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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命,还给你了

惊池好故事 惊池故事 2023-07-08

好故事,在惊池~

我的命,还给你了


文/鱼鹿


山雨淅沥,雾气森森,青苔布满石阶,道路两旁横斜的枝叶沾了水汽,压出一片浓绿。


我不知自己走了多久,眼前的画面逐渐清晰,这偏僻的大山深处,竟有一座孤零零的小寺庙。寺庙的大门虚掩着,灰褐色的木门坑坑洼洼,残留着岁月的痕迹。


我的命,还给你了,194号惊池故事,今夜的主题是“ 记忆 ”

我是鹿原,欢迎做客惊池咖啡馆,我在这里等你的故事。




1

一位年迈的老僧人推门而出,他身披袈裟,步履蹒跚,轻道了一声:“施主”。


这整个小寺庙,只有他一个老僧而已。看到此景,我竟觉得有些苍凉。


忽然听闻一声钟声,幽幽荡开。


我猛然回过神,转身走进寺庙主殿,静静的拜佛。


“如若这世上真有佛祖,可否告知我,到底遗忘了什么。”我虔诚的发问。


老僧在一旁念着佛经,正对着案前一幅空白的宣纸,似乎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待他诵完佛经之后,我上前与他相对而坐。


“还未请教大师法号”,我开口问道。


“贫僧慧定”,他干瘪的嘴唇张开,吐露的字句确是万分清晰:“施主,心中这是存有残障”。


“慧定大师,我心中总是惦记着一位女子,她的音容笑貌近来愈加清晰,可是我偏偏想不起任何关于她的事”。我一语道出了埋藏许久的话,从未对任何人提及此事的我,居然会对一个初次相逢的老僧脱口而出。


老僧似乎叹息了一声,我抬头望向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僧人异常亲切。


“对,是亲切感!”,我突然开口道:“那女子给我的感觉,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熟悉感和亲切感,并非世人口中那种简单的情爱,就好像我的存在便是因她而生。”


老僧直直的望向我,突然反问一句:“你一直执着于那个她的身份,然而,你又可知你自己是谁?”


我自己是谁?


这一个问题将我一下子问懵了,我绞尽脑汁。突然惊恐的发现,我亦记不清我自己的名字。


就在我苦苦思索自己的名姓时,老僧突然开口说道:“我同你,讲一个故事吧。”


“什么故事?”


“关于一支笔的故事。”


天光愈朗,但在这山林深处,却依旧有一股散不去的寒意。一位老僧对着一个青年,缓缓启口,讲述起了那个故事。


故事的时代,已经记不清了。


那时候天下尚且算得上太平,唯独这君王昏聩无能,佞臣当道。


相传终南山下,有个名声大噪的画师,凡他笔下所画之物,栩栩如生,于是总有人笑称他的画是带了魂气的。


所来求画之人络绎不绝,这画师画的也乐在其中。


一日,朝中大臣发来邀请,欲请这画师进京,为自己的小女儿作画像。


不久画师背着行囊便出发,哪知在这出县城的小路上,竟遇到了两个背着大刀的山贼。


画师一介文生,手无缚鸡之力,一路小跑,还是被追赶而上,山贼一前一后断了他去路,就在书生紧紧抱住行囊的时候,一道凌厉的剑光划过,随后一袭鹅黄的身影飘飞而下。


画师抬起来,呆呆地看着那少女提着剑踏风而起,衣袂飘飞之间,那两个山贼的大刀早就被击落在了地上。


少女旋停在画师的前方,利索的收剑,冲着他璀然一笑,脸颊的酒窝好像盛满了阳光。随后她回头,对着两个不知所措的山贼道:“还不快走!”


山贼落荒而逃,画师一时有些失神,说了一句再烂俗不过的话:“姑娘,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数十天后,画师抵达了大臣家中。大臣万分欣喜,先是招呼书生在府邸中休息了两日,随后便带着他前往内厅,邀他为其小女儿作画。


这大臣的小女儿静静的侧坐在前方,不发一语,眉头微皱,似有淡淡闲愁。


作画结束,大臣将画师招呼到身前,表达了欲招画师为座下门客,并将小女儿许配给画师的意愿。


画师几乎是立马摇头,拒绝了大臣。


大臣心中不悦,身旁的幕僚见后,偷偷与大臣说:“这画师,我看作画的水平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大人有所不知,他最奇特的不在于画,而在于他的一支笔”。


“一支笔?”大臣语气有些疑惑。


“那支笔名为天青笔,相传凡是此笔所画之物,皆有灵气。大人不如送他走后,再派人暗中夺笔,至于此人,竟然有胆拒绝大人的赐婚,目中无人,不妨直接斩草除根”


大臣抿唇沉默,最后眯起眼睛,轻轻点头,以示默许。


画师返程的途中,忽遇天地瓢泼,他匆匆忙忙躲进附近的一处破败的荒寺避雨。


大臣派来五六名武艺高强的杀手一路尾随,跟到了这寒寺门前。


带头的杀手粗鲁地推开门,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画师:“快将天青笔交出来。”


一听到天青笔三个字,画师整个人如同五雷轰顶一般,脑袋猛然炸开,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回忆中迸裂出来,那些断断续续的画面,快到嗓子眼的瞬间又消沉了下去。


杀手以为这眼前的画师大概是吓傻了,摇头叹息,提刀上前:“不肯交出来的话,那我就要亲自来取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那位一面之缘的黄衣姑娘再次飞身而来,“当”的一声,白光闪过,姑娘回身凭空一剑,接住了即将落下刀刃,直直的挡在了画师的正前方。


其它的杀手见状,纷纷上前,五六人团团围住了提剑的少女。


几人从寺内,一直打到门外。雨水浇灌而下,少女的头发粘在了一处,水珠顺着发尾滴滴答答的滚落在地面。


渐渐的,同雨水一起冲刷而下的,还有一片片溅开的猩红,像突然绽放的花,一簇簇地炸开,随后又随着雨水渐渐淡去。


画师分不清这是少女的血,还是杀手的血,他看着少女愈加苍白的脸色,心不禁揪了起来。


突然,一声清脆的碰撞声,画师瞥见少女的剑从手中脱了出去,她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同时立马回头看了一眼想要冲过来的画师,低声道:“别过来!”


带头的杀手撑刀侧立,周遭几名团团围住,刀刃瞬间架在了她细瘦的脖子上。


画师心中一惊,脑袋闷痛起来,同时发疯似的冲了过去,却被一掌击翻在地。


少女的眼中似乎有说不清的哀伤流转,她转过头,望着画师,突然浅浅的笑了起来。


她伸出手掌,像是要接住这一场淋漓的雨,随后手轻轻地叩了叩地面,霎时,数道白光闪过,几条细雷乘风而来,直直辟进那几个杀手的身体,猝然间,天光亮的叫人睁不开眼。


“我的命,还给你了”,一个清脆又温和的声音从雨中飘了过来。


紧接着,一声凄唳的鸣叫声划破长夜,画手眯着眼睛,似乎隐约看到一只鸟从地面腾飞而起。


当画师睁开眼时,眼前已是一片狼藉,几个杀手皆被雷电辟中,烧焦到看不出模样。


他慌忙走上前,却找不到那个少女的身影,转身低头一看,却见一幅烧焦的画静静的躺在地上,画中依稀可以辨别出是一个鹅黄色长裙的少女,只是这画被惊雷烧去了大半。


画师见状,竟有些喘不过气,几乎是扑了过去,想要捡起残画,只是这画早已被雨水浸透,轻轻拾起,便溃烂地四分五裂,那画终究随着雨水的冲刷,归于了尘土。


“故事结束了吗”?我忍不住开口问道。“为何要同我讲这个故事,那个少女与我有关系是不是?”


老僧望向窗外,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只麻雀蹲在窗台上,用绿幽幽的眼睛盯着我。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故事里的画师,同你一样,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故事里的黄衣少女,是不是就是我忘记的人。”我迫不及待的发问,但是老僧只是继续讲着他的故事,没有回答。


故事后来呢?


后来画师回到了山下,却一直心神恍惚,在那幅画消陨的瞬间,他便想起来了。


天青笔,画师想起,他曾经确实有这么一支笔,可是自从十年前妻子亡故之后,他便将那支笔一起葬了。


是啊,画师心中突然悲伤难抑,待他发觉回过神,只感觉两颊冰凉,终是泪流满面。


江湖夜雨十年灯,他终于想起来了,他曾经有位温婉的妻子。


他一生的挚爱,后来怎么就会忘记了呢。


他二人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羡煞旁人,只是妻子从小体弱多病,画师每月都要去镇里买一大包药回来,熬着端予妻子喝。


随着时间一日日过去,妻子的身体也一天天虚弱了下去,她坐在院子里,看着细雨纷纷,突然转头对画师淡淡一笑:“我真是讨厌自己这副模样,若是我能像话本里的人物一样,提一把长剑,骑着鹤,同你一起行侠仗义,快意江湖,该多好。”


画师一时哽咽,不知说些什么,只是上前轻轻地将她抱在怀中。


过了数日,画师拿出一卷画,递到了妻子的手里。


妻子打开画卷,赫然可见画中人正是自己,鹅黄色的长裙翩飞,踏风而起,栩栩如生,只是手中多了一把长剑,身侧多了一只白鹤。


这副画,是画师最后一次用天青笔所作的画。


仗剑江湖,乘鹤遨游,这潇洒肆意的模样,哪怕只能存在于画中,也是令人欣慰的。


妻子的眼眶湿润起来,随后淡淡一笑,牵住画师的手,十指相扣,二人对视,沉默不语。


可是他的妻,终究未能撑过二十的大关,她走的时候很安详。


是夜,大雨滂沱,画师将天青笔和妻子一起葬下。回到空荡荡的卧室,却发现挂在墙壁上的那幅画,变成了一张白纸。


大概连这画,也都随妻子一同去了吧。


他浑浑噩噩喝了数日的酒,整日疯疯癫癫。不知什么时候起,他突然发现自己不知自己是谁。


而后十年飘零,不知浮生。


直至今日,记忆的洪水终于在此刻冲破了闸口。


“再后来呢?”我情不自禁开口,总觉得答案就要呼之欲出。


后来啊。


后来便是四十多年的流离战乱。


画师想起了一切,几乎崩溃,他丢下笔,像个乞丐一般流浪人世,时而糊涂,时而清醒。偶尔他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人间早已哀鸿遍野,寸草不生。


故国已逝,各处势力纷纷崛起,到处都是兵燹战乱,流民处处可见,饥荒和疟疾四起。


他终于是彻底醒了。他奔逃至大山深处,寻得一处荒寺,寺中早已没有僧人,只有残破的墙壁上还残留这断断续续的诗句。


“梦里明明有六趣,觉后空空无大千……诸行无常一切空,即是如来大圆觉。”

“自从顿悟了无生,于诸荣辱何忧喜。……无相无空无不空,即是如来真实相。”


故事说到此处,老僧浅浅叹息:“身是菩提树,心为明镜台。最后他一刻终是悟了,阿弥陀佛。”


故事听到这里,我突然头痛欲裂起来,我想起那一道让人发颤的惊雷,那场让我疯疯癫癫的大火。


“大师,我记起来了!”我大声说道。


对面的老僧静默低眉,一言不发。


“大师?慧定大师?”


“他圆寂了……”稚嫩的童声从窗变传来。


我转过头,方才那只麻雀正歪着脑袋望着我。


麻雀扑腾了两下翅膀:“你能听见我说话啦,那想必你一定是想起来了。”


是啊,我终于想起了一切。眼前的僧人,正是故事里的画师。


两次救了画师的少女,只不过是他曾经为妻子画下的那幅画,只是画中带伤,画里含情,天青笔染了情,所画之物便生出了魂。


提剑的少女,原来自画中而来。


我是谁呢?我不过是画卷中少女身侧的白鹤,被一道天雷所惊,飞离了画卷。


我盯着案前的白纸,发呆了许久。


久到这屋里落满了尘埃。


7

数十年后,一对祖孙上山采药,孙儿约莫七八岁的年纪,他推开寺门,拍开蜘蛛网,踏着厚厚的积灰进去大殿,便被案上一幅画所吸引了。


“爷爷,快来看!这里有一幅画!”


画卷泛黄,他掸开积灰,长长的画卷空荡荡的,只有右下角有一只展翅的白鹤,俨然是一幅不完整的画。


孙儿伸手想拿起这幅画,却被赶过来的爷爷一下子拍开双手。


孙儿痛的惊呼一声,揉着红肿的手指,有些委屈的望着爷爷。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不要乱碰别人的东西!”爷爷厉声喝道,顺便解下孙儿的背篓,将草药倒在一处,随后拉着小孙子匆匆出了大殿,在踏出门槛之前,爷爷突然转身,朝着佛像恭身一拜。


大概在这之后,便再也没有人见到过这个小寺,也再未有人见过那幅只剩下一只鹤的画。



【作者简介】

鱼鹿,间接性发呆综合症,闲来无事,写文自娱。
惊池文化签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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