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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发展日新月异。最传统、最基本的铁匠、木匠、石匠,都已消失殆尽了。 有。传统的三百六十行,虽已异化成了新的工种形态。但工匠就在我们身边。 四十年前,内地人是没有装修概念的。老百姓家里,能用白石灰刷个墙,就很不错了。 只有请早年来上海创业的老朋友吴世尧帮忙,他给我介绍了赵树民经理。 还巧,我有个设计师朋友茹浩也在上海,我请茹浩帮我把一下关。 茹浩与赵树民技术交流后,对我说,你找到了一个真正的匠人。 1993年,当时只有十七岁的赵树民,跟大哥一起来到了上海一家香港装修公司,开始了装修打工的生涯。 钉“钉子”,居然不用榔头,用“钉枪”。锯子、铇子也是电动的,效率提高了几十倍,但却十分省力。 赵树民随身携带的祖传“吃饭的家伙”——斧头、锯子、铇子,全都没用了,真成了古董。 因为有传统木匠的手艺,赵树民很快就成了香港公司的全能匠人。 我家装修,由于是老朋友介绍,赵树民就按照“友情”装修的方式——清包工。 这样可以免去,装修公司对材料的加价和取费,给我省一笔钱。 没想到的是,赵树民又对我说,我买装俢材料时,只需看好品牌、型号就行了。他可以直接拿到批发价。 这意味着,在装修材料方面,我可以省两遍钱!叠加的省钱! 这世上,没有人遇到省钱不乐的。这是人的本能,我也是一样。 面对义气、爽快的赵树民,我连合同都没有签,双方真是君子之交了。 装修开工前夕,赵树民在我家的毛坯墙上,画出了施工进度表。 泥水工、木工,电工、油漆、地暖、空调、地板安装、保洁等。 别小看,墙上的简图。它可是集效率、绩能、统筹、协调的浓缩。 市场经济,真是一所魔力大学。能将原本传统的工匠,培养成具有现代管理思维,运筹指挥的企业家。
只要装修过房子的人,都知道选购建材,是一个十分辛苦的差事。 建材市场大门口,排着一大溜,穿着“红马甲”的“拉脚”电动车。 但是,仅逛了一个瓷砖的区域,我的腿,就开始发“僵”了。因为各区域太大了。 我只好叫了一个“红马甲”,坐上“拉脚”的电动车,逛下一个建材区域了。 在电动车上,“红马甲”骑手告诉我,仅七宝九星这个建材市场,就有一百多个“红马甲”,他们原来都是安徽的农民。 现在,在市场里拉客,一个月下来,也可以挣六七千块钱。 四十年前,“市场”是被视为资本主义的东西,是政治的大忌,是被禁止的。 谁能想到,现在中国任何城市,都有建材市场,而且都是当地最大的市场。 建材市场,已和全国人民生活息息相关。其上下游产业链,能为千百万农民创造出就业机会。 改革开放前,全中国十亿个“大脑”,没有一个“大脑”,能够“聪明”的预测到! 在瓷砖、地板、洁具、灯具、厨具、布艺等各类区域。各种产品,那真叫是琳琅满目,眼花缭乱。 同样是中国人,改革开放前,人们的智慧和才干,去了哪里呢? 改革开放前,全国人民都以阶级斗争为纲,人们不是在斗争中,就是在去斗争的亢奋路上。 我把建材市场的见闻和感想,告诉了赵树民。并说,看上的灯具,都非常贵。 赵树民建议我,买灯具应去“灯具之都”——广东中山市古镇。其价格不到上海的一半。 同样的灯具,价格只有上海的一半。我除去机票钱,还省了不少钱。 更大的震撼是,这个全世界公认的“灯具之都”,居然是在广东中山市下的一个小镇。 八十年代,工匠陈师傅,在家乡中山市古镇办了个灯具厂。 陈工匠挣上了钱,变成了陈老板。亲朋乡邻都仿效,小镇逐步延伸出了一条,上百家厂、商的产业链、发财链。 可以说,陈工匠这只“头羊”,让全镇家家发了“灯”财,人人沾了“光”钱! 全国各种装修材料生产地,大都在广东、浙江、福建这三个南方省份。 但却不在辖内省、地、县三级城市,均在原传统工匠聚居的乡镇。 全国各种装修材料的“XX之都”,都在南方,而不是在北方?!
李振,是赵树民的油漆工。安徽六安人,他长了一个娃娃脸,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大男孩。 我送盒饭、矿泉水时,小李正站在人字梯上,用沙纸在打磨天花板。 只见满房都弥漫飘浮着白灰。小李满身都是白灰,连睫毛上,也落满了白灰。 我情不自禁地夸奖着这个大男孩,并招呼他下来喝水、吃饭。 只见他每一口烟,吸得都很深、吐得都很慢。那老练的样子,与他那张娃娃脸,完全不相称。 随着缭绕飘散的烟,他那双睫毛落满白灰的双眼,不停地扫视着天花板。 大男孩,吸完最后一口烟,回过头,十分肯定地对我说,不行,还有不平的地方。 我抬头,又再看了一遍天花板后说,我怎么看着都很平呀? 只见,大男孩拿着棍子,梆上节能灯,通上电后,指着天花板说: 大男孩,居然能像大画家创作一样,自我检视,自我完善,自我欣赏。 农村人结婚的早,他二十岁就当了爸爸。现在,儿子已经读初中,小女儿也读小学了。 为了孩子的教育,他倾全力做了一件大事,咬牙贷了款,在老家县城,买了一套房。 大男孩说,他现在是全家唯一的经济来源。打工挣来的钱,就是全家的饭费,孩子的学费,还房贷的钱。 大男孩说,装修工匠是属于无保障、无固定、无底薪的“三无”,是干一天活、挣一天钱的短工。 他接着说,因为上海管得特别严,这115天的休假日,是不能装修干活的。 对他们打工的人来说,最大的期盼,就是希望每天都有活干! 大男孩说,一年约有三分之一的时间,不能挣钱。剩下的日子,还是挂着的、心虚的。 这痛苦、焦虑,甚至恐慌的感受,你们端公家饭碗的人,是没法体会的。 所以,我们最珍惜的,就是认真干好当下每一个活,这样才能有口碑,有信誉,有新的活。 每当,赵树民接到新的工程时,就是兄弟们最开心的日子。 只要有活干了,他全家的饭费就有了,学费就有了,还贷就有了! 如没有“工”,没有“活”,全家就没有“饭费”、没有“学费”,没有“还贷”。 当一个泥巴饭碗,捆绑着全家人的生活。全家人的命运,就犹如置身在走钢丝绳的风险之中! 李振说的话,一直萦绕着我的心,他的那张大男孩的娃娃脸,一直在我眼前晃动着。 记得,四十年前中国的城市改革,就是从建筑业开始,就是让体制外的农民工,替代了体制内的正式工。 我们现在引以为豪的,大到“光鲜”的城市,高铁、地铁、高速公路的建设,小到千家万户的装修。 只要穿透性的层层透视下去,就会发现,在工地上真正干活的,没有一个是体制内的人,是吃“皇粮”的人,是“公家”的人! 真正干活出力的人,都是像大男孩一样,廉价的“三无”打工者! 人们只能看到,城市和万家的“光鲜”,看不到“靓丽”的背后,默默无闻的打工者。 为全家的饭费、学费、还贷,忐忑不安地辛劳着、硬扛着、死撑着! 我作为朋友,作为兄长,多么希望常年在上海打工的李振,也能“躺平”一下,休息一下。
他身高一米八二,2004年部队复员后,没有回江苏宿迁农村老家当农民。而是,一头扎进了上海,当上了安装空调和地暖的匠人。 他给我家做完中央空调后,我又请他给我妈家安装了暖气。 一年冬天的晚上,我在外地出差。母亲来电话说,她家没有暖气了。 我一看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如果叫小朱,实在是不好意思。 我只好给母亲说,让她坚持一下,多盖床被子。明天一早我就请小朱来看看。 因为我知道,母亲虽然是苏州人。但在新疆六十多年,冬季是有暖气的。 上海这种湿冷渗骨的冬季,没有暖气,她已承受不住了。 小朱接到电话,爽气的说,没有问题,他马上就去看看。 我马上改口说,不用了,不用了,这么晚了,明天再说吧。 他说,大哥,奶奶是我的客户。客户有问题,我是必须要去的。 一个多小时后,小朱来电话说,燃气炉子没有问题。只是缺了点水,30秒就搞定了。 小朱在电话中说,大哥不用谢。说实话,当看到老太太穿着羽绒服、羽绒裤、大棉鞋,裹着一床被子,坐在沙发上等着他。 听了小朱的表述,我原本觉得亏欠他的心情,好像也平衡了许多。 小朱又说,大哥你知道吗?这十几年他在上海最大的体会是什么? 小朱说,像他这样一个没有任何背景,没有“公家”的饭碗,来自农村的退伍战士。 他刚来上海的时候,有好几次,接不到新的工程,都快坚持不下去了。 是老客户,又给他转介绍了新的客户,让他有活干,又坚持了下去。 从此,凡是客户遇到问题,寻求帮助时,他都会像被电打的一样,立马“出诊”。 每当客户的问题解决了,他就觉得自己和客户的友谊,又增加了一份。 劳动者是聪明的,工匠们心里最明白,谁是他们的衣食父母。 高楼里的“父母官”,既带不来一毛钱的“工活”,又帮不了一分钱的“生计”。 小朱说,他现在已有600多个客户了。这是他养家糊口的本钱。 连他在江苏老家的亲朋好友,都知道,他在上海混的很有“朋友”,很有面子! 记得,有一次小朱老家的亲戚,得了癌症。让小朱找上海的医生,再看一下片子。 小朱托我帮忙,我就找了上海武警医院的潘教授,帮他看了片子。 就这么一件小小的事情,小朱和他的亲戚念念不忘。每年春节都要给我带点土鸡蛋,以表谢意。
2018年春节,赵树民和她的爱人,愁眉苦脸地找到了我。 儿子在上海读初二,学校善意的通知家长,催儿子转学。 因为,赵树民两口子是江苏的户口,儿子自然也是江苏户口。 她说,儿子从托儿所、小学、初中,一直在上海长大,读书。 我只有如实告知,这个问题很大,咱们老百姓是没有办法的。 他们两口子明白,是户口问题影响了孩子读书。他们也知道“正路”,是没法解决儿子户口的问题。 原来,工匠圈子里有外省户口的工匠,为了让孩子能在上海读书,有些人办了假“结婚”。 假“结婚”,就是通过“地下中介”,找一个上海户口的单身。 由夫妻一方,带上孩子,跟那个上海户口的“单身”,去完成“纸面结婚”的流程。 孩子户口随家长,进入假的“家庭”。然后,孩子名正言顺,合法取得上海户口。 但这一切,都是要付费的。要给“地下中介”和假结婚的“另一方”,价格不菲的钱。 赵树民两口子,说出了圈子里假“结婚”的路径、方法和价格后。 我知道,许多人为了买房,假“离婚”,这是老百姓无奈的“智慧”。 但这“智慧”,毕竟不用花钱,就可以获得稀有的资源。 可为了落户口,办假“结婚”。还要花一笔很大的钱,我总觉得匪夷所思。 只要是稀缺资源,在行政权力的控制下,老百姓“正路”获取不了,“旁门左道”,自然就冒了出来。 而被迫无奈,在“旁门左道”上,花钱购买稀缺资源的人。 最后,我非常明确的告诉他们,通过假“结婚”,曲线买户口,存在着很大的法律、道德、政策的风险。 我们最后商定,因为孩子是江苏的户口,苏州属于江苏,离上海最近。孩子转到苏州上学,是一个相对较好的方案。 我找到了我们公司黄江宏经理,黄经理又托了苏州的同事和朋友,大家一棒接一棒,帮孩子落实了上学的问题。 赵树民告诉我,儿子从小在学校就很优秀。这次被迫转学,儿子非常失落。 他想请我这个老哥,帮他儿子开导一下,缓解一下情绪。 赵树民开着车,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他爱人和儿子坐在后排。 我知道孩子喜欢篮球,为了调节气氛,我一会聊NBA,一会侃CBA。 带着失落情绪的孩子,突然问了一句:爸,国家为什么要有户口? 一个14岁的男孩,向父亲提出了一个,任何老百姓都没法回答的问题! 我侧过头,看着正在开车的赵树民,他像“考砸”了的学生,眼神木纳,嘴唇紧闭,机械的端着方向盘。 天下的父母都一样,孩子的烦恼、不愉快,就是父母扎心的痛。 赵树民,何尝不想搞明白,这个从他出生第一天起,就依附在他身上,处处低人一等的农村户口! 他家从爷辈算起,整整三代人,代代仰望星空,乞求"宿命",期盼着解除农村户口的桎梏。 但我不希望,由于社会原因,给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带来困惑和烦恼。 只有用“正确”的大道理,给孩子善意的“鸡汤”,让孩子学会自己去“扛”。 我告诉孩子,你只要比别人多一份刻苦。你的命运,就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将来你就会比别人多一份人生财富。 记住,麦克·阿瑟的名言:我出来了,但我将会回来的! 十四岁的孩子,被我善意的“鸡汤”,灌得是云里雾里,似懂非懂。 但孩子的眼中,已少了些失落的目光,多了些希望的神色。 今年五一假期,赵树民一家人和他哥哥,专程请我吃饭。 让我这个高考恢复后的大学生,言传身教,为儿子明年高考加油! 更让我刮目相看的是,孩子非常懂事,志向明确。就是要考进上海“双一流”的大学,将来再考研究生,用自己的实力落户上海,成为一个有知识的新上海人。 一个户口的问题,能让一个少年为此励志,这可能也是设计户口时,万万没有想到的! 赵树民,十七岁来上海。在上海辛苦做了半辈子的工匠,始终与上海户口无缘。 席间,赵树民哥哥对孩子说,侄子,好好努力,你身上肩负着家族的希望! 这些年,我与赵树民和他的师傅们,越走越近,越近越亲。 我时常在想,这些工匠兄弟,个个都身怀技能,又能吃苦。 所以,和工匠兄弟们交往时,我都会发自内心,带着敬意“下蹲”。 可我每次“下蹲”时,便能感到兄弟们会更加谦卑的再“下蹲”。 但兄弟们这种谦卑的再“下蹲”,让我不仅不敢当,甚至还忍着满满的心酸和愧疚。 我还告诉他们,发达国家工匠的社会地位非常高,收入不比教授、公务员少。退休后,各种待遇也是一样。 我说,是真的。而且,发达国家许多老百姓自家装修,都是自己动手当工匠。 我并告诉他们,再过几代人,我们的工匠也会跟发达国家一样,收入高,受社会尊重。 他说,大哥你知道吗?我的兄弟们都喜欢跟你交往,与你聊天。 因为你不摆谱,不说大话,你能看的起我们,读懂我们的心。 告别和结束了父辈那代传统工匠,只能牢牢地被栓在农村,做一辈子木匠、铁匠、石匠的时代。 为了改变下一代命运。为了孩子们不再因为身份,而客意“下蹲”、“谦卑”。 他们又以自己一生的奉献,为孩子们铺路、搭桥、当“垫脚石”。 赵树民这代工匠的现状,就是改革开放四十年,中国工匠变化的缩影和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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