誌屋上海｜对话杜可风：如果没有你，我怎么存在？

 杜可风:  “如果没有你，日子怎么过”。我觉得我们都是这样的。尤其是演员，我们都是需要第二个人肯定我们。为什么我们有爱？为什么我们有家庭？为什么有这个访问，对不对？就是我们都需要被肯定。

“如果没有你”的话，我怎么存在？我觉得很多，尤其是我接触的演员，那个时候我那么靠近他们。像现在这样，我跟你那么靠近的时候，你会感觉到你，你会感觉到我。所以“如果没有你”的话，这个电影不存在。如果没有我的话，你可能无法去贡献那么多的丰富的情绪，丰富的表情，丰富的自己内在的一些可能性，你不可能。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我。

 杜可风:  漆中之黑就是，我们是漆中之黑，对不对？电影也是，或是生活都是，一层一层像漆一样，一层一层才呈现出来它的可能性，它的内在的东西。那个需要时间，需要耐心，需要认真的去关心它、了解它，去接触它、去感觉到它。所以我觉得“漆中之黑”其实也是任何创作或者生活的一个必要的过程。没有黑的话不会有漆，没有一层一层地去拼贴，或者跟人来往，或者准备做菜，或者是跟你爱的人开始互相来往的话，不可能会有一个好的家庭，不可能有一些有特点的创作作品，不可能会有一个好的生活。我相信，真的。

 杜可风:  全部。没了。我要什么，其实是最大的那种限制，因为就是我要跟我自己作战。我必须面对我自己的一些东西，那些东西对我来说都是无限的。其实是，好像是一个冰岛一一露出一小部分的我。

那种所谓的创作，所谓的思考的空间，所谓的不同的作品的可能性。它们其实是一种限制。那要怎么选，怎么否认？不可能否认任何东西的。所以就是说，必须要有第二个人，必须要有观众，必须要有帮我们做展览的人来做替我们做一些决定了。因为我全部都要，哈哈哈。

 杜可风:  一个明星，一个演员，他是一个艺术作品。他必须对他自己的身体的、他的状态，有很多的要求。不是把他自己当作一个人，不是把他自己当作一个所谓的偶像而已了。他真的是一个作品，他自己必须有这种心态去建立起来，他是谁？他在观众面前是什么？他必须用非常大的，好像一个艺术家一样的，把他自己建立出来，所以他是一个艺术作品。所以蒙娜丽莎是，当然是谁都多多少少知道蒙娜丽莎是什么东西，也是一个艺术品。

 杜可风:  不是现在，是一辈子。十八岁到二十几岁，我是做海员，坐船，开船，大船，大船，在大海上。我觉得这个空间是最广泛的一个空间，是最广泛的一种可能性，最广泛的一种对生活的肯定，最要求自己面对一些内在和外在的，比艺术，比电影，比人生更大的一些（思考）。

 杜可风:  我不够老啊，可能是生活的不够。因为我觉得创作不是一个能抄袭的东西，不是一种能从别人身上得到的一些资讯或是一些支持。只能从生活里，从社会中创作的过程，才会得到所谓的风尚，所谓的可能性，所谓的自己的语言和和自己的手法、表达的空间。我开始的稍微晚一点，所以我要赶时间。

 杜可风:  人家问我我最喜欢的电影是哪一部电影，因为我觉得我们永远是不满意我们自己的程度，或者说我们自己可能还没有完全找到在做的事当中的终点，它的内在的那种意义在哪里，所以永远在寻找。

为什么拼贴？因为无形中会出现一个没有想到过的东西，无形中会出现一些可能性，无形中会出现一个没有体验过的构图，或是一个颜色，或是一种质感。所以拍电影也是一个手段，不是一个目标。电影对我来说，其实是一个过程。

所以我看别人的电影，我看不到电影，我看到人，我看到背后这个人脑袋里心里的意图。所以我看不到故事，连摄影我都不太看得到，因为我觉得重点是任何一个作品，任何一个因素的出发点，它存在的唯一的意义是那个人，那个创作者心里想跟你分享什么。

虽然我觉得电影（在形式上）也是最完美，因为包含音乐，也包含语言、结构、人等等。它是一个很完美的综合的创作的空间。不过它的来源是哪里？那个是重点。不是媒体、不是存在、不是形象、不是它的表法，所以我就很想看电影，我宁可自己去磨练，我到底以这种方式，以这些东西来做，能不能找到一个可以呈现出来的，可以分享的，有一点点对你我有价值的空间。

杜可风，Christopher Doyle 于1952年生于澳大利亚悉尼。知名电影摄影师、导演，曾多次获得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摄影奖，更曾凭借电影《东邪西毒》及《花样年华》先后于威尼斯电影节及戛纳电影节夺得大奖。曾就读于澳大利亚悉尼大学文学系、香港中文大学新亚书院、美国马里兰大学美术系。其主要摄影作品有:《阿飞正传》、《重庆森林》、《红玫瑰与白玫瑰》、《春光乍泄》、《2046》、《英雄》、《无间道》、《花样年华》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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