋利的对立面。从芭比与肯来到现实时,还处于一种意识萌芽的状态中。
不论是芭比的女性独立意识的出现,还是肯的“父系社会”概念的出现,甚至,建立了自己的“肯的乐园”。导演与编剧的意图,都并非只是在论述两种社会非黑即白的概念。而是,将这种意识引入在两个娃娃中,让他们开始觉醒,去意识到现在面临的危机,或是解决不平等待遇。从而,希望能在现实中,性别差异能逐渐缩小;在芭比乐园里,“肯”,也能有一丝地位。细心的观众应该会发现,在《芭比》开头处,芭比突然降临,小女孩们砸掉手里的布娃娃,不想再为娃娃当妈。此时,一个娃娃被抛向空中,接着芭比的字幕从天空落下来。这一段,就是在致敬着《2001:太空漫游》的开头。本来同为猩猩,但成为智者的先决条件,就是学会用工具。猩猩将作为工具的骨头抛向天空,落下时,出现的却是一艘宇宙飞船。在电影的最后,芭比儿时玩伴葛洛莉娅,成为了这块觉醒的“黑石”。她将自己在现实生活的经验,对着已经被肯洗脑的芭比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我们必须时刻做到无可挑剔,可事与愿违 我们又总是一错再错你必须瘦 又不能太瘦你不能说自己想瘦你得说 你是为了健康所以不得不逼着自己瘦你要有钱 但是不能张口要钱否则就是俗你要往上爬 但不能靠手腕要有领导力 但不能压制别人的想法你必须喜欢当妈妈但不能整天把孩子挂在嘴上......
她们又一次拿回了“芭比乐园”的主动权,并且让“肯们”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并不是为了芭比,而是,让肯做回自己。
如今,意识觉醒后,并非是要像猩猩那般争夺地盘,有着一股原始冲动。当芭比在被建筑工地的男人调戏时,她着实做出了反击——她说,我的确感觉到了你们话里有话,而且是不好的意思。
肯说,我能留下来过夜吗,但,芭比反问,我们能干些什么呢?
可以说,他们此时,虽然有着外表上男性、女性的生理特征。可以说,他们一直在追求的东西,与性别、性,也许并没有太必要的关系,而是,想要在社会中,较为公平的待遇。他们如夏娃与亚当,等待着那颗吃下去会获得“羞耻心”的苹果。所以,当所有的芭比与肯,都可以继续在乐园里生活时,这个芭比,觉得自己又不适应在乐园里生活,但又不能在现实中生活时。
而芭比之母,宛如辛德瑞拉的神仙教母一般,给了她女人的身体。人类创造的这些父权制和芭比,就是为了应对这种煎熬的时刻。
将父权制与芭比,两个词语放在了一起,并非是在比一个高低,而是,这两件事,都是推动人类生活的助燃剂。芭比义无反顾的接受了这样的命运,想要成为一名创造者。在电影的最后,芭比来到了妇科医院,对着镜头说完了最后一句话:“我约了我的妇科医生”。这才是最难的一点,是女性对自我价值的认同——“你是否愿意成为女性?”让女性正视“女性”,选择去成为女性,而并不以这样的性别为“弱”。这让Sir想到在上野千鹤子的《始于极简:女性主义往复书简》里,有一段谈论为何如今男性、女性身上,都有“厌女”心态。“其实是一种‘恐弱’的心态,它与恐同一样,恐弱是因为自己身上有柔弱的部分,所以才格外激烈地进行审查和排斥,对软弱表现出强烈的厌恶。”所以,在芭比最后出现的力量感,再一次让女性回归女性,再一次直视自己,完美,或是不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