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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形者《如果我是DJ》(五)| 悬疑科幻七天乐

无形者 不存在科幻 2020-09-02


假期愉快~

<不存在科幻>十一假期日更中篇悬疑科幻《如果我是DJ》


故事发生在人类已经大规模移民外星后的未来地球,这里异像频发,身为警探的主人公踏上寻找真相的旅途。


阅读前四章戳:

无形者《如果我是DJ》(一)| 悬疑科幻七天乐
无形者《如果我是DJ》(二)| 悬疑科幻七天乐
无形者《如果我是DJ》(三)| 悬疑科幻七天乐无形者《如果我是DJ》(四)| 悬疑科幻七天乐


在前面的故事中,警探本杰明找到了埋在撒哈拉沙漠里的陨落DJ,却不料被凶恶的莫比乌斯沙虫发现。为了引开沙虫,他不得不抛弃飞梭,等待救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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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形者 | 制造于1994年,存在主义之拥趸,偏爱融入宗教、哲学、心理学与社会学元素,写作风格受PKD、威廉·吉布森影响较大,也钟爱罗杰·泽拉兹尼和丹·西蒙斯诗歌般的语言。


如果我是DJ

熄灭吧,熄灭吧,短暂的烛火,人生只不过是行走的影子。

——莎士比亚《麦克白》


第五章  不情愿

(本章约8000字,预计阅读时间20分钟)

簇拥成堆的落叶静寂

不再飘零这里那里,

最后的紫苑已无踪迹

金缕梅花已经枯萎,

我的心还在急于寻找,

我的脚却问去哪里?

啊,在一般人的心里,

顺从潮流适应大势

心平气和臣服于理智

彬彬有礼欣然接受

一段爱或季节的终结,

何时才不算是叛逆?

——罗伯特·弗罗斯特《不情愿》

 

肖呆坐在飞梭中仰望夜空。渡边怜子靠在窗边抽烟。

“打开空气净化仪。”肖对着飞梭吩咐道。

“你要来一口吗?”渡边怜子吸了一口香烟,吐出阵阵青色的烟雾。她懒洋洋地伸出手,递过手中香烟,暗红色的烟头在黑暗中划过一条淡淡的光轨。

“我不抽烟,”肖犹豫了一下,补充道,“我也不喝酒。”

“那你想要什么?”渡边怜子斜睨了他一眼。

“不知道。”肖有气无力地靠在座椅上,兀自恹煎,看着空中的白鸽振翅飞舞,。

“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呢?”渡边怜子漫不经心地说道,“如果你什么都不想要活着就没有意义。”

“那大概是因为我想要的东西不存在吧。”肖漫不经心地说,“谁知道呢?也许我想要的就是无法感知也不被感知,如果我什么都感受不到,也许那样我会更开心一点,”他坐在那儿,像个悬崖边缘的厌世者。

“无法感知也不被感知,那就是虚无,”渡边怜子盯着他,若有所思地说道,“你想成为虚无,也就是说,也许你渴望死亡?”她弹了弹烟头,座椅扶手吸走了掉落的烟灰。“不过,这么说也不对,”她幽幽说道,“虚无是死亡,死亡却并非真正虚无,也许你想成为DJ。”

暗蓝色的天空是无用且垂死的星辰,白鸽翱翔,像一场葬礼的落幕。月明星稀,日落之后的景色倒是难得,皎洁的月高悬于天际,在阵阵淡白色的雾气后时隐时现。

肖收回目光。“或许我想成为DJ,或许不想,谁知道呢?没有人可以完全了解另外一个人,甚至连了解自己都不能够。”他低垂头颅,满脸倦容,“雅克·拉康认为,自我就像洋葱,每一层都是他人。从本质上来说,自我是对他者的连续认同,正是我们遇到的那些人形塑了我们的自我。也许根本就没有自我,有的只是他人的碎片。你和我,我们只是一堆碎片叠加起来的组合。”

“你抑郁,肖士官,”渡边怜子犹豫了一下,嘀咕道,“我可以看得出来,或许你还有自杀倾向,‘死’的本能主宰了你。”

“任谁活在这种世界都会不快乐啊,”肖耸了耸肩,望向窗外,“看见那边树下的老鼠了吗?”他抬起左手,指向一只肥头大耳的老鼠,“绝大部分生物在基因突变下就像一个个得了紧张性精神分裂症的疯子,乍看之下人畜无害,实际上却随时可能咬你一口。我们其实和它差不多。”

“哦。我们接下来去哪儿?”渡边怜子笑眯眯地问道。

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抬起头,继续望着月亮,“你知道吗?望远镜其实是一种时间机器,我们透过望远镜看到的实际上不是现在,而是过去。太阳距离地球八光分,所以我们看到的太阳是八分钟前的太阳,海王星距离四光时,所以我们看到的海王星也是四小时前的历史。”他环顾四周,挥手在面前空气中划了一个大圈。“事实上,我们现在看到的,包括光屏、仪表盘、玻璃、树木、夜空和鸽子,都是属于过去。我们用眼睛去观察身边一切,实际上是在回顾过去,而我们坐在这里,恰恰正是从过去前往未来,因为我们由我们经历的每一分每一秒塑造而成。”

“所以,没有‘现在’?”渡边怜子替他总结道。

肖点了点头,说道:“没有‘现在’,‘现在’只是一种幻觉,我们来自过去,未来的下一瞬间在我们彼此交谈时就成了过去的上一刹那。”

“为什么说这些?”渡边怜子问道。

“不知道,或许是因为我试图为身边发生的这些怪事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肖闭上眼睛,重新躺回座椅,“但更有可能的是,我太累了,无力把控大脑皮质的语言中枢,才会在这里胡言乱语,让那些前意识中的内容暗中作祟,浮上水面。”

“也有可能,你太孤独了。”渡边怜子笑了笑,柔声说道,“你看上去郁郁寡欢。当然,我们都太孤独了,或许那些干尸根本没有异变,我们陷入了一场集体幻觉之中。起先只是一个人幻觉,后来引起了周围人的恐慌。”她熄灭烟头,认真地说,“这是真的,的确有可能就是我们的问题根源所在。幻觉可以成为一种传染病,你听说过反安慰剂效应吗?相信自己生病了,自己便真的会生病。这就像1518年的法国舞蹈瘟疫、1962年坦噶尼喀大笑病和1998年美国田纳西州华伦郡的学校中毒事件。”

“如果是那样,那么什么才是真实?”肖撇了撇嘴,哂笑道,“按你的说法,说不定我们已经死了,说不定你我的人生只是一部小说,可以被随意翻阅,开篇是过去,结局是未来,阅读即是从过去前往未来。”

“不无可能。”渡边怜子还在笑,这让他不安。

“你疯了,”肖咂了咂嘴,嘀咕道,“竟然真的这样想。”他踌躇片刻,又问道,“你呢?你一直在说我,可是你自己又想要什么?”

“我?”渡边怜子伸了个懒腰,微笑着说,“就当下而言,我挺喜欢坐在这儿与你你谈心。”她暧昧一笑,眼中仿佛有秋波荡漾。“刚才的事让我烦心的很,我抽烟,我坐在这儿就挺好。”她伸出手,吃吃笑着,渐渐攀上他的大腿。“你呢?肖,心情不好的时候,抑郁难过的时候,你会通过什么样的途径宣泄心中压抑的痛苦呢?”

“我不会发泄,”肖不动声色地按住她的手,漠然地说,“我会将所有阴郁潮湿的念头压抑到最深层的无意识层面。”

“就像DJ?”渡边怜子歪着脑袋,含着手指看着他。

“就像DJ。”肖点了点头。现在我更加确定你是个疯子,他想,你的回答没有逻辑,你的态度变化毫无征兆毫无道理,你这么说这么做全凭一股莫名的冲动作为支持。

“过度压抑容易令人产生幻觉。”渡边怜子又换上那种可怜兮兮的哀求眼神,“我们在这休息一夜,怎么样?”她凑了过去,掀起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水味。

肖坚定地摇了摇头。蓦地,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艾米丽,你在吗?”肖睁开眼睛,大声问道,“你看得到我吗?你感受得到我吗?”

“别白费力气了,士官,”渡边怜子娇笑道,“即使是DJ,也无权干涉我们的隐私。当你心动的时候,你们就将彼此屏蔽了,当然,她知道这一点,但她不会生气,因为所有的愤怒和嫉妒心理都被程序丢弃了。”

我心动了吗?他问自己。也许这就是我的本质,表面上只爱她一人,但实际上却对那些投怀送抱者来者不拒。可是,艾米丽怎么能不生气呢?DJ艾米丽没有负面情绪,天上所有的DJ都是如此。我们都不完整,性和死亡是无法回避的问题,也许我们都有所缺失。

“等一下,”肖低垂眼睑,心如死灰,“在那之前,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渡边怜子伸出舌头,舔舐他的耳垂。

“你的DJ呢?”肖咽了口唾沫,紧张地问道,“为什么我从未见过你和你的DJ有过交流。”

“我的DJ坠落了呀!”渡边怜子又一次吃吃笑了起来。“别担心,”她轻咬他的耳垂,含糊不清地说,“我没有精神崩溃,也没有疯,我只是把对DJ的需求转到了异性身上。瞧吧,士官,这是一种合理的自我心理治疗,通过适当的途径发泄心中的恐慌和忧惧。”

“不,你和我一样,”肖再度闭上眼睛,认命似的说道,“你也有强迫倾向,但不是表现为洁癖,你的确出问题了。”然后,他又猛地睁眼,眼中流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我知道了,”他推开渡边怜子的脑袋,“我大概知道坠毁的DJ是谁了,我们的DJ是同一人,我现在还好好的只是因为我更换DJ恰好逃过一劫。之前那一枪你是故意的,对吗?用电能枪打在玻璃上,惊动屋中那些乌鸦。如果这一切都是幻觉,你是最先发现尸体加速异变的人,也许,这一切诡异事件都因你而起。就如同集体癔症,我只是被你传染了幻觉,掉入感官陷阱之中。”

“见鬼,肖,”渡边怜子抱怨道,“那种不重要的事,以后再去说吧。”她扑了上来,像一头欲望驱使的兽。

肖无话可说,四肢发麻,身体僵硬如一截随波逐流的枯木。在这种强直性不动状态下,渡边怜子扑了过来,却另有一股沛莫能御的大力如轰鸣的火车头一般撞向他的身体。

刹那间,灵肉分离,感官世界迅速远去,一开始,他失去视力,接下来,他嗅不到任何气味,又听不见任何东西。到了后来,他甚至无法感受到自己的舌头,也无法感知到躯干和四肢。

肖察觉到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撞出了身体,而眼前世界——包括光屏、仪表盘、玻璃、树木、夜空、渡边怜子和鸽子——在这一刻都变得扁平化又朝着四面八方无限远离又无限缩小。他和世间万物的距离被无限拉长,以至于视野中央的景象被拉扯成模糊晦涩的抽象线条。

阴影无声无息,渐渐爬上他的视野边缘。黑暗涌了上来,深沉而浓郁,由四周朝着视野中心蔓延。这一变化看似漫长,实际上只发生在转瞬之间。仅仅只是一个须臾,空虚无望的黑色雾气悄无声息地吞噬了他眼中的世界。

然后,当绝对的黑彻底降临,他置身于虚无之间,一不留神便掉了进去。他在黑暗空间中下坠,在坠落过程中大吼大叫,胡乱挥舞双臂,试图抓住某样东西就像溺水之人总是不可避免地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可一切都无济于事,肖发现自己连声音都无法传递出去,他听见的喊叫只是最纯粹的骨传导。是缺少了空气介质吗?他想,不,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早就死了,没人可以真空中活下去。但是,也有可能,他阴郁地想,也许我的确已经死了,这片黑魆魆的虚无就是死后的真实。

于是,他放弃了最后的尝试,任凭自己朝着无底深渊尽情坠去。

在漫无边际又一成不变的黑暗中,他的脑中浑浑噩噩一片,仿佛颅腔内裹了一大团粘稠的浆糊又被人为地搅拌了数十圈。时间在这种混乱感中失去了意义,他能感受到的,只是枯冗乏味的耳鸣充斥于他的双耳之中,而额间跳动的脉搏如同躁动的鼓点,烦闷感令他只想挺起胸膛,发出最愤怒最绝望最悲凉的呐喊。

然而,就在这时,黑暗脉动,他发现极远处出现了一小点儿白光。他清醒过来,蹬着双腿,像一只青蛙那样游了过去。黑色空间像黑夜里平静的池塘,他的动作荡起阵阵涟漪,却推动着他飞速滑了过去。

凑近了看,那是一个长方形的边框,内里填充着明亮而明亮的光。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一扇门,只是门后的世界太过于光明,而他的眼睛却习惯了黑暗。

他继续游了过去。

一道人影突然出现,挡在门口,更确切地说,站在门后,置身于光明之中。

“艾米丽?”肖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是你吗?”他颤抖着身体,嘴唇嗫嚅,“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吗?为了惩罚我?”

艾米丽摇了摇头,口中似乎正在说着些什么。诡异的是,他听不见也无法明白艾米丽的呐喊,两人之间就像隔了一堵无形的真空之墙,某种阴冷森寒的力量抽走了墙内所有的介质。

“我听不见你说话,”肖大声说道,“亲爱的,我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现在在哪儿?这是只存在于我脑中的幻象吗?你扰乱了我的脑波?”

艾米丽又摇了摇头。她还在说话,他却像失去了听力一般只能通过口型勉强辨认语言的意义。她似乎也察觉到了肖的行为,便放慢说话的速度,尽量做出最完美的嘴型。

“也许从来就没有人惩罚你,有的只是你想惩罚你自己。”肖看着她的嘴型,一字一顿地念道,“别让愧疚感吞噬了你。当务之急,你必须撤掉过滤网,这样我才能真正和你交流。”说到这儿时,艾米丽眼神焦急。“没时间了,去帮巴拉克上尉吧,他需要你。”

肖愣了一下,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撤掉情绪过滤网,他忧心忡忡地想,是因为我想的那样吗?天上的DJ只是不完整的艾米丽,而我们都有所缺失,但我还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一切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艾米丽退后一步,举起右手猛地向前一推,一股沛莫能御的大力如轰鸣的火车头一般撞向光明之门。下一刻,那扇盛满乳白色光亮的门朝着肖所在的方向平移了一段距离,刹那间,洁净明亮的白光罩住了肖的身影。

光明吞噬黑暗,刺眼的白光令他闭上眼睛又不自觉泪流。然而,即使暂时性失去视力,他也能感觉到世界在他的感知中天旋地转,宛如他的意识被丢进了一台处于工作状态的滚筒洗衣机里。

当那股可怕的晕眩感散去,他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黄沙之中,头顶是暗蓝色的夜空和黯淡的群星,一颗苍白的大脑高悬于天际,向着地球世界洒下无尽皎洁的清辉。

大脑?肖忽然意识到不对,猛地坐了起来。他揉了揉眼睛,看见清冷的圆月高高挂在暗蓝色的夜空,为这片荒芜沙漠罩上一层淡白色的轻纱。

他松了一口气,忽然意识到方才或许只是一场梦。在梦中那座标志自我的坚固堡垒中,有一种渴望正在前意识中试图引起意识的注意,内心冲动浮出无意识层面化作一场梦境,为他准备了一场盛大狂欢。

也许这就是自己的渴望——当自己一觉醒来推开门时,他能看到妻子艾米丽重获新生,俏生生站在屋外台阶上。她沐浴在阳光中,五官如旧,白皙的肌肤透着健康的红晕。

该死。肖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试图揉碎残留的晕眩。我一定是太累,事情结束之后,我一定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近期遭遇的怪事简直快把我逼疯。

“艾米丽?”肖捶打太阳穴,大声喊道,“你还在那儿吗?”

无人回应。唯有狂风卷动沙砾,发出阵阵苍凉的呼啸声,

这是沙漠,GPS告诉他自己正身处撒哈拉。

撒哈拉沙漠在西半球,艾米丽的脑波电台应该还停留在东半球,只有等那个飞在太空中的黑匣子喷射工质飞到西半球他才能与艾米丽重新同步,取得联系。

肖站了起来,爬上沙丘,踮起脚尖,尽可能远地眺望四周。他看见清冷皎洁的月高悬于天际,也看见地平线尽头黄沙漫天,一只体积大得吓人的虫子正在追逐一个胡乱飞舞的黯淡小黑点。

那是飞梭和莫比乌斯沙虫,肖意识到这一点,忍不住替本杰明·巴拉克上尉捏了一把汗。艾米丽要我帮助他,肖问自己,可我要如何帮他?我双手空空,除了一把大威力动能手枪之外就别无他物。

撒哈拉沙漠昼夜温差极大,他还穿着短袖,寒凉的空气冷得深入骨髓,使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冷”是怎样一种感觉了,在这种低温环境,冷寂衬托不安,孤独尤甚。

然后,肖在抱着双臂摩擦取暖时,看见了不远处的石林中有人正朝着他挥手。那人注意到站在高处的他,而他第一时间却没注意到站在石林下的人。

“肖!”大风带来那人的声音,由于距离原因,听起来有些微弱。

肖大吃一惊。他瞪大眼睛,借着月色,勉强从那顶牛仔帽下辨认出对方的模样——本杰明·巴拉克。

“是我!太好了,巴拉克上尉,你安然无恙!”肖快活地喊了一声,放低身子,沿着沙丘陡峭的背风坡滑了下去。他一路小跑进石林,顾不上有多少碎石和沙砾钻进他的靴子里。

本杰明迎了上来。“谢天谢地,肖,”他摘下牛仔帽,露出那张沧桑的脸庞,“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你。”有几粒黄沙嵌在他额头的皱纹里。“快,你的飞梭停在哪里?”本杰明催促道,“我找到了脑波电台,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我还有事要向上头报告。”

“飞梭?”肖尴尬地说道,“巴拉克上尉,我不是驾驶飞梭来这的。”

“你不是?”本杰明瞪大眼睛,“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难道不是DJ通知你吗?”

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DJ通知我没错,但是——”他拉长语调,心中酝酿一个合理的解释,“好吧,我其实完全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放弃了,嘀咕道,“我的DJ,也就是我的爱人艾米丽,让我来帮助你,但是上一刻我还在伤害城的校园里,紧接着我看见万物拉长又缩小,在黑暗中,我睁开眼就到了这里。”他摸了摸后脖颈,小声说道,“我觉得是艾米丽送我来的,她似乎可以令我瞬移,但我不明白这是什么原理。”

本杰明安慰性拍了拍肖的肩膀,“别担心,士官,我经历的怪事够多了,你没必要担心我把你当作疯子。”他若有所思地说道,“不过,根据你的描述,我想你不是被瞬移至此,你只是经历了一段亚光速之旅。你看到的变小现象只是尺缩效应。”他皱起眉头,思索道,“你能不能让艾米丽带我们离开这里?”

肖摇了摇头,向本杰明解释了自己的推断。“我知道坠落的DJ是谁了,”他嘀咕道,“所谓的DJGhost即DJ郁夫,同时渡边怜子也是他的负责对象之一。”他顿了顿,郑重其事地说,“渡边怜子没疯,或者说没完全疯,总之,她没告诉我们事实,我怀疑她另有目的——”

“这些我都知道,肖,”本杰明大手一挥,打断道,“听我说,我已经找到了那个坠落的脑波电台。得多亏了那只莫比乌斯沙虫,它出土的时候也把那个黑匣子拱出地面。”他取下背包,从中取出一个沾满黄土的黑色波纹球。“喏,就是这个,”他凝重地说,“我发现它的时候,这个黑匣子是开着的,里面空空如也,我在残留的机器记录上找了DJ的信息。你口中的DJ郁夫,真名叫渡边郁夫,他是渡边怜子的父亲。”

“DJ郁夫是渡边怜子的父亲?”肖诧异地看着本杰明,眼中写满不解,“可是,如果是这样,DJ郁夫为什么没能成为渡边怜子的专属DJ?”

本杰明解释道:“这是他自己的遗嘱,自愿成为公共DJ,服务于更多人。”他打开黑色波纹球,从内部启动机器的记录,“这是DJ坠落时记录下来的所有信息,包括事故原因和环境监测。”光子飞舞着,组成闪亮的全息界面。

肖凑了过去。

“看这里,”本杰明指着其中一条数据说道,“上面显示,脑波电台的坠落是因为凯斯勒现象,也就是太空垃圾碰撞产生的碎片进一步碰撞产生的级联反应。”他又指向另外一条数据,“但是,再看这里,早在脑波电台坠落之前,黑匣子检测到附近重力出现轻微异常,然而,正是因为这么一点儿微不足道的重力变化,才使得碎片撞击脑波电台令其坠落。”

“我不明白,”肖疑惑道,“这能说明什么问题?”

“在你来之前,我不明白这点重力变化有何意义,”本杰明目光炯炯地说,“但是,当你提到艾米丽是以怎样一种方式把你带到这里时,这令我想到,或许DJ可以做到一些我们常人难以想象的事?”

“你是说,脑波电台的坠落是人为造成的?”肖反问道,“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么做有何意义?”

“跟我来,”本杰明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既然我们暂时离不开这里,不如带你去看一样东西。”他带着肖穿过石林,又一次回到那个留有古老壁画的洞窟。“自己看吧,我替你打光,”本杰明轻声说,“看了你就明白我手中这个脑波电台究竟来自于何时。”他打开多功能手表的照明功能。

肖默不作声,只是借着手表的光亮仔细打量着壁画,心中情不自禁浮想联翩——很久很久以前,一颗彗星坠入非洲北部,水牛时期的人们纷纷低头跪拜,仿佛将其视作神明的象征或者某种具现化的伟力。他们趴在陨石坑边缘,看着坑中央那颗散发着阵阵白雾的黑色波纹球,眼中流露出惊奇与讶异。然而,更令他们感到畏惧的是,这颗黑色波纹球口吐人言,无视空间与距离,在他们耳边响起……

“没有‘现在’,”肖喃喃道,“‘现在’只是一种幻觉。”

“不错,”本杰明轻声说道,“脑波电台没有坠到现在的撒哈拉沙漠,而是掉到了过去的塔西利,但我不知道这是如何实现的,时间与空间不可分割,总是令人捉摸不透。”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肖摩挲着下巴,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怀疑,“我是说——他嘴巴嗫嚅着,最终还是闭合,“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走出洞穴,举目远眺。

远方,那只莫比乌斯沙虫彻底陷入狂暴状态,飞梭在空中灵活地翻转着,像精灵戏耍巨人那般左摇右晃。

这是一场不知疲倦的追逐。

“控制飞梭的是我的DJ,”本杰明在他身后说道,“他叫劳伦斯,近地轨道公共DJ,生前似乎是一个信徒。但不管怎么说,他都死了。他多次对我说,成为DJ一种赎罪的过程,他相信自己可以消除原罪,获得救赎,但直到最近劳伦斯莫名变得情绪化,我才发现对于DJ这样的死人来说,他们消除的不是罪行,而是自己的某一部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那部分似乎正在回归。”

“我知道,我明白你的感受。”肖叹了一口气,苦涩地说,“艾米丽也是如此,自从成为DJ之后,我就觉得她丢掉了那种使DJ艾米丽成为人类艾米丽的东西。或许,我们都有所缺失。”

“那你接下去打算怎么做?”本杰明问道。

肖耸了耸肩。“我要想办法去掉那层过滤网。”他回答道,“我想想,我可以打电话给DJ经纪公司,我有权要求他们撤掉过滤网,而他们也有义务按我吩咐的去做。我是说,我记得协议上没有规定我不能要求他们这么做。”

“那件事可以稍微放一放,”本杰明疲惫地说,“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得赶紧找到渡边父母,中止这一切噩梦的发端。”

“是吗?可惜,你们没这个机会了。”黑夜中传来渡边怜子吃吃的笑声,狂风吹拂,她的恶意冰冷如寒冬。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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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 宇镭

题图 | 电影《银翼杀手》 (1982) 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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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形者《如果我是DJ》(一)| 悬疑科幻七天乐
无形者《如果我是DJ》(二)| 悬疑科幻七天乐
无形者《如果我是DJ》(三)| 悬疑科幻七天乐
无形者《如果我是DJ》(四)| 悬疑科幻七天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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