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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岛神草

惊池好故事 惊池故事 2023-07-08

好故事,在惊池~

「孤岛神草」


文/花田速记员


成片的花枝在夜里发着光。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土王在夜里发光的样子,诡异的花色如触手摸攀血管,连缀成密麻错乱的血色的网。



孤岛神草,296号惊池故事,今夜的主题是“土王”

我是鹿原,欢迎做客惊池咖啡馆,我在这里等你的故事。



1

检查了船体与鱼货,和搁浅的“老伙计”打了招呼,接着他看察了风向,便知道一时半会儿无法从岛上出去了。

 

他没想到这远岛还有人在。破败古老的残院间,竟有一座完整洁净的院子,建落在岛的向阳高处,里面住着老汉和一个沉默的女孩。

 

2

他就是被他们救起来的。


他醒来的时侯,老汉嘿嘿地笑着,脸上肌肉鼓胀。远处跳跃的墨蓝,是在干活的女孩。


他起先十分担忧。老汉和女孩看起来过于强壮,与这近乎荒废的岛景是那么不相符。这让他升起某种惊恐。


他们也不问他什么,于是他更少说话。

 

3

他说服自己不要往坏处想。毕竟,是他们救了他。如果他们想杀他,那么他早就死了。


但他睡不安稳,晨起就去检查自己的船。他故意走得很慢,时间被拉得很长,漫长又熬人。有那么间断的几个分秒,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4

他拿了船上的东西。


他听老汉叫女孩“那女”。那女从高高的野草丛中钻出,头发挡着半张脸,麻利地给东西归了位。

 

那女并不说话。


他想解释一下自己是来船上拿东西的,可是他们什么都没问。甚至那女的步伐过于果断,让他觉得自己如不存在。

 

5

他按照老汉的指示,拔着耕地边的野草。稍微计算了日子,他突然觉出奇怪。他问老汉:“我昏了多久?”


老汉说:“一天。”


他摸着自己的胳膊,想起掌舵时胳膊被划开的巨大口子,双腿被深浅木刺扎出的许多伤口。他记得当时疼晕在船上,根本不记得是怎么到的岸。


他问:“是你们医好我的?”


老汉点点头。老汉说:“你跟我来。”


6

他知道没人会出海找他,没人愿意把船借给他们孤儿寡母。


村里人嚼上几天话头,疲累地坐在宗祠前商量一会儿,就提前把他供成了死人。


他一边走着,一边就想着这些事情。这荒凉的一切让他有了某种错觉,他也是这弃岛住户。

 

老汉说:“到了。”


这是整片橙红色的海。他定睛看到,从土里生长出来植物——细长的茎攀着密麻血丝样的红,每一茎分出的枝岔上开着或大或小飞蛾硬翅样的花。

 

7

“这是什么?”他呆呆地问。


老汉嘿笑着,露出些许骄傲的样子。


他闻着极其寡淡的、从青草中透出的一点香味,想不起来哪里还疼肿。

 

老汉说:“这是我们的土王。”

 

那女跟了上来。他看到那女穿着墨蓝色的衣裳,一步步地没入野草,又一步步地升高,在这片橙红色的海里踩着。


那女全身紧实,脚掌击地如铁。

 

他因过于震撼而跪了下来。他拜了又拜。仿似它们能听到他生的渴望与意志。他求它们,一定再救他一回。

 

8

他每天给老汉干完活,就把汤饭里的土王挑出来。


他积攒着花,晒鱼一样晒起了它们。

 

环岛的风渐渐散了。他观察着老汉指出的方向,确信自己能把船开出去。


他就要走了。这天他吃着饭,心里想着怎么跟老汉多要些花回去。

 

那种经久不散的心惊,随着他离开的日子临近,而变得愈发强烈。他不敢朝老汉开口,害怕会有任何差池。

 

直到返回的途中,他因为疲累而含上一片土王时,头脑才瞬明晰,在岛上时,只要他能吃上土王,那他就该无所惊失。

 

他想他们可能早就看清了他的狭隘与愚笨,就又浅浅地生出某丝怨恨来。

 

9

他回到村里,一切如他所料,村人早当他死了。他的老母亲哭瞎了眼,靠人接济度日。


他收拾好院子,缓慢地给母亲入药,不让任何人有所察觉。

 

他没把土王快速地卖出。他天天往码头走,等着大都城来的商船。他要把土王卖给那些穿华服的巨商,卖出最高的价钱,卖出最大的名气。

 

10

那些怀揣异物的贩子们前后拥挤,其中不少人有武行护送,或是抱团推搡,打成了一波波的热闹。

 

他喊起来,声音似虎咆哮:“小人不敢在这里故意卖弄,只为献珍宝一匣!都闪开啊!”


人群被镇得几秒无声。


他果断地拿起长刀,胡乱挥舞,人群中立刻空出一个只有他的圈。


巨商朝他看了,他怕隔得太远,高船上的巨商贵人们听不见他的话,于是他吼出自己的每个动作——


小人要砍自己了!

小人左砍一刀!

小人左腿再接一刀!

这是小人的血!

这是小人的药!

我要服药了!

 

他知道,他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失败,他不会被自己砍死,也会死在无人可依的返乡路上。


他瞬地后悔没能提前试上一试。


此刻他吃下土王,却恍然觉得孤岛其实只是梦境一场。

 

那里其实根本没有人家,就只有无数残破的窗与墙,割着夜晚凌乱的风,发出迷惑他心的诡异声响。


月色下的那女也不说话,就是在最高处的残旗下站着。她看到他进入土王田里了吗?看到他忙乱的动作了吗?


他手上裹着布条,害怕染色而被发现。但直到他离开,那女什么也都没说。

 

11

他醒来后,他的伤口又一次神降般愈合。

 

贵商隔着布帘,想听他的故事,并不在意他的开价。


他谎说这是祖传旧物,埋在密封坛里。他本想以此为毒,服了一死了之,却没想到神力顿生。他便知道这是祖上留下的上古灵药。他想活命,想救活家中老母。所以只能违祖破坛。

 

说完他口干。听着帘那端飘来轻声,却是下人重新大声问道:“你有多少?”


他笑了,他想起了那整片橙色花海。想到了老汉裸身站立的样子。他不知道老汉到底想要什么。因为他和那女看起来什么都不缺。只有他会拜土王如拜异神。


他猛地扯下帘子踩在地上。贵商被惊地围住,刀剑抵到了他身。细小的伤痕快速愈合,他无所畏惧,就这么被高抬着送回村子。

 

12

几年过去,人们已经忘了他的壮举。只有土王的高价,造成了市面上不少的仿药传说。

 

那些棵棵金贵的花干,让他变得神秘高贵。他并没有离开村庄,而是留了下来。


那次他乘坐大船,观赏这千百年不变的乡村,听着其他客人的恭维。那么一瞬,他见到的岸角景致,和孤岛是那么的相像。

 

他就地建了大宅,故意种了些仿花,再用重兵把守,借此迷惑视线。

 

每年他都渡海而去,但只有特定的日子,他会重登孤岛。


他会穿回那身破烂的衣裳,重新驾上那艘老船。老汉和那女依旧什么也不问。


偶尔几次,他们会在海滩上重新把他救下。他一年年地容光焕发,老汉和那女如旧无恙。

 

13

又是一年。他就这么出发了。

 

他自己找到土王田,摆上带来的贡品。他看着橙红的花海,觉得这花没有前几年耀眼。它们像是疲累了,失却了那种诡异的超凡美艳,而渐渐要融入平凡的一片春色里。

 

“它们怎么了?”他问。


老汉摇头。


他也早就想过,土王许是某种仙神馈赠,终究会顿失效力。那时他就不再图谋这项生意,可以正经开上几家铺子。如果老汉和那女想走,他就会把他们接去安顿,让他们享受他亏欠的荣华富贵。


14

那女托起一只花,似在和土王对话。花毫无变化。老汉咳嗽起来。他们不再健硕如昨。他们也许无计可施。

 

他依旧把东西统统给老汉留下。那是老汉怎么也吃不完的粮食,用不完的农具。


他亲手帮老汉耕出了一块块田,却再也没见种出土王来。

 

老汉的背伛着,像一个鼓胀内空的瓷器。他隐隐觉得,老汉这回像是专门等他而来,似乎是憋着作出了什么决定。

 

15

他问:“怎么了,这土王?”


老汉摇头:“我快不行了,你来替我,陪我的那女吧。”


他犹豫了。他来岛数次,已经知道出岛的洋流和风向。他喜欢这孤岛,却没想过能长久待下。


老汉说:“那女知道怎么种,土王就都会是你的。”

 

他模糊地应了,却看到老汉笑了。老汉说:“我没看错人,就这么定了。”


 16

当天晚上,他睡不安稳。

 

夜深了。他拿起一片晾干的土王,轻轻含在嘴里。

 

这时候,他听力更敏捷了。他听到遥远的地方,传来沙沙哑哑的铁片摩挲沙土的声音。他还隐约听到了歌声。就算多年他对岛依旧半知,他也知道这岛不该有其他的人家。

 

他站起来,不想惊动老汉和那女。

 

他循声走去,很快便能看清暗夜里声响的来源。


他看到老汉被砸弯了的腰、被风吹乱的白色长发、已经歪掉的头与继续说话的嘴形。


大风吹干了点点流出的血液。老汉在说:“不行。砸。不行。砸。”

 

那女一下下抡起石锤,精准又沉闷地砸着老汉,似乎是为了快点结束老汉的痛苦。


那女并没有哭,却像是月色下随风转动的风向木标,随风的一座沉默工具。

 

17

过了不知道多久,老汉被砸成了一摊肉泥,被埋在提前挖好的各个土坑里。

 

成片的花枝在夜里发着光。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土王在夜里发光的样子,诡异的花色如触手摸攀血管,连缀成密麻错乱的血色的网。


18

他留下了。



【作者简介】

花田速记员。案件的关注者。

关于真相的事实,不只一个。

惊池文化签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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