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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没有腿的人还要上天了?! | 韩国科幻小说

郑昭延 不存在科幻 2019-09-04


今天再投喂一篇韩国科幻小说!!

 



如果说棋盘之上即宇宙,那一定会有一处可以被凿开的缝隙。如果说棋盘是人生,那这伤口终会成为那条细细的裂痕。





作 者 简 介

郑昭延,韩国作家,2004年开始写作科幻小说,处女作《宇宙流》即获“科学与技术文学奖”。她的敏感、敏锐的现实感和深入的沉浸感都颇受肯定,短篇集《邻家Younghee》于2016年出版,获年度最佳青少年书籍评论家选择奖。


宇宙流

(全文约6400字,预计阅读时间16分钟)

围棋中最重要的是落子。或许有人会问,难道不是决定胜负的计目更为重要吗?但围棋的胜负并非偶然之得,而是下棋过程的逻辑性归结。棋盘上的四方格只是为了方便计算,特意以四处落子的方式人为设计的,实际上并没有任何意义。落子也不仅仅是把棋子放在棋盘上那么简单。要是以为下棋就像从地上拾起掉落的纸张,再放到别处那么轻易,就无法体会到落子的真正乐趣。把滑动在食指和中指间的棋子哒一声放下的瞬间,棋盘之上便成了宇宙,新的震动会顺着支撑世界的纵横黑线漫溢开来。

围棋盘中最上乘的当属榧木棋盘。榧木质地柔韧,弹性极佳,落子的瞬间会反馈给棋手轻微的弹压感,众人都说那感觉美妙至极。榧木能够消化落子瞬间的震动,使棋盘立刻恢复原形,经年不变。其中,又数开裂榧木所制的棋盘最为上乘。榧木本就具有很好的伸缩性,将开裂的榧木切下好好保管,断裂处会重新愈合收口,只留下一条细细的裂纹,这裂纹便是上等榧木的证明,会让棋盘的价格成倍上翻。

二十九岁那一年,母亲为我置办的就是这样一副带裂纹的榧木棋盘。家里的日子本就过得紧巴巴的,也不知母亲从哪里弄来那么大一笔钱。当我结束神经治疗回到家时,母亲把新买的棋盘和棋子摆在我的面前。那棋盘光滑平展,我之前那副瘪塌塌的便携式胶合板棋盘,完全不能与之相提并论;贝壳棋子闪闪发亮,就好像上了油光的塑料棋子。若说母亲备下礼物,只是因为怜惜女儿下半生都要以半身不遂的身体度日,这礼物实在太过贵重,我竟一时语塞。母亲把棋盘端上兼做饭桌的书桌,伸出被药物折磨得粗糙的手,拿起一颗棋子,哒地一声放在4,3小目[ii]上。棋盘便微微地凹了下去。

“从今天开始,我执黑子。”

目光在母亲、棋盘和晃动在宇宙中心的黑子间流转片刻,我把手伸进了棋罐。好像冰凉的贝壳活转过来,棋子顺着我的指缝扑了上来。哒,左上角星位落子。

* * *

我总是会梦见宇宙。

宇航员、地质学家、天文学家,无论做什么职业都可以。我想去的,是地球之外的地方。如果可以用金钱买到愿望就攒钱,如果能用强健的身体换取愿望就增强体力,如果能凭权力攫取愿望那就不断往上攀爬。我要逃离地球,我要看看宇宙。没有人知道,在一个十岁小姑娘的头脑中,居然迸发出如此强烈的渴望。

在保险公司上班的父亲因被超速车辆追尾而骤然离世。送走父亲后,主修生物专业的母亲在一家大企业下属的基因工程实验室里找到了一份工作。她每天要做的,就是给装有果蝇的玻璃管加化学药品、做放射性照射、或是添加转基因食物。通过这些手段,研究室培养出了没有翅膀的果蝇、眼睛畸形的果蝇,还有四条腿的果蝇。至于这些果蝇会被用在什么地方,母亲就无从知晓了了。就这样,母亲白天在研究室里守着玻璃管中挣扎的小生命,晚上回家后,就会展开足有十年之久的折叠棋盘,与我对面而坐。无论是母亲眼底一片积劳的时候,还是我即将面临考试的日子,我们的对弈总是每日雷打不动。

- 棋盘之上即宇宙。

科学杂志上的华丽海报、从学校借来的科幻小说,还有讲述月球载人基地建设过程的DVD,我絮絮叨叨地向母亲嘟哝自己想看这个、想看那个,而母亲只是对我说:

- 不集中精力的话,就不会时来运转,围棋还是人生都一样。骄傲使人迷失。棋盘之上即宇宙。

不管是在月球上建造人类基地,还是将载人的探测飞船送去火星,母亲从不认为这些是小国孩子所不能奢求的梦想。对正在追梦之年的小女儿说一句“你肯定能做到”,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母亲也从来不会给我这样的空口表扬。当我把星团和星系的照片贴满狭小的房间时;当我在周末的深夜,一边查字典,一边反复收听欧洲航天局(ESA)科学家米夏埃尔·麦凯音质模糊的专访时;当我把申请加入科学英才中心所需的监护人同意书递到她面前时;当我因那场选拔考试失利而哭肿双眼,将贴在床头的火星海报撕烂时,母亲都从未指责过我半句。    

-不能因为是宇宙流[i],就什么都不管不顾,傻子才会那么做。该守的就要守,否则就会死在虚空之中。

我17岁那年,ESA和NASA开始联手建造月球基地。因没有筹措到充足的资金来打造可在月球长期居住的设备,基地建设计划曾一度搁浅。后来,官方修改了计划,推迟居住计划,先开采矿物来建造廉价的搬运设施,此后基地的建设速度骤然加快。曾独立研制载人宇宙飞船的中国也转变思路,决定提供场地和人力,共同谋利。这是一个长达二十年的计划。印着跨国企业大幅Logo的宇宙飞船接连出发。前去搭建营地、确定矿山位置的第一支队伍由20名男队员和17名女队员组成。换种说法,这支队伍由10名美国人、12名欧洲人、14名来自中国和日本的队员,以及一名印度人组成;再换种说法,就是8名黑人、15名黄种人、14名白人。队伍中一半的队员都是拥有本科学历以上的矿物学专业人士。

载有首支队伍的3艘宇宙飞船发射升天的画面,我反复看了好多遍,直到看厌了才终于作罢。当我结束期末考试时,月球上传来了全体队员平安抵达并开展研究的消息。我找来相关的报道信息,一个不落地全看了,包括队员们以苍茫宇宙和漂浮其中的地球为背景拍摄的纪念照、各种肤浅的电视特别企划节目、还有月球工作者们在《自然》杂志上刊载的各项生物学研究结果。我自学了法语、英语和中文,虽然还不能顺畅地进行日常对话,但阅读和理解论文还是毫无问题的,这样就够了。

二十岁那年,我被一所以天文专业闻名的大学录取了。在学校里,我辅修矿物学,并选修了生物学双学位。虽然在别人看来,我的时间表满得让人喘不过气,但每天光是吃饭、学习、生活,倒也没有想象得那么难熬。周围的人仿佛透明的背景般穿梭在我的生活中。和母亲的围棋对决也减少到每月两次,只在我离开宿舍回家时的周末进行。拿出落灰的棋盘,将生锈的合页展开。一边好奇其他人是否也像这棋盘上的黑线一样有着明确的目标;而他们的生活,又是否像这十九条线交叉而成的三百六十一个落子点一般有意义。

-莫做没有缘由的落子。一旦落了棋,就要为它找到用处。

二十一岁、二十二岁、二十三岁。矿山开始建设,穿梭于月球和地球间、负责联络运输材料的往返式太空飞船也建造完成。这期间,韩国换了两届政府,看似与我们国家毫无关联的月球基地建设的消息也逐渐远离了大众的视野。每一本高中教科书上,都印上了带领首支队伍出征的白人英雄照片。白驹过隙,所有的一切转眼已成历史。我的内心越发焦急,已经二十三岁了,时至今日我还只是个被困在半岛国家的女学生。偶尔从睡梦中醒来,我会一动不动地躺着,盯着天空发呆;因为受不了学校落后的技术和闭塞的信息,我逃课的日子也越来越多。梦中的我穿过大气层飞入宇宙,整个身体因暴露在真空中而膨胀崩裂。一张大网如棋盘的黑线般包裹着宇宙,我的身体被网绊住,落入了比宿舍的天花板还要杳渺的虚空。

在我26岁,也就是研究生2年级那年,机会终于开始显现。随着建设月球基地和太空飞船所需的人员不断增加,最初从政治角度做出的所谓正确决策开始出现裂痕。当初谨慎构成的性别、国籍、人种比例被打乱,经济逻辑取而代之占据了上风。随着建设的深入进行,大大小小的事故开始频繁发生。这项事业已经不再需要英雄,愿意为此赴汤蹈火的人也越来越少。研究生毕业之前,我选择隐忍地等待。申请的机会只有一次,至多两次。决不能被安排在地面上做通信或检查矿石之类的杂活儿。我的梦想是宇宙,我要去月球。我不要做被搁置在棋盘中央的棋子,我要从棋盘一角酣畅淋漓地展开华丽的宇宙流布局。

获得硕士学位的当天,我立刻提交了申请书。虽然不是博士,但天文学硕士,再加上生物学和矿物学双学士,以及法英汉三种外语的语言优势,这张简历还是拿得出手的。我将过去七年半的行李整理出来,回到母亲家里等待结果。读研期间,围棋盘一直扔在仓库里积灰。这次去拿棋盘时,我发现了一沓泛黄的月球基地杂志年刊。我之前囤的那堆东西,还放在未打开的书包里。6个月后,我收到了简历通过的消息。为了参加面试,我只身前往位于中国甘肃省的亚洲研究总部。连绵不绝的沙漠间,研究所闪耀地矗立其中,宇宙飞船发射台乍一看像堆废墟般藏在其间。可能是对这一切都太熟悉了,如今亲眼所见,我却觉得不太真实了。我一边摆弄着兜里的塑料棋子,一边大口地吸入沙漠的干燥空气,不去理会那些准备好的面试资料。荒漠的尘土随着落日燃起,挡住了远处若隐若现的草原。我盯着脚尖流动的沙尘,陷入了沉思。若是真的去了月球,或是生活在航天飞船上,我会想念这片蓝天吗?会想念这方土地吗?会想念母亲吗?会有想回来的那一天吗?

* * *

最终,我没能找到问题的答案。顺利地通过面试和体检后,我竟有些不敢相信。快速平复心绪,我踏上了回国之路,准备需要的资料。就在回到韩国当日,下大巴时,转动的车轮突然在我眼前剧烈晃动,随之而来一阵剧烈的头痛。这一年,我28岁。之前二十多年的努力,就像是失去劫材[iii]的大龙[iv],只花了不到二十秒就尽数崩塌。躺在病床上的身体只剩下挣脱不开重力的外壳,任凭我不停地拉拽挣扎,它却永远地深陷在床间、地面和大地中。重重堆积的大气压压得我快要窒息。

我的日常生活也变成了乏然无味的背景。起床、坐轮椅、去医院、回家。吃饭、吃药、喝水。出院后过了三四个月,精神突然恢复正常,我跑去打开仓库门,想要找回棋盘,却因还没能适应身高的变化,笨手笨脚打翻了堆在仓库里的东西。月球基地杂志年刊、塑料棋子、上学时贴在墙上的褪色照片、纪录片DVD、大学毕业影集,一堆东西一股脑砸了下来。夜光星钝钝的棱角正好砸在脸上。很疼。也许是进了太多灰尘,我的眼睛和鼻子燥得受不了,气也卡在喉咙里喘上不来。我疼得不停流泪。坐在仓库前回忆着自己终成杂物堆的二十九年人生,我痛哭不已。

傍晚,回到家的母亲把我推进浴室,不声不响地收拾起了仓库。几天之后,饭桌一角放上了那副榧木棋盘。棋盘上总是留着我与母亲的晚间对局,白天一个人在家时,我会抚摸着榧木棋盘细细的裂纹,拿出被扔在房角的棋谱,亲手摆出那些十年前、五十年前、一百年前的九段高手对局。有时,我会拿出亮闪闪的棋子,逐一擦拭。到了晚上,我就和母亲对面而坐,手执擦得油亮的冰凉棋子,在空荡荡的棋盘之上展开对弈。

结束了所有的门诊治疗后,就剩下数月一次的定期复查了。我打开了半年都没开过的电视,浏览起依然放在收藏夹里的链接,都是天文学和月球基地的相关新闻,以及论文数据库。看完后,我并没有删掉这些信息,反而注册了线上博士课程。我无法爱上地球,就连飘荡在漆黑夜空中的云朵,都让我想到自己正被囚禁在大气之下,我无法再继续忍受。如果说棋盘之上即宇宙,那一定会有一处可以被凿开的缝隙。如果说棋盘是人生,那这伤口终会成为那条细细的裂痕。支撑世界的线并非只有一条。

* * *

无论电脑程序进化得再怎么复杂巧妙,总有一些事情是需要人来处理的。于是,我轻松地找到了一些零工,比如给本科生的卷子采分,或是简单的论文翻译工作。因身体条件不适合在现场工作,我完全放弃了矿物学。随着各个国籍、各个年龄层的人群纷纷加入月球基地的建设工作,在研究总部工作的残疾人也有所增加。但直到三十三岁,我还是没听到宇宙基地雇佣残疾人员工的消息。生活未被茫然的等待和渺茫的希望所牵绊,得以过得超然洒脱。二十多岁时一看到登月人的照片就会翻腾涌动的嫉妒心,如今也逐渐消退。

当基地建设工作接近尾声时,丑闻爆发了。事关员工健康——由于长期在低重力的月球和宇宙飞船上工作,员工们出现了骨密度降低的问题,且事发多年后公众才得知,情况远比NASA和ESA声称的要严重得多。人们本以为开始建设时,官方已制定了周全的对策,但直到最先踏上月球表面的那一批登月人回到地球十几年后,太空工作加之于他们身体上的副作用才开始显现。首支登月队伍的37名队员中,目前还有30人在世,他们都早早地患上了这个年纪不该罹患的骨质疏松症,其中一半人还患有结石。有三名主要在宇宙活动的第二梯队队员患上了皮肤癌,有假说指出这是由宇宙辐射造成的,此言论在科学界和医疗界引发轩然大波。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基地建设者,原本都以为自己的情况不过是个体健康问题。由于至今也没有像样的后续研究,他们接受了细致的检查,结果却令人绝望,甚至引发了中断基地建设的反抗运动。尽管官方出台了许多预防措施,却拿不出一项根本性的解决对策。由于情况紧急,官方将宇宙飞船的人工重力从地球的0.5倍提高到了0.8倍,并将员工在宇宙的居住时间缩短减半,还给他们安排了充足的运动时间。

然而,基地建设工作最终还是被中断了。在项目被搁置近一年后,NASA和ESA开始招募残疾人工作者。主要招募对象是下半身麻痹或下半身截肢的残障人士,因为在无重力空间工作后,再回到地球时,这些人能较好地适应身体的重量。新闻组里还传出流言,说官方曾主张“只有那些不用四肢、或者干脆没有四肢的人,才不需要那么多运动”。官方打出政治正确的大旗,但实际决策却与口号相距甚远,导致自愿加入基地建设的人员显著减少。此番招募残疾人,更像是走投无路之下的权宜之策,但一直以来都被宇宙开发事业拒之门外的残障人士,却抓住机会开始为自己寻求权利。最终,最初的残疾人雇佣问题扩大成一系列问题,包括宇宙时代的残障人人权问题、有关地球法律适用范围的论辩,甚至有关国际法的争论。眼见项目就要成功,NASA、ESA和来自多个国家的赞助商却迎来了这样的当头大难。为避免承受更大的经济及社会性打击,他们选择了用惠及更多人的方式,来收回之前数额巨大的投资。美国与欧盟率先实施了改良版残疾人就业法案,这部法案很快被国际法吸收,也普及到了月球基地、往返飞船和研究本部所在的地区。

我停下学习,从残疾人新闻组和国际法新闻组里传来的消息吸引了我的每一根神经。在我即将进入39岁时,同时招募残疾人和普通人的招聘启事登了出来。为应对多种情况,官方引入了新型体检项目,几个月后,通过筛选的12名残疾人士首次登上了重启建设的宇宙飞船。亲眼看到他们乘坐的宇宙飞船被发射升空后,我这才提交了申请书。虽然已是10年前的事情,但我早就已经通过招聘程序,加上这期间增加的学位作保,我再次踏上了中国的国土。这一次,我从一开始就带上了所有的行李。出发前一夜,母亲问我要不要带上棋盘和棋子。坐在轮椅上的我和驼背的母亲差不多高,我默默地凝望着母亲的后背,慢慢伸出双臂环抱住母亲的脖子,摇了摇头。

***

如今的甘肃省也有了宽阔笔直的大马路,俨然发展成一处闪耀的研究园区。我坐在高层宿舍的窗边,放眼望去能看到发射台和总部,模糊的记忆涌上心头,我隐约忆起当年沙漠的尘土。我想起母亲在我这个年纪时,曾坐在棋盘这边,姿态端正地看着棋盘那边年幼的我,教我下棋,把我养大。我忆起了自己不愿回到地球的华丽梦想,还有站在沙漠中的双腿。一年的工作合约结束后,无论是否续约,都要先返回地球。宇宙流创始人武宫正树棋谱中的招式,我曾独自在棋盘上摆过无数次。那招式缜密又可怕,能容纳万丈豪情。此刻,我又在脑海中摆起那些棋子。我忆起自己十几岁、二十几岁、三十几岁的岁月年华,想起每一次落子的瞬间。

我离开窗边,用两只臂膀支撑着身体瘫倒在床上。后天坐上飞船出发后,迎接我的会是忙碌的生活。如果回到地球,是的,如果回来的话,一定要把棋子擦得油光发亮,再和母亲对弈一盘。当然了,买个望远镜,见见朋友,或者去残疾人权利团体看看也不错。四十不惑之年,我的人生这盘棋才下到中盘。


[i]宇宙流:日本超一流棋手武宫正树创立的围棋布局方式。最典型的布局是三连星,对传统角部的实地视而不见,棋子保持高位,着眼中腹,极具攻击性,曾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围棋界掀起一阵旋风。

[ii]小目:围棋盘角部横三竖四或横四竖三的位置。每个角上有两个小目,棋盘上共有八个小目。

[iii]劫材:围棋术语。指“打劫”的材料。

[iv]大龙:围棋术语。一般指在棋局上尚未获得安定,可能受到对方攻逼、威胁的整块棋子(十几子以上)。

上海果阅文化创意有限公司已获得本篇权利人的授权(独家授权/一般授权),可通过旗下媒体发表本作,包括但不限于“不存在科幻”微信公众号、“不存在新闻”微博账号,以及“未来局科幻办”微博账号等


翻译 | 周蕾

校对 | 韶光、孙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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