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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人类寄生在动植物里,你选哪一种?| 科幻小说

宫柏 不存在科幻 2023-02-06
11月,不存在科幻的主题是「进化万花筒」。一场大灾难后,失去文明的人类只能以寄生的形式,生活在昆虫、植物等其他生命中,一不小心就会被吃掉。为了寻找合适的宿主,主人公开始了冒险之旅……

宫柏 | 业余科幻作者、努力享受生活,代表作《掘墓人》《可燃黄金》《天选之子》。

寄生人全文约12300字,预计阅读时间24分钟
我躲在桔叶丛中行走。差不多在一个月前,我终于接收到了寄生类信息素,激动得嘴里淌满了口水,这意味着我又可以寄生了,以至于让我有了性冲动。我仔细回味着当时的感觉,距离不会太远。为了躲避黑夜的危险,我在白天出发,只能看清眼前几米的东西,天上找不到太阳,因为太阳大到把天填满了,被晒上十几分钟人就会变成一掰就断的木棍。有很多好奇的人会偷偷抬头看,接着必定是痛苦的喊叫,因为他已经瞎了,阳光将它的眼睛烤成了木炭。周围的桔叶花在白天呈萎靡的黄色,大部分人类都寄生在这种宿主里,当捕人虫或者四纹象蛾靠近时,桔叶花的根部会分泌出一种甜浆,那些虫子最讨厌这种气味,寄生在里面的人大多是安全的,只要别被甜菜鸟盯上就好。那场面真是可怕,甚至来不及脱皮,里面的人会被甜菜鸟长长的尖喙活生生地拔出来,人与寄生的宿主血肉相连,半截身子都断了,但甜菜鸟对人类不感兴趣,它只是为了方便吸取桔叶花里的甜奖。血肉模糊的人就躺在地上,死却死不了。等到晚上被捕人虫搬回洞穴。某种程度上这种恶臭的九脚虫子堪称人体艺术家,它会轻巧地剥开人皮,分离出皮下脂肪和血管,将五脏六腑码得整整齐齐,骨头剔得干干净净,然后才开始享用。入夜,桔叶花丛渐渐变得喧哗,桔叶根茎是黄绿相间的颜色,侧根上常闭的一朵花菇很快的张开,里面钻出一个个诡异的人脸,大多是分享着白天接收到的各种信息素,如果觉得危险就需要脱离宿主,不过那需要脱皮,就像我一样。但这很危险,脱皮本身极其痛苦,很多人还没有脱完就已经死去了。更可怕的是面临着各种天敌,一般来说只要宿主不死,很少有人会主动脱皮。上一次脱皮是在宿主死去的三天后,我将最后一点养分吸收干净,便挪到了一颗臭树的树洞下。臭树是一种很臭的树,散发的臭气有一种致命毒素,大多数虫子都绕着走。这给我赢得了脱皮的时间。脱皮的过程很漫长又痛苦,从头部开始,差不多持续了一个月,疼痛令我痉挛,晕过去醒来后继续脱皮。合拢的尾部开始分离,双腿渐渐分开,就像柔嫩的婴儿手臂从腰部钻出来一样。之后的每天我还要拖着还未长全的身体出去找醇酯叶,这种叶子吃起来很苦,汁液像是冷冻的刀子,不过可以解毒,晚上在臭树洞内我将它卷起自己柔嫩的腿,防止被什么东西咬伤。直到我收到了宿主的呼唤。桔叶花丛很多人看到了我说,“看啊,一个脱皮的人。”“一个幸运又痛苦的人。”我说。“你会被螟蛾捉住的,这里螟蛾很多。”“我宁愿被捕人虫捉住。”我说的是实话,但并未因为捕人虫的做法更体面一些。而是冥蛾脱胎于另一种令我毛骨悚然的虫子——捕胎黑虫。我寄生过两次,那是第一次,当时的我刚刚出生,漂浮在水面上刚刚拥有意识不久,周围全是我同胞的死尸,又黑又长的大虫子吞着他们的尸体,后来我知道那就是捕胎黑虫,以吃人的胚胎为生。胎盘在母体内孕育很久,营养丰富,口感更是绝佳,吃上一个几乎一周都无需再次进食。它没有眼睛,黑色的脑袋上一张圆圆的大嘴,三角形的牙齿分布在周围,它察觉到了我向我游来。当时我的腿还未完全生长出来,像鱼的尾巴,在水上疯狂地向外游,我爬到一朵白骨草上,进行了寄生。这种草的叶子像人的骨头,一般虫子很难咬动,我看到那些捕胎黑虫肆意捕食人类的幼胎,吃饱喝足后躯体渐渐干枯分裂,长出翅膀,那就是螟蛾。我逃过了人生的第一劫,我比我的兄弟姐妹们幸运太多。穿过桔叶花丛,此时夜空明亮,月亮高悬,迎面而来的是一只甲虫,它的大钳子像一把镰刀,背后的翅膀不断鼓动着,吹得尘土飞扬。我吓得趴在地上,向后退,甲虫不吃人,可他对一切生物都有敌意,它的大钳子向我挥舞,密密麻麻们的触须不断收缩着,它停了下来,在触须中伸出了一张似人非人的脸。“快走,”他说,“趁我还有理智的时候,吃同类让我反胃。”我尚未长大的腿还很脆弱,此时竟有些站不起来了。我知道人在非不得已的情况下是很少寄生在虫类身上的,很可能会迷失自我,成为一只真正的虫子。“哇叫哦烦。快走,嘟吐嘟吐。”他摇晃着嘟囔着,嘴里冒出绿色的腥臭。我连滚带爬,跑了出去,不敢回头看。夜晚世界开始醒了过来,各种声音打碎了白日的寂寥,捕食者们开始行动了。我可以分辨出什么样的声音是哪种虫子在捕食,每种虫子被咬碎的声音是不一样的,味道是不同的。珊蛾的肉质不错,嚼起来饱满多汁,不过皮肤有毒,吞下去会肚子痛。龟甲兽像块石头,得寄生在蠹蚜草上才能穿进去,介壳虫最易捕食,味道很涩,像吃树叶。食虫虻吃起来味道最好,可惜只有少数宿主才能消化得了体内的剧毒。前面是一条臭水沟,很多螟蛾在那里上下翻飞,我可以顺着河边一直走到尽头绕过去,不过我快没时间了,宿主寻求寄生的信息素越来越浓,我需要尽快找到宿主,如果被抢先很可能再也没有寄生的机会。我去找了一张醇酯叶,将它咬碎后涂遍全身,此时其他的信息素几乎都消失了,耳边的纤体鼓涨的通红,我深呼吸一口气,跳下了水沟,水沟里的水是绿色的,漂浮着白色的霉菌,这里几乎被螟蛾占领了,它们的身躯有我一半大,撑开翅膀后几乎是我的两倍,铺天盖地黑压压一片,游到水沟中央时几乎看不到天空,全是舞动的黑色翅膀,如果说地狱有形状的话,我想不到更合适的画面了。用来遮盖身上气味的醇酯液快要消失了。越来越多的螟蛾飞过来,在我身边形成了厚厚的一层,他们身上的毛刺几乎贴近了我,我能闻到酸腐的气息。游到水沟的对面,我扔下醇酯叶就跑,身后的螟蛾呼啦一下全都向我扑来,我凭着记忆向太阳的方向跑,但还是有几只螟蛾咬了几口背部,我能听见自己的肉撕下来的声音。接着它们就调转了方向,我知道螟蛾生长的地方周围几乎都会有茉莉花,茉莉花结出的果实对螟蛾有诱惑作用,红彤彤的果子在他们略过之后仿佛凭空消失了,不过我得赶紧走,他们进食的速度非常快,进食之后它们的信息素会紊乱,到处排泄,洒下茉莉花的种子。在树洞内脚长得不够强壮,勉强可以行走,耳边的信息纤体一软一硬,我仔细分辨着每一道接受的信息素。我慢慢挪到一颗树洞边上,在白天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雾,夜晚世界明亮了起来,刚刚是人类发来的协作信息,一个刚刚成年的男性想要捕食一只蚕蛾,寻求这片区域同类的帮助。我没有回复,我现在太虚弱,还受了伤,身体干瘪得像块树皮,我需要的是宿主的信息素,我需要寄生。顾不得伤口,不能快速寄生,都是死路一条。宿主散发的信息素依旧强烈,我很欣喜,看来是一个健康的宿主,这次一定要好好观察,不能随便选择。
第二次也就是上次我寄生在了一株刀叶蒿上,是少数的吸食动物的血为生的植物,它的叶子锋利如刀,平时一动也不动,伪装性极强,路过的动物一不小心就会被它切成两半。我寄生之后很快就被染上了病,这种物种诞生的不久,还未经过自然的洗礼,基因里有着很多需要改造的地方,例如如何消化和抵抗动物体内的病菌,所以这种植物一般活不太久,让我浪费了一次脱皮的机会。今夜的森林潮湿的厉害,看来雨季就要到了,我翻过松散的枝叶,遇见了一场蚁人的搏斗,和龟甲人类似,没人会选择将自己寄生在虫类身上,所以寄生在电蚁身上的人几乎都是快要死去。其过程难以直视,电蚁会将人类电晕,蚁群蜂拥而上,顺着嘴巴、眼睛、鼻孔等器官吃掉人的大脑,神奇的是,死去的人的意识会在电蚁群中苏醒过来,蚁群某种程度上让人存活了下来,人的意识为蚁群服务,壮大蚁群,也算是互相合作。此时一群电蚁们正在围攻一条花蟒,我钻在树叶下面尽量远离,宿主正呼唤着我。可我一下子失去了重心,掉进了一个土坑内,坑外几只电蚁看着我,脸上是复杂的人类表情,触角中间闪烁着弧光,我低估了蚁人的智力,它们已经学会挖坑了。我的腿还未长大,不够强壮,我怎么也跳不出去。十几只电蚁爬下来,触角中间的闪电破啪作响。“我们是同类,我们都是人。”我喊着。它们不回答,我一下子就被电晕了。再次醒来我躺在巨型电蚁的背上,这是一个沟壑纵横、结构很复杂的洞穴,我扭头看,周围全是电蚁,密密麻麻,上下左右全都是。穿过了几个如迷宫一样的洞口,来到了一个更大的空间。仿佛是一个王国,所有电蚁麻木的脸都看向我,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一个空旷的声音传来,“很久了,我没有见到人类了。”“既然是同类,就放我出去吧。”我祈求道。“不,同类,你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幸运。”所有电蚁的脸就像一幅湿壁画,直勾勾的看着我。“作为寄生人,就总有死去的时候,肉体和精神都是腐朽的,正如你不能理解我是如何与你说话的,那是一种美妙的传播方式,作为寄生人你无法理解。”“我只想,我只想找到自己的宿主。”我一动也不敢动,嘴巴哆嗦着。“不,你已经找到了。”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头皮一阵发麻。“我的宿主越来越壮大,电蚁是精确分工的宿主,我的意识已经很难支撑如此数量的蚁群了,我需要另一个人和我共同寄生,我们的意识互相共享,融合,我们的宿主就会变得更强大。”“我,我太笨了,我不适合,不适合。”我无力的反驳着。“哦,亲爱的朋友,你还没意识到吗?宿主的生生不息保证了我们的永恒,在我没有寄生到电蚁之前,我是这个世界的失败者,我被各种天敌捕杀,我的身体没有一天是完整的,没有一天是不流血的。可是现在曾经和我同时代的寄生人都已死去,只有我活了下来。我可以去捕杀我曾经的天敌,我可以活生生的吃掉他们,现在我成为了它们的天敌,是我更聪明更强壮吗?不,是我选择了伟大的宿主,它令我永生。来吧,加入我们吧,在你身上我看到了自己曾经的不幸,来吧,和我一起永生吧,宿主不会让我们失望。”电蚁们开始移动了,我此刻情愿被螟蛾咬烂,我手忙脚乱的滚动着,压死了很多的电蚁,它们黏在的洞壁上,也许是出于要寄生的关系,它们没有再次电我。我涕泗横流,绝望无比,我想要自杀,可自杀是没有用的,它们同样会吃了我的大脑。轰的一声巨响,蚁穴上方裂开了,一株绿色的斑纹环绕的藤蔓伸了进来,散发着一股股腐烂的气息,电蚁大批大批的死去,身子散发出了烧焦的味道。藤蔓向我伸过来,我扭头就跑,可蚁穴如迷宫般错综复杂,庞大无比,过了很久我才跑出洞口,身上已经沾满了被碾碎的电蚁,我到找了几片醇酯叶,掩盖了身上的气味,此时我惊讶的发现,信息纤体接收到了两种宿主的寄生类信息素。新出现的气味要比原本我接受的信息素更加强烈,现在信息素的浓度几乎可以分辨出宿主的种类的,最开始散发寄生信息素的宿主应该是一株锥叶蕨,可是新出现的宿主我还是无法分辨,可以确定的是我从未接收到这种强烈的寄生类信息素,那得是多么强壮的宿主啊。我嘴角留着口水,心中无比好奇,当然我知道神秘的身影往往预示着危险,可我还是向着新宿主走去了。没过多久,我终于见到了它。原来就是刚刚救我的那株植物。主体渗人的红黑色,茎上毛刺密布,有点像仙人掌。最上方开始是一朵萎靡的带有红色斑纹的花,它高高的伸向天空,像一条濒死的引颈朝上的蟒蛇,绕个方向可以看到中间是一个洞口,黑黝黝的直通向下,斑纹弥补的藤蔓像是游动的水蛇从地底长出来,无精打采的晃动着。我听见了它传出的呼噜咕噜的声音,一股股强烈的信息素四散发出,我觉得那已经不是信息素了,而是一种魔法,它在呼唤着我。我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宿主,走在森林中,可以说所有的宿主我都可以分辨,我想它应该是新诞生的物种,从信息素推断它很强壮,是个非常强势的宿主,可我无法判断它是如何存活的,它以什么为食。看来它急需人类的寄生,也许是为了对抗某种病毒,他在附近察觉到了我,所以才会钻进蚁穴中,想要让我寄生。处于谨慎考虑,我还是将它放弃了。这对我而言是个艰难的决定,这是我的最后一次寄生,不能承担任何的风险了。锥叶蕨的信息素远没有它的浓厚,可是它能保证我安稳的寄生下去。人类的体液可以帮助它对抗可怕的霉斑病,它努力生长给我提供身体的营养。剩下的路途很顺利,再没有什么变故了,中间甚至接受到了繁衍的信息素,我尝试回复了,很快她又回复了过来。没有错,这是一个女性寄生人,她完成了脱皮,要在下次寄生之前完成繁衍,看起来欲望很强烈。我的性欲在这种信息素的扰动下大大加强了,浑身燥热,下面不自觉地滴出精液来。我的年龄已经过了最佳的繁衍期,身体也不够强壮,上次的人类大繁衍周期我正在脱皮没有赶上,看来她也同样如此,这是我的幸运。即将进行第三次寄生的我甚至有机会播撒自己的种子,我兴奋异常。可我的身体的确太脆弱了,再也经不起任何的危险。森林之中暗涌浮动,危机时刻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说不定现在就有几只吸血流萤在背后盯着我,打算将我的血吸得干干净净。我需要快速寄生,繁衍的欲望和快感不能取代生存。很快我就见到了锥叶蕨,它是一个健康的宿主,绿色的叶子直挺挺的伸向阳光,水润饱满,仿佛要滴出水来。这正是我要的。可我迟迟无法做出寄生的决定,我回头向信息素的来源方向看去,我仿佛看到了一位身材曼妙的女性正躺在光滑的大理石上,丰盈的躯体闪烁着淡淡的光泽。她身上汗水淋漓,仰望天空轻轻呼唤,也许我是唯一一个可以拯救她于水火的人。我已经老了,可我还可以繁衍,我若不去真是莫大的罪过。我越想欲望越强烈,我摸了摸锥叶蕨,心想繁衍用不了多久,老兄弟,我很快就会回来。我转身向散发着性繁衍信息素的方向走去。
我越过一座河流,对面的树木不是很多,阳光窸窸窣窣的洒在地上,我尽量躲避着,中途我又碰见了一个受伤的寄生人,他正在朝锥叶蕨的方向爬行,身后拖着长长的红色尾迹,我心想糟糕。他告诉我他刚从捕人虫的洞穴里爬出来,真是死里逃生,可是下半身已经被吃掉了。信息纤体耷拉在耳边,很显然他已经接收不到任何的信息素了,这和瞎子没什么两样,不,这是比瞎了还惨。“你得抓紧寄生,否则会流血死掉的。”我说。“是啊,”他说,“可我的信息纤体损坏了,接收不到任何信息素了。”“前面我都看过了,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我撒谎道,“否则我早就寄生了。”他听我说完后,趴在地上,哭的很惨。我生怕他把什么天敌引来,走过去抓紧说,“不过在那边,”我指向电蚁穴的方向,“在路过那里时我看到一株叫不出名字的宿主,他散发的信息素比我见到的任何一个宿主都要强烈,在这里我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唤,它需要人类。”他一下子抬起头,眼里散发出希望的光芒。“不过我得和你说,这个宿主我以前从未见过,也许是新出现的,也许是变异的。你应该清楚,这有风险,但兄弟,这也许是唯一能够救你的办法了。”他努力点头,反复的说,“只要能活下来,只要能寄生,我什么都能忍受。”我点点头。他对我反复的道谢后,向着那株神秘的宿主爬去了。我望向他一点点变小的身影,我不能将锥叶蕨让给他,他还年轻,就算出了什么差错还可以再脱皮,我老了,只想找个安稳点的宿主养老。很快我走到一个洁净河床边上,几米外便是森林,求偶信息素就是从这里发出的。我继续回应,轻轻地呼唤着,清凉的风带来的是荷尔蒙的气息,使我陶醉,那是我的宝贝,我孩子的母亲。我要全身心的爱抚,与其双宿双飞,已解她多日来的忧诉。“宝贝,你在哪?”我轻轻呼唤。她从水中央抬起头来,那真是一个绝美的姑娘,小麦色的皮肤健康有活力,看起来应该是第一次繁衍。没想到我竟可以得到如此垂青。他从河水中缓缓向我走来。婀娜曼妙的身姿显露无疑,步态千娇百媚,脸上挂着欲望的潮红,她是多么的渴望我啊。以往我的种种不幸此时已烟消云散,我觉得世上没有比我更幸运的寄生人。我口水垂诞,欲望无比高涨,她看到竟娇羞了起来,没办法,美妙的处女总是这样摄人心魄,我伸出手向他走去。“宝贝,”我再一次呼唤。我终于看清了她的皮肤,柔嫩饱满,轻弹可破,光滑的一尘不染,甚至微微的泛处荧光来,在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我停下了。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洁净的寄生人?我注意到周围的环境,我想起了她是从河水中走出来的,她在里面做什么?我压制住了心中的欲望,能活到第三次脱皮的我对任何事情谨小慎微。我缓缓后退,她却并未惊讶,脸上仍旧挂着妩媚的笑意。“你说一句话。”我说,“说什么都行,求求你。”我多么希望她能说出话来,证明我看到的一切都不是梦。可她什么也不说,脸上的笑意僵硬不变。只是快速的向我走来。“你说啊,只要说一句话,一句话就行。”我几乎祈求着。可她仍旧向我微笑着。我头皮发麻,意识到了自己陷入了绝对的危险之中,我缓缓的转身,然后撒腿就跑,身后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尖利吼啸,阳光将它的样子投射到我面前的河床上,带有毛刺的背甲高高隆起,十几只带有利齿的脚不断摆动。我被繁衍的欲望迷惑了理智,她是幻蛛,模仿人类散发求偶信息素的怪物,甚至可以一定程度上令人类产生幻觉,差一点我要和一直恶臭的幻蛛苒和,在幻境和虚假的美好中被她一点点吃掉。我边跑边吐了出来。它不会放弃我的这个猎物的,我跑入森林里,不太健壮的双腿尽可能翻过一些障碍,我能感觉的到身后的树木被它劈开,路过的花朵被它身上的臭气熏得萎蔫,我爬入一颗树洞内,在爬进去的最后时刻被它的螯牙切掉了一只脚,我疼痛的大喊,伤口处覆着一层浓绿色的汁液,我意识到自己完了。幻蛛矮扁的头想要伸进来,我看到了它排成两排的方形单眼。白浊的脓液喷到我的脸上,我努力靠近树洞的最里面,不让它的毒刺碰到我,显然它饿的厉害,墨绿色的毒囊一股一股的,发出阵阵怪叫。树洞的洞口快被它用螯肢撕扯碎了,我趴在里面。脚上的伤口已经不那么痛,我知道这是它的毒液正在发挥毒性。我可以想象的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慢慢地我就不会再感受到疼痛了,甚至重新拥有了双脚。我会渐渐地亢奋起来,手舞足蹈,眼前出现曼妙的幻觉。可以说是心想事成,当时自己的皮肤会从脚底开始慢慢的变绿,最后变成壁虎一样的深绿,最后结出一个一个石榴一样的小疙瘩,疙瘩会长大,最后爆裂开来,喷出深黑色的浓浆,此时再美好的梦也会停止,幻蛛就可以享用他的饕餮大餐了。我本可以避免,可我却贪婪地以为自己是那个幸运的人。我因自己的欲望而死,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幻蛛要闯进来了。它的吼啸声中带有兴奋的味道。我拔出一颗树枝,用力地挥舞着,“来吧,畜生!”我看到了树枝末端的土里沾着一只电蚁,那张熟悉的僵硬的脸默默地瞪着我。我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令我毛骨悚然的想法,吓得我直接把树枝扔掉了。“不,我宁可死也不会那样做。”树洞被幻蛛撕扯的越来越大,第一对螯肢已经伸了进来,坚硬的毛簇摩擦着我的小腿。“滚开,滚开。”我哭喊着。我又看到了那个美丽的女人,她浑身赤裸,搔首弄姿,站在树洞口外祈求着我的怜爱,讽刺的是,即使我知道那是假的,我的欲望还是重新燃起了。我闭上眼,不再去看。又是一阵嘶吼,一股白色的丝状物才能它的腹部喷出,洒在了我的身上,是蜘蛛丝,幻蛛的蛛丝不像其他蜘蛛一样坚韧,我抓紧从身上扯开,他又重新吐蛛丝,过了一会,我的手臂都快抬不起来了,腿上的绿色蔓延到我的胸口。我清楚的看到了自己跳动的脉络,就像一条条僵死的水蛇。蜘蛛丝将我包裹了起来,渐渐地将我从树洞内拖出,我努力抓着什么,空中什么也没有,我将十指扣向地面,只有一片枯黄的落叶,我此时轻飘飘的,身体仿佛没有了重量。我开始向上飞,穿过森林,穿过云雾,来到了太阳普照的天空。美丽丰盈的处女在若隐若现之间向我飘来,这里不再有天敌,不再担心危险,只有我和她两个人,她真是太美了,比太阳还要纯净,我伸出手,却又怕自己粗糙的手打破这纯净的一切。可恶臭还是将一切都打碎了,我哭了出来,大声谩骂,实际上我已经骂不出来了。毒液已经让我失去了所有的运动能力,我不是在哭诉自己的死亡,而是在哭诉为什么在临死前不让我继续沉浸在那个美幻的梦。我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纯净的天空抛弃了我,幻蛛已经捕获了我,没有必要再为我编织那个梦了。我的身子被一点点的吞进幻蛛的口器里,我已不再感受到疼痛。我的手上仍旧躺着那片落叶,在我模糊的视野里看到了,叶子上站着一只电蚁,它静静的看着我,一动不动,像是所有的动荡都与它无关。他在等待我的答案。“我,我,”我想要努力的喊出来,可是我做不到,嘴微微的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像是在干呕,口水顺着嘴角和下巴流向地面,沾湿了泥土,我多么希望它能听到,可是我再也没有力气了,我甚至连眼睛都无法睁开了。世界在我的眼前模糊无比,在陷入黑暗的前一瞬,它仍就站在那片落叶上,林间刮起了一阵风,树叶在根根阳光中翻转着飘走了,它静静的看着我,触角间闪烁出蓝色的弧光。我仍旧在呼喊,可我再也没有机会了。风吹得猛烈,声响如同蜂群掠过花丛。我努力睁开眼,我意识到那不是风,是亿万只电蚁组成的蚁群大军,他们从四面八方涌来,绿色的森林变为了黑色的世界。他们又的确是风,因为那太快了,幻蛛后退了几步,毒囊萎缩了起来。蚁群蜂拥而上,像是一道黑色的风暴席卷而来,紫色和蓝色的电弧不断环绕闪现,幻蛛想要逃离风暴,可是无论哪个方向都有着数不清的电蚁,风暴越来越大,越来越密,幻蛛在雷电风暴之中飘了起来。最后我已经看不到里面了,几秒钟之后风暴消散,幻蛛仿佛凭空消失了,只有一对烧焦的螯肢掉在我的身上。蚁群向我爬来,没有一丝声响,安静的像是一场梦。仿佛是黑色的河流淹没了我,电蚁将我的全身包裹了起来。我一切都看不见了,但我仍旧可以想象。他们从我的耳朵,鼻孔和嘴巴里钻进去。他们吃掉了我的皮肤,血管、骨骼。只剩下一个头颅。再接着吃掉我的眼睛、舌头、嘴巴、头发。当身体所有的部分都被吃掉,只留下一颗晶莹剔透的大脑,这正是电蚁的魔力之处。接下来的就是我无法理解的,他们当然会吃掉大脑,不过那应该充满着像人类祭祀一般的魔力。他们会施加某种魔法一样精确的合作,吃掉的每一口大脑都将转化为上传的意识,我的最后一丝意识也消除了。没有疼痛,没有想象中的无尽的黑暗,只是觉得身体有着不断通涌的电流。在某一时刻,我苏醒了。
我的眼中不再是单一的世界,是无数个画面组成的矩形阵列。我不再用眼睛去看,而是身体去感觉。不断涌动的电流令我得知信息,我发出某种形式的电流做出反馈。我听到了,先前的那个人正在欢迎我,我向他致意。我们的意识正在融为一体。我脱离的肉体的郅皓,我遨游在无限广大的意识海洋里,我可以轻易的看到上千幅画面,我可以去捕食任何生物。蚁群的强大令我强大,我的强大令蚁群更强大,我可以看到一切,我无处不在,无所不能。我不再害怕任何东西了,我没有了害怕的概念。我到捕人虫的阴湿的洞穴,地上满是寄生人的尸骨和排泄物,我喜欢这样的地方。我杀了很多捕人虫,吃掉了太多我不曾吃到的东西——包括寄生人,我感觉不到味道,一切都是为了蚁群的壮大。在一切阴暗的角落,潮湿的洞口,都有我的足迹,我无与伦比的王国。我可以摧毁一切。又到了寄生人的繁殖期,所有成年人类从宿主体内脱皮而出,寻找异性繁衍,整个森林潮湿无比,散发出浓厚的带有精液的发情气息。这段时间是所有捕食者的天堂,寄生人太多了,当他们重新脚踩大地,整个森林都被他们白花花的肉体覆盖了,那是多么鲜美的肉质。他们趴在地上蠕动着,散发的呻吟令群鸟惊起,他们不眠不休,交配一直持续到天明。时间到了,寄生人像一个一个熟透的果实从各种宿主身上落下,他们没有直接进行交配,而是眼睛直直地望向远方。我知道他们在感受一种信息素,他们像着了魔,无论男女,都被那道信息素吸引了。森林里没有回荡着哪怕一丝呻吟,所有的寄生人都向一个方向走去,仿佛是共同前往海边产卵的螃蟹。捕食者们被这种场景吓住了,不敢冲上去。直到一只在天空盘旋的猎鹰向下俯冲叼走了一个人类,钢铁一般的翅膀扫倒了一大片。没有一个人在意,没有产生任何恐慌。倒下的人即使受伤了也毫不在乎,他们继续向那个方向走去。捕食者们大胆了起来,在人群内肆意屠杀,除了进食声没有其他的任何声响,可寄生人实在是太多了,即使所有捕食者们饱餐一顿,寄生人仍源源不断从宿主上落下。真是奇怪的事,曾经作为寄生人的我疑惑不已。我切换了很多的视角,最终定格到了我曾经到达的地方。所有寄生人的终点是一株长着大嘴的植物,我后来才看清,那是那株我曾经见过的神秘宿主。它比以前大了很多倍,枝干变得血红。根部周围的藤蔓变得又长又粗,生出白色的獠牙。头顶处的花变成了一张大嘴,仔细看是一张人脸的形状,我对这张脸有印象,他是那个曾经断了半截身子的人。嘴里又有着很多圈无数的小牙齿,寄生人争先抢后的向里面爬,被卷成了肉酱。它变得越来越大。看来它是更高级别的幻蛛,散发出了比幻蛛还要强数十倍的繁衍的信息素,同时制造了强烈幻觉。寄生人只会觉得他们步入了永远都在交配的天堂。照此下去,寄生人会灭绝,这无关紧要。它会变成我最大的对手,这很危险。我散发电波,召集蚁群。很快这里变成了我的世界,数十亿只电蚁蜂拥而至,我的宿主占据了这里的一切。我随时随地可以摧毁方圆几十公里的任何东西,除了尘土什么都不会留下。它停止了吞噬寄生人,人类回过神后惊恐的大喊,我没有理会他们,很快,人类都逃走了,短暂的危险的平静后,我发起了进攻。犹如铺天盖地的潮水,我向他汹涌而来。宿主们很快爬满了它的全身,一层又一层。数量的碾压是我生存的法宝,没有任何生命可以在我的追杀下存活。我不仅弑咬它,还会散发出巨大伏特的电流。我能感受到它被电击时的痛苦。它血红的身躯焦烂不堪,流出了寄生人恶臭的消化物。它带有毒气的藤蔓四处鞭打,那对我来说的确是致命毒素,我的很多宿主都死去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烤焦了。这更坚定了我消灭它的决心,它有成为我宿主天敌的可能。我再次召唤,不一会传来了风声,飞蚁越过林间呼啸而来。漫天遍野,树木野草昆虫一切都消失了,只有着黑压压舞动的蚁群,闪烁着蓝紫色的电光。宿主们一拥而上,黑色风暴席卷开来,风暴中闪烁着惊雷。铁甲象在这样的攻击面前也坚持不过十几秒。几个小时过去了,黎明已经到来。人面花仍旧没有死去,它舞动着藤蔓,血肉模糊的脸露出了寄生人般的笑容。笑容中有着很多只我的宿主。我不明白它要做什么。接着,他将我的宿主——上千只电蚁吞了下去。我察觉到很可能会发生什么危险的事,不再犹豫,立刻再一次发动了进攻。飞蚁以食人花为中心盘旋成为雷电风暴,瞬间产生的高温让方圆几公里之内燃烧起了熊熊大火,卷起的狂风产生了火卷,飞蚁们燃烧,单个燃烧的飞蚁像是一颗燃烧的灰烬,而上亿只飞蚁组成的火光比太阳还要闪耀。他们向食人花蜂拥而去。我知道这对我的宿主很不利。可既然雷电无法杀死他,那就用大火烧死它。只要我还剩下一个宿主,我还可以继续繁衍,扩大族群。但它只有自己,死去了就再也无法复活。食人花已经比很多百年级别的参天大树还要高大粗壮,此时的它开全身开始燃烧,从下向上看相一根通向天空的火柱。燃烧的火光将远方的黎明重新压了下去。它扭曲着身子,摇晃着、我听到了它痛苦的呐喊、烧焦的气味随着热浪散发着恶臭,呐喊越来越大。我心想,喊吧,喊吧,你的死去不应怪我,而应该怪你来错了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我不能允许任何有可能成为我天敌生物的存在。这场大火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附近的所有东西都被烧光了,目力所及之处尽是灰烬。只有食人花仍在燃烧,仿佛它会永远燃烧下去。前两天他还在扭曲着,第三日慢慢地不再动了,只有着身上的火焰不断跳动着。一阵风吹来,周围的灰烬洋洋洒洒的飞向空中,再纷纷扬扬的落下。火终于慢慢的熄灭了,漏出了它被烧干的黑黢黢的身躯,简直就是一根黑炭棍。它静静地矗立在那,让我比较好奇的是它竟然不会倒下,可我再也干感受不到它的生命气息了。这场战争终于有了结果,我付出的代价极大,宿主的族群缩减成了原来了十分之一。但这些代价是值得的,用不了多久,我便可重现辉煌。一丝碎裂的声响,我看到食人花黑色的身躯上裂开了一条缝,就像是一望无际的光滑的冰原上裂开一道显眼的缝隙。那条缝越裂越大,掉下了黑色的痂块,里面漏出了鲜红的泛着血丝的肉球,肉球缓缓地张开,上面是一张电蚁的脸,那张脸我有些熟悉,但又觉得不熟悉,最后我才发现,那是曾经断了身子的流浪者、还有我、还有我初代宿主的脸的集合,下面是一张层层叠叠的满是黑色牙齿的大嘴。宿主们齐齐抬头望向那里,之后开始移动,向着那张嘴走去。可我并未发动任何指令。我紧急发送信号,让宿主们停止这种行为,可是没有用。我无限次的切换到每一个宿主身上,但是仍旧无法阻止宿主们的移动。我就像一个拥有单独意识,却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电蚁。我的宿主一个一个的钻进那张嘴里,被咬成烂泥吞进去成为食人花的食物。我绝望地意识到食人花吞噬任何生物都可以散发出诱惑类信息素,此时我的宿主抛弃了我,他们被那种信息素吸引了,他们再也不需要我了。那张腥臭的大嘴是一个深渊,无尽的黑洞,我的所有宿主和意识都在向里滑落,当我的最后一只宿主钻进那张嘴时,我羞愧地,惭愧地意识到自己又变得像以前一样弱小了。我从未变地强大,我从未直面过死亡。我不想死,我用自己最后的控制权撒发出友好的信息素,微弱的电弧光细弱游丝,我希望他能看到,能够怜悯悲惨的我。我甚至幻想着自己完全被食人花吞下去后,我的意识是否也会像那个人一样被融合在一起。无论那有多可怕,多难以想象,我都希望自己可以活下去。其他的,什么都无所谓了。活下去,这是寄生人的一生的目标,是所有生命唯一的信仰。为了活下去,我可以不择手段、我可以出卖一切,我已经出卖了自己的肉体和灵魂,喝干了成千上万个同类的血液,我还能做些什么呢?“为什么?”我说。我意外地停止向前了,一颗长满骨刺的藤蔓缓缓抬起,悬在我的头顶。焦黑的躯体再次传来恶臭夹杂的胡噜声。他在笑,腐烂的笑容抖落了周围的灰烬。“为什么。”我再次问到,“为什么寄生人总要被残杀,为什么?”所有的藤蔓从地底窜出,犹如无数条跃向天空的长蛇,他的躯体开始慢慢褪去焦黑的已经死去的外壳,红色腐烂的表皮翻滚着显露出来,里面有着无数个寄生人的面孔,他正在像寄生人一样脱皮。“这是,你们的选择。”它回应着。吞噬的寄生人给予了它智慧。“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成为捕尸人虫。”我哭诉。“回忆,太多的回忆。”腐烂的嗓音夹杂着它不曾拥有的人性,却又像病入膏肓的患者,它的躯体扭曲,骨刺藤蔓四处鞭打,地动山摇。“太阳,流火,一切都被毁灭了。啊,我们的选择,系统重新排序,古老的基因开始苏醒,地球被毁灭过很多次,基因内的末日法则,在我们昌盛时,它们服从,我们消亡时,它们退下伪装,回归亿万年期。”它像发了疯,躯体的顶部翻滚着一张张人脸。他开始向上生长,山峰一样的根部从地底源源不断的窜出,它变得越来越高大,周围的地面开始碎裂。我趁此机会悄悄地爬进草丛,我又有了生的希望。脚下一阵震动,地底钻出的藤蔓令我一下子飞上了天,身上燃起了火焰,这是我来到的最高处,狂风令我在空中飞舞,一个飘荡的火星。宿主没有疼痛的感受,我在火焰中最后看到了食人花,躯干的顶部长出了一张不再变换的脸,那是多么无情的一张面孔啊,苍白泛灰的皮肤、漆黑如墨的眼睛俯视着一切。周围环绕着血粼粼的花瓣,花瓣上冒出骨刺,不断地滴着血。它看向了我。接着,一切化为黑暗,我步入了永恒的深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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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寄生人》设想了在遥远的未来,人类可以寄生于植物和昆虫,设定构思相当棒。借助大量生动的生态圈细节,作者用丰富的想象力营造了一个绚丽、诡谲又充满凶险的自然环境,描绘了寄生人的生存与进化历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生命异化景观。——水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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