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沁：自然生长
起承转合间，故事开始，故事结束。演员的片刻与永恒，李沁从未失去好奇，她习惯将每一次表演都当做第一次，每一个角色，从进入到离开，都宛如一次成长。她在虚构世界里呼吸，逐渐接近理想的自己，所谓最好，或许是一种持续进步的状态， 能够在漫长的时间里，留下更多可能。
这天，我们的镜头跟随李沁走过一道成荫的林道，来到花园白色的露台，她快走几步，停下，随即坐在栏杆上，侧身，甫一回头，又一道快门按下。谈笑间，李沁说今天的拍摄不太像工作，倒像是一个寻常周末，天光正好，她出门散步。我们也有一样的感觉，刚刚入秋的北京，盛夏的余温还未完全消散，空气中有种炒栗子落在草地上的气味，冬青和黄杨的枝条穿过空隙，构成拍摄的背景，无花果的枝条又为下一道布景画下恰到好处的阴影。李沁戴上一顶花草装饰过的礼帽，随即摆好姿势，她的动作很轻，一瞬间令人觉得，仿佛下一秒她就要融入这个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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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沁的想像中，有时她走在廊桥，有时则站在雕花的窗外，观看造型为山的奇石，以此让自己的表演呈现出自然和无形。时常，她会暗示自己——“好的演出要像呼吸般自然。”这句话日后也为成为演员的她提供了很多帮助。
李沁觉得，表演这件事有一个很重要的基础，便是学会如何感受角色的气息。这需要演员全身心地浸入角色，通过自身对台词节奏和情感表达的理解，将角色独特的内心世界逐一演绎。拍摄的第一部戏是《红楼梦》，她如今想来也会觉得亲切，走进大荧幕的园林，进入世人熟知的虚构世界，扮演少年薛宝钗。新的体验，不变的却是园林的有容乃大、浮生梦幻，起承转合间，收获的惊喜和喜悦也不会随时间的变化而消散。回忆当时的经历，李沁说她很庆幸，能够体验到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演形式，并且一早就感受到了不同艺术之间的相关性。“我现在觉得表演是一条不会有终点的道路，这是一件会不断经历忐忑、惊喜，然后沉淀的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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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一部剧的续集”这件事总让李沁倍感兴奋。就像小时候追连载的小说和剧集，角色的生活和命运唤起她各种程度的好奇、猜想与期待，她会觉得自己正在经历一个平行人生。李沁形容这种感觉很像心动，每次进组都意味着，她将要进入林婉儿的世界，呼吸那明明是虚构却接近真实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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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新戏拍摄即将结束，一想到接下来，故事的走向和结局即将清晰，李沁就觉得很有趣。尽管已经成为一名演员 15 年，她还是会期待每一部戏播出时的反馈。她会期待观众的反应，如果有路演宣传，她也很享受和剧迷近距离交流。似乎这不仅仅是一种工作，而是大家一同谈论一件彼此都喜欢、付出过热情的事。 谈及今年新戏《人生之路》，李沁觉得当中既有挑战，也有满足。出道迄今，李沁没有特别限制自己的戏路，在多元化的探索中不断成长，用心感受角色世界的每一次呼吸。
在剧组时，李沁习惯一切都安排周祥，何时对脚本，何时走场景、试装、开拍，流程的有序会让她更集中在表演上，角色的自然需要一种外力制造的规矩保护。而收工后，李沁坦言自己是一个非常随意的人，“不工作的时候，就像任意门一样，想一出是一出”。睡到自然醒，脑袋里冒出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就做什么。有时是清晨，从床上爬起来，想起阳台的植物、便睡眼惺忪地在洗漱前先去浇水；有时则是在午后，要么转身窝进沙发看一整天电影，要么自己独自出门、去公园散步，或者在常去的咖啡馆消磨一整个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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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过突然想要旅行的念头，便立刻订一张机票去看看风景的经历。如果是一个人，她通常不做太详细的攻略，跟着直觉走，偶然的风景更容易让她满足。如果和朋友一起，李沁也不习惯做那个作决定的人，大部分时间她最多参与一点点意见，然后把决定权交给朋友。“通常我都说，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跟着大家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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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李沁开始有意识地放缓一点点工作节奏，这件事情以前可能只是说说，这几年她越来越觉得自己真的会这么做。一年拍摄几部戏，那个临界点到了后，身体和意识都会不由自主松弛下来。享受工作和享受生活的快乐可以同时存在。工作是进入别人的人生，呼吸别人呼吸的空气，也是一种遗忘。每次拍完一部戏，李沁都会花几天时间，让生活里真实的李沁一点点回到自己的身体。李沁说她不是那种能够很快甩开角色的演员，倒也不会因此焦虑，而是习惯于一点一点从虚构的世界退出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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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真实世界，她喜欢与朋友相约去京郊露营、烤肉，听一些真诚的对话，了解亲密的人的近况，彼此分享一些笑料与烦恼。又或者独自一人去一个遥远的地方，在陌生的风景和人之间，感受内心的回流。就像一片有轻舟驶过的湖，泛起的波澜无法立刻平复，而是一点一点由涟漪褪成微波，继而变成能够自我审视的镜子。李沁觉得，这两年，她比从前更加了解自己了，以前的自己，会急促，会和自己较劲：为什么没有做成那件事，到底错过了什么，那个选择是否正确。而这几年，李沁慢慢不会去想这些，变得更擅于独处，并非物理意义上的一个人，而是一种内心上与自己、与世界的自洽。“不再有那种很需要答案的时候了，如果有没有想明白的事情，我会觉得交给时间就好”。
身处演艺圈，个人的自由度多少会受到影响。然而李沁不希望给自己设限，当下的一些舆论环境，有时会给演员制造一些没有必要的边界。她提到感情，很多人会对这件事有所避讳，但她反倒觉得演员比其他人更需要理解爱情，包括爱情在内的各种情感层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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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沁看来，表演需要大量的情感储蓄，当中既有对人的好感，无论是熟悉还是陌生，也有对动物和植物的关心，无论是日常还是偶然，这些都会反哺到演员所饰演的角色上。 “感情和事业是密不可分的，至少对于演员而言，或者说演员这个职业更需要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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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问李沁，《庆余年 2》拍摄结束后，有什么非常想要尝试的角色吗？李沁几乎脱口而出：“蛮想尝试悬疑类型的角色。”她拿着我们为她准备的莲蓬，抚摸着上面细小的纹路，又接着说：“嗯，也不是那种单一的、很线性的人设，而是更加复杂、立体的角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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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禁开始好奇，如果要出演一个和眼下反差感极大的角色，李沁会怎么做？显然，有些演员是这样，不会过分强烈地释放出令人感到冲击的能量，却具有另外一种细腻而妥帖的气质，你会看到她的坚持和主见，但是以一种真实而不浮夸的姿态出现。
从《红楼梦》里的薛宝钗，到《庆余年》里的林婉儿，李沁的演员生涯，很像一条健康波长的心率图，轨迹清晰、明了、平静到令所有看见的人觉得可靠。她对表演的执着有一种脚踏实地的信念感，这份信念越发坚定，却未曾把她束缚在规则重重的世界里，反倒给了她一个随性自由的自我，仿佛植物般静静地呼吸，自然生长。
撰文：小秦
摄影：Kin Coed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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