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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莞雯《三千世界》(三十九)(四十)【完结!】| 长篇科幻连载

苏莞雯 不存在科幻 2020-0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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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莞雯《三千世界》


晚上好~

今天更新长篇《三千世界》第五章的7-8话,也是这一系列的完结篇!


△《三千世界》宣传片(制作:苏莞雯工作室)

前情提要:

吕可颂试图从公开的资料里找到一些线索,龙女士、汤璐璐、肖捷相继加入这场混乱。群脑带来的问题不仅仅是让VR网络瘫痪,很可能它已经具备了操控VR网络的能力……现在看来,那个世界的VR影像其实就是被群脑给修改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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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莞雯 | 未来局签约科幻作家、独立音乐人,北京大学艺术学硕士。擅长在日常生活场景中展现惊奇想象。代表作《岩浆国》《九月十二岛》《奔跑的红》。《九月十二岛》获豆瓣阅读小雅奖最佳连载。

三千世界

第五章 全线燃烧

(全文约12000字,预计阅读时间24分钟。若担心时间线中途断裂,点右上角菜单选择浮窗,随时回传!)

07 镜中火

肖一切俯身爬向近处的蜂巢,在那黄色的表面嗅了嗅,然后伸出一根手指。

“他在做什么?”奶妈问吕可颂。

“他能找到群脑的中枢在哪里。

奶妈有些惊讶:“他怎么做到的?

“电路遍布在这个城市中,电路中有着丰富的信息流。他会感受它们,然后找出我们眼前的这些蜂巢到底连接到哪里去。”吕可颂答。

“嘁,又是稀奇古怪的天赋。”白鹈鹕不客气地爬上奶妈的后背,在那柔软的皮毛上找到了可以休息的位置。

“不是天赋。”吕可颂摇头了,“就算是在他的世界,也不是所有的袋鼠都能做到这一点。现在的他,还是一个被瞧不起的小家伙,但是我知道,他可能是在电路感知方面最棒的袋鼠。

当肖一切的指尖不再左右移动时,他闭上了眼。

吕可颂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找到了。”肖一切睁开眼睛转了个身,靠近另一座蜂巢。

“在那个方向吗?

吕可颂握着手中的短剑,走向挡住去路的蜂巢。她将短剑插入蜂巢,瓦解了它那层黄色的影像外衣。失去了色彩之后,蜂巢成为一座厚重的水泥墙。

如何解决这座墙才是难点。

“退后。”肖一切接过短剑,将它抵着水泥墙,然后他深深地、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在剑柄上用力起来。

天边发出一些不寻常的光亮,奶妈敏感地扭头看向四周:“招牌!

吕可颂循声望去,瞧见近处一些亮着灯的招牌正在“咯吱咯吱”地颤抖。

“这么大动静是他搞出来的吗?”白鹈鹕从奶妈背上摔到了地面,抖着翅膀气鼓鼓地问,“他弄那些招牌做什么!

招牌在抖动中脱离了原位,一个个离开高楼大厦的墙体,向着肖一切这儿缓慢移动。只不过,许多招牌到了半途便纷纷往下坠去,落在凌晨的街头。

半空中依然有闪光的星火。

“他要的不是招牌……”吕可颂看着越来越近的星火说,“他要的是电。

招牌背后的电线,连接着附近的能源。刚才还被招牌光亮装点的夜色,现在逐渐黯淡下去,而电线却汇聚起来,交错缠绕,形成了一股闪电般的蓝色光亮。

闪电伸向水泥蜂巢,冲着困于蜂巢阵中的吕可颂、肖一切他们而来。

控制着这闪电的肖一切正是拼命想要证明自己能耐的年纪,还不懂得力量的节制。他站立着,有许多瞬间显得威风凛凛,但也叫人害怕。

奶妈往吕可颂身边贴过去,吕可颂蹲下来抱住她的头。白鹈鹕也钻进吕可颂的臂弯里。

此刻,他们的身边正在电闪雷鸣。

只不过即便所有的电流都听从肖一切的指挥汇聚于短剑的尖端,向着水泥墙编织起密集的电流网,爆发出一簇簇骇人的火光,也没能撼动这座蜂巢。

肖一切直挺的身体松垮了一些,他用尾巴抵在地上保持着平衡。他累坏了。

吕可颂微微叹了口气。

“这样下去,你的力气很快就会用光的。”她说。

“我还能行——”肖一切不想认输,只不过原本直挺的电线已经纷纷掉落,释放的电流也成为点点星火。

奶妈嗅了嗅空气,警惕地说:“有新情况!

吕可颂循声望向一座蜂巢的低处,那儿多了一个缺口,一个小小的却令人困惑和担忧的缺口。

奶妈龇牙咧嘴,发出凶狠的“呼噜”声。

一个胖圆脑袋从缺口处探了出来:“哦嚯。

吕可颂愣了两秒,有些迟钝地叫出声:“王子!

“王子?”奶妈降低防备,“就是你说过的那只土拨鼠?

棕灰色的皮毛,圆滚滚的身子,张扬的门牙和亮晶晶的黑眼睛——那就是王子。

王子冷静地从缺口钻进来,又一只土拨鼠的脑袋出现在了缺口处。土拨鼠一只接着一只出现,直到有一只卡住了,后头声势浩大的土拨鼠军队才没有一股脑儿全部挤进蜂巢阵里头。

“王子,你怎么来了!”吕可颂蹲下身。

“怎么?不能来啊。”王子的脑袋灵活地转动着,一会儿看看蒙蒙亮的天空,一会儿嗅嗅吕可颂的鞋子,“龙女士委托我来帮你的忙。

“龙女士?

“一开始以为她要吃了我们哪,真惊险。

“可你为什么能到这里来?我已经和龙女士他们失去联系了。

“你用的是我的蛀牙,我自己当然追踪得到。”王子的小爪子擦了擦鼻子,“恐怕除了我,其它谁也不行了,再有本事也不行。龙女士也懂这个道理,所以才来拜托我的。我带了很多兄弟姐妹嚯。

说着这些话时,王子的眼睛瞟向肖一切。

肖一切爬向那个缺口,用手指碰了碰卡住的土拨鼠。土拨鼠挥动着手臂,抱住了肖一切的爪子。肖一切用力一拽,那只土拨鼠才算是脱离了窘境。一掉到地面,土拨鼠就翻了个身,用牙齿将缺口的边缘咬开一些。

“你们能咬开蜂巢吗?”白鹈鹕从奶妈后头钻出脑袋,也摆动两条腿跑近了缺口。

“这个啊,是龙女士给我们的礼物。”王子说着亮出门牙,“她斥资给我们全都定做了一副钻石牙套。现在咬开钢筋水泥就和咬开泥土一样轻松。

“哈……”白鹈鹕眨了眨眼,“不就是有钱嘛……”

“也就是说,你们可以带我们离开这里?”吕可颂问。

王子干脆地点了下头。

“好吧,我承认……有钱还是好的。”白鹈鹕不由得改变了对龙女士的态度,“能把钱用在好地方的就是好!

王子的支援给困于蜂巢阵中的吕可颂带来了惊喜,也让群脑显得有些焦虑。蜜蜂又一次飞近了吕可颂,冲她说:“有一个秘密我忘记告诉你了。

“我不想听。”吕可颂后退了一步。

“可我还是要说。我要说了哦。我……”

蜜蜂还在调整语气时,王子已经站到了其他土拨鼠的肩上,冲着那个黄色的小身影纵身一扑。

但他扑空了。

蜜蜂毫发无损,反而飞到王子眼前,停在他的鼻尖上。

“你伤不了我的。”蜜蜂说,“因为我比你强大。

肖一切不服气地啧了啧嘴:“只是因为你是个假东西,不像我们有身体,有肌肉。

“虽然我这个形象是制造出来的影像,可我的精神来自群脑。”蜜蜂警告道,“我会比你们存在得更长久。而你们,很快就要被自己害死了。

“哦?

“我要说的秘密就是……”蜜蜂重新盯着吕可颂,“你会害死你的朋友。

还没等吕可颂开口,肖一切就“哈哈”地干笑了一声。虽然他颇有气势,但那根尾巴十分不安地在地面扫来扫去。

“如果你们真的毁掉中枢蜂巢,现在这个世界会全面瓦解。”蜜蜂原地旋转一圈,“在这里的动物,包括肖一切和奶妈也会消失。听到了吗,你会杀死他们。

吕可颂望着蜜蜂,蜜蜂也望着她。

“胡说八道。”白鹈鹕冲蜜蜂喊道。

沉默已久的吕可颂垂下目光:“可能是真的。

“你是不是傻,连敌人的这种话也信。”白鹈鹕着急了。

“这个平行世界刚刚诞生,十分脆弱,到处被VR网络缠绕着,所以毁掉中枢以后,确实有可能让这个平行世界消失。”吕可颂说完,补充了一句,“如果肖捷在这里,他应该会考虑到这一点吧。

虽然她一时借不到肖捷的冷静和智慧,但她信赖本能的预感。

“好吧。”白鹈鹕无话可说,“我就知道会这样,这是肯定的。

她转身面向奶妈宣布道:“听到了吗,你们要死了。

奶妈呆呆地看着她,又看向吕可颂,似乎感到不敢相信。

“我们会记住你们的,你们是英雄。”白鹈鹕又一次不带感情色彩地说。

“可是,我们已经是生命了。”奶妈吐出一句话,虽然不是问句,却分明是在问吕可颂:你真的忍心吗?

吕可颂被这句暗藏的话问住了。

“我不会死在这里的。”肖一切出了声。

“你有什么办法?”奶妈问他,“这个世界消失了,我也会消失的。我们不像他们,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肖一切显然不如奶妈细心,奶妈的问题他一个也答不上来。但他转向王子:“喂,小毛球,带我们冲出去——”

“谁是小毛球!”王子不客气地回了一句。

奶妈紧张地跺起脚:“既然这样,我们还要帮他们找到中枢吗?

“我才不求人,也不是帮他们。”肖一切说,“我要看看那个中枢有多大的本事,肯定不如我!

“肖一切……”吕可颂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看到的肖一切已经疲惫和虚弱,小小的身体连站立也不稳,但他显然不甘心。对于自己会消失这件事不甘心,对于被群脑玩弄也不甘心。

他有自己的打算。

“如果找到中枢,我们也有可能会得救的,对吗?”奶妈又问。她也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但还是尝试给自己一些希望。

“那当然!”肖一切跳起来。

怀揣着那份不甘心和一丝希望,肖一切和奶妈催促起了吕可颂。

“一起冲过去!

“带上我!

“兄弟们,让我们破坏起来,咬出一条大路——”王子一声号令,土拨鼠们激动地亮出他们闪耀的大门牙。

“等一下——”王子东张西望嗅着空气,“该往哪个方向去?我又不知道你们说的那个中枢是什么东西。

“肖一切不是知道嘛。”白鹈鹕说,“让他跑在前头呗。

肖一切却有些愁眉苦脸:“等等,我找不到那个中枢了。

“怎么会这样?”白鹈鹕在肖一切面前拍了拍翅膀,只不过她也有些畏惧于肖一切的能耐,在他生气前就躲远了。

“找不到了就是找不到了。”肖一切挠挠脸,“就是因为现在这个蜂巢不再连接那个中枢蜂巢了。

吕可颂尽力稳住情绪:“蜂巢是群脑的记忆,难道是群脑的记忆出了问题?肖一切,你还记得中枢大概是什么样的吧,凭着你的记忆能搜索到吗?

“那样一来,我就找到了很多同样的蜂巢。就好像一下子出现了很多个中枢。

白鹈鹕推断道:“又是群脑做出的假象!要不就先去最近的那座呗,快点带路!

“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吕可颂转向白鹈鹕,“你能给我们做引导吗?

“我?”白鹈鹕望向左右,几秒后才确认吕可颂问的是自己,“我我……我吗?

“嗯。让肖一切告诉你位置,你在空中看得到最佳路线,这样就能带我们去。

“我……可以吗?”白鹈鹕似乎有些矛盾,又隐约流露出一丝惊喜,“既然这样,那就……咳咳,好吧。

“不过,天空中还有成群的蜜蜂在守着。”奶妈担忧地说。

“那算什么!”白鹈鹕从地上叼起一根闪着火花的电线,扑扇着翅膀升上天空。

蜜蜂队伍果然嗡嗡叫唤着接近了她,又被闪烁的火花所驱赶。

“哈哈,原来我的本事不仅仅是抢劫!”白鹈鹕丢下电线,终于痛快地飞了起来。

“我们出发吧!”王子开始指挥成群的土拨鼠展开行动。

有王子和他的土拨鼠队伍在前方开路,吕可颂穿过了一座又一座残缺的蜂巢。

“前方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就有一座疑似中枢的大型蜂巢!”白鹈鹕在天空催促着。

“肖一切……”吕可颂担忧地看着肖一切。

虽然他依然蹦跳着前进,但身子已经有些歪歪扭扭。吕可颂刚说出他的名字,肖一切就脚底一滑,侧身跌在了粗糙冰冷的地面。

“肖一切!

吕可颂想要扶起他,奶妈也紧张地凑上去:“你怎么样?你要死了吗?你要是死了是不是说明我也会死?

“他只是太累了。”吕可颂又抚摸了奶妈,试图安慰她。

但奶妈的焦虑是无法解除的,她开始呜呜大哭。

王子的队伍已经跑在前头。白鹈鹕在天边冲他们呼喊:“还差一点就到了啊。

“我们也不知道那座蜂巢的真假……”奶妈抽泣着,“我们这样拼死过去,会不会白去了?

“我……还行……”肖一切逞强地发出咕噜声。

虽然他处在不怕死的年纪,但短时间内他的身体已经走不动了。

吕可颂仰头看着白鹈鹕,又望向奶妈和肖一切:“你们在这里休息,我过去就可以了。

肖一切拉住了要起身的吕可颂:“如果这个世界消失了……我在未来也会过得很好,是吗?

“你会很棒。虽然我没有多少朋友,但是有你们几个已经太幸福了。

“你的意思是,你喜欢我吗?”肖一切使劲抬着头。

“我喜欢你。我喜欢一切的一切。”吕可颂也望向了奶妈,同时举起手臂抹掉了脸上的汗与泪。

接着,她站起身,手握短剑走向那座巨型蜂巢。

那是一座没有实体的蜂巢,一切笼罩在阳光般的金黄色之中。吕可颂走进它之后,手臂、肩上都洒落着这样鲜活的光彩——它们流动着,像生命般生长。

处于这座蜂巢里,就像迈入了万花筒之中。

“这些是……群脑的记忆?”她自言自语道。

一阵嗡嗡声响起。

吕可颂循声望去,在光线的夹缝之中,躲着一只胖胖的蜜蜂屁股。

“喂!”她喊了一声。

蜜蜂转过身来。

“你在这里,不担心我把你清理了吗?”吕可颂冷静地问。

没想到蜜蜂扭了扭屁股,说:“我忘记了。

“忘记了?那你的中枢呢?

“我也忘记了,你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吗?

“你这个小骗子!”白鹈鹕飞低了一些,朝蜜蜂凶巴巴地叫了一声。

“也可能是真的……”吕可颂推测道,“群脑为了避免我们找到中枢蜂巢,就干脆把自己关于中枢位置的记忆删除了。这样一来肖一切也不能通过电路和网络找不到中枢。

“那这些多出的疑似中枢的蜂巢是怎么回事?”白鹈鹕问。

王子也带着一班土拨鼠来到了吕可颂身边。他们一只只立起身子,昂着脑袋,观察左右。

“应该是群脑造出的假象,想要迷惑我们,保护真正的中枢。我相信这种蜂巢的数量一定很多,多到我们一座一座消除也要很长时间才能消除干净。而在那之前,群脑就会找到阻止我们的方法。

“对呀,等你们都死了,我的记忆还会重新长出来,像杂草的根彼此连起来,那个时候我就赢了。”蜜蜂的翅膀振奋起来,“真是个绝妙的点子,像是我的风格。

吕可颂不再与蜜蜂说话,而是握住短剑,将其刺入蜂巢。

蜂巢的光线逐渐黯淡下去,四周又恢复了平静。吕可颂、白鹈鹕和王子都沉默了,他们等了一会儿,世界并没有改变。

“不是这座呢。”白鹈鹕叹了一口气。

“嚯,还是要靠我。”王子指挥起土拨鼠,派他们去往四面八方找到真正的中枢。

“快点,天快亮了!”他冲着滚向四周的灰色身影喊道。

吕可颂站在原地,还在回想刚才在蜂巢中获得的体验。那是一座塞满群脑记忆的蜂巢,那些记忆是花瓣与灰尘的碎片,更像一幕幕梦境。

“虽然蜂巢是假的,梦境却是真的。”吕可颂自言自语道。她受到了一些影响,开始觉得那些六角形的格子有着优美的线条,不仅是奇特的建筑,也是一个家。在花瓣之下,灰尘之下,以及积蓄的热浪里头,群脑确实梦见了万物和谐的世界。

想着这些时,吕可颂听到了一声惊叫,来自稍远处路边的一名清洁工。紧接着,近处的白鹈鹕也“哇哇”大叫着离吕可颂飞远了一些。

“怎么了?”吕可颂又望向眼神惊恐的王子,接着在他脚边的水洼中看见了自己。

她不再是她,而是一团黄色的光亮,就像太阳——但还不是太阳,而是令人害怕的火球。

蜜蜂已经不见踪影。就在吕可颂用短剑刺破那座蜂巢后,蜜蜂飞向了吕可颂的身体。他无声无息,也没有实体,但他拥有改变影像的能耐。

他利用VR网络,将吕可颂改造成了一只火球。

王子镇静下来,用手指搓了搓吕可颂身上的“火焰”。

“不烫。”他说,“是假的。

“那我就放心了。”白鹈鹕也重新飞近她。

只是,就连白鹈鹕和王子都对吕可颂感到了一阵子的害怕,更不用说路上逐渐出现的行人会如何看待她了。现在,这个火球的身边还站着一只奇怪的大鸟和时隐时现的土拨鼠脑袋,看起来更像怪物了。

“天要亮了,人会变多的嚯。”王子提醒道。

“我们该怎么办?”白鹈鹕问。

“去下一座蜂巢。”吕可颂说,“只要找出真正的中枢,我这个样子也不是问题了。

然而,她现在这副模样要迈向清晨的街道是极其困难的。

一开始,数量不多的路人全都跑开了,在稍远的地方对着她拍摄照片和视频。紧接着,一支近处的消防队来了,在十字路口就迫不及待地停下车,向吕可颂举起了水枪。

没等吕可颂出声解释,一股巨大的水柱向她冲来。她被击落在几米之外,白鹈鹕也坠落到地面,而水柱依然没有停下。

“交给我——”王子和几只土拨鼠冲向消防队员,暂时干扰了他们。

吕可颂这才恢复了呼吸。

她捂着肚子爬起来,走起来,成为一团不灭的火球——围观的人更加害怕了。有人朝她丢了石头和手提包。有人开始寻找木棍和更厉害的工具。

 “不是你们看到的这样……”吕可颂想解释,但她没能证明自己是个正常人。为了躲开下一支水柱的冲击,她又不得不尽快离开这里。

白鹈鹕起飞,躲开攻击。

“什么东西——”街道上爆发出一阵惊叫。

土拨鼠四处奔跑,潜入人群。吕可颂有了逃走的机会,但她一迈开步,耳边的风就为她带来了混乱的责备声、求救声与呼唤声。人与动物之间,踩踏、撞击和撕咬正在发生。

“你为什么要把我变成这个样子?”吕可颂再也按捺不住胸口的愤怒,她向依附在她身上的蜜蜂提问。

“这还不简单吗?你是我的敌人。”蜜蜂回答她了,“与其靠自己阻止你,不如让你变成全世界的敌人。现在所有人都想要消灭你这个火球怪物了。不过,我是不会受伤的。

“你只是一个被群脑制造出来的形象……”吕可颂捂着肚子边走边说,“你竟然还能得意?其实你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蜜蜂犹豫了下,又自我鼓励道,“这是我的世界,我只管在我自己里头探险就好了。

“这样你就满足了吗?你并没有过去和未来。

“过去重要吗?

“重要,过去让人知道自己是谁。

“那么,未来重要吗?

“重要,未来一定会变好的。所以,我要做的就是去往未来。

“你要怎么去?

“自己去。

她的目标是抵达下一座疑似中枢的蜂巢。除了下一座,还有下一座。

“未来的我们会来救我们的。

“可是你没有多少时间了。”蜜蜂说。

“时间会流逝,那就流逝吧。反正我总是要和未来相遇的。

吕可颂想起了奶妈的脸——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惊慌:“我们真的有未来吗?

这一刻,她真想搂住奶妈,对她说:“不要害怕。

“为什么?”奶妈会这样确认。她是一只坚强而有韧性的狗,她需要的只是确认而已。

“因为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会不会觉得……”蜜蜂又问,“每一次都好像离目标更近了一步,却又总是没有办法够着它。

“是啊,总是有那么多问题在脑子里转,没关系,谁都会遇到这种时候。

“你不害怕?

“我是人,没有多么了不起,也不是多么差劲,我是三千世界里的一份子,我是你们的镜子,我的狼狈映照出你们的无序与混乱。”吕可颂瞧见了新的目标,她按住小腹的手和握着短剑的手都在发抖,“你们也是我的镜子。我必须避免真的变成你们这个样子。

蜜蜂不说话了。而吕可颂也知道,她迟早会和肖一切一样丧失再挪动一步的力气。

等她又费力多走了一段路后才发现,等在她面前的不是一座蜂巢,而是两座。

“你快没力气了。”蜜蜂的声音重新响起,“你会选择哪一座?

吕可颂能否瓦解两座蜂巢还是未知数,但如果目标只有一座,希望就大得多了。优先选择哪一座是个问题,因为这可能是她最后的机会。

“这个话我也想问你。”吕可颂原地停下了,“你也在寻找真正的中枢吧?

她看着自己身上的火光,就像在看着蜜蜂。


08 与未来相遇

“你说我也在寻找中枢记忆?”蜜蜂的声音盘旋在吕可颂的周围,“就算你说对了,我也并不焦虑,我只要等待就好了。网络会自己生长,我总能找到家的。找到家以后,连上它以后,我就……我就会怎么样?我忘记了。

“我忘记了。”蜜蜂絮絮叨叨起来,翻来覆去地说着相似的话。

“忘记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好像对这个地方一无所知,这里是我的家吗?

“哇,累死我了——”白鹈鹕从天边飞来。她依然有些畏惧于火球,因此和吕可颂保持着一些距离,停在附近的广告招牌上。

“你该感谢我,所有人都要对我刮目相看。”白鹈鹕说,“因为我找到了真正的中枢。

“真的吗?”吕可颂仰起头问。虽然她眼前熊熊的火光让白鹈鹕的身影看起来若隐若现。

“其实也是不小心发现的。”白鹈鹕说,“因为我一靠近那座蜂巢,就有成群的蜜蜂来蛰我。这就充分说明了那边有问题。对吧?

“她说蜜蜂?”潜伏在吕可颂身上的蜜蜂说,“我可没有蛰她,我连一根真刺都没有。

“她说的不是你……对了,我怎么没想到……”吕可颂受到了一些启发,“虽然你连不上中枢,但是那些真实的蜂群是制造群脑的源头,它们其实知道中枢在哪里。毕竟,事物之间的关系不止一种。是我之前忽略了。

“我可是被蛰得遍体鳞伤,我真是太努力了!”白鹈鹕心疼地梳理了自己的羽毛。

吕可颂眼前蒙着的火光开始减淡,接着消失——蜜蜂主动离开了她的身体,她终于不再被火球包围。

“我不喜欢这样。”蜜蜂咕哝了一句。

“如果那些蜜蜂才是群脑,那我究竟是什么。”蜜蜂在半空中停止前进,“我是个怪物吗?

“小心点,这家伙是想迷惑你,让你可怜他。”白鹈鹕大声提醒吕可颂。

蜜蜂一紧张,连身子都变成了半透明,看起来仿佛马上就会消失。他用半透明的影像逼近吕可颂,贴在她眼前:“请帮我找出来。

“你是说……”

“找到我的中枢,找到我自己。

“你看我就说怪怪的吧,哪有主动让敌人帮忙找到自己老巢的。绝对有阴谋!”白鹈鹕忍不住大叫。

“汪——”

吕可颂听到了奶妈的声音。她一扭头,便看到了肖一切和奶妈。他们正在朝她走近,但走得很慢,累了时就互相依偎着喘几口气。跌跌撞撞的袋鼠与狗,就这样和吕可颂汇合了。

“我好像可以理解蜜蜂。”吕可颂说,“他想要的是一份小小的连接。

“啊?连接?”白鹈鹕扑腾翅膀飞到地面,回到吕可颂身边。

“如果没有和你们的连接,我来到这里就没有意义。一样的道理,蜜蜂也想要这种连接。他毕竟不是群脑,只是群脑的一个衍生。

“可我们为什么要让他连接?

“我不知道,只是我们现在也没法赶走他。所以,别想那么多了,做我们该做的事吧。

“好吧。”白鹈鹕又一个扑腾起飞,开始为吕可颂带路。

在不远处,左侧的蜂巢与右侧的蜂巢看起来一模一样,光靠肉眼无法分辨出一丝一毫的不同。吕可颂放弃了费劲的辨别,将信任交给白鹈鹕,跟随她一同迈入了左侧的蜂巢。

她的选择,也成了肖一切和奶妈的选择。他们站在了一起。

暖黄的光洒落在吕可颂周身,这个空间与刚才她瓦解的蜂巢一样蕴藏着群脑的记忆。

蜜蜂飞过吕可颂眼前:“这就是孕育了我的地方,一个系统,一个世界。我回来了。

“哼。”白鹈鹕说,“可你马上就要死了。

听到这话,吕可颂想到了肖一切和奶妈也会因中枢蜂巢的瓦解而消失,神色变得凝重。

“你……”肖一切扯了扯吕可颂的衣角,“未来的那个我都是怎么称呼你的?

吕可颂愣了愣,回忆起来:“虽然你用过一些别扭的叫法,但是最多的是‘你’。奇怪了,不是我的名字……也或许,本来就不需要名字吧。

她和他,就像一面镜子。镜子的那一头是“你”。这一头是“我”。我和你之前,有时候不分彼此。

“我和你,未来再见吧。”肖一切知道是告别的时候了。

吕可颂他们奔向的是希望,却不得不认清原来希望也伴随着牺牲的痛苦。

“我来了嚯——”王子带着他的队伍赶到了。在那些伏地而行的土拨鼠之中,还有一个看起来高大些的黄色身影。

“奶爸?”奶妈歪斜的身子一下子站直了。

一开始,奶爸的步子还有点犹豫,但他嗅到了奶妈的味道后,焦躁的四肢便开始冲刺。

奶妈也冲着奶爸跑去。

“你怎么出门这么久都不回来!”奶爸汪汪大叫。

“你知道吗,我们的世界要消失了。”奶妈说。

“你说什么呢,这话可比‘我们要破产了’更不吉利哎。

“我努力过了,虽然不一定能突破这个难关,但我们会得到一条新的路。”奶妈的回答在奶爸听来又是不着边际。

但她的下一句话,奶爸听懂了。

“我们还在一起,这就是最好的。

吕可颂看着依偎在一起的奶爸和奶妈,想到了眼前的世界会整个凋零。她明白自己只能带上白鹈鹕和王子他们一起回到另一个世界。

“你要伤害这座蜂巢吗,那就动手吧。”蜜蜂开口说。

吕可颂低头望向手中的短剑:“你不阻止我们吗?

“你知道的,我伤害不了你,我连一个真的刺都没有。”蜜蜂说,“而且,我也想知道答案:这里到底是不是我真正的家。

“我不相信,你就这么放弃挣扎了?”白鹈鹕问蜜蜂。

“放弃?我还有机会。”蜜蜂说,“我也想活着啊。

“只要吕可颂用她的剑刺入蜂巢,清除信息,你就完蛋了。怎么,我说错了吗!

“可是,如果这是真正的中枢,会那么容易被瓦解吗?”吕可颂也有了疑虑。

“你要是再不痛快点,我什么时候才能重获自由啊。”白鹈鹕心急地用嘴抢过吕可颂的短剑,将其刺入蜂巢的光影中。

奶爸和奶妈紧紧抱在了一起,肖一切也和吕可颂一样呆呆伫立着。然而一秒、两秒过去了,周围没有发生变化。

“怎么回事,你的剑不灵啦?”白鹈鹕失望地哀嚎了一声。

“我来吧。”肖一切主动上前,“让我来找出电路中最脆弱的地方,在那里刺入才行。

“这就是我的机会了。”蜜蜂终于开口,“那个最脆弱的地方,也是我能侵入的地方。如果我的速度足够快,我就可以从你们刺开的裂缝里吸收中枢的信息,把真正的核心记忆搬走。那个时候,这个世界就不会消失了,而我也会去一个你们一时找不到的地方。所以,这是我们的比赛。

“呸,那就当作是最后一场比赛吧。”白鹈鹕说,“因为我和你们,总会有一方会消失。

“我们准备好了。”奶妈对吕可颂说。

“我也准备好了。”肖一切亮出了爪子。

吕可颂重新捡起了她的短剑,肖一切的爪子也搭上了她的手背。她的手跟着肖一切的意志而移动,感应到他力度的变化。

他给出了暗示。

就是这里——她想,然后深吸一口气,将短剑刺入蜂巢。

光线受到撼动,扭曲起来,并且逐渐黯淡下去。

蜂巢的信息正在被消除,那是群脑记忆的释放。

蜜蜂飞快地坠入扭曲的光线中。

光线复燃。

吕可颂抬头看着蜂巢的格子像一盏盏灯重新点亮,说不出话来。

难道他们的努力会白费吗?

“给我。”肖一切伸出爪子,向吕可颂索要什么。

吕可颂望向他,又随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胸口:“你要……戒指?

“既然它是未来的我做出来的东西,我一定能够破解它。我要重新赋予它能量。

肖一切接过吕可颂递来的戒指,珍重地凝视着它。在他的目光下,他的掌心里,戒指的材料开始生长,一开始像晶体般变为尖锐的一簇,而后变薄,延伸,转化,成为一把新的剑。

吕可颂也握住了肖一切的爪子,在已经刺入蜂巢的那柄短剑旁边,他们将第二支剑深深刺入。

“我喜欢一切的一切。”他们在同一时刻用各自的语言说出了这句话。

随着第二支剑的轻微旋转,肖一切的身体连同蜂巢一同破碎成粉末。光线在吕可颂面前满溢出来,那是回家的信号。趁着时空的缝隙愈合之前,白鹈鹕和王子都冲向了她,深深埋在她的臂弯里。吕可颂左手抱住白鹈鹕,右手抱住王子,闭上眼睛,准备坠落。


一周后,白鹈鹕在动物管理委员会里得到了一项任务:成为各个平行世界之间的信使。她的皮囊就像一只信箱,正好能发挥不小的作用。

一开始,只是暂留在动物管理委员会的动物与他们的家人之间才有通信。

几天后,第一个来自其它世界并且指定送给人类的信件抵达了动物管理委员会。

“是吕可颂的信吗?我知道她在别的世界有朋友。”马在饮水机旁问白鹈鹕。

“不是她。”白鹈鹕摇摇脑袋,就急着去找龙女士了。

消息传开后,动物管理委员会的成员都感到好奇:除了吕可颂还会有谁能收到这种信件?

一个午后,林映雀来到了动物管理委员会。

“你好,有人吗?我收到通知说这里有一份我的包裹。”林映雀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问,两只手还紧张地拽着书包的肩带。

“是的,需要你签收一下。”从前台桌的方位传出了声音。

林映雀往那儿谨慎地走去,发现是桌上直立的翻译器在传出声音。而它翻译的话,则来自于站在前台桌后头的龙女士。

林映雀从未见过龙女士这样的动物,她形似鸵鸟,头顶跃动的羽毛让她看起来格外英姿飒爽。

“你是……”

“我是动物管理委员会的会长,虽然有一段时间被除名了,但还是凭我的实力争取回来了。跟我来吧。”龙女士开始为林映雀带路,“东西在我们的保管室。

动物管理委员会内四处都安装了翻译用的小音箱,即便是林映雀这样的外人到访,不需要佩戴翻译器也能与动物顺利交流。林映雀看着眼前这个毛色鲜亮的身影,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

“怎么了?”龙女士觉察到林映雀的不安。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身上的配色很特别。”林映雀有些不好意思。

“你是一个画家?”龙女士说,“很巧,这次给你的信也是一幅画,只是我没有看懂,或许你能懂。

在保管室里,林映雀拿到了一块画板。画布上面只有浅浅的抽象痕迹,就像一种极其难得的颜料暂留在上头。

他端详着它,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这真的是给我的吗?会不会是弄错了?

“你可以自己看看。

林映雀抱住画板,发觉眼前深色的屋子开始有了变化。墙壁消融变作树林,屋顶渐远成为蓝天。

“这是……”

“VR网络的新用途。我们将VR网络和群脑的原理结合后,可以还原出寄件人脑中所想的场景——相当于用影像画面来翻译动物们的想法。这样一来许多不知道该送到哪里的包裹,就可以顺利派送了。

龙女士解释的时候,林映雀瞧见了林中一闪而过的翩跹身影。

他尖叫起来:“她记得我!

“她?

“是皇蛾。我知道了,这幅画是她触角的印记!”林映雀抱住画板忍不住跳起来。激动过后,他才对龙女士说:“不好意思,你可能还不知道她。

“我确实不知道。”龙女士打量着林映雀,“不过我知道,没有一份善意会白费。

“善意?

“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也可以翻译为:爱。

林映雀顿了顿,他有一些害羞,但也急于表达些什么:“总有一天,我也要画出可以翻译为爱的作品。对了,你刚才提到的群脑,是不是闯了什么大祸?

“已经解决了。”龙女士转身,开始将林映雀带出保管室。

“是吗?

“而且在群脑之后,我们委员会集合各方资源,制造出了一种阻断技术,强行关闭了几个存在风险的平行世界缺口。当然了,对于那些友好的来访者,我们也会提供更为完善的保护通道。

“也就是说,在这个地球上,从平行世界掉落的动物还有不少?

对于林映雀的这个问题,龙女士没有回答。她将他送到门口,留给他一个沉默的背影。

在城市与农村,在陆地与海洋,一些不平凡的动物正在与人类呼吸着相同的空气。发现的人已发现,未觉察的人则从未相信。

关于群脑,还有一件不为人知的事。

吕可颂用于瓦解蜂巢的那支短剑,是由U盘改造的。她将它带回动物管理委员会之后,它又恢复为一枚U盘。有一天,一名工程师在那当中发现了一些残留的信息,并申请召开了紧急会议。

“难道群脑没有消失吗?”会议上的人与动物们都担忧不已。

“经过翻译之后,我发现U盘里残存的是群脑的一个梦。”被龙女士邀请来参会的肖捷站起身说。

“梦?只是梦而已,那就不用担心咯?”旁人问。

“这是一个梦,也是中枢记忆的一个碎片。”吕可颂说,“它就像一个小小的格子,如果一个一个地垒起来,也可能会变成一座蜂巢。

“也就是说,有梦就有各种可能。”肖捷赞同了吕可颂的话。

“那我们该怎么做?

“如果拜托肖一切,就可以完全消除这个梦。”肖捷答。

吕可颂看着龙女士,眼神里有一丝担忧。

龙女士面对会议桌旁的人和动物们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既然最终的决定权在我这里,那我想让吕可颂跟我走一趟。

她们很快动身,不过不是去肖一切的老家,而是打开了一个被封锁的世界。那是群脑的源头——蜜蜂的家园。

“为什么让我把U盘送回蜜蜂这里?”吕可颂问龙女士。

“与其赶尽杀绝,不如把群脑的火种留下来,让它作为一面镜子。因为我们始终要知道有被入侵、被迷惑、被操控、被逼上绝路的可能性。等我们有能力完全控制VR网络的时候,或许会再度打开这个世界。”龙女士说,“你也是这样想的吧?

吕可颂将U盘放在一朵波斯菊的下方:“有一天,我们也会成为他们的镜子。

“是吗?那么在那之前,我们有一个艰巨的使命,就是让自己维持好人与动物的秩序。等到那时,我们和这里的通道才可以对接,彼此才能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有时因为立场不同,生命与生命会成为敌人。

有时因为误解难解,也免不了一时的对立。

但谁也不能否认,很多种未来都需要人与动物联手面对。

“我们的未来还很漫长。”吕可颂说。

因为世界之外,还有世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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