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空间
好故事，在惊池~
「 平行空间」
文/喵掌柜
姜楚推门而入的时候，祁放正沉浸在打打杀杀的游戏里。
他抬头的瞬间看到屏幕的反光里，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另外一个人。
祁放在心理咨询室值班这么久，这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来访……
《平行空间》，237号惊池故事，今夜的主题是“平行空间”。
我是鹿原，欢迎做客惊池咖啡馆，我在这里等你的故事。
记得给我点赞，等我请你喝咖啡。
1
“这位同学，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咨询？”祁放尽量露出温和的笑容，虽说是不同系，他对姜楚也是有些印象的——军训时的一张素颜照，姜楚的名字传遍了朋友圈，只不过后来大学两年再也没见过她。
“其实我……”姜楚的声音细细的，有些难以启齿，“我喜欢上一个人……”
祁放耐着心思听她说下去，姜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是一个不该喜欢的人，我们注定没有好结果，我现在很为难。”
“他叫周已，是我梦里认识的人……”
2
姜楚在素颜女神封号之后，突然沉寂了下去。
每次问到姜楚，同宿舍的人总是一脸茫然：“在睡觉呢。”
姜楚第二次轰动学校，是在课堂睡觉被教育局领导抓了现行，她也是争气，趴在办公室写检讨，又睡了一下午，从此睡神的称号名扬学校。
姜楚还被送去了医院检查，最终得出了一个糊弄人的结论：“嗜睡症。”
一天几乎二十个小时都在睡，偶尔清醒过来倒也没有什么异常，甚至最近，人们发现姜楚面色红润，心情大好，醒来后还会时不时关注一下最新的搭配和化妆品。
甚至连祁放都差点相信，姜楚真的在谈恋爱了。
3
姜楚第二次来咨询室的时候，气色看起来差了一些：“我很痛苦，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她一脸黯然，“你是不是也认为我精神有问题？”
祁放尽量委婉道：“你是否有过度渴望的事情，或者曾经内心描绘过未来伴侣的形象？”
姜楚摇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一度认为，自己只是过度精神空虚产生了恋爱的错觉，可是，我发现我在梦里的经历，并不仅仅是幻觉。”
“就像是另外一个平行时空，我能感受到在梦里发生的事情是真实的，甚至时间线都与现实吻合。我的梦，是和现实打通的。”她顿了顿，“有一次醒来，室友给我看了新出的一款手链，我觉得很好看。那天梦里我告诉了周已，他很贴心地送给我……”
她缓缓伸出手臂，一条银色的手链闪闪发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手链就在我的手腕上。这期间室友们都知道，我从未走出过宿舍。”
姜楚苦笑一声：“其实还有一些奇怪的现象。”
她突然站起来，走向祁放身后桌子旁，从抽屉里摸出一枚黑色的钥匙，钥匙上没有任何标志，姜楚却直接插在了第三个储物柜上。
“在梦里，我也试着找你咨询过。梦里的你很专业，至少不像现在这么废柴。最近的一次咨询，我发现这个柜子里放着一台switch，要知道咨询室里不允许有娱乐设备的。”
祁放连忙求放过：“你这是在梦里预知现实吗？”
姜楚认真地摇了摇头：“并不是先知的能力，而是跟现实和梦中的两个你，用不同的相处方式，得到两种答案。”
“就像是一个方程式的两种解法，只不过在现实世界里是一种，在梦里又是另一种。”
祁放跌坐在椅子上，觉得这个理论既诡异却又合乎情理。他看着咨询室的办公桌，几张纸条被风吹动，那些无奈又可笑的问题突然变得极不真实。
4
圣诞节的歌声传遍了城市的角落。
姜楚站在商店门口，一阵风吹过来，顿时让她打了个冷颤。她想起第一次遇到周已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的背景。
梦里是初冬的傍晚，日光像一地碎金。她在公交车上丢了钱包，小偷得手后下车，司机不闻不问，周围的人也无动于衷。
姜楚咬咬牙追着小偷下了车，没料到对方早就坐上一辆摩托车走了。
她走了一个小时才到学校门口，周已就站在夜市街的台阶上，抱着一把吉他自弹自唱。姜楚实在走累了便坐下来，越想越觉得委屈，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周已叹了口气：“我知道我唱歌算不上好听，但也不至于难听哭了吧。”
这一问姜楚哭得更厉害，周已手忙脚乱拉着她去旁边的甜品店。
他给姜楚一杯热饮：“你丢了多少东西？”
“钱包里面有公交卡，几张人民币，还有一个草莓钥匙扣。”
周已点点头，没说什么。
姜楚从梦里醒过来，果然没有找到钱包。
第二次见面是在老乡会上，姜楚只记得周围热热闹闹，她好像是被人拉去的，想来一切都是做梦便也没有拒绝。
周已也在，他似乎没注意到姜楚，一直忙着穿梭于狭小的包厢里。姜楚坐在角落里等结束，突然就见周已躲开人群走过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钱包，姜楚愣了一瞬，接过来打开，几张人民币，一张公交卡，还有一个草莓钥匙扣。
她睁大眼睛：“你追回来了？”
周已笑了笑没说话，姜楚一愣，恍然发现钱包太新了，不像是她用过的。
“警察都找不回来，更何况是我。”周已微微一笑，“我可是问了很多人才找齐了这些。”
姜楚心里一窒，又想起她平时都拒绝这种聚会，这次是专门被人拉过来的。周已果然点点头：“又不是节假日，这场老乡会当然别有目的。”
他冲她眨眨眼睛，姜楚觉得心脏越跳越快。
5
姜楚有些出神，身后被人拍了一下，周已正冲着她笑：“抱歉，来晚了。”
“苹果全被抢光了，只剩下这个。”
他拿出一颗西红柿，姜楚噗嗤一声笑起来，周已有些不好意思：“至少看起来都是红的。”
他边说边将脖子里的围巾取下来，给姜楚一圈一圈围上：“下次等不到我就回去吧，我来找你就好了。”
周已掏出姜楚的手机，不由分说地输入自己的号码：“真搞不懂你为什么不愿意记住我的号码呢？”
姜楚抢过手机，周已已经输入完成，她觉得有些心酸：“因为这一切都是假的啊。”
“嗯？”周已愣了一瞬。
姜楚凄然道：“因为梦醒了，一切都没了。”
周已突然抓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姜楚，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患得患失呢？我难道是假的吗？”
姜楚感受到指尖传来的温度，有人挤过来撞了她一下，耳边是喜悦的欢呼，鼻尖上是冰凉的雪花。
这一切都是真的，像是真实发生着的，现实世界的一幕。
6
祁放盯着桌子上的西红柿，如果平安夜出现一颗苹果还能说通，出现一颗西红柿，真的就无从解释了。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周已不是留了手机号码给你？”
姜楚点点头：“我醒来后打了那个电话，竟然不是空号，但一直没有人接听。”
“我现在突然觉得，也许梦里也是一个所谓的‘现实世界’呢？”姜楚若有所思，“假设梦里的人都是存在的，对于你而言是一场梦，可对于他们而言，这并不是梦境，而是真正的生活呢？”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们现在也是一场梦呢？”
祁放愣住，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我看你是想多了。”
7
圣诞节之后，姜楚开始认真审视这段时间。如果一切不是梦，那么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幻？
她没料到再次过去，已经发生了一件大事。
全校的学生聚集在操场上示威抗议，学校有个女生跳楼了，大家聚在一起要求学校给个说法。她认识那个女生，在水房里曾遇到过，叫林静。
姜楚心里一沉道：“我先回去了，我们最近不要再见面了。”
周已有些惊讶：“你这是怎么了？”他顿了顿，眉头皱起来，“你不会又想说这是做梦吧？”
“抱歉。”姜楚有些迟疑，周已叹了口气， “没关系，我会等你的。你想要见我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吧。”
人群围成一圈折纸花，在旗杆下一一烧掉，整个场面哀怨而沉重。燃烧的味道窜进鼻子里，姜楚觉得心里空荡荡的，突然听到有人高喊：“小心背后！”
姜楚只觉得耳边有什么东西呼啸而过，燃烧的纸花被风吹到草地上，有人想要把火扑灭，却撞歪了竹竿。
她看着竹竿直挺挺地倒下来，砸在了后背上。她仓皇倒地，因为背后的剧痛醒来。
这场事故的代价是，姜楚失去了回到梦里的能力。
闭上眼睛只能感受到一片漆黑，终于像个正常人一样，姜楚略带苦涩地想。
“你有没有想过，突然没办法回去，也许是因为你和周已的关系？”祁放分析道，“就像是必须和梦里某个人发生必然的联系，你才可以顺其自然地每次进入同一个梦里。而一旦你们的关系破裂，再次进去就很难了。”
8
这之后春天来临，时间像是破冰的河，缓慢而坚决地流逝。
姜楚几乎恢复了正常的生活，童话里的睡美人终于苏醒，却已经被现实世界抛弃很远。
所有平静的转折点，是在艺术楼发生火灾那一天。
年久失修的艺术楼线路老化引发了火灾。楼上几间练习室没来得及搬走，姜楚和祁放赶到时，楼上冒着黑烟，9楼的窗户上挤着一个瘦小的影子，声嘶力竭地求救，作势要跳下来，楼下一阵惊叫。姜楚觉得这场面似曾相识，窗户上的人赫然是林静。
“梦里的事恐怕要发生了。”姜楚喃喃自语。
祁放倒吸一口冷气，姜楚突然回头看着他，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祁放，你此生有后悔莫及的事吗？”她自顾自回答，“我最后悔的事，是不愿意相信周已是真实的。”
“我喜欢他，也是真实的。”
火光映着她的脸：“既然梦里预见过，我就不能坐视不管。也许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姜楚突然拿起临时救助的毛巾沾湿捂在嘴上，径直冲进了楼里。
她在迷糊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喊她，烟火弥漫，熏得眼泪一直往外流。她在泪眼模糊中似乎看到了周已的身影，他高喊着向她跑来，背后是烈焰灼心，像一片抹不去的晚霞落在肩头。
9
祁放后来想，姜楚是早有预谋的。
她只是缺少一个回去的借口，而这场大火，给了她足够的理由。
林静最终没有跳下来，她被姜楚推到了三楼。
三楼的门板被强力水枪喷倒，砸在了姜楚的头上，林静获救，姜楚被人抬出来，成了真正的睡美人。
祁放最后一次看她是在医院里，她带着呼吸器，神色沉静，医生说她可能随时醒来，也可能永远都不会醒过来。
只有祁放知道，她不过是在现实和梦境中做了一个选择。
祁放回到学校，包里突然传来手机铃声。
姜楚的手机在火灾那天落在他身上，屏幕在闪烁，他看到周已两个字。
祁放觉得手心冒出冷汗，一切变得极不真切。
对面传来一个疲惫的声音：“姜楚？”
祁放顿住，声音有些颤抖：“她的手机落在我这边。”
对方沉默了一下：“我一直找不到她，自从示威之后她就不见了，我只记得她受伤了，我去扶她，身后的人突然跑过来，踩在我的身上，我为了护住姜楚，没有站起来……”
祁放愣了愣：“那之后呢？”
“之后我就……不记得了，总觉得脑袋昏昏沉沉……”
“不知道是做梦还是现实，有一天看到学校失火，姜楚竟然冲到火堆里，我叫她，她没有回应……”
头顶日光耀眼，照得眼前虚实不清。
祁放叹了口气：“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是在梦里？”
“你不明白也没关系，只要你记住，姜楚已经去找你了。”
“她这一次，会认真和你在一起。”
10
这世界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示威游行最终因为踩踏事件而结束，周已为了保护倒下的姜楚受到重伤，送到医院一直昏迷不醒。
所以姜楚始终无法再回到那个梦里。
周已在昏睡中寻找周楚，打通了连接现实世界的一通电话。
他始终搞不懂姜楚的疑虑，因为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他和周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就像是两个近乎相同的世界，以镜像的方式存在着，误入其中的姜楚认为那是梦境，而对于周已而言，一切都是真正的生活。
只不过姜楚的梦境连接着周已的现实，而周已的梦境连通着姜楚的现实。最遥不可及的两个人，总是阴差阳错，却又千丝万缕纠缠在一起。
两个对应的世界，梦境和现实，真相和假象，猜不透的人和故事，说不清谁是真的谁是假的，我们愿意相信什么，什么就是属于我们的真相。
大概在梦里，平行世界里的另一个我，用了方程式的另外一种解法，过上了另外一种未知的生活。
【作者简介】
喵掌柜，曾经的期刊小说作者，现在的互联网全站运营。
惊池文化签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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