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是什么味儿的？
好故事，在惊池~
「失恋是什么味儿的」
文/小Z
周航走进惊池咖啡馆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好兄弟打来的，说要结婚了，请他回重庆参加婚礼。
似乎是很久没见重庆的朋友了，接完电话，他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打开相机，翻起曾经在重庆的照片来。
突然，周航翻照片的手突然停下了。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为她照的照片，后来的照片他都删了，只是这张他依旧留着。
雨渐渐下大了，周航望向窗外，回忆如同雨声，渐渐将他包围。
《失恋是什么味儿的？》，175号惊池故事，今夜的主题是“失恋”。
我是鹿原，欢迎做客惊池咖啡馆，我在这里等你的故事。
1
大学毕业那年，我遇到了周航。
那时我去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聚会，他拿着相机走到我跟前，对着恣意大笑的我按下快门。
“谁叫你拍我的？”我笑着扒拉下挡在他脸上的相机。
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如果一见钟情是成立的，那在我看到他微微下垂的眉眼时，便贪恋上了这种缥缈的温柔与情深义重。
“你的短发很好看。”他调出刚拍的照片靠过来，照片里的我笑得纵情张扬。
他笑着对我说，他是个摄影师，可以约他拍照。然后递给我一张名片，上面有他的联系方式和工作室的地址。
2
周航的工作室很小，暗灰色的墙上挂满他拍摄的照片。各种各样的人，各式各样的情绪，还有许多抽象的静物与风景，沉默着或是喧嚣着构成他的世界。
他喊我坐在白色的幕布前，递给我一根烟。
“别说你不抽。”他笑着看看我，眼里是肯定和不容置疑。
那天我们聊了很多，他一边聊一边给我拍照。最后他突然说，我是他遇到过最特别的女孩。
我不知道他是否对其他女孩说过这句话，也不知道在后来的很多年，他会不会也对其他女孩说同样的话。这些都不再重要，我只记得当时他眼里似乎有广阔的星空，声音像是深夜里最柔软的风。
我愣一下，转过头望向他，仿佛在沙漠中望向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
他在这个瞬间飞速按下了快门，照下了我一生中最喜欢的一张照片。照片里的我留着齐耳的短发，涂着颜色很重的口红，穿着牛仔夹克回过头来，眼里流露出惊讶和渴望。
我一直记得他当时的笑容，带着他与生俱来而在此时被放大的温柔，一个男人动情时的略带羞涩，以及因为一句话而将面前这个女人俘虏的隐隐骄傲。这一切对于那时的我来说，是一场可以摇动心底寂静森林的风。
那似乎是我在见他第一面时就已经写好的后续，我跟周航在一起了。
3
周航是一个很好的爱人。他骑着摩托车带我去很多地方拍照；他教我画画，我们把颜料弄的满身都是，然后一起大笑；他带我去他爱的小摊喝酒，吃串串，然后背着烂醉如泥的我走在重庆坡坡坎坎的道路上，笑着说，你他妈真沉啊。
那时我如此沉溺于他的温柔和特别。他那种存在于微笑和呼吸之中的温柔，那种似乎永远不会拘于世俗的洒脱和不羁，那种恰到好处的敏感和细腻。周航于我，是对于爱情最好的定义。
所以，乃至在后来我们离开彼此的时候，我都回不过神来，为什么我以为这样好的爱情，却似乎像是燃烧得绚烂的大火，总归是燃尽了。
4
我们在一起的半年之后，周航变得焦虑起来。他大多时候都只能给别人拍拍商业照，似乎这里没有可以给他创作的机会。于是他整日抽烟，很多工作也懒得接了，看上去有些颓唐和寡欢。有时他显得暴躁，说不到几句话我们就争吵起来，待到我一连串地质问他时，他却选择沉默，只是看向窗外，紧锁着眉头抽烟。
他渐渐对我冷淡起来，我那时安慰自己，过了热恋期，总会归于平淡。后来不止一次，他告诉我他想离开这里，却从来没有提过让我跟他一起走。
我终于无法再忍受他的改变，在一次争吵时，他不耐烦地说：“我没你以为的那么好。”
我赌气对他吼道：“是的！你一点都没有我以为的那么温柔那么负责任，也没有我以为的那么有骨气有才华，有本事你就什么都别管只做自己想做的啊，窝在这里整天颓废有什么用，想走你就走啊，你厌倦了这一切厌倦了我你就离开啊！”
他静静地看着我歇斯底里地吼叫，眼里满是悲哀。
“你也不再是你了。”他说。
我的泪水夺眶而出:“先变的人不是我。”
分手那天，他说要为我拍照。他拿起相机对着我，还没按下快门，就轻轻放下来。“我好像找不到当初拍你的感觉了。”他低下头说。
“是你拍我拍腻了。你对你的生活也腻了吧。”我苦笑一下，望向他有些黯淡的眼睛。
“那你还爱我吗？”我声音有些颤抖地问他。
他长久地沉默。
我转身离开了他的工作室。
5
很久之后周航的好兄弟告诉我，周航曾对他说，他本来以为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想要的爱情，可后来他才发现，生活没给他实现梦想的机会，而爱情也无法填补他内心的失落，他觉得自己没有我心中那么好，于是他更加对这段感情丧失了信心。
后来周航离开了重庆远赴北京，带着他永远的温柔抽离了我的生命，就像穿过森林的风终归远去。我很久没有再见过他，只偶尔在朋友口中听到他一些消息。他为我拍的照片我时常拿出来看，我一直喜欢它们，因为每一张照片里的我眼里都有爱，那种爱是我很久没有再拥有过的。
最后我终于又见到周航了。他从北京回来参加我们一个共同朋友的婚礼。婚礼上是我们分手后几年第一次见面。
两人眼神碰撞间有一些慌乱，都没来得及细细打量彼此的改变，只是努力去体面地微笑，像是许久不见的普通友人。他的眼里依旧是当年一般四溢的温柔，只是少了年少的一点气盛。
婚礼结束后，周航远远向我走过来。他问我，要一起走走吗？
为什么不呢？
我们并排走在江边的道路上，两人之间隔着礼貌又刻意的疏离。两岸繁复错落的霓虹倒映在平静的江面，不远处的千厮门大桥终年沉默在万家灯火中，看尽了这城市里男男女女的别离和重逢。
“很久没有你的消息了。不知道你在北京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还是自己的工作室，比在重庆的时候忙多了。”
“那现在感情怎么样？”我笑着问他。
“目前没谈，太忙了。”他愣了一下，然后也笑着回答我。“那你呢？”
“空窗一年了。哈哈。”
“你的头发长长了。”
“我们分手后我就留长发了。”我有些目光躲闪地将头发拢到耳后。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聊着，可是总有些感觉在这样的平静下喧哗着，寻找着一个缺口喷涌而出。
爱情的消失总会留下比爱情本身更为根深蒂固的东西，那东西就潜藏在记忆背面，这些年过去，如今我们故地重游，我还能清楚感受到那时深情的强烈。
我们两个望着江面上倒映的灯火，风里带着淡淡的潮气，我说：“你记得那时候我们看完《苏州河》嚷嚷着要把摩托车开进江里吗？”
他指着我大笑起来：“那时候我们就像两个神经病吧。”
“我很喜欢那时候。无论怎样，都谢谢你。”我终于深吸一口气，望着他光影跃动的眼睛说。
“我也是。”
他望着我微笑，眼神不再有些许躲闪，语气里带着一点急切和如释重负。暖黄色的路灯把他照得像是记忆里的旧画卷，我心底那些喧哗似乎也永远归于平静了。
6
我想也许再过几年，当我们都不再年轻的时候，会更在意一段感情的期限，可年少时果敢的爱情，即使是短暂，即使有着因为不成熟而带来的伤害，也是在教会我们爱与被爱。
我终于觉得，也许爱情的可贵从来不在于它的期限。细水长流的爱是温暖而动人的，短暂热烈的爱同样如此美丽，就像杜拉斯的《广岛之恋》中那段24小时的爱情，她写道：“时光将到来。到那时，我们将一点儿也说不出究竟是什么使我们俩结合。那个字眼将渐渐从我们的记忆中消失。然后，它将消失得无影无踪。”
即使那些爱从记忆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它也已经成了我生命里的一部分。它会伴我到死。
【作者简介】
小Z，杂糅式综合体。
惊池工作室签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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