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夜杀人案
好故事，在惊池~
「极夜杀人案」
文/见茶
北极圈内是有极夜的。一旦极夜到来，就是连续的黑夜，从早到晚，没有改变。
而这一次，极夜来得迅而猛，我不曾有一丝准备，但突然目光所及尽是黑色。我仿佛身处一片虚无，本以为我会害怕，可是大概是次数多了，我竟也习惯了。
《极夜杀人案》，299号惊池故事，今夜的主题是“谋杀”
我是鹿原，欢迎做客惊池咖啡馆，我在这里等你的故事。
1
很快适应了黑暗之后，我开始摸索起来。
我好像被困在一间小小的木屋中，门打不开，也没有灯，可墙壁摸起来却是温的，好像外面是一个很温暖的世界，和北极圈的寒冷格格不入。
我正疑惑着，听见澄澈在不远叫我：“阿衡，你怕吗？”
我摇摇头，又想到黑暗之中他看不到我的动作，又出了声：“不怕，又不是第一次了，只是不知道这一次要多久。”
澄澈短促地笑了一声：“没关系啊，反正我会一直陪着你。如果时间长也没关系，我们难得约会，极夜越长我们就能相处越久。”他凑过来，轻轻亲吻了我的额头。
我也跟着笑：“嗯，有了你，我就更不会害怕了。”
2
我和澄澈两个人依偎在一起，默默捱着时间。
平静下来，我才发现自己浑身像是被碾过一般的痛，手臂举不起来不说，连挪动都有些困难，每一次动作都带着刺骨的疼。可我实在记不起极夜来之前发生了什么，我越努力想，脑子内部就越是要炸开来一般，疼得要命。
澄澈安慰我说：“不要想太多。”
我倚着他，点了点头。
大概极夜过去就好了，我就会想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
3
突然之间整个木屋晃动了起来，头顶上仿佛带着钝钝的脚步声，我不禁害怕起来，忍不住伸手抱住澄澈，把头紧紧埋进他怀里。
“怪兽吗？雪怪？”
澄澈笑了声，伸手抚摸着我的头，安慰我道：“阿衡，不要怕，没有怪兽，只是风声。”
头顶的声音很快就没有了，澄澈的安慰让我慢慢缓了过来。
我抬头看他，隐约中好像能看见他有着好看弧度的下颌：“这一次，即使极夜过去，你也不要离开我，好吗？每一次你都是极夜来了就来，极夜走了就走，这一次你不要走，留下来陪我？”
他好像没回答我，又好像轻轻“嗯”了一声，只是他的手改为一下一下地轻拍着我的背。
澄澈的手好像有神奇的魔力一般，我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4
睡梦里，我闻到了烤火鸡的香气，好像还有排骨，可能是糖醋的做法，大概还有浇了肉汁的土豆泥。我好像还听见了有人在嚼着脆脆的果子，我吃过的，我小时候会爬到树上一个一个摘着吃，那种酸酸甜甜的味道也好像又回到了我嘴巴里面，连带着我的口水都要流了出来。
“阿衡，醒醒。”我听见好像有人这样叫我。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发现和闭眼也没什么区别，不过是伸手不见五指，好像我醒了，却也还在梦着。
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阿衡，来吃东西。”
我听得出来，是小忆。
5
我和小忆相识在某一次极夜中，那一次我饿到仿佛出现了幻觉，看见一个有着一头长卷发的女孩子，她端着食物朝我温柔地笑，然后问我要不要吃。我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听她讲她的故事。
小忆是北极圈救助站的志愿者，她会在极夜来临之时，给我们这些困于极夜的人以食物补助，后来在她认识了我之后，就每一次都送食物过来给我。
“这一次只有两张硬掉的饼，对不起阿衡，我只有这些。”小忆语气满是抱歉，可这对我来说已经很好了。
我连忙咽下嘴里的食物，硬掉的面饼好像在内部割着我的脖子一般，不过我已经知足，所以还反过来安慰她。在这广阔无垠的黑暗里，这些温暖，足以支撑我走过极夜。
6
“澄澈呢？他吃过了吗？”我突然想起来我很久没有听到澄澈的声音了，之前每次小忆出现的时候，澄澈都会不见踪影，这让我心里有一些慌乱。
“傻丫头，”澄澈的声音好像还在那个位置不曾变过，“我吃过了，谢谢你的朋友。”看来澄澈也和小忆认识过了，真好，他们两个终于同时在我身边陪我了。
我们三个絮絮地说着话。
澄澈其实是个很严肃的人，可小忆却开朗外向，所以一直是小忆在说，我偶尔应着，澄澈沉默听着。虽然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但是至少我们算是苦中作乐，过得还算愉快。
7
木屋外面突然嘈杂了起来，像是世界尽头传来的轰轰雷声，若隐若现地从远处闷闷传来，我赶紧扔掉手里的饼，一只手摸索着抓住小忆，另一只手去抓澄澈，“你们不要怕，只是雷声。”澄澈和小忆低低地笑起来，“阿衡，看起来是你最怕吧。”
“有什么好怕的？打个雷而已？阿衡你越长大可越胆小了。”隐约有一个高大的男人走向我，我感觉到他蹲下身子，轻轻摸着我的头，我扑到他怀里，“哥哥，你怎么才来啊？”哥哥回抱住我，也不忘了小声揶揄我，“看，你这样埋怨我，却还是舍不得撒开手，小心澄澈要吃醋啦。”
“澄澈才不会呢，”我回头看向澄澈大概在的位置，又心安理得地躲进哥哥的怀抱，“再说了，他要是吃醋了凶我，哥哥你会帮我的对吧？”我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当然了，我会一直保护你。”
这个极夜虽然漫长，但好在我爱的人，爱我的人，都一直一直守在我身边。有了他们，我就有足够的勇气抵挡一切恐惧，不再害怕。
8
可好景不长，食物很快不剩分毫，饥饿仿佛连接了我身上所有的关节皮肉，将我所有的疼痛都扩大了一万倍，带着我整个人从骨子里疼起来，而这种强烈而又持续的疼痛让我的意识都模糊了起来。
恍惚间，好像连木屋外的温暖都散尽了，墙壁的温度也没有了，彻骨的冷一下子就包围了我。我只能慢慢蜷起来，好像只有这样的姿势才让我缓解万分之一。
我觉得哥哥、澄澈和小忆都站在我身侧，紧张着我的不适，可我伸出手去抓，又什么都抓不到，只能隐约听见他们的声音，看见他们的轮廓，却感受不到他们的存在。
随着疼痛的加剧，我时而昏昏沉沉，时而异常清醒。
可能是要死了吧，我这样想。
9
听说人在将死之际，脑中会闪过人生的跑马灯，开心的、难过的、后悔的、愤恨的，清晰异常。可我却像彻底掉入了混沌之中，身边是冰冷绝望的海底，是烧成蓝色的火焰，是松软而又致命的黄沙，我彻底迷失了我自己。
我开始分不清我所处的位置，也分不清身边到底有谁陪着我，甚至我开始分不清现在是何年何月，我又姓甚名谁今年几岁。
“阿衡，我要走啦，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我隐约听见有一道男声这样传过来，是澄澈吧，他不要我了吗？
“你觉得怎么样？头痛吗？”
“是啊，小忆，我好痛，我觉得浑身上下都好痛……”
“喂，你叫我什么？”
“你是哥哥啊，你不记得了？”
“阿衡……”
是在叫我吗？是谁在叫我？澄澈还是小忆？这些名字好耳熟，可我想不起来他们是谁。
是哥哥吗？我有哥哥吗？
好疼，又好冷，我想我捱不了很久了，我会死的。
10
北半球的小城，今日阳光格外灿烂，天空是干净的蓝，连一朵云也没有。空气中是刚下过雨的泥土气息，好闻得不得了。
“可怜的小姑娘……”
市民们自发地排成长队，将手中的白色花朵轻轻放在少女的墓前，墓碑上的少女笑容灿烂，新刻上去的“顾衡”二字，还仿佛带着些未散尽的石屑。
而近期引得社会各界关注的虐杀少女案，也在上午9点半，准时召开了记者发布会。市中心广场上的LED屏幕，此时也切入了转播画面。
“各位记者朋友大家上午好，欢迎大家参加这一季度的公安工作新闻发布会，我是二级警司原澄澈，负责为大家汇报这一次性质恶劣的虐杀少女案。
“本次案件死者为顾衡，16岁，初中肄业。死者尸体发现于其家中楼梯下的全封闭储藏间中……全身多处擦伤，四肢及躯干分散多处陈旧性伤疤，有明显刀痕，有颅内出血症状……因钝器击伤导致肠管破裂，引发腹腔感染，最终感染性休克死亡。
“造成这一惨案的犯罪嫌疑人，正是死者的亲生父母和弟弟，三人多年来曾多次对死者进行虐待殴打。
“本所已将三名犯罪嫌疑人移交法院……”
在座的记者皆是匆匆记录，唯有一个长卷发的女孩泣不成声久久没有动笔。
“小忆，干什么呢？怎么不记？”她的前辈忍不住地给她一张纸巾。
“姐，这个小姑娘，一年前我采访过她，当时是被她家邻居报的案，还是这个原警官处理的，我看着她那么瘦我还送过吃的给她，她还说以后要赚钱报答我，怎么就……”
【作者简介】
见茶，97年巨蟹女，一个文科心理科命的工科生。
惊池文化签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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