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凌赫：自我注视
人的生长是在自我验证并最终接纳一个个道理的过程中实现的，张凌赫后来发现了这点。起初，我们听闻这些语句，而后熟悉它们，在熟悉中不再在意，最终在成长中缓步落实才醒悟，这是一个线性发展的过程。
就如“学无止境”一词，一个看似会被定论为在课本中熟读百遍以致无法再入心的干瘪词汇。看它变得鲜活起来是在接触演戏后，进入一个新的门类总是新鲜的，基本技法一股脑学完后，张凌赫觉得有趣，“演戏原来是这样的”。只不过，他后来察觉到，这话说得尚早了些。这个他在早前未曾接触过的门类像是片广袤丛林，一时间看不到边缘藏匿何处，只能一个脚印跟着一个脚印不断向前探路。“越往后走越会觉得，演戏这件事真的是学不完。像是一场攻坚战。”
触不到底的东西总是容易叫人提起好奇，就连琢磨起角色都让人饶有兴致。就拿《四海重明》的拍摄来说，读剧本的时候，张凌赫习惯从第三视角先窥探一番嵇炀（张凌赫在《四海重明》中扮演“嵇炀”一角）的人物性格，看到他“扮猪吃老虎”时自己也时常忍不住发笑。“嵇炀喜欢扮猪吃老虎是因为他有两个面貌，他其实很厉害，是个武力高超之人，身份也很高，但按照戏的走向来看，他不能被人发现这些，于是在遇到其他小分队的一些成员之后会故作柔弱。或者可以理解为，他是为了跟大家打成一片所以故意装作是个普通人，相处之中他还真就在其中找到了爽点。另外，他平时说话也比较幽默，挺喜欢用自己的小伎俩捉弄别人。”琢磨完角色，张凌赫还会从自己身上找找相似点，“比如说，我也挺喜欢逗逗自己比较熟悉的人”。演戏有时是这样的，有种将自己的性格延伸发展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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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并不深谙门道的外人看来，有了一定演绎经历后，也就没什么需要紧张的了。张凌赫却不这么认为，他时常感到自己有根弦在紧绷着，导演的一声指令之下，那种紧张感总是来的如此明确。他并不避讳谈及这些，也不曾试图将自己包装成总是从容的模样。“其实在镜头里面会很明显，因为你放松的时候就会演得很好，或者说是更自然一些；但紧张的时候人就会下意识跟着在意很多东西，就连听觉都变得更为敏锐起来，很容易被旁边的一些声音干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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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过原因，后来察觉到这事压根没什么捷径可走，不过就是经验的反复积累，以及将剧本吃得再透一些这样的方法论。就像每次进入一部新戏时，刚开始多少都会紧张，好在拍着拍着对角色熟悉了，同对手演员以及整个团队也熟悉了，人也就跟着自如起来。“时间的问题，得看自己在什么节点能够彻底了解这个角色”，万事其实都能找到答案。
如果说戏里的张凌赫让一众关注者对标好自己心中的答案，那么综艺里的他又给予了大家另一种答案。大大方方、诚实可爱，一些本真的性格被聚焦，也因此收获了又一批关注者。“综艺里的我占自己完整体的百分之七八十，参加综艺其实是我体验新的工作形式的一个过程，回到演员职业来说，多少还是得保持些神秘感。”剩下的百分之二三十，张凌赫选择尽量保留予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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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自己相处的时候，人总是不可避免会自我观察、会提出疑问。这些罅隙里，他认真思考过以后的道路该怎么走，要如何规划未来。在自我认知提升之后，怀疑有时也会来的更有指向性——他开始对自己曾经的演技产生怀疑，会考虑是不是不该那样演绎，等戏播出或是某场戏演完过去几天后，又会思考当初换一种方式演绎会不会更好。
心里的拧巴是避免不了的，好在这种自我矛盾的出现也在伴随着好的意味，“一方面也代表着我有在成长”。如果曾经总是会在心里上演一番博弈戏码，会为了这些去懊悔，现在的他则学会了自我平衡，“还是得乐观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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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自我叩问的时间里，很多事情都在慢慢捋出头绪，比如自己成长最快的阶段。关于这点，张凌赫自认为还是拍《宁安如梦》的那段时间。他坦言道：“因为我对那个剧本的投入程度很高，自己也很喜欢谢危这个角色，另外我觉得导演真的是让我进步很多。导演会教我怎么传达自己的内心情绪，我自己看剧本的时候虽然也会揣摩很多，去想这个戏份开拍的时候应该怎样，那个戏份时又该怎么演，但在表达过程中还是会有些不足，大家可能看不出你此刻到底在传达怎样的一种情绪。后来真的多亏了导演的指导，才将情绪更准确地从内心传达给观众，这点真的受益匪浅。”人在获得进步之后会有股更为明显的冲劲，拍那部剧的时候，张凌赫觉得自己不自觉的有股动力想把角色琢磨得更透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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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什么时候被越来越多人看到？这个提问或许得交给大众给出答案。他也会因为这点获得一些具体的开心，毕竟目标之一便是希望戏里所呈现的每个不同的自己都能被大家看到。只不过，在工作节奏日益紧密的同时，“去切实生活”的重要性也就愈加显现。演员总是更需要生活一点，原因在于他们需要从生活中获得明确的感受，继而转化为角色特质，转化为对不同情绪的感受力，将其注入戏剧中，这才算得上是为一个角色搭好基石。“我以前没意识到这点，但后来演戏演着演着我发现有时候好像真的是生活经历跟不上我的理解能力，或者说是对角色的解读。于是后来我就跟团队说了，说我需要自己的生活变得再具体些，比如我每天收工或是有时间的时候跟朋友去吃饭交际一下，这其实也是对生活的一种丰富；再就是戏杀青之后我会特意空出一段时间让自己放空，去旅游，看看外面的世界，让自己找回对生活的切实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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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点他是在后来演戏时发现的，“有段时间演戏，发现自己演的怎么跟之前的角色没有区别了，明明会有很多情绪产生，但为什么呈现出来的方式还是很单一，我这才意识到其实是自己看到的东西，或者说自己的生活实在太单一，我得多去经历一些，多遇到一些不同的人”。即将陷于某片疑问沼泽时，他为自己找到了合适的出口脱离其中。
于是，但凡有休息时间，他一改以往“宅在家里”的习惯，尽量多出门走走，想要体验更多。倒是不会给自己安排太多具体琐事，“只要安排了就会焦虑，毕竟规划了就得去完成”。出门和朋友见面是生活的一部分，另一部分，他会将时间留些给自己，看看电影、打打游戏，怎么放松怎么来。大概是出于胜负心，以前玩游戏总想着通关，于是“一直玩一直玩，结果一直输一直输”。也有过氪金玩游戏的经历，说来挺有意思，他发现，氪金完之后反倒没有继续玩下去的欲望了。
前段时间，他做了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自己组装了一台电脑。虽然是理科生出身，要凭一己之力组装电脑也不是件容易事。于是，他便从每个配件开始认识，再去学习怎么接线，前后满打满算花了三四天才最终完成。想着去做这事倒也同打游戏有点关系，“以前只是玩游戏，前段时间我突然在想那电脑的构成到底是怎样的，都有哪些零件……”后来他因为电脑组装成功这事开心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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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有什么没想明白的事，他会一股脑给你列出“表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才能让自己放松下来”等一系列带有问号的句子，但这其中排在首位的一定还是同宇宙、同星系相关——“宇宙到底从哪里来？”他想要弄明白这点。
“宇宙”一词放在张凌赫这里，像是个核心词汇。初中就开始阅读《时间简史》，最爱《星际穿越》，会习惯性地研究一些作品中的物理存在……越往后琢磨，“宇宙”开始变得不再只是某种奥秘一般遥不可及，在他看来，对宇宙的关注也在帮助他拓宽自己的世界观。“要是遇到一些情绪问题，或是一些具体的自己解决不了的状况时，我会下意识地想到人类在地球上是如此渺小的一个物种，太阳系在银河系又是多么渺小的一个存在，再将银河系放在宇宙中来看，它显得更加不值一提了。这些会让我觉得原来大家都是如此微小，那还有什么事好值得犯愁的。”当时间轴被拉长，当空间感不断拓宽，他发现，很多事情也不再构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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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会让他获得情绪的感召，在这之外，之前还发生了次足够具体的内心触动。那是在2022“星辰大海”青年演员优选计划的活动上，他看到步入金婚的一对夫妻在海边举行了一场婚礼，当下便有些触动。“他们以前没有举办过婚礼，看到他们携手相伴了这么多年还这么要好，当下很让人感怀。”
对于情绪的原貌展现，对于自己的和盘托出，在诚实面对自我也愿意吐露的那一刻，他便离生活更近了些。而从中衍生的感受力，以及那些诚恳的瞬间，必然会带着他走向更远处。
摄影：王天尧
统筹执行、造型：FayeB
艺人总监：姬畅
编辑：Echo
采访、撰文：E2
造型执行：Chucky
化妆、发型：Tina
制片：刘德营
鸣谢品牌：Roger Vivi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