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发芽《望乡》（三） | 长篇科幻连载
周末愉快~
再发芽“异乡三部曲”的第三部《望乡》今天更新第3话！
前情提要：
十年前，地震发生得还不频繁，极地的各个城市之间还有往来。
一批移民到达了最为繁荣“灯塔市”前来“取经”，寻找改变自己城市办法的摩西也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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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简
介
望乡
三 坟墓
先遣队又走了三天，路程只剩下六分之一。这几天遇上了两次险情，但还好没有新的人员伤亡。按这个速度，再有最多两天就能到达目的地－－灯塔市，不过队员们却高兴不起来。
“摩西，这是哪个城市？你之前来过吗？”安娜不敢相信眼睛看到景象。
“来过，这是烛火市，是距灯塔市最近的城市。”
也是他们此行到达的第一座城市。在这看不到太阳的黑暗极地，人们普遍给自己的城市起与光亮有关的名字。
那时候人们把烛火市当做中转站，汇合、休整，准备好后才一起往最北边的灯塔市走。人员往来，城市也因此而繁荣，人们在这里贸易，交换从各自城市带来的物产、技术，甚至是一些文化产品，像画作、音乐和电影的拷贝之类的东西就十分抢手。很多本想移民到灯塔市的人干脆就在这里赖着不走了。最鼎盛时期，烛火市有近两万人，外来的流动人口也有好几千。供暖、照明从不断开，号称不夜城……摩西讲到一半时住了口。
城里有着游乐园、赌场、酒馆、温泉、影院之类其他城市难见的奢侈设施。最让摩西印象深刻的是那些大片的温室大棚、养殖场，耗费大量资源产出真正的蔬菜和肉食，他也是在这里才第一次吃到不是合成的食物。那些高级食材不仅供应本市绰绰有余，还能出口到灯塔市，换取宝贵的工业产品。当然，能享用到那些好东西的永远是少数人，多数人的生存也不轻松。人口繁杂且流动性大，社会也难以管理，偷窃、诈骗、麻醉剂、黑帮等各类犯罪活动的猖獗程度，也是那些严格管控的城市无法想象的。摩西就是在一处旅馆被偷走随身带着的贵金属－－那是各市间的通用货币，才口袋空空的到灯塔市的。不过，他后来想那亦是城市生机勃勃的象征。
这些事摩西之所以没有继续讲出来，是因为记忆中的烛火市描述的越详尽，与现实的对比就越强烈，难免会让人灰心丧气－－此刻摩西他们面前的只是一座冰冷的大型坟墓。
城门打不开，他们是从一处破损的城墙攀了上去的。当时，烛火市本是少有的不建城墙的城市之一，这墙不知是什么时候立起来的，看起来像是为应付什么突发情况而仓促完工，质量很差。不过摩西知道，城墙的作用，要么是防止外面的人进来，要么是防止里面的人出去，二者必居其一。
探照灯一开后，灯光下的场景让人毛骨悚然。
为节省能源，城市都是采用全封闭的方式集中供暖，人只在室内生活。为安全和便利考虑，建筑多为只开了通风口的圆形或蜂巢状平房，生活区、商业区、工厂区等等各个区域会分隔开，之间有长长的通道连接，去到任何一处也不会暴露在严寒中，有些人只要愿意，终其一生都可以不用去到室外。但现在，城中各个建筑物有门的大都打开着，地上到处都是冻毙的尸体，男女老幼，成群结队，不计其数，有的还断手断腿，躯干破碎－－看来当时战况很激烈。让见了这一幕的人感到一阵尸体腐烂的恶臭猛的袭来－－当然这只是个错觉，几欲呕吐。
多半房屋也有所损毁，曾经的温室大棚和养殖场已千疮百孔。再往远看，靠近市中心区的地方，有过至少一次大爆炸的迹象，有着电站、工厂、医院等重要机构的核心地段几乎被夷为平地，周围的房屋也倒的倒，塌的塌。城里原本颇具科技感的光洁银白色房屋表面，满是难看、大小不一的斑块，那是爆炸撒下的泥浆和落灰造成的。
这不是一座城市，甚至连城市的废墟、遗迹也算不上。这像是一座被盗墓贼损坏的坟墓，遗体、陪葬品散落一地，还一直保持着被掘开的那一天的模样。入城后走在死人堆里，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这城市出什么事了？”有人问，没问出口的话是灯塔市会不会也是如此？我们的城市会不会也重演这幅惨状？
摩西沉思了一会，他要确保自己的解释能说的通，还要让队员们继续保有希望。
“这城市因往来的移民而兴盛，本无法独立生存下去，这是和灯塔市的根本区别。一旦地震阻路，没了移民到来，失去外来资源的注入很快就会失去活力。因为离灯塔市近，眼看自己的城市越来越糟，有人便冒险外逃，然后一发不可收拾，走的人越来越多，城市濒临崩溃，人心惶惶。统治者只好连忙建起墙把人关起来，而人们也越是想要逃离，如同压力锅没了出气孔，里面气压超过了锅能承受的最高限度，就会发生大爆炸。社会崩溃就是这样发生的……如果我们不尽快完成任务，微光市也会是这个下场。”
这一番讲解让队员们心服口服。
“行了，开始干活。打开对讲机，四面散开搜索，三小时后到那里汇合。”摩西指向一栋塌了一半的房子，“看到吃的、燃料、电池，能带的都带上。信号不好，若联络不上，有重要发现就打绿色信号弹，有危险就打红色信号弹。小心点，也许还有幸存者，谁知是好人还是坏人？”
“只要是个活人，我就丢掉枪，给他一个最热烈的拥抱。”安娜往损毁最严重的方向走去，那里最难通行，但尸体比较少。很多死者的眼睛都是没闭上的，她不想在那种空洞、虚无的眼神注视下行动。
搜索进行的不是很顺利。因建筑物里很多门都被锁死了，破开很费劲，有些只能忽略掉。都没找到什么能派上用场的东西，一定有不少人在毁灭发生后还生存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才把城市搜刮的这么干净。那些人最终是逃亡成功，还是死于争夺剩余物资的内斗，或是绝望自尽？对讲机里报告的疑似集体服毒自我了结的地点就有好几处。
“以后这样的情况就不用报告了。”摩西通知大家，他连一个好消息都没听到。
两个小时过去，几无收获，但所见却让人备受打击，摩西都有些后悔下令进行搜索了。
正懊恼时，安娜那边升起了一颗绿色信号弹，让人精神为之一振。于是，所有人开始往那边走。走到一半路，对讲机可以用了。
“安娜，你在哪里？你找到什么好东西了？活人么？”有人呼叫。
“死人，很多死人，但死法很特别，或许可以给我们点启发。”
“这是好消息吗？”
众人越有兴趣，安娜越故意挑起他们的好奇心，就是不明说。到了后才知她发现的原来是个通讯塔，是东拼西凑搭起来的那种，顶上的天线歪斜着，明显是断成几节后接起来的。原本的通讯塔位于市中心，早成了一堆瓦砾。
从安娜用乙炔割炬切开的门进去，就看到里面以控制台为圆心，一圈圈围着近百具倒伏在地的尸体，好像是在进行某种神秘、邪恶的魔教仪式。
“这能给我们什么启发？”
“想想地磁干扰、大地曲率等因素，还有这用废铁造的天线，通讯塔最远也只能把消息发送到灯塔市。”安娜环视一周，“还不懂？他们这么做，说明当时他们知道灯塔市还是好好的。只是那最繁华、包容、伟大的城市没理他们－－至少是没人赶来救援。启发就是，别人是靠不住的，无论是谁。”
从前冰原上建有很多信号中转站，各个城市能够借此通讯，但后来在地震的破坏下，无一幸免，人们才被彻底分隔开。
“路上太危险，没来搭救也是正常，再好的人也不会为他人付出一切。我们不一样，是自己走过去的，文明人不会见死不救。”摩西在控制台前看了看，又循着电线找到了发电机，“我们让这个东西重新运作起来。”
一个小时后，经过修理、加注燃料的发电机响了起来，房间里的灯被点亮，墙壁上的发热片也有了些暖意。
天线校准、调试过，电台也成功开机，检查后确认无故障。
“灯塔、灯塔，我是微光，正在从烛火市向你发信，收到请回复。”摩西呼叫时的声音有点发颤。
其他人屏息聆听，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发出响声把回复盖过了。
但他们听到的只有滋滋的电流声和白噪音。难道是发音的喇叭坏了？然而并没有。
摩西提高音量又重复呼叫了几遍，还是没有得到回应。按理说，每个城市的通讯塔会设有好几个值班员轮班，二十四小时值守，一收到消息就能马上回复的。
“情况紧急，收到请立即回复。”
“事关成千上万人的性命，别默不作声啊。”
“听不明白我的语言吗？不明白也请吭一声，谢谢。”
“听到这消息的人，你是耳聋，还是口哑？”
“这不是开玩笑，误了大事，你可负担不起！”
队员们也不顾通讯的礼仪和规则，拿过话筒轮番呼叫，安娜更是破口大骂。
“喂，对面的蠢货，你还在用沉默表现你脑子里是怎样的空空如也吗？如果你那点可怜的智力判断不了现在的状况，别再犹豫，赶紧向你的长官报告！”
话筒又转回摩西手中。
“我有从温区收到的重要信息，你的上级一定会感兴趣。若想联系我，请在明日六时之前。呼叫结束。”
对此行的目的地究竟还是否存在的疑问，再次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温区来的重要信息到底是什么？”安娜想转移一下大家的注意力。
“这信息是我们的一个重要筹码，传出去就没了效力，还是少些人知道的好。”摩西知道安娜的用意，但那是他还不能回答的问题。
“如果电台那头有人的话，一定是会回复的吧？”沉默了一会，终于有人忍不住问了。
“也许是不愿回复。”摩西只能承认这种可能性，这样想总比认为对方根本不存在要好。
“他们并没有你说的那样开放、包容，对不对？你还有什么瞒着我们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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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 | 电影《恐龙当家》 (2015) 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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