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怀念

我喜欢秋天。借用郁达夫的一句话：秋天，无论在什么地方的秋天，总是好的。

秋天总是给人一种忧伤寂寥的感情。无论是“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的荒凉，还是“一叶落而天下知秋”的辽阔，即使是“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也夹带着一丝丝的凉意。

秋天也给人一种深沉感。诸般思绪，涌上心头。“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是情感的渴望，“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是思乡的渴望，“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是家国情怀。

秋风萧瑟，草木飘零。微风不似春风和煦，也不比夏风燥热。万物在缤纷的绿色中褪去，慢慢发黄，变红，变灰，最后终于一片灰土地，萧瑟起来。

当然，这样子的景色在城市里是很难看到的。这样子四季分明的变换在南方也是看不到的。

以前总向往南方的天气，四季如春，姹紫嫣红。可是在南方呆久了，却又十分的思念起家乡的四季分明。眼看着光秃秃的树枝在春天的寒风里慢慢苏醒，吐露新芽，一场春雨过后门前屋后全是绿油油的。然后是漫山遍野的花团锦簇，红的，白的，黄的，好不显眼。到了夏天，绿色变深，天气炎热起来。可是到了农历的七八月份，天气就变凉了，早晚温差大。一阵风过后，叶子慢慢的就掉落了。这时候就是一年里最萧条寂寥的秋天。再往后的冬天，万物沉寂。一场雪过后，白皑皑的一片，苍茫大地，银装素裹。

每一个季节都那么地个性鲜明，每一个季节都令人向往。

可是，秋天是真的不一样。

田野裹起黄色的外衣。玉米棒子膨胀着大肚子紧抱着浅黄色的枯枝秆子，枯黄的外壳下面泛起金黄色的玉米粒；农田里水稻被压弯了的稻穗金灿灿的。就连路边的野菊花，也是黄灿灿的。

风也是不一样的。身体刚觉得有一些暖暖的，突然从树枝间——或者是山林里，也许是顺着河流过来的——一阵凉风吹过，打了一个冷颤，却瞬间清醒起来，转而又陷入了满满的感想里，思绪万千。

自古很多人写秋天，古诗词数不胜数。诗人刘禹锡说，“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可见大家都喜欢在秋天感怀。

每个地方的秋天都不一样，“桂林风景异，秋似洛阳春”，尤其是南北地区，更是天壤之别。

秋天，要数北方的秋天最是有那个味儿。或许是因为北方的秋天来的比较明显，来的比较猛烈，所以感悟也就更深沉，思绪也就更飞扬。老舍写过《北平的秋天》，他说，“中秋前后是北平最美丽的时候。天气正好不冷不热，昼夜的长短也划分得平均。没有冬季从蒙古吹来的黄风，也没有伏天里挟着冰雹的暴雨......”我最喜欢的还是那些描述人间烟火气的景象：

“良乡的肥大的栗子，裹着细沙与糖蜜在路旁唰啦唰啦地炒着，连锅下的柴烟也是香的。"大酒缸"门外，雪白的葱白正拌炒着肥嫩的羊肉；一碗酒，四两肉，有两三毛钱就可以混个醉饱。高粱红的河蟹，用席篓装着，沿街叫卖，而会享受的人们会到正阳楼去用小小的木锤，轻轻敲裂那毛茸茸的蟹脚......”

相比老舍《北平的秋天》，郁达夫《故都的秋》则显得更加的寂寥。如同老酒，郁达夫的秋更烈，更悠长。也更深沉忧郁。

“秋天，无论在什么地方的秋天，总是好的；可是啊，北国的秋，却特别地来得清，来得静，来得悲凉。我的不远千里，要从杭州赶上青岛，更要从青岛赶上北平来的理由，也不过想饱尝一尝这“秋”，这故都的秋味。”

我喜欢秋天，没有那么冷，也不会那么热。特别是那些从身旁呼啸而过的风，冷冷的，凉凉的。凡是裸漏在外的身体部分，无论是脸庞，还是脖子和脚踝，如同冰丝带划过，一阵清凉。

而那些摇曳的树枝，涟漪的湖水，还有飘落的黄页，都能把我的思绪带走，在事似而非的想象里发呆。带去旧时光的模糊记忆里，那些发生过和未曾发生过的，都那么的美好。有时候略显孤寂，甚至是忧郁，可是这样发呆的时刻也是挺享受的。

这秋天啊，尤其是家乡的秋天，好久没有感受了。

（二零二一年八月十三日晚  南方惠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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