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个不可能的人
好故事，在惊池~
2013年圣诞节，我接到了陆宝林的电话。
电话那头嘈杂的人声，夹着断断续续的圣诞歌曲，就这样将她的沉默，一点点融了进去。
她不开口，我也不问。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5、6分钟，她终于叹了口气，打破了那头的喧嚣。
她说，鹿原，喝一杯去。
我停了停手里的活，看了眼挂了满屋的圣诞灯，和那棵杵在店中间，花了我好几百块的圣诞树。
握了握拳头说，走吧，去我家。
《等一个不可能的人》，156号惊池故事，今夜的主题是“等风，也等你”。
我是鹿原，欢迎做客惊池咖啡馆，我在这里等你的故事。
1
三年前的一个夏天，陆宝林出现在我的咖啡馆。
那一年，24岁的她，充满着少女的朝气，背着做旧的牛仔书包，冲我咧嘴笑，说，老板，一杯橙汁。
然后自顾自地跑到吧台旁靠窗的位子，把书包里的书撒了一桌子，一笔一笔地划着。
借着送橙汁的引子，才知道，她原来是中文系的学生。
兴着是我色心起了，也估摸着是我被她努力拼搏的劲头感动，我破天荒的，开了这个夏天的第一次空调。
看着她面颊的潮红慢慢褪去，洁净的脸蛋在阳光下，有着年轻模样的透明色。
像极了一个人。
我猛地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继续给她续着橙汁。
老板？
我一个机灵，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站在了我面前。
啊？
她看我呆呆的样子，竟也笑出声来，马尾随着笑声一甩一甩的。
老板，你这里，几点到几点开门呀，我想找个地方准备考研，我觉得这儿的环境蛮好的，而且…你的橙汁真好喝。
我把眼前的橙汁推了推，没过脑子地来了一句，7点-凌晨。
这头脑的一热，成就了我日后清晨的哀嚎。
一来一往，我店里的橙子，摞成了小山，那个夏天的电费，也如高温的天气般，蹭蹭地上涨。
陆宝林揉着酸痛的眼，吸着夹着冰块的橙汁，和我说，老鹿，你是怎么做到的，别人家的店都是十点开门，你这惊池，竟然7点就开门了。
我笑嘻嘻地看着她趴在吧台，懒洋洋的模样，像是刚刚烧掉了不少脑细胞。
老鹿，我觉着吧，你是为了我，嘿嘿。
那个夏天，杯壁上渗着的水珠，以及在阳光下奋笔疾书的女孩，成了我每天坚持早起的动力。
时间久了，我竟发现，陆宝林泡的一手好咖啡。
有一天，她搅着咖啡问我，老鹿，现在酒吧多流行，你怎么就想不开，开了家咖啡厅呢？
我愣了一下，看着她依旧若无其事地洗着咖啡机，不在意的模样。
便告诉她，我在等一个人。
谁？
我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快反问，似乎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两个人尴尬地看着对方，便不再讲话了。
2
夏天混着秋天，冬天接踵而至。
那个冬天的开始，伴随着陆宝林的一句，老鹿，我要回学校准备考试。
一整个冬天，都再没有见过她。
直到圣诞节那一天夜里。
她拖着一脸的疲惫，看也没看我，就直勾勾地斜倚在了吧台的长凳上，趴在桌子上。
我愣了片刻，便拿起杯子，拿出了一个橙子。
老鹿。
她唤了我一声，然后说，有酒吗。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心底涌上来一阵悲伤，一种说不出的难过。
我看着酒柜，犹豫了一会，拿出了一瓶林德曼。她没有拿杯子，直接抢过酒瓶，咕咚咕咚地喝起来，就算是果酒，对于从来没喝过酒的陆宝林来说，也是够受。
我就这样看着她满脸通红，手指在桌子上划着圈圈。
老鹿，总算考完了，我总算可以见你，也总算，可以和你说了…
那一晚，她断断续续地喝进去了三四瓶，口齿不清地喊着话。
我抱着她往沙发走的时候，她模模糊糊的一句话，我险些手抖给她扔下去。
她说，“老鹿，我可喜欢你。”
我一夜没睡，听着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假装闭着眼，不去看她蹑手蹑脚离开的模样，再睁眼，人已经不见了。
3
再见到她，已经是数月有余。
“老鹿，我考上了，学编剧。”
我笑着看着她，那天的事，大家默契地没有再提。
之后，她只是泡在我的咖啡厅里，去听那些路人的爱恨情仇找作业素材，却从来不过问我的那些事。
她听着故事，我看着她。
很久很久。
直到今天，此刻，她坐在我对面。
我扔给她一瓶林德曼，她熟练地接过去，开瓶，猛灌。
她猛地咽了一口，狠狠地闭了下眼睛缓冲，打了个嗝，说，
“老鹿，今天圣诞节，咖啡店不做活动啊。”
我晃了晃牛奶，顺势往她面前一坐。
“我一个咖啡厅，你以为我酒吧啊，我才不做什么活动，太风尘了。”
“假正经。”她低声叨叨了我一句，转过头一瓶林德曼下肚，她已经开了第二瓶。
“慢点，不是有话说。”
我悠悠地喝着牛奶，看着面前的陆宝林。
“老鹿，我喜欢你。”
噗！
我一口牛奶喷在她脸上，整个画面，不可描述。
“对不起对不起…”
我往她脸上扔着纸巾，可习惯牛奶加糖的我，喷的，是满满的甜牛奶。
纸巾粘在了她脸上，把她的表情遮得严严实实。
她不揭下来，我也没动。
太突然了。
我擦着手，不去看她。
早就知道的事，还能叫做突然。
“陆宝林…”
“老鹿，有时候，我真讨厌你有情有义的模样。尤其是，那些咖啡馆的人，你对谁都那么上心，反而让我觉得，你对我，是不是也是像他们一样。可老鹿，我不想再像他们一样了，我知道你在等别人，我也不用你跟我在一起，我就想知道，就是，想知道，老鹿，你能喜欢我吗？”
我本来想好的台词，例如什么我比你大那么多，例如你青春年少别误入歧途之类的，都被她这一段话，生生地堵回了肚子里。
能吗?
纸巾已经在她的脸颊上干了，但我仍然可以听到她的呼吸声，就如，她看不到，却可以听到，我的叹息声。
我和陆宝林之间的关系，像是一直有一层保护膜，不去戳穿，我们便可以相安无事。但她偏偏撕开了，我们就都无处遁行了。
4
那天，陆宝林顶着一脸的纸巾冲出门去。
我才明白，我们都走进了一个误区。
我们都以为，若是你喜欢一个人，只要不讲，这种喜欢得不到回应，慢慢的，便连你自己都记不得了。
可喜欢过了才知道，日子一天天地过，每过一天，那种对你的喜欢，便会增加一分，直到不可遏制，不能自控。
我理解她也明白她，陆宝林的喜欢，犹如我的思念。
可不同的是，我选择了等，而陆宝林，选择了走。
她给了我一个十分官方的理由，学校交流学习项目，选中了她。
直到我拖着的大行李箱，看着她在柜台取票，才意识到，她是真的要走了。
“老鹿，不跟我说点什么？”
她歪着头，故作轻松地问我。
“一路顺风？”
她突然笑了起来，一拳锤在我的胸口。
“真是个没良心。你就不说点煽情的，什么对不起啊，原谅我啊，舍不得你啊，或者…别走。”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瞬间，似乎又回到了那年夏天，出现在我面前，跟我要一杯橙汁的女孩。
但这番境地，除了假装，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说，“走吧，这世界很大的。”
她咬了咬嘴唇，冲我笑了笑，却是苦得很。
老鹿，那天，我走在路上，一抬头，就看到你咖啡店的牌子了。在你惊池的牌子下面，小小的写着，我等你三个字，那个字小的，就像是怕别人见了，却又怕别人瞧不见似的。我觉得有意思极了，就走进去，却没想着，你给我开了一整个夏天的空调。
老鹿，我曾经问过你，为什么要把一个好好地咖啡厅，起名叫做惊池。
你没有直白地告诉我，只是和我说，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5
我默默地看着她把证件装进包里，广播里催促着登机的消息一遍又一遍。
你写过那么多人的故事，为什么从来不问我？
陆宝林低着头，将行李箱扯到自己眼前。
许久，才抬起头说。
“老鹿，我喜欢你给我做橙汁的样子，喜欢你给每一个陌生人泡咖啡的样子，喜欢你埋怨我喝酒的样子，更喜欢你系着围裙却在卖酒的样子…光是这些，就让我变成这样…若是，再去听了你的故事，认识了深情的你，我怕是，走不成了。”
“老鹿，我们之间，就像一个死循环。但感情这种事，毕竟，两个人就够了。”
她拖过行李箱，慢慢地往前走着。
我本以为她不会再回头，却不曾想她一转身，冲过来紧紧地抱着我。
“老鹿，别等了。时间久了，估计连你自己都分不清，你是在等那一个她，还是在等那些，给过你故事，如今却已经散落在人海的人了。”
“老鹿，一个人等一个人很辛苦，一个人等着一群人，很孤单的。”
她紧紧地抱了我一下，便再也没有回头。
陆宝林走了。
我只能在咖啡馆，做着橙汁，看着杯壁上，渐渐凝结的水珠，看着它慢慢地变热，只有周匝的水珠能够证明，曾经存在过的温度。
我没有告诉陆宝林，惊池原本的含义。
正是那一个个故事，那一个个人的出现，宛如一阵微风，在我一滩死水般的生活中，惹了一阵的波澜，就再也停不下来。风过虽不留痕，可这水，却也，再不是死的了。
我真讨厌你的 有情有义。
作者简介
安孙先生，90后美少女，逍遥女侠，自在随性。我只负责讲故事，是是非非，你们说了算。
惊池工作室签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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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惊池咖啡馆的秘密：
坐落在城市某一角的惊池咖啡馆，这里只有一位叫鹿原的老板，
他在这里等他的爱人，等风来，等雨落，也等每一位迷失心灵的客人。
她们或是失恋，或是失意；
他们或是抑郁，或是悲愤；
他们来自世界各地，或者不同次元；
无论他的身份是什么，鹿原都会给他们端上一杯咖啡，聆听他们的故事。
有人情根深重，有人快意恩仇；
有人饱受生活折磨，有人收获世间温暖；
有为了爱人不惧与世界为敌，也有落寞孤寂求而不得。
在他们喝下咖啡后，都会敞开心扉，
将自己的心事、秘密一并吐露出来。
而客人们分享的这些故事，也将不会再是他们一个人的悲欢离合，
鹿原会将它们都收集起来，做成一杯特制咖啡，供下一个迷失的人前来品尝。
如果有一天，你看到这家“惊池咖啡馆”，
一定记得进来坐一坐，喝一杯咖啡，这里的每一杯咖啡，都是故事。
也欢迎你来分享你的故事，
我是鹿原，我在惊池咖啡馆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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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监制：王肃超
执行主编：李 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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