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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千帆:《故训汇纂》序

程千帆 文字研究 2022-04-25


《故訓匯纂》序


程千帆

清乾嘉間,樸學鼎盛。儀徵阮芸臺以懿文碩學頡頏諸公,而久歷膴仕,爲高官,故所至每樂以其力提挈風雅,宏揚學術,影響所及,蔚然成風。任浙江學政時,嘗策羣力成經籍籑詁百餘卷,蓋本吾華語言音義相通之理,輯訓詁之見於故書雅記者,依韻編之,既便讀者之檢索,而音韻訓詁一以貫之之理,亦由是而益明,其一事也。其書行世垂二百载,學者至今利賴之,然以創制伊始,周浹維艱,其條理未盡當,資料未悉備,或編次失照,或引據有誤,亦所未免。流傳既久,阙失愈顯,世之通人,每思所以更張之。始我親教大師蕲春黄君曾韶諸生,欲踵阮公之後,更爲一書,不幸早世,美志不遂。自黄君之没且五十年,其再傳弟子宗福邦、陳世鐃、蕭海波諸子秉承遺志,終得别撰故訓匯纂,都八百萬言,視阮著殆三倍之。其發揚前書之長,糾繩其失,補所未備者,比比皆是,誠自有訓詁之書以來所未有。在昔戴東原、朱竹君創意欲著經籍籑詁而未果,阮公卒成之。黄君思繼阮氏之後,别作新書,亦未克遂,而福邦等乃勤慎經年以成此巨著,其視芸臺,非惟不愧之,且遠勝之矣。先師神識澄照,經術淹通,殫精小學,其門弟子傳業者甚衆,獨故武漢大學教授廣濟劉博平及師之兄子耀先以從游久,尤能篤守師法,久而愈光。福邦等既入其室,此所撰次,博雅精審,足以取信今日後世,固可必也。余雖幸及先師之門,而於訓詁之學则未能深究,老耄廢業,更不敢於此巨著妄赞一辭,獨念先師雖未享大年,而成學蓋早,其遺説遺書故在。遠源浩流,長潤禹域,永無斷絶。後之學者雖或未嘗親承音旨,而得其沾溉,亦足以發皇漢語之微旨真諦,而華夏文明文化之偉大光輝亦緣是而益彰,殆無疑焉。福邦書來命序,謹陳所感如此,幸觀此書者有以教之。甲戌夏六月,程千帆序於南京,時年八十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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