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魂师也补不上的魂
好故事，在惊池~
「补魂师也补不上的魂」
文/华文
经年是一位补魂师，那一年见到经年的时候，月牙还是一个懵懂的小姑娘。
《补魂师也补不上的魂》，314号惊池故事，今夜的主题是“亏欠”
我是鹿原，欢迎做客惊池咖啡馆，我在这里等你的故事。
（留言处有彩蛋）
1
月牙捧着一个湿哒哒的白瓷瓶站在经年面前，白瓷瓶本来是用来插荷花的，圆润的瓶口处缺了一块。
“什么都修，修不好不要钱！”经年走街串巷吆喝着。
周围的村民拿着各式各样的器物围着经年，有人拿着摔破的瓷碗，有人拿着跌断的玉镯，还有人拿着破了洞的竹斗笠……
只见他从口袋里面摸出来一团青色的东西，用细长的手指迅速绕着玉镯转了一圈，玉镯恢复如新。经年将镯子对着太阳，玉镯晶莹透亮，浑然一体，摔断的地方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众人失声惊叹，纷纷举着手中的物件，嘈杂地围着经年。
只有月牙捧着白瓷瓶远远地站在高处的台阶上，默默地看着经年。
经年意味深长地注视着月牙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他仿佛看见了柔和澄澈的月光。
那幅被烧毁的名画《春江花月夜》在经年脑海中徐徐展开，片刻之后，月光破碎，烈火烧毁了画卷，家破人亡的哭喊声回荡在经年耳边……
经年回过神后，眼前依旧是月牙澄澈的目光，在经年看来，月亮的魂魄是世界上最美的。
他径直地走向月牙。
“小姑娘，需要我帮你修补吗？”经年走近问。
“要！”月牙将手中的破损的白瓷瓶高高举起。
经年沉默了一会儿。
“我说的不是这个瓶子。我说的是你！”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找你。你的魂缺了一块，我可以帮你补好！”
窃月补魂！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出现在经年心中。
月牙顿时觉得一阵昏沉，经年的面孔变得熟悉而神秘。月牙父母双亡，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了童年的记忆，手中的白瓷瓶是父母留下的唯一遗物。她只记得父亲在出走前，抱着瓷瓶疯癫地大笑。
“好！”月牙迷迷糊糊地回答道。
经年牵着月牙消失在暮色中，月牙的怀中抱着一只完整如新的白瓷瓶。
2
世间万物都是有魂魄的，不仅花草树木有魂，就连器物也是有魂魄的。经年可以修补世间万物，却不是修的他们的形，而是修的他们的神，修的他们的魂。
神至才能形生，魂在才能状凝。
月牙的魂魄缺了一块，喜怒哀乐的情绪要比常人迟缓，所以当她看见经年的时候只会瞪着眼睛痴痴地看着他。
修补总是有门道的，绣品坏了，要重新捻丝扯线；金器缺了，要重新贴片铸形；瓷器破了，要重新打胚烧制……
魂魄缺了一丝一缕，自然也要用魂魄来修补。
经年手下有神通，袖中有乾坤，他能修补世间万物。当他第一眼看见月牙破碎的魂魄时，经年立即想起了那幅《春江花月夜》带来的家破人亡。
就算登天窃月，经年也要还给月牙一个完整的灵魂。
月牙的魂魄缺了一部分，要是不及时修补，便难以活命，就算侥幸活了下来，也有可能会变得痴呆。
原本经年只是想多一点时间修好月牙的魂魄，便把她带在身边，只是没想到月牙很快就将从前的事情忘记了，只记得经年。
原来魂魄残缺的人难以留住记忆。
3
经年带着月牙跋山涉水，月牙看着经年为别人修补各种各样的东西，破碎的铜镜、断翅的蝴蝶……
经年其实觉得奇怪，月牙的魂魄少了一块，按常理来说应该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愚钝，可是月牙却活泼机敏。
“要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魂魄，我把我的魂魄补给你。”经年看着没心没肺的月牙，打趣她说。
“我才不要！”月牙累了，蹲在池塘边，折下一枝荷花插进小小的瓷瓶中，瓷瓶的水面上泛着一层金粉，像是月光的倒影。
晚上，月牙和经年坐在池塘边，那天晚上并没有月亮，天上一片黑暗，可是水面上的月光明亮澄澈，一泻千里。
最黑暗的夜照亮了最皎洁的灵魂。
月牙的魂魄像月光一样皎洁无暇，透亮澄澈。
经年望着水面荡漾的金光，忘情地对着月牙说：“你看，你的魂魄多美！跟十年前的晚上一样美。”
“你十年前就见过我吗？”月牙诧异地抬起头。
经年看着月牙，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原来，月牙丢失的魂魄是经年偷走的。
“你父亲是一名出色的画家，那一年他画出了一幅《春江花月夜》，名动天下。人人都说这是一幅完美的作品，我不相信。我觉得世间万物没有经过我的修补都是不完美的。我偷偷潜进你家，看到了那幅《春江花月夜》。”
“画好看吗？”月牙问道。
经年看了一眼月牙倒映在水面的魂魄，继续说道：“好看，春江迷离，月色空灵，可以说是绝笔了！可以我总是觉得少了点什么，这幅画虽好，却不完美。”
“少了什么？”
“月亮的魂。”经年的眼睛中闪着泪光，“我在画前想了很久，却想不出该怎么修补它。偏偏那个时候，你闯了进来。一个六七岁的孩子，看见陌生人一点也不害怕，直楞楞地看着我。我看着你的眼睛，恍惚之间看见了一泻千里的月光流淌在亘古不变的江面上，那天晚上也没有月亮，可是你的魂魄却像月光一样皎洁。”
“我实在是忍不住，修补那幅画的欲望让我失去了理智。我偷偷裁下你的一缕魂魄，用骨针缝进了那幅画中。我沉浸在《春江花月夜》的意境中，你昏倒在地上我浑然不知。”
“原来是你！那后来呢？”
“听说那幅画被烧了！也许是我在那幅画里面缝进你的魂魄的缘故，那幅《春江花月夜》就像黑夜中的月光一样摄人心魄，一时间名声遍布天下，万人争抢。刚开始还是重金求购，渐渐地就变成了巧取豪夺。听说你父亲带着家人四处避祸，最后还是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经年心疼地看着月牙，“我因为心中有愧，所以一直在找你，你放心，要是实在没办法，我把我的魂补给你！”
月牙恍惚中想起了父亲抱着她痛斥世道不公的情景，没有想到一切的祸端竟然是一幅太过完美的画。
月牙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又变得乐天知命起来，“我觉得现在挺好的！魂魄缺了对我没有什么影响！”
“缺憾终归是缺憾！”经年叹了一口气，“你的魂魄不完整，再过几年，我要是不在你身边，你就会把我忘了！就像你忘了小时候的事情一样。再说，我欠你的，一定要还！”
“那我不想把你忘了！”月牙扑在经年身上，瓷瓶里面的水溅了经年一脸，“我们接下来该去哪儿呢？”
“海边！海上的明月最美！”经年回答道。
从来没有哪个补魂的人成功窃取过月亮的魂魄，但是为了月牙，经年决定冒险试一试。
“只有月亮的魂才配得上你的魂魄，澄澈如水。”
4
“你们补魂的人曾经有人得到过月亮的魂魄吗？”
“没有听说过。也许有人尝试过，但是失败了。”
十五晚上，经年和月牙经过一座小城来到海边。海面黑黢黢的，只微微闪着亮光，月亮快要升起来了。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月亮缓慢地从海面下爬升，捅破了黑暗。月光柔和地流泄在水面上，如霞被长空，一泻千里。
月牙正感叹大自然吞吐之间的壮阔，经年从身上缓慢而敬畏地拿出了引魂的器具，缓缓地将它指向夜空中的月亮。
虽然隔着天际，月牙也能感觉一股强有力的力量正在从月亮上剥离，经年青筋突出，每一寸骨骼都在使劲儿。
经年在窃取月亮的魂魄！
海面上先是微微地振动，渐渐的，海水开始撞击礁石，溅起的海水几乎要将月牙掀翻。
月亮变得越来大，几乎要盖到月牙和经年的头顶上。巨大的月亮悬在头顶，原本柔和的月光此刻耀眼得让人发慌。
“崩”的一声，经年精疲力尽地跌坐在地上，天尽头怒号着涌来了黑色的潮水。
“我失败了！月亮发怒了！”经年心灰意冷地看着黑色的海水发疯似的涌向岸上。
“涨潮了，快跑！”经年拉着月牙从海滩向城墙跑。
5
经年抱着浑身湿透的月牙站在城楼上。
巨大的月亮高贵清冷地悬在黑色的海浪上，潮水像野兽一样涌向海边的这座小城，转眼之间仿佛就要将城池吞没。
城墙有几处已经被海水冲破，海水瀑布般涌入城中。城中的百姓从睡梦中惊醒，纷纷掌灯出门。
“昔日女娲补天，今日我要重筑城池。”经年看了一眼无辜受罪的百姓，将布袋里面的工具全部拿了出来。
经年站在城墙上，镇定自若地搬山隔海，凿石筑城，捏土成墙。
月牙在一旁惊呆了，她以为经年只会盘弄金丝银缕，只会穿针引线，没想到他手底下竟是一个乾坤世界。
潮水依然啃噬着经年刚刚修补好的城墙。黑色的浪潮一头高过一头。
眼看着一个浪头就要把正在施法的经年打倒，月牙奋不顾身地挡在经年身前。
月牙身上的白瓷瓶摔到城墙上，破碎的瓷片被海浪卷走。
经年和月牙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惊讶地发现已经与城楼持平的海水上泛着一层金光。碎瓷片也在海面上沉沉浮浮。
金光铺在海水上，浪潮顿时平静了很多，黑色的海浪渐渐消退。
“怪不得，原来你的魂魄藏在这白瓷瓶中，贴身带着。”经年说道。
原来当年月牙的父亲被夺画人一路追杀，激愤之下将画给烧了，又托人将画的灰烬和在泥土里面烧成白瓷瓶，《春江花月夜》的秘密便从此湮灭。
“你总说我的魂魄像月亮一样皎洁，潮水因月而生，说不定是我藏在瓶子里的魂魄安抚了潮水。”月牙魂不守舍地对着经年喃喃自语。
水面上的金光逐渐消退，潮水重新涌上城墙，经年刚刚修补好的城墙又被冲击坍塌，城中传来了百姓们的惊叫声。
月牙看了眼无辜的人们，迎着浪潮，一步一步地向前走，“都是为了我，月亮才会发怒。”
“别做傻事！”经年被浪潮冲击得站不起来，只能在巨浪嘶吼中慢慢地向前爬。
经年眼看着月牙被浪潮卷走，紧接着跳入了海浪中。
片刻之后，一大片金光涌在海水中，仿佛无数金色的大鱼在海中翻滚，一泻千里，像是整个月亮融化在海水中。
就像月牙说的那样，潮水得到了月牙澄澈灵魂的安抚，一点一点地消退了。巨大的月亮也慢慢恢复成原来的样子，静静地悬挂在天上。
6
黎明的时候，潮水全部退了。
经年和月牙静静地躺在岸上，经年先醒过来，月牙失血的脸上没有一丝活色，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呼吸微弱。
就在月牙魂魄快要消散的时候，经年在水中，用骨针将自己的魂魄和月牙的魂魄缝在了一起。
“我把我的全部都还给你。”
两人的魂魄紧紧地缝合在一起，经年的魂魄牵引着月牙残缺不全的魂魄。
“纵使我的神通再大，你的魂魄我也补不完整了！”经年小声地说。
“世上没有什么事物是十全十美的，月亮再美，也有发怒凌厉的时候。有的时候缺憾也是一种美。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就算我的魂魄不完整，我也不会忘记你。”
月亮恢复了平常温柔近人的模样，月光下，经年和月牙的魂魄紧紧地贴在一起。
晚上即使没有月亮，只要月牙站在水边，水面上便是一泻千里的月光，每一道波纹中都盛着一个亮晶晶的月亮。夜晚的微光勾勒出月牙脸上柔和的轮廓，如同刚刚绽放的莲花。经年从她的眼中再一次看到圣洁澄澈的月光。
“这才是真正的《春江花月夜》！无月胜有月，无花胜有花！”经年看着眼前的场景感叹道，“窃月补魂的执念终究是一场镜花水月！还是当下最美”。
【作者简介】
华文，大二在读学生，热爱写作。
惊池文化签约作者。
【好书推荐】
烟波人长安作品《世界纷杂，要和对的人相爱》，
这本书，送给寻找爱情，或为爱迷茫的你，
让你在茫茫人海中，一眼认出那个将你视为有且仅有、不可替代的人，
收获的不仅是爱情，还有人生。
点击购买↓↓↓
点击阅读原文，了解更多本书信息。
投稿邮箱：jingchigushi@126.com
© 本文版权归 惊池故事 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联系后台编辑。
内容监制：王肃超
执行主编：李 格
责任编辑：肥梦儿
图片来源：网 络
长按扫描二维码，关注
惊池故事
新浪微博@惊池文化
投稿邮箱：jingchigushi@126.com
我在这里等着你。
（来稿请注明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