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面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企业的竞争力不再仅依靠规模和营收的快速增长，更需要将可持续发展的理念嵌入到企业经济创造中，围绕社会价值创新创造出新的技术、新的产品与服务、新的生态集群或模式，使得企业在创造社会价值的同时，实现商业价值的同步增长。为此，中国社会企业与影响力投资论坛特别推出【向善者说】系列专栏，通过访谈、邀请国内关注商业向善、社会企业、可持续商业和社会价值创新等相关主题具有代表性的专业研究者和实践者，从不同的背景和视角带来深刻洞察，分享向善智慧，支持所有向善企业穿越周期，同力协契，向光而行。
本篇是由电子科技大学副教授冯天丽带来的分享。
社会企业的本质是可持续地解决社会问题。同时，为了可持续的解决社会问题，商业模式、管理或技术上的创新不可或缺的，由于社会问题往往是复杂甚至是大规模的，需要实践者拥有创新和整合资源的能力。围绕这些特质，本篇文章从企业家的角度，探索内部外可以注意的因素。此外，也从政府的角度，以成都为例，展现地方政府对社会企业发展的影响。
关于对话嘉宾冯天丽
电子科技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博士、副教授
· 社会企业的定义与界定：社会性、商业性和不作恶· 社会企业的组织形态与转型：从社会组织到社会企业· 一家社会企业成功的因素：外部因素与内部治理· 社会企业的发展阶段和困境· 政府对地方社会企业发展的推动和作用冯天丽：在行业内的概念很多，我对社会企业的界定，是以一种以商业的模式来解决社会问题。一方面是它的社会使命，即企业存在的初心是要解决一个社会问题；另一方面，就是要有商业的模式，如果仅依赖于慈善资源的话，那我通常是不会把它作为社会企业的。我其实更倾向于有一个宽泛的定义，只要其目标是解决社会问题，最后的结果是能创造一个美好的社会，我都觉得都是可以接受的。用商业模式解决这个社会问题。很多人可能会对于社会问题会提出疑问，什么是社会问题？我个人觉得社会问题其实可以界定一下，并不是说大家理解的，只要是社会需求它就是社会问题。这里需要界定一下，我觉得社会问题是可以关注到像金字塔底层的部分或说脆弱人群，或环境问题的。[1]
Q：您觉得只要以商业手段去解决社会问题的，都算是社会企业吗？是可以这样理解吗？冯天丽：嗯，可以这么说，我觉得运用商业的逻辑、商业的模式去解决社会问题都可以是，成立企业的初衷就是要去解决社会问题。当然里面也有很多界定，你既然在解决社会问题，不能在解决一个社会问题的时候，又创造了另外一个社会问题。这样子的话，我会觉得你的初心是不稳定的。比如说，我在解决一个社会或环境的问题，可是我的企业却在生产过程中，产生了环境污染的问题，或者是我会对员工有不公平的待遇。社会企业的组织形态与转型：从社会组织到社会企业
Q：你是怎么看待不同背景的组织去设立社会企业的现象？
冯天丽：我觉得从法律上来讲，社会企业还是回到最初的一个定义，社会企业它本身是做什么的，它的目的以及社会使命是什么，它解决了什么社会问题。我觉得这几点是非常重要的，你不能说你有一个社会组织，你再注册一个公司，你就是天然的社会企业。Q：根据您对社会组织或社会企业的了解，会是什么样的社会组织想再成立一个公司来认证社会企业呢？冯天丽：这个问题特别有意思。有一些社会组织觉得，现在政府有支持，如政府奖励、采购或者帮助推广和宣传。在获得荣誉的同时还能够赚钱，就觉得转成社会企业觉得特别好。是不是可以把社会组织转化成社会企业，或者说我们成立一个社会企业，对于这种社会组织，我个人还是特别建议他们要谨慎。如果在做社会服务的过程中，真的是探索出了一个很好的商业模式，自己的产品和服务的质量是有保障的，也是有市场的，这个时候我觉得他转化成社会企业是没问题的，如果没有找到一个特别好的商业模式，即使是转成了社会企业，也会面临着很大的生存危机。一家社会企业成功的因素：外部因素与内部治理
Q：您认为对一家社会企业而言，它成功或失败的因素有哪些？
冯天丽：我觉得任何一个企业都要做内部和外部的环境分析。从外部来讲，首先是顺应大的宏观环境和社会需要，这个是非常重要的。外部的政治、政策、经济等方方面面。包括突发事件的影响，比如疫情的影响对企业的影响也是较大的。从内部来讲，首先，创始团队对于社会企业的成长非常重要。创始人是不是能够维持初心，以及创始人和创始团队有没有韧性，在面临困难或面临利益诱惑的时候，能不能坚持地走下去，这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其次，是能力。纯粹做商业都不容易，还要解决社会问题。所以能力也很重要的，需要具备创新的能力以及整合资源的能力；最后，如果企业发展到一定的阶段，也需要规范的治理，需要从各个方面来建设自己内部的管理治理和监督机制。公益领域但凡出一个问题，它的影响其实是很大的，公信力就会丧失。虽然你之前做的事情非常好，可我对你的人品或初心怀疑了，那真的影响是挺大的。这一点我觉得社会企业和公益领域是一样的，因为大家对它的期望非常的高，所以内部治理，是非常重要的影响因素。社会企业的发展阶段和困境
01 社会企业的发展阶段
Q: 按照您对社会企业的了解，您觉得存在一个社会企业的发展阶段划分吗？
冯天丽：我觉得社会企业，它和企业一样，是存在这样的一个阶段划分的，也是有生命周期的。可能在前期的阶段，管理都不太规范，一个人做几个人的工作或者会做多方面的探索，会遇到很多的问题，尤其是解决社会问题，它其实非常需要社会创新，初始阶段会面临非常多的挑战。我个人觉得社会企业在早期的阶段，甚至比商业企业还要困难。因为企业找到一个需求，我就去满足这个需求就好了，但社会企业还要维持社会使命。
02 社会企业的发展困境
Q: 社会企业可以会经历跟商业企业差不多的发展阶段，只不过它在初期可能会经历更大的困难。那您觉得可能会遇到几类困难呢？大概是什么样子的困难？
冯天丽：社会企业的早期的发展阶段。首先，可能是一个合法性的问题。换句话说，注册成为一家社会企业，会存在一些关乎信任的问题，你怎么证明自己是给人家解决问题的。像杭州的那个老爸评测就做得特别好，他相当于已经进入成熟期了。大家都信任他，他卖的东西很多人都愿意去买。所以当一个社会企业，经过了初创的阶段，然后走到一个比较成熟的模式的时候，其实它是有粘性的，因为它的品牌价值会非常的高，对于客户就具有很强的粘性，甚至大家会相互地去推广，直接解决了公信力的问题，而且这家企业也是个好企业，这些好企业得到了一个非常好的发展，这才是正向的回报。其次，作为社会企业也有资金融资的困难。作为社会企业可能会出现缺少天使投资的现状，原因是社会企业要去解决社会问题，利润很少甚至没有利润，和传统资本的目标是有较大差别的，所以会面临资金的困难。同时，由于影响力投资市场还不完善，企业也很难获取资金。最后，解决社会问题本身要在前期做非常多的尝试，有些社会问题可能是一个比较大的问题，解决起来很有挑战。因为无论是技术上、还是从商业模式上，他总是需要创新的这个方式去解决，既然是创新，那就要有很多的尝试、试错这样的一个过程。有时就会遇到路走不通，想要做的事情不一定能做得成的情况。政府对地方社会企业发展的推动和作用
Q: 刚才您说政府会要求希望承接项目的企业是社会企业，可以看到不光在金钱或者是名声上提供一些支持，为什么成都会这么重视社会企业呢？
冯天丽：嗯，这个原因是值得好好探究的。我们最近也在做一些研究。从我们的观察来看，一方面，我觉得成都是一个比较开放、包容的城市，另外由于汶川地震，成都的慈善以及社会组织的发育程度都有一个非常长足的进步，也得到了国内一流的基金会的支持，所以有这样一个基础。当然成都社会企业的发展，这个推动力还是自上而下的，可以去访谈一些高层的领导，做一些深入的研究。
另一方面，我个人觉得社会企业源于最底层的的需求，保护他们的购买力或者帮助他们去创造一些购买力。社会组织在一线工作，这里面就有很多的商机，但是这些商机不适合常规企业。因为大家的购买力不足。这就为社会组织转型或社会企业提供了机会。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成都是一个包容开放的城市。我觉得有一些年轻人会关注社会，会觉得我去做这样的一件事情，能够对社会有益处，还能够做商业，比较好玩。Q: 有一些社会组织觉得成为社会企业了，就会获得一些比较好的资源或者是其他的一些益处。那在您看来，成都政府认证社会企业，会对社会企业的发展有哪些益处呢？冯天丽：成都在这方面分的很细致，各个区的政策都不一样，比如有的区直接给钱，多少也不一样，而有的区的奖励政策还没有落实。还有就是成都市的通过认证社会企业，已经进入成都的市民云的网站上，政府会帮助社会企业去做一些宣传和推广。所以社会企业在拿到这样的一个认证授牌后，更加容易进入小区，尤其一些社会企业的服务或者产品，和小区的生活场景是非常相关的，就会有很好的发展机会。当然，这个认证不是一劳永逸的，每隔3年要再次进行审查认定，中间如果你有什么问题，也会把牌子摘掉，这是个很好的机制，敦促社会企业使命不要漂移。
备注：
[1] 社会问题是对大量人群产生负面影响的状况或行为，通常被认为是需要解决的状况或行为。这个定义既有客观成分，也有主观成分。https://open.lib.umn.edu/socialproblems/chapter/1-1-what-is-a-social-problem/