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得一人心
《愿得一人心》，133号惊池故事，今夜的主题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我是鹿原，欢迎做客惊池咖啡馆，我在这里等你的故事。
蓬莱仙洲，昆仑人岛。
曾有一场人与仙之间的欲望博弈，更有一段鲤与鹤的旷世情缘。
1
鹤燏（yu四声）本是那蓬莱仙境间的一只鹤，因受蓬莱仙人一口灵气而长生无虞。
在他三百岁时，他曾与唤作卓玛的女子相爱，卓玛来自人界的昆仑岛，曾在鹤燏重伤时与他相守，可卓玛最后却负了他，至于缘由，鹤燏总三缄其口。
在痛失所爱后的七百年里，蓬莱寂寥清冷，但幸好有她日夜伴他身侧——她卧冰而生，是捱过隆冬的红鲤，亦受仙人灵气存世，他唤她衫衫。
“七百年了，你还想她吗？”衫衫朱尾曳在池中，上身化成人形，以手托腮。
“不想了，忘了。”鹤燏骤然回神，戳了戳她的脑门。
“可我还没说她是谁呀。”衫衫一甩尾，歪头笑他。
“你那么小，懂什么。”鹤燏睨她一眼，将手上的水珠甩了甩。
“我不过小你三百岁罢了，还不是你打个盹儿的时辰？”衫衫又往前凑了凑。
“那你也永远比我小，变不了。”鹤燏笑道。
“那会不会有一天你不嫌我小了呀……”衫衫甩着尾，去攀蹭鹤燏的背。
“你不是她，别想了。好好修炼，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鹤燏不答她，只腾身一跃，再不理她了。
他末了一句彻底扎痛了她的心，哪怕他想说的是，你只是我的小鲤鱼。
可在衫衫眼中，那话里意思，却是他永远也不会接受她。于是她一气之下化身人形，离开了蓬莱，兀自到了昆仑，她要去亲眼看一看，那个女人生活的地方，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她们为何不能一样，他……为何不能接受她。
2
昆仑岛，这个日渐式微的人界部落，在中原逐鹿之下的屡次侵略，版图已然一再缩小，草木衰枯，连年无成，人丁也已不甚兴旺。
衫衫靠着慧敏有佳，令昆仑祭司之子倾心，渐渐地，她套出当年有关卓玛的一切。
卓玛是当年昆仑岛主之女，她把当年与鹤燏相遇的故事记在书卷里，更传宗接代般流传下去。只是，卓玛写的却不是一段感人至深的情史，而是能保昆仑岛周全的策略。
卓玛写道，蓬莱有丹顶仙鹤，白身朱冠，背负赤羽，集蓬莱仙人灵气之所大成，凡后世族群，可以鹤冠镇于祭台，固守昆仑长宁。
原来，卓玛当年对鹤燏的施救照顾，以及令他魂牵梦萦的爱情，本就是为保昆仑一方水土的谋略，都是为了得到鹤燏的信任，最终目的，便是为取那鹤上丹顶。
所谓的有缘相逢，不过是昆仑上下齐心演的一出戏罢了。
同时，衫衫也在祭司之子口中得知，如今中原烽火烧至昆仑，若再不能得鹤燏的朱冠，昆仑必哀鸿遍野，而夺取鹤冠，才能解昆仑燃眉之急。
她不愿考虑昆仑安危，她只是一条悄悄思慕鹤燏的红鲤，仅仅想保鹤燏一人周全。
因此，衫衫想今夜过后便重归蓬莱，要身陷险境的鹤燏对昆仑的侵略加以戒备。
3
可是今夜，鹤燏却自投罗网了。
以祭司为首，昆仑臣民蜂拥而至，争先恐后去看这能保一方安定的千年灵鹤，彼时鹤燏受囚于金笼，奄奄一息，鲜血汩汩，玷污他洁白的身。
原来在她走后，鹤燏亦随她离了蓬莱，他要来找寻她的踪影，却不慎被昆仑骑士弩箭重伤。只这一箭，便勾起鹤燏对卓玛的思念，当年他也是身中弩箭，而卓玛相救，彼此相守数月，若非卓玛有意趁他歇下时取他鹤冠，而被灵力重伤，他仍会对心上人的骗局甘之如饴。
此刻眼看鹤燏身陷囹圄，衫衫化为红鲤真身，潜入池中，在更深露重的夜里，悄悄陪伴笼中重伤的鹤燏，伺机救他脱险。
鹤燏低头望着水面涟漪，知晓衫衫已至，眉间几不可察地一蹙，朝大祭司言语：
“我是天家灵鹤，尽管弩箭伤我，但凡夫俗子取不得我的丹顶，你们若欲光复昆仑，应以蓬莱红鲤血祭。那唤衫衫的少女，便是仙鲤真身，红鲤至寒，卧冰而生，今日是纯阴之日，只要她夜间靠近祭台，祭酒器中盛满月光，她便会蜕变原形，除却她重归蓬莱，否则红鲤必能得手。”
今夜风凉，玉轮高悬，月光泻在池塘，打在衫衫的尾上，她的泪与清池月光相融，若非他这一番牺牲她以求自保的话点醒了她，她当真不知，今夜是她最易原形毕露之日。
衫衫浑身痛楚莫名，只一摇尾便离了昆仑。
可她没看到，鹤燏眼中转瞬即逝的怜惜，以及啮成紫青的唇……他真的不愿如此伤她的心，他对她七百年来的珍惜，就像她拚却性命也要守护他一般，可她丝毫不知。
衫衫心中却觉得讽刺极了，身为仙鲤，却不抵那欺骗他情感的人界女子，七百年的朝夕陪伴，舍命潜伏，竟丝毫得不到他的珍惜。
她修为不够，每逢阴日便会蜕变原形，这次重回蓬莱，是受鹤燏情伤太深。
她近乎疯狂地剥除浑身鳞片，疯狂地想变为永远的人形——只因为他说她永远也变不成卓玛那个人界女子。
4
衫衫痛彻心扉，天际却惊现一团极光，伴一声泣血鹤唳，她循声望去，惊觉不妙。
她知道那极光来自人界巫师，更清楚那鹤唳是鹤燏的殊死顽抗，人界总是自私的，为求自保平安，只得奋力与仙灵一博，而这巫师，便是能与仙灵分庭抗礼的存在，鹤燏本就重伤，如今加之巫师作法，更是危在旦夕。
衫衫失鳞剧痛，却还是拚却灵力去找寻鹤燏。彼时鹤燏因重伤而落败，被巫师牵制，而她仍飞蛾扑火一般，托住跌下云端的鹤燏，与他一同落在阵中。
他却勉力将她推远：“走，你快走……”
她听不清他的呢喃，只是抱紧垂死的他，清泪滚滚：“我如此爱你，你怎能诱凡人取我性命……”
他抬手去抚她的额头：“中原巫师入侵昆仑，我本欲救你回蓬莱，却不幸在昆仑重伤。若我不以那一番话吓走你，如今你亦会因巫师毙命。我道行千年，尚且可与他比试一二，可你不足千年真元，我若执意留存于此，你必相随，是而你是我唯一的顾虑，我反而没有胜算。”
她心间一颤，却正对上他的眼：“那是你觉得我爱得不够坚定……”
此刻他已气若游丝，她腾空而起，在阵中施法布火——她是卧冰而生的鲤，流着最炽热的血，是以仅她能燃起这三味真火。也仅仅她的三味真火，能破这阵法。
刹那间，巫师死于其中，而鹤燏亦被烈焰吞噬，只余了一顶朱冠在人间。
只是，天际的火烧云景象却许久不散。
昆仑人以为衫衫这是因爱生恨的报复，而鹤燏留在人间的一顶朱冠，也使得昆仑重现祥和，风调雨顺。
5
可无人知晓，这一团三味真火的烈焰，看似是无情的毁灭，却恰是最深情的救赎。
那夜过后，衫衫守在昆仑三百年，也只为守着天际的烈火逐云。在这持昼无夜的三百年里，她竭尽全力忍受期许相思，也只为迎接与他的重逢。
直至三百年后，火舌舔舐天际云团迅速蔓延开来，鹤燏在火云之间涅槃，睁开他深沉的眸子，瞳仁像暗藏了一段星河，璀璨至极。
这一只灵鹤终于历经三百年，沐火重生，焚化了一双腾跃在天的翅，化作了长身玉立的人形。而那一条锦鲤，此刻也是窈窕人形。
她曾经不知他会沐火而生，但直到她来昆仑时，她看到卓玛的手札：燏者，火光也……就像他是她生命中的火光。
当年那个隆冬里，她虽将将死去，可却意识清醒。那时她便知道，真正渡她灵气给她续命的，不是他口中的蓬莱仙人，而是一只以羽翼托住她的仙鹤——救她的其实正是他。
他从来都不嫌她小，只是怕情爱误了她的修行。于是他总装作淡漠疏离的样子，可她又怎么会放弃那种对爱的坚定呢？
他不信她用情之深至此，他还是小看了她。
但还好天公作美，衫衫与鹤燏使得昆仑光复，得了天报恩赐，再不必作那鲤与鹤了，此后，便都是人间风月中的人了。
他渐渐降落在地上，日光涤游在他好看的眉眼间，两行清泪也悬在她的眼中，她失控地跑过去抱紧他，言语极尽温柔：“鹤鹤，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抬手揉她的青丝：“可惜我再也飞不高了。”
她绽开笑靥：“从前我是红鲤，水里游的，而你是仙鹤，天上飞的，现在我们都是第一次做人。若是你走不动，便由我来牵着你呀。”
6
“转眼过了三百年，难道你还嫌我小不成。”
“不嫌了。”
作者简介
林青未，影视传媒类大学生，笔耕不辍是一生坚持。
惊池工作室签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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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池咖啡馆133号故事箱：
无论是人还是神，领土和爱情都不容有失。
人有人的无奈，神也有神的情深。
最好不过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已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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