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不懂人心”
好故事，在惊池~
「寻仇」
文/爱葡萄的狐狸
300年前，涂山狐族为白家所灭；300年后，幸存的枚儿化为青楼头牌，到人间寻仇。
当被杀者成为寻仇者，狐族哪里敌得过人类之狠心。
徘徊生死，能否放下一切，三百年前的故事，好像又在重演……
《寻仇》，284号惊池故事，今夜的主题是“人心”
我是鹿原，欢迎做客惊池咖啡馆，我在这里等你的故事。
1
“天下奇女子，三分于江南，余皆聚于此。”这便是闻名天下的第一青楼——春江花月夜。
借着“十二夜”的缘故，“春江花月夜”名声更盛。十二女子，西子之貌、飞燕之姿。为首者姓胡，唤作“枚儿”，仙子之约。
只是，见过的人不多。
若得枚儿接见，恩客需诗文俱佳。“十二夜”中枚儿另立一规，恩客需骑射功夫了得。有人意淫，她在考验男子的体力。
“小姐！”丫鬟小秋奉茶，“还是没有。”
枚儿数着日子，整整3年，幔帘后看遍贵族公子哥儿，怎么会没有消息呢？
“不会家里有难，来不了这里吧？”小秋小声呢喃。
枚儿点点头：“小秋，贫寒家的男子，想要什么呢？”
小秋笑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越穷越爱银子！他们还爱美女，那种送上门的美女！”
2
次日，“春江花月夜”张榜，比试骑射。赢者，可得黄金百两，或枚儿的初夜。
一时，天下人都在谈论此事。
“三哥，怎么不开心？”正梳妆的枚儿看到三哥前来，退下了旁人。
三哥是她最为亲近之人。三哥英姿飒爽之气，是刚毅的大男子相，可惜是个跛足。
三哥并不落座，站在枚儿身后：“你这300年只修炼功力，根本不懂人心！”
“我只为报仇，修炼那些做什么？”枚儿起身拍拍三哥的肩膀，安慰道，“我答应你，大仇一报我们就回山林。”
三哥拉住她的手：“我们现在就回去，好不好？”
枚儿笑容敛起，抽出双手：“三哥，你知道的，我这么多年为什么活着？”她转身，泪满眼眶，“难道三哥忘了你这双腿是怎么伤的？”
三哥苦笑：“我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3
骑射场上，枚儿扫视四周，尽是锦衣绸缎的贵公子。猛地，她鼻尖一动，一阵熟悉气息。
她站起身，死死盯着台下粗布麻衣、有些土气的男子。
小秋顺着她看的方向，边摇扇子边说：“他是白戈，生于猎户之家，得着祖上的骑射功夫，是入选者中唯一没有家世背景的。”
枚儿心底轰鸣，白老头的几只箭，让祖爷爷800年的功力灰飞烟灭。传世十代，白家身上仍有狐族血的气息。
“小秋，一会儿叫白公子来我房中吧！”枚儿起身离开。
她第一次认真梳洗自己，水气烟煴，300年前的情景现于眼前。一家戏于山林，无忧无虑，她最喜欢在小溪划水。
她想像从前一样划水，手腕有些微痛，那道300年未愈的伤疤，是白家才有的毒狐散，还有那双嗜血的眼，总在夜里折磨她。
若不是三哥救她，自己早……枚儿闭上眼，三哥的腿，却因救她，再也好不了了。
“小姐，你真美！”小秋看她碧水春装、一袭绿袍，不禁痴醉，愣了一下才说，“白公子正等着呢！”
4
枚儿走向再熟悉不过的屋子，腿抑制不住地微微发抖。她强迫自己抬起头，睥睨白氏。那个男子身材瘦削、面色微白，正恭敬行礼。
“白公子，想要黄金千两，还是枚儿的初夜？”枚儿知道，人沉沦贪婪欲望时，取心肝最好入手，也最为痛苦。
白公子一愣，依然是恭敬样子：“多谢姐姐美意，小弟本无心比试，只是家中老母卧病，无钱医治，小生也只想拿些医病钱而已。”
枚儿诧异：“白家世代猎射，所获宝物众多，价钱不菲，怎沦落至此？”
“宝物皆呈官府，我们只得少量碎银；若狐狼皮毛品色不佳，我们还要受刑罚。一切，只为生计。”
枚儿愣住，好久才说：“若公子娶了我，何愁钱财？”
白戈抬头看她，又迅速低下头：“姐姐天仙之姿，定可寻良善之地，白家世代贫寒，万不敢有非分之想。况且，小弟已有婚约了。”
枚儿脱了外衫走近他：“今日，我们做了夫妻，我不会告诉旁人的。”
白戈拾起衫子，披在她身上：“天气转凉，姐姐保重。”说罢，离开屋子。
5
来京城后，枚儿第一次认真看月亮。似乎，没有山林时那么透亮了。
三哥为她披上外衫，耐心劝导：“枚儿，有时候忘了，是为了更好地活着！”
枚儿轻闭双眼，又缓缓张开：“他祖上灭我全族，可他似乎是孝善忠情之人，他家中母亲重病，若是杀他恐怕一家子都活不了了，可是我想复仇时，从未想过杀他家中老幼的。我当时一心软，就……”她语气渐弱，慢慢抽泣起来。
三哥坐在她身边，伏着她的肩膀：“枚儿，你心肠最软，我早料到你会下不去手，不如……”
“不会”，枚儿抬起头看着三哥，“我会弄清楚他的话是真是假。”
“真假又如何？”
“如果是假的，我就直挖他心肝。”
“如果是真的呢？”
枚儿垂下头，久久不语。
6
次日，胡枚儿化作狐狸本形，跟在白戈身后。
白家宅院偏远、破旧不堪，枚儿躲在草垛中，只听得白戈语气中的兴奋：“母亲，我们有救了。”
白母咳嗽着：“我的病不碍事啊，快送给赵家，我们把婚事定下来。”
白家之喜，枚儿之忧，她会打破这幸福，就像从前自己和母亲一样，那时候她们也常幻想明天，可因为白家，一切都毁了……为生计又如何，我们又何尝招惹他们？
枚儿伸出利爪，她一定要复仇。何必等他沉沦欲望时下手，念他良善免些痛苦；那位白老太，就由她自生自灭！至于赵姑娘，她可以帮她另寻一门亲事。
7
枚儿与三哥相约夜半离京。今日，是她三百年中最重要的日子，她要寻仇！
暖阳晒得舒服，枚儿看着白戈立在溪水边，坎好的柴置于一边。
“胡姑娘？”白戈看到她，依然是恭敬行礼。
枚儿走近他，白戈却礼貌性地退让几步：“我还未谢过姑娘，多亏那银子，母亲的病已经见好了！”
枚儿面带微笑，心想：既如此，杀你也无不忍了。
“姑娘可否与我喝一杯？”白戈不慌不忙地从怀中取出杯盏，拿起地上的酒葫芦倒酒。
枚儿一愣，心道：“原来是个酒鬼，那就让你再喝最后一杯吧！”她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酒气熏天，枚儿一阵燥热，她利爪已出，却毫无力气，惊慌之际，被人一把推入溪水中。手腕旧伤忽然渗出鲜血，她立即明白，自己中了熟悉又可怕的毒狐散，经过三百年的改进，它已无色无味，无从分辨了。
8
怎么会这样？枚儿扑在水中，难以回身，却是白戈单手将她翻过，摁在水中。待能再次看清时，白戈已是一副冷冰冰的双眼。
“小秋说的没错，你真的是只狐狸。”他死死掐住枚儿受伤的手臂，“祖传的毒狐散，过了几百年，依然逃不过白家人的眼睛。”
白戈哪里还有恭敬之色，他将枚儿的手摔在溪水中，起身道：“你可知我家族为何败落？祖爷爷在狩猎时，被一只臭狐狸啄瞎了眼，再也不能狩猎了，这个仇我们白家记了几辈子。”
枚儿笑道：“所以，你是找我寻仇？”
“没错！”枚儿有一次看到那双嗜血的双眼，“这上等皮色定能卖个好价钱，不过我答应小秋，你这张面皮，我会送给她，就算是报答她赠的毒酒了。”
白戈摸出刀，阳光下闪着寒气银光：“活剥皮确实有点痛，不过你忍着点，这样的皮色才会卖个好价钱！”
9
三哥，你说得对。我真的不懂人心！
枚儿浮在水面，想着涂山一族，再也不会存在了。也许，再修炼百年，才该来复仇！也许，一直留在深林，想办法为涂山留下一点血脉！也许，正如三哥所说，不该来京城的！
没有也许了，枚儿看着银刀刺向胸膛，闭上双眼，她又一次闻到狐族之血。
不能守三哥之约了，但愿今晚，他不会等太久，但愿他等不到，就一个人回去吧！
“啊……”一阵痛心喊叫，枚儿睁开眼，看到白戈捂着血淋淋的双眼，倒地挣扎。用爪牙疯狂抓伤他的，正是化为豺狼本形的三哥。
“枚儿，你忍着点！”三哥见白氏伤势严重才停止攻击，驮起枚儿转身逃离。
枚儿从不知道，跛足的三哥还能跑得这么快，她只是看着颠簸的天空，想要静静地睡一会儿。
“枚儿！”三哥边跑边呼唤，“我们回山林！”
“好！”
“枚儿，答应我，我们不再寻仇了！”
“嗯……”枚儿眼中的天空，变为细细的蓝色绸带！
【作者简介】
爱葡萄的狐狸。执拗又别扭的巨蟹女，爱生活，爱美食。
惊池文化签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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