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刻板印象 | 一本“锐利”女人的理解之书
本篇为《那些特别善于表达自己观点的女人们》书评，原标题“写给那些'锐利'女人的理解之书”，作者为书评人林颐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 索·恩 2020年8月出版
本文首刊于《北京日报》阅读版
“锐利（Sharp）”无疑是21世纪的女性从这些20世纪前辈那里继承的宝贵遗产
——《那些善于表达自己观点的女人们》编辑推荐
《那些特别善于表达自己观点的女人们》，一个长长的书名，于这部作品而言，是恰当的，它包含了以下几个要素：那些女人们——说明了作品的书写对象；自己观点——那些女人们都很有主见；特别善于表达——那些女人们思维活跃，言辞锋利。
这是一部女性主义的传记作品，是一群女人的画像，也是这群女人所处时代的画像——讲述20世纪的美国先锋女性和她们所掀起的社会风潮的历程。
那些女人性格各异，各执己见，但她们身上有种共性，就是书名所透露的“特别善于表达自己观点”，或者是该书作者米歇尔·迪安在前言和后记都强调的：“她们都曾被形容为‘锐利’。”该书英文原名就是SHARP（锐利）。她们在各自的领域里取得了非凡的成就，作为作家、书评人、影评人、思想家、批评家，经常亮相于知名报刊，或者以畅销书作者的身份雄踞榜单，拥有极高的社会知名度，公众的评价通常褒贬不一。
两个世纪以来，世界经历了两次女性主义运动的高潮：第一次发生在19世纪下半叶到20世纪初；第二次是在20世纪的60-70年代。她们就是这两次运动的代表人物。
作者梳理了她们的经历，以职业生涯、情感关系为脉络，勾勒了她们突破各种困难、获得卓越成就的过程。存在着一个遥远文化对于女性意识和地位的压抑传统，这套观念的核心可以追溯到几千年前，仍然影响着我们今天对待公共场域中女性声音的方式，经常有人反感那些有突出成就或“出圈”的女性，包括女人对女人的看法。女性成长是一种双声道的突围——要突破主导的男性权威和失语的女性附庸的双重包围。
本书里的那些女人们，当她们为自己奔波、大声疾呼，或者为公众权益而战的时候，人们怎么形容她们呢？刻薄、神经质、咄咄逼人、哭哭啼啼、黑暗夫人。作者记录了这些负面的评价，在她笔下，这些被赋权的女性“超级英雄”，不仅仅是女性的榜样，也反映了女性地位的改变。不管她们有否意识到，或者是否明确地在做，她们的共同抱负就是发明女性的话语，女人要以女人的名义讲话。
她们之所以被公认为带着双刃剑效应的“锐利”，就是因为她们游离于传统的社会性别观念之外，她们所发出的声音，带动隐约春雷，也带来不安的疑虑。“锐利”是她们出位的方式，也是她们的武器。她们的孤独感，因为生理与社会性别使她们产生的焦虑，让她们必须采取显得激进的姿态。作者说：“她们不总是对的，但也不会犯比她们应该犯的更多的错误，而且有时候，她们恰恰是非常、非常正确的。”社会公众对她们的态度，往往带着严苛的评判和敌意的恐惧，所有这一切都将在她们的身体和心灵里打下印记，并使得她们自我创造的努力必须比男性同道们付出更大的代价。
作者以巧妙的设计构建了每个章节以及前后之间女人们的彼此相连，每一个女人都不是独自在战斗，有时候她们是朋友，有时候她们互相仇视，所有的行动都伴随着对姐妹般的前辈和后继者的需要，同时她们也有着各自的世界观，尤其是有着各自不同的女性观。
玛丽·麦卡锡坦言自己不是女权主义者，她甚至认为女权主义对女性没有好处，容易造成糟糕的情感状态。但麦卡锡无疑是位思想解放的现代女性，她的作品实实在在地反映了20世纪上半叶和中期美国文化价值的激烈变革，表现了对于性别政治的关注和对于现实的清醒认识。后来麦卡锡承认了女权主义意识的存在以及女人可能因此获利的情形，这是现实的另一层面，有时候，人们会“把她捧到可能比她实际应得的更高一些的高度”。
汉娜·阿伦特几乎没有感受到任何形式的对女性的歧视，作者解释道，这可能是因为，在阿伦特生活的时代里，她的犹太人身份是一个比性别更明确的目标。作者更强调的是从阿伦特的犹太人身份出发的“有意识的贱民”概念的阐析，在阿伦特那里，阶级身份和种族身份要比女性主义更加受到关注。美国女性主义内在有种悖论性，与他者/自身、发达国家/第三世界、文化霸权/民族自尊心等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
苏珊·桑塔格的流行，体现了女性主义较好的环境，以及公众对于女性主义的认可和兴趣。桑塔格出众的长相和个性化的打扮，成为构成她的思想学说的部分。她定义了“坎普”的文化概念，反过来也被它所定义。“坎普”关心消费时代的个人生活品位和乐趣享受，是一种唯我主义的沉浸。
作者米歇尔·迪安也是一位记者、评论家，实际上，她与自己的写作对象在根本上是一致的。她看到了女性主义的偏激之处与盲点所在，所以对于这个概念的使用是谨慎的，批评是温和的，力图纠正标签化带给人们的刻板印象，尽力呈现那些女人们的各自精彩。
这是一部女人写给女人的作品，一部理解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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