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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相爱的人,如今你在哪儿

惊池好故事 惊池故事 2023-07-08

好故事,在惊池~

「当初相爱的人,如今你在哪儿


文/宁缺


老街本姓秦,历时半个月在游戏中打出一张名为“老街”的地图,一图千金,以此为号。

语文老师让他做课前演讲,他直接上黑板写了八个大字——“电子竞技也有明天”。此言既出,全班炸锅,老师拼命咳嗽妄图收住场子。奈何老街早准备好一套,逻辑清晰,声情并茂,我这种连“红警”都没打通关的人都拍红了巴掌,他那群兄弟早一蹦三尺高,恨不得手拉手唱《国际歌》。

 


当初相爱的人,如今你在哪儿,182号惊池故事,今夜的主题是“梅雨”

我是鹿原,欢迎做客惊池咖啡馆,我在这里等你的故事。



1

 关于电子竞技



可老街毕竟是凡人,总要走个背字扯平光芒,于是自习课默写《鸿门宴》到一半彻底睡过去。我听他呼吸均匀,帮他在面前摞好书,不舍得吵醒他。

“大家先停一下,把这个信息表填了。”刘头儿大驾光临,我忙把老街推醒,他轻轻“嗯”了一声,胡乱填几个字又趴下去,不知身在何方。

“秦XX!”

我的心揪了一下,也把老街揪醒。

“你自己看看填的这是什么。”刘头儿面色微怒,但又好像强憋着笑。待我看时,白纸黑字写着姓名“秦王”,父亲姓名“秦武阳”。喉咙里冲出的笑声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他自己也笑得不行。

“林睫你别笑得跟人猿泰山一样行不行。”

我已折完最后一颗星星,无比奢侈,不敢贪恋。



2

关于煎饼果子


“东巷的煎饼果子不能加果子,硌牙。”只有谈到不好吃的东西老街才会皱眉,我就在旁边拼命点头。后来我还是要放果子,一股久置的霉味,是我自己也不能理解的独享的窃喜。

老街对吃极不讲究,常常几袋红烧牛肉面对付一周,唯独对这煎饼果子的研究可写出上万字的论文来。我问他缘由,他说来临城前吃的最后一样东西,就是火车站入口的煎饼果子。

“幼儿园那条街上的面和得太稀,学校门口的土豆丝不够酸,小树林的……”老街又开始念叨,让我想起《红楼梦》里宝玉到袭人家做客,袭人见“总无可吃之物”。

“得了,有你说得那么差吗?”

“改明儿带你尝尝。”

煎饼果子的味道我没尝出分别,倒是把方圆几里的羞涩神情欣赏遍了——节约用地的校园里,谁什么时候问谁借了张纸都可以精准到秒,老街这种略微周正的男生自然逃不过“清凉油”的命运,学累了擦一点在太阳穴上,提神醒脑。

他问我哪家好吃,我说是小树林。

不幸的是某天老街正把煎饼果子塞到我手里,迎面碰上老丘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衬衫扎进裤腰,指间夹一支“红塔山”,形象经典,如同年画上必有胖娃娃骑着大鲤鱼。



3

关于眉笔


我和老街都出生在少山,老丘头平均每节地理课要鄙视这地方八回。一年四季的雨水能把天下漏,却养不出美女。老街说我在给自己爱化妆找借口,我撇撇嘴,照旧把小镜子架在书堆后涂唇彩。爹妈把我寄给小姑,她满脸欢欣地把钱拿到手,转头把我的东西连同我一起扔出家门。后来觉得有些不妥,又准我每晚回去睡觉。刘头儿说是当班主任,顶多自习课来晃悠几圈应个卯,对我塞在抽屉里的鞋盒不甚在意。这天换成老丘头来巡查,他赶潮流地穿件皮衣,也没人看。诸如老街类的变态都忙着做题,惟我这个闲人在纸上涂涂画画。

“哎?”他走到老街旁边,好像什么硌了他的脚。

“眉笔。”

“林睫。”

周围有好事之徒低声叫我的名字,我装作若无其事地转笔,心下发虚。我向来跋扈不让人,做派诡异,班里不喜欢我的大有人在。我自有我的打算,可好歹给我换个高大威猛的刽子手啊。

手起刀落之时,旁边有人拉我的袖子。老街把化学练习册举到我面前,手里是我掉在地上的眉笔。

“林睫,我这个配平对不对啊。”他直接在书上写字,我忙低下头去翻笔记。余光里老丘一脸狐疑,苦于我们二人转唱得太好,只得没趣地走开。

课后我们买了两瓶旺仔牛奶,举杯庆祝老乡见老乡,逃过两眼泪汪汪。

 

 

4

关于朝霞


五月上,我到裁缝铺收裤脚。少山人常说收紧裤脚好赶路。走廊本就窄小,盛满流言,人要从中穿行何其困难。我常在夜里拨打通往少山的号码,十次接通一次,不容我说完情况,又被匆匆挂断。白天,我对着老街一桩桩一件件回忆大半年来我们相处的每个细节。起初他还回应我,渐渐地不耐烦,直到冲我吼“你觉得你把这些破事翻来覆去念叨有意思吗”。

某个吊扇徐徐转动的午后,老街伏在桌子上休息。我轻推他的肩膀,他烦躁地向右侧移动身子。

“老街,你知道你是我的什么?”周围很静,只有风扇剐蹭空气的声音。

“不知道。”回答简洁有力,我的心不断下坠。

“你猜一猜嘛。”我深吸一口气,竭力维持着最初的热情, “这是一个古希腊神话,有一个叫阿喀琉斯的……”

  “都快考试了,你能不能看点正经东西。”老街翻开数学书,眉头拧成一个结。我把头低下,往课本里使劲埋进去,眼泪不听使唤。

有缘由又没有缘由,我背了包往地铁站走。坐到纺织城,下车已是黄昏。没有过于高大的建筑,远处的风落到地上,卷进余温里。买一瓶矿泉水,蹲下来静静地喝完。我渴望获得关注,又渴望这样的时刻。爱因不掺杂任何其他欲望,而成为欲望本身。

夜市收了摊,工人们也都回去休息。我想到新闻里播出的坏人脸孔,不敢在长椅上入眠,于是躺进草地里。

天空晴朗无云,老街快步走在前面,我抱着一厚沓书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你走吧,我不再需要你了。”他突然转身,面无表情地丢下几个冷冰冰的字。

天突然阴沉下来,我不停向前奔跑,上气不接下气,却始终追不上他。我声嘶力竭地大喊: “你知道我在临城待到今天全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你,我以后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

“你没有他,跟他有什么关系?”一个面容模糊的人出现在转角。老街温柔地朝她微笑,挽住她的手,消失在拥挤的人潮里。我像一个溺水的人,摇动着双臂在水中挣扎。我拉住每一个路人,每一个都不是他的面孔。踉跄中,我摔倒在地,胸中涌着万般的悔恨。如果早一点,我没有沦陷在他的眼里,结局会不会不同。我无所顾忌地嚎啕大哭,想把胸中的悔恨全都发泄出来。周身的意识逐渐恢复,我猛地坐起身,连天的红晕挂在眼前。再拉近,是老街的脸,刘头儿的脸,老丘的脸,还有几个警察。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他因最后一个见过我而被整夜盘问,我一言不发。

 

 

5

关于脚踝


她如愿以偿地回到少山读书,回到她原为自己铺设的轨道里。我帮她把书绑扎在一起。她拿起来,又放下,最终两手空空地走了。

特定条件下的产物容易给人同生共死的错觉,就像是夏天买回整个西瓜,吃一半扔一半进冰箱。第二天取出来继续吃,失了水分的甜里发酸,都是不甘的味道。

我开始学着她那些细微的习惯,在高三的五月,晚自习后,买一盒被冻结实的菠萝饮料,撕开一角,架在瓶子上,看融化的汁液一点点坠落。我以她的方式独行,她以无数条被拒绝的短信给我无声的还击。

拿录取通知书的那天,老丘头正在他办公室门口看清洁工整理各班留下来的废品。见我过来,他招招手,从一大摞废纸的最上面拿起一本书递给我。

学校印刷的质量,封面已经褪色。在我的名字下面,卷起的边上歪歪斜斜写着一行小字。字的颜色很奇怪,不属于铅笔的石墨黑,反而带着淡淡的棕色。

我的脚踝。

阿喀琉斯。未沾到冥河水的脚踝,被射中致死的脚踝。

我想起那个午后的应答。她的心意已确定无疑,将最脆弱的部分交放在我手中。而我手中的漫不经心和迟疑,变成阿波罗射出的那支暗箭,直接粉碎了她的希望。我们走在暗夜的迷宫,彼此心照不宣。等到这一笔赌注清算,我感到疼痛时,才发现那支箭,最终射向的是我自己。我奋力拔箭,却发现早已没有重来的机会。

头顶仿佛有蘑菇云炸起,耳朵轰鸣作响。良久,那字动了起来。模糊的视线里,一个女孩半蹲着,用毛笔蘸上饱满的墨汁,在白瓷砖上画下大朵大朵的荷花。

“老街,老街。”

她早已笑着走出我的生命。


【作者简介】

宁缺,长安人,大条中年少女,故事收集者。
惊池文化签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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